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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炉点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七麓雪

    不足一盏茶,苏绿幻已然轻巧从石桥这边跃到了对面半山腰上的洞穴门口,她目光循着那排粗洞一一扫过,正在寻找之时,耳边便传来心上人深情的呼唤。

    她循着声音快步到了第三个洞口处,只见那洞口宽且阔,里面却并不隐秘,而颜慕白双手被缚,正站在洞口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苏绿幻只觉分开数日,再次相见竟这般艰难,不由得心口血气上涌,双眼亦有微酸,她快跑几步上前助他将绳子松开,又替他点开了周身几个大穴,两人这才紧紧抱在一处,仿若均有恍然如梦之感。

    待两人平静下来,颜慕白拉住她手,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慢慢叙话。

    他这些时日周身大穴俱被封住,不能走不能跳,更不能施展武功。秋影安怕他仍不死心,又寻了条也不知什么材料所做的绳索将他牢牢捆了起来,那绳索看似十分平常,却韧劲十足,他用火破磨了数日,方才能让手臂略为好受一些。

    待紀楚为他送来疗伤的丹药,这才能试着每日运转真气于周身,小心试着冲开穴道。只是毕竟体内真气四窜日久,他也不敢擅自逞强,只得一点点徐缓图之,是以到了此刻不过才将下身穴道冲开,而其他几个大穴未得堪破,一时无法发力,自然也不敢离开此处。

    经过多日分离,颜慕白已然对她十分惦念,见面后心里十分欢喜,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慢慢将在凫趋庙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对她言明。

    苏绿幻乍然听到‘毒人’之事,却是心头一惧,沉吟片刻后便觉周身犹如油煎火烹,置身大火之中。她低头想了甚久,双目含泪,幽幽问道:“若是爹娘真为他们所杀,那我便真的报仇无望!”

    颜慕白何尝不知,只觉那六人联手实在是世间少有,况且几人本为武林宗师之列,是在浑然无识之下供人驱遣,若真是他们之过,又焉能坦然视之为异,让他们以命相偿。

    苏绿幻又道:“那贺兰蕴瑶当真是个疯子,听你如此说,怕是今日那些‘毒人’也可上的山来。”她想到之前鬼荼说的‘攻不进二层防卫’,便觉情势与那时又有不同。

    可颜慕白微微思忖后,却道:“那些‘毒人’是他们二人的保命符箓,我猜测不到最后一刻,当不会让他们现身,况且其他几个门派都在,直接曝于人前,实非大妙之法,我们且瞧瞧今日那些人能否能攻上山来再做打算。”

    苏绿幻自觉已与他重逢,便心中静了下来,他这么说,定然有这么说的打算,她轻吸一口气,点点头,便也不再纠结。

    只听颜慕白又问道:“那些‘毒人’”

    他只说了半句,苏绿幻便已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无解!听师兄你所说,那些‘毒人’并非只是简单服毒练功,当是用针刀在周身破开密密麻麻的口子,沿着周身经脉以药汤为浴,又加之口服大量扭转神识之药,这才能让他们听话如斯,便如”她想了片刻道:“便如你所说的蛊虫入脉是一般道理,只是这是以药为浴汤,而那方却以蛊虫银针沿经脉运转,让毒漫尽全身骨络。除非是在毒不深时,循着中毒的路子慢慢以药入体,将那些毒排出体外。但如你所说,他们个个已无神识,当是用药甚久,普通方法已然无效,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将那枚触动他们神识的机关关闭,也就是毁去玉笛,将控制他们的人尽数除去,慢慢再以药物将养,以求能恢复一二。”说到这,不免又想起苏梓离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眼中顿时泪如泉涌,方安静不久的心脏又砰砰乱跳起来。

    颜慕白见她双颊微馅,肤色比之灭门那夜更加凄白,双眼之下亦有青阴,心中料定是连日奔波,不眠不休所致,又想到自己深陷此地,自救不够,尚得让她一个弱女子甘冒大险寻上山来,不免更是歉意潺潺,难以自言。

    他轻挞她后肩,心疼地说道:“你且在此休眠一会,我如今周身穴道已解,真气调息片刻,便能设法带你下山。”

    苏绿幻本就一夜未眠,之前腹背受敌,不免始终一缕心弦紧绷,如今见他就在身旁,心下略安,靠在他肩头,轻轻回道:“那我便只睡一会,就一小会儿,你记得叫我,我还需得去趟崖顶的碎骨窟。”

    颜慕白正在好奇,刚想问她去那里做什么,低头见她已然俯在怀中闭上了双目。女孩柔若无骨,吐气如兰,丝缎般浓密的墨发从双耳上空高高束起收紧,一个白色发冠箍住穿插发间,披肩的秀发在风中轻轻摇曳,珠玉做的双耳饰,在太阳的照耀下有些流光溢彩,与那白嫩的耳垂相得益彰。他忍不住在她耳垂轻轻吻了一下,怀中女孩仿若感觉到了,像只小小的毛虫般钻了两下,但没抵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只觉周身奇乏无比,迷糊中从贺兰山堡一路梦到了山庄被灭,又在梦中将鬼荼交付于她的功法一连背了几遍,复又梦回到了山庄,一家其乐融融,父母姐姐师兄个个与她笑语盈盈,她只觉心中愁苦,便是在梦中,双眼之下也沁出了细细的泪珠。

    待洞内西边绛色的云霞透过盘踞在天空的云雾,一点点翻滚鱼鳞般的光辉时,苏绿幻猛然睁开双眼,兀自说道:“兀鹫崖、兀鹫崖,我可上来了么”

    颜慕白见她神色有异,柔声问道:“怎么了,睡的不踏实”

    苏绿幻挽着他手臂,又向西空看了看,急着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颜慕白道:“酉时方至。”

    苏绿幻道:“不好!我答应了寒姨得上去一趟瞧瞧,竟睡到了这个时辰,想来她们在下面定是为我着急担心。”

    颜慕白听她说的没头没脑,也不急躁,只柔柔劝慰道:“无妨,现在这个时辰,那些大人物应当都在二层抗敌,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去瞧瞧。”

    苏绿幻点头如捣蒜,两人牵手而出,却未循着原路,而是自林间向北,一路绕开各处路障,径直回到了八音洞来。

    只见往日在大闸口设置的卡子已然无人留守,当是都去到二层抵御大敌。

    颜慕白在大闸口静立片刻,口中道:“真是奇怪!”

    苏绿幻不明问道:“什么奇怪”

    “听紀楚说,往日这大闸口有人驻守,今日便算有人前来攻山,也不该撤的如此干净。”

    苏绿幻听他这般说,这才回忆起后背崖下之事,犹有余惧,担心地说道:“不会又是一出黄雀在后吧,他们故意这般松懈,引山下那些人上来,想做些什么”

    颜慕白摇头亦是不明,只得道:“先上去瞧瞧!”




别来无恙
    二人甫才走出八音洞,只觉眼皮处一片清明,向前走了不过数步,耳后传来嚓嚓长剑出鞘的声音。二人不免心头一惊,回身望去,只见漫漫荒地,一眉眼如画,清颜厉色的女子迎着西面静静站着,双手之中剑鞘已然分离,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着剑柄,脸上神色漠然而悲怆。

    其时夕阳已近昏黄,那少女周身满是跳跃的光辉,整个人泛着明亮的光韵,斑点打在身上,纵闪明灭不定,与其丰肌秀骨遥相辉映,越发显得她孤冷自傲。

    来人便是秋影安。

    不待他二人开口,只见那凛若梅寒的女子双手手腕一翻一扣,交叠一击,铮的一声

    只听得一声如硬指甲帽划破铁皮的声音传入耳中,二人周身气血一滞,隐在脏腑其间的汩汩真气,如水中灵蛇一般顺着各处经脉向外狂涌而出,忽而汇合成河渐若惊涛,正拥着急寻出路之时,声音却戛然而止,真气若蹿升的火苗般倏地又落回了原处,二人皱了皱眉,顿时身上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生了出来。

    而秋影安手中的烛影剑与剑鞘摩擦的瞬间,彷如绚烂的焰火迤逦离去,继而扑扑掉落了几颗星火,便正如她眼中此刻的明灭。

    “你二人便想这般离去"秋影安问道,不待二人回答,又顾目至左道"苏绿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苏绿幻松开颜慕白握紧的手掌,握住手中剑柄,扬声回道“八里桥中,你曾埋伏杀手欲暗杀于我,后在镇外又将我当做活剑谱交给了沈业,几次三番险些令我命丧尔手,寒姨身上的鸩骨,玄月数月的囚禁,桩桩件件,须得我向你讨个说法,怎今日一见,你却似有恨于我,你自不觉荒缪当羞”

    秋影安眸中似有触动,握住烛影的虎口处,发出了骨节咯吱的声响。

    她抬了抬头,唇边一讥道“你想报仇我便站在这里,你且来试试,看可能伤我分毫。”

    颜慕白见秋影安以话相激,心中焦急万分,自己伤重虽已痊愈,但心脉仍在阻塞,此刻若是强行动手,不免与上次一般惹的真气反噬,但眼见心爱之人此般经历,却又心疼难忍,此刻恨不得以身相替,眼下左右支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苏绿幻朝他莞尔一笑,柔柔说道“颜师哥,让你瞧个新鲜的”

    话说间青色的身影一闪,白色剑光冲天而起,如同一只藏鹰般向着秋影安疾刺过去,其身如影,其快若风。一连三招并作一招,剑身似有眼睛,所点之处,未有丝毫偏差。

    苏绿幻只觉此刻游走全身的轻柔真气仿若更上了一层,经脉骨络之中柔到无形的气息瞬间翻腾,游走周身她不自觉胸膛起伏,换了两口气,以周身真气做力,借快打快,霎时间伴着剑气,朝着秋影安的眉心、左肩、心房刺了过去。

    秋影安睥睨之下未见其人,转瞬之间白虹剑尖已然跃至眼前,忙不迭地心下一惊,再不敢轻敌,当下一绊一缠一封,三个假动作躲过了这三招剑锋,忽而踢腿横扫,以烛影剑为支柱,如白狐一跃,反身便向对手刺了过来。

    两人所习功夫本为一路,俱是以柔治柔的路子,一青一白,衣袂飘飘,仿若伏在树间阴凉处躲避暑热的仙子,柔的若一阵阵的清风。但苏绿幻不止已然领悟到后几重神功心法,且周身玄功之力皆来自鬼荼一生所得,不免更是占的上风。

    苏绿幻就那样站着,恭默守静,突然轻轻一点一纵,竟凭空消失了

    秋影安回身左右前后一连劈出三剑,劲猛异常。然四周十丈之内,蔽无可蔽,空旷如斯。

    这样快的身手颜慕白大感吃惊

    秋影安似乎怔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后脑一凉,白虹剑已抵命门

    苏绿幻如同影子一般,疾如旋踵,片刻之间就到了她的眼前。

    秋影安上下牙死死抵住,眼睛似乎能看到愤怒的暗火,她的胸膛起伏不定,冷冷说道“你不过凭着运气,你一向运气都比我好。”

    谁知,苏绿幻轻声一哼,右腕一转,撤回长剑,道“再来”

    刹时,两人同时出剑,都快如电光,约莫拆了近五十招,此时风起,九万大山黄沙漫漫,二人裙摆飘逸,姿态俱是俊美,但招招狠厉,掌掌夺魂。

    只见秋影安内力催动长剑,打着弯强攻而来,剑势如同疾风骤雨,虚虚实实,在半空中灵摆舞动,抬眼之间,正对上苏绿幻心房一侧,分毫不错。

    苏绿幻右手引白虹剑一抵,左手执凤凰短剑横的一扫,秋影安人同烛影叮的一声便被弹了开来。她顺势脚踩石栗,一蹬,接着身子一转,踩住山石壁,再次攻击而来,青色和白色剑影,一时间痴缠一起,难解难分。

    “怎么以凤凰翎和白虹双剑合力攻我,就算侥幸得胜,却也不武。”

    颜慕白知她故意相激,不免惊色道"幻儿,切莫听她"

    苏绿幻听后只微默片刻,心道“我为寒姨报仇,自当用她的功夫,也罢。”左肘一转,腕子用力,蹭的一声,凤凰短剑脱手而出,稳稳扎入三丈外土丘之中。

    秋影安眼皮垂下,邪魅的暗笑荡漾开来。她右腕反转,登高一挑,径直朝着苏绿幻后颈而去。

    一闪回转,右剑一挡,苏绿幻左手竟掐上了她腋下三寸。秋影安侧身一躲,长剑竟向着她下颚而来。

    苏绿幻急退三步,右手一挺、一转,长剑一立、一横,饶了过去。

    接着秋影安右脚踢出,长剑向着对手胸口刺出。苏绿幻顺势左手挟制住她右脚,用力一拽,烛影青光直达鼻尖,接着身子侧伏,绕过剑刃,抬脚就踩在了她左脚上。

    再一个转身,上体直起,左脚前挪,右脚向左脚靠拢并步,双脚碎步移位,左右交替,如同碾盘,上身飞速的转动,前后互换,剑势加快,飞速而转,勾、刺、插、划、削、劈,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待的二人两剑相交,“叮”的一声响,剑气剧烈碰撞,青光色的烛影剑竟被震脱飞了出去。

    秋影安不可置信,似是喉间发出的颤音,喃喃道"我我怎会会败了"未完待续



碎骨石窟
    两人顺着山岩上的石阶,一路攀行至兀鹫崖最高处,果见一足千斤重的巨大岩石作为石门孑然萧立于此,生生阻住了二人去路,洞口旁侧伫立一峻岩怪石,一人多高,静静躺着三个大字‘碎骨窟’,笔锋苍劲有力,当是以高深的内力注于手腕,以剑尖勾勒而成。

    颜慕白抬手四下寻觅机括,尽量将身体与山石摩擦发出的声音降到最低,忽然手指一阵刺痛,左侧一突起石头被他小心摸索着入了掌心之内。

    他犹豫片刻,将游走体内各处的真气微微一聚,顿时仿若被泥沙阻滞的经脉河道袭来一阵阵削肉剔骨般的痛觉,丝丝缕缕的真气仿若闷头觅食的灵蛇一般,层层推进至了周身各处脏腑和四肢之中,趁着这气海翻涌,真气凝聚的片刻,他将全身除耳部的感官全部封闭,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滴答是水滴石穿的声音,他薄薄的耳廓微微一动,顿时翻起手腕,轻轻用力将那石尖向上一提,只听得石门‘咣’的一声巨响,地势仿若跟着颤了几颤,陡峭崖上的泥土与被风化的石沙扑簌簌沿着边沿滚落不少。

    门已开,两人不敢迟疑,一跃而起如两只灵巧的廊下飞燕,转瞬之间,便闪进了那方昏暗之内,紧接着又一声震天动的惊响,摇摇欲坠的巨大岩石轰然落下,将内外冷冷阻隔开来。

    碎骨窟内陈列甚少,桌椅床榻皆以石为材,除此之外,与普通屋舍并无区别。

    两人屏息凝神慢慢入内,走了不过十来步便觉有些阴凉之气吹拂面颊,待点亮壁上火把,这才发现不大的窟内居然倒挂许多形态各异的钟乳巨石,而乳石下方是一泓静静流淌的碧波清水,方向未知,但流动的甚为缓慢,宛如死水。

    水质却十分清澈,与变化万千的乳石交相辉映,立时便有缤纷的色彩传至眸中,映得两人瞳孔仿若镀了一层淡淡的紫绿。倒挂的石身上的水,一滴滴落于褶皱起伏的地表,发出凉凉的回音,回荡在幽寂的洞穴,使得整个碎骨窟更显诡谲神秘。

    只是却无生人气息!

    这点颜慕白方才在窟外便已确定,此刻只是加以证实了而已。

    “奇怪!”颜慕白道,“我们进来的未免太顺了些。”

    苏绿幻忽觉浑身僵冷,双臂不自觉紧紧抱在胸前,口中喃喃道:“颜师兄,你说这江湖都在盛传鬼伯之厉,可真的能见到他真身的又有几人,保不准他早就在多年前去了,这间‘碎骨窟’不过是鬼煞为了稳住他在门中地位,特意将此人神魔化之,方便他敛权弄术,自立为主,且叫群雄忌惮自请退避。”

    颜慕白小心观察周围的一切,确认并无危险后,这才挽着她的手臂,将如柔荑一般的修长手指放到自己手心捂了捂。

    他道:“就连鬼荼都尚且不知她这大哥在不在当世,想来除了那鬼煞齐云峰以外,别人当不会有他的消息了。”

    ‘哎’

    忽而洞内传来一声叹息,音调极低,气息极弱。

    若是从前,两人定然难以察觉,但此刻二人内力或经传功,或经调息,已算大有所成,这一声轻轻的喟叹,发出之人自以为敛收到了极致,还是如牛毛之刺一般细细地传入了两人耳根内。

    颜慕白身上所持豢相真气,虽是在幼年被人强行注入,并未刻意修炼,但多年如同死水一般在体内沉寂,本就与他气息蔓缠相搅,大有助益,后又修习了七麓诀和项氏族人上乘的内功心法,三者所护持的脏腑气海,故而浸润合一,更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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