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嫁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不经语
老太太说:“你心里就只有儿子,你哪有钱给你儿子呢,还不都是苒苒给的。”
王伟荔恼了:“你管的宽,先管好自己的死活,别挑拨离间。你心里还不是只有你的两个儿子,好处都给他们了,我是一点也没捞着,我真是活该呀我……”
老太太不吭声了,一个劲儿的抹泪,过后瞅了个机会拉着外孙女的手说:“你自己留点心,多攒些钱。我知道你孝顺,你也不用给我钱,我一个老太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地去花去。我看小陆那孩子是很好的,你以后要先顾好自个儿的小家,结婚了就多付出些,少计较,你谦我让的,小日子才好过的,”末了又哽咽,“我现在跟你妈妈不能说话,一说她就咒我死,我活这么久做什么呢,没得招人嫌,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收拾了东西这就走吧……”
涂苒听得心酸,只得拦着老人家一个劲儿安慰:“您闺女她就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过会儿就好了,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是老寿星老神仙,可别往心里去。待会儿吃晚饭我陪您玩上大人……”
老太太知道离了这地再无处可落脚,便倚了床沿坐下,止不住地抹泪。
涂苒也觉得不得劲儿,这几天的好心情顿时化作乌有。可见,养孩子真没多大意思,生了,养了,几十年光阴熬过去,到头来却落下一堆埋怨。
她心知王伟荔是藏不住话的人,嘴上埋怨外婆,可她呢,是在心里悄悄的埋怨王伟荔,本质上没有不同,无非更虚伪些,只为了维护和平的表象。
当年涂苒去读中专也是百般不情愿。后来班上成绩好的学生想考大学,她受了鼓舞,开始拼命读书,迎战高考。都这样了,回去还不敢说,后来家里买了车搬进大房子,她才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打算说给父亲听,终获恩准。
可是她的数理化落下太多,所学的内容和普通高中相比难度系数不知底了几个档次,光靠自己看书效率很低。涂父因为欣赏女儿的努力和执著,就从新华书店门口拎了个大学生回家帮她补课。
那时候大学生做家教是很流行这样找工作的,推辆旧自行车在大书店门口守着,怀里揣着成绩单学生证获奖证书等等,自行车扶手上架着用硬纸盒裁剪的牌子,上书“某某大学,补习高中数理化”云云。
陆程禹正当二十岁的光景,生得唇红齿白,扔在人堆里像棵刚发了新叶的小白杨一般扎眼。
当然涂爸爸没那么肤浅,他首先注意到男孩身旁破旧不堪的自行车,接着是他的衣着,干净朴实。四周人来人往,人手里还拽着本专业书坐在台阶上一页一页看得专注,神色泰然,颇有些身处闹市,心怀芝兰的气质。最后再看纸牌上写着的高校名,成,就他了。
涂爸爸带着家教老师出现在家门口,大男孩向涂苒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陆程禹。”
涂爸爸赶紧接口:“这是陆老师,同济的高才生。”
十七岁的涂苒是挣扎在青春期里兀自烦恼的女孩儿,荷尔蒙非常规分泌,学校里接触的几乎全是女生,所以想法多得不得了,一时想着都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却不及人一半厉害,一时看见对方行事坦然,又埋怨自己憋手蹩脚不会说话……当下胡思乱想一通心思烦乱,最后却只是涨红了脸低着头杵在门口,连老师也忘了喊。
才见面时就氛围怪异,这之后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段时日是涂苒成长以来最昏暗的日子,也是陆程禹毕生以来最难堪最无成就感的一次工作经历。每每在补习时解不出题,或者领会不了小老师的讲解,涂苒便沮丧而焦虑,起先是忍不住吭哧吭哧小声儿哭,等她看见对方手足无措惊恐万分的表情时,便再也克制不了大哭起来。
等哭完了,她又开始埋头啃书,周而复始,天天如此。
她读得辛苦,他教的痛苦。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苦难抵达终点,涂苒上了一所二流大学的二流专业,一场谢师宴之后,师徒二人就此别过,就在那一天,陆程禹走出涂家,遥望头顶上方的蓝天,觉着自己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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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嫁 6谁遇见谁倒霉(一)
昏嫁 正文 jq六
作为一名上任未久的年轻母亲,涂苒已觉得养儿不易,任重道远。
小石头才出院回家,就发生肚脐流血事件,王伟荔母女俩吓得手足无措。好在陆老爷子给她们请的月嫂很有经验,看了几眼便说,多半是脐带掉了以后里头的陈血,孩子泡了澡,是以流出来。涂苒守在跟前观察了大半天,果然见儿子原先出血的地方慢慢干涸,明显好转,这才放下心。也多亏那位能干的月嫂,涂苒并未过于辛劳,产后各方面都恢复良好。只是后面几天,王伟荔和月嫂因小事闹了些矛盾,使人一气之下推了后两个月的工作,只拿了当月薪水就走人了。之后又雇来几位保姆,试用期间都不甚满意,王伟荔非常不习惯有外人在家里头晃悠,又声称带孩子自己一人便忙得过来,于是涂苒也渐渐打消请人帮忙的念头。
可惜陆承宗小朋友不争气,状况不断,月嫂才走,孩子脸上起了湿疹,痒痒的一层,他总忍不住用手去挠,白天晚上都睡不好,得人去在跟前守着,怕他把脸挠破皮。正巧那段时间,涂苒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她见李图那边正忙,之前人家又对她颇有照顾,她自己也想多赚点钱,就答应着帮忙处理一下合同文书,又或者电话联系客户。王伟荔年纪大了,休息不好便感觉吃力,不由在女儿跟前多唠叨了几句,埋怨涂苒怀孕的时候贪嘴,辣椒吃多了以至于孩子身上火气重。后来陆程禹从医院拿了管药膏过来,孩子涂了两天才好点。
等母女俩刚缓过劲来,睡了几晚的好觉,石头小朋友又开始咳嗽,起先只是白天咳那么几次,到后来晚上咳得睡不着,嗓子那儿的痰沫越来越多,呼吸不畅,食欲不佳,没几天就瘦了一圈,看得人心疼。王伟荔着急,满心希望外孙少受点罪快点好,便极力主张带石头去医院打吊瓶,陆程禹和涂苒当然都反对,说抗生素打多并非好事,陆程禹又从医院带了口服药水回来,这次吃了几日也并不见好转,母女两人看孩子已是精疲力竭,王伟荔心里烦,又因为初时带孙子的新鲜感渐渐过了,再者,回回她抱孩子下楼溜达,和小区里的人闲话家常,好事者都问她是外婆还是奶奶,对孩子这么好的耐心,待得到答案后又接着问,为什么奶奶不给带孙子每逢此时,王伟荔就觉得倍儿没面子。一累二气,情绪越发不好,连带女婿和亲家那边也埋怨上了,一不顺心了就开始嘀咕。
涂苒知道母亲辛苦,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好言相劝,又或者出去办事的时候顺带捎上几件王伟荔喜欢的衣服回来。王伟荔虽然嘴上埋怨女儿乱花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等那阵高兴劲头过去,情绪又上来的时候,仍然是牢骚满腹。
久而久之,涂苒也有点儿无奈:“石头的奶奶过世这么多年,就算想带孙子也没可能啦。”
王伟荔哼道:“他爷爷不是又娶了个小的吗那不是做奶奶的是什么”
涂苒笑:“那哪里是做奶奶的人,那是他们家的姑奶奶,孩子交给她我和陆程禹都不放心的。”
王伟荔仍是唠叨:“是不放心还是人不愿意带啊别说他们家的人,他爷爷来看孩子就像是逗小狗小猫玩儿一样,我看就连陆程禹那小子对自己儿子也一般的很。孩子咳成这样也没见他皱下眉头,还不让去医院,吃药又不管事,怎么能让这么点的孩子自己扛着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两三天见不着人影,干脆让这孩子姓涂得了。”
王伟荔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半只图发泄,并不考虑旁人感受,涂苒听了心里难免有更多想法,只是并不外露,嘴上仍是劝慰:“您女婿不是说了,这么小的孩子容易积痰,过了这个病程就好了,只要不发烧就不碍事。他现在忙着评职称,想多赚些钱养孩子,手底下又都是些重症病人,工作还是很辛苦的。”
王伟荔“哼”了一声没说话,过了会子又是摇头:“反正你老公这人我是看不透,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遇着几个这样的,年纪轻轻的,城府倒是蛮深,主意还挺大,让人看不出想法。我一直观察着,他也就是在石头出生那几天显露了些情绪,其他时候可真叫人琢磨不透。就冲这方面,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小心一辈子给人拿捏着。”
涂苒没做声。
王伟荔估摸着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再接再厉:“别人家的姑娘都知道心疼自己父母,我家这个傻丫头是一个劲让我给人做老妈子,有什么意思,外孙比不上孙子,是外姓人,以后总是别人家的。”
涂苒听了心里更不舒服,只好半开玩笑道:“妈,要不这样,和陆程禹说一声,让他赶紧的把自己的亲娘从坟里叫醒了带孙子”
王伟荔瞪了她一眼,心知和她吵不起来,却不甘心,又絮絮叨叨一番。涂苒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王伟荔的意思是她弟涂峦也要考虑找对象结婚的事了,现在女孩都看男方有没有房子,所以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就是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然后在北京买套小点的能付个首付。
涂苒暗自叹息,这房子虽然是她在月供,但是房产证上写的是王伟荔的名字,她只得问:“那您以后住哪儿呢”
王伟荔答:“涂峦结婚前我去北京住,等他结婚了我就不掺和了,我是不会和媳妇一起住的,当然那房子还是写我的名字稳当些。”
涂苒说:“要不把这房子换个小套给您留着,剩下的钱给涂峦,他也工作了,自己还一部分房贷总是可以的吧。”
王伟荔赶紧道:“不行啊,他才工作多长时间,你还得帮帮他。养孩子的事让你老公多操心些吧。”
涂苒犹豫了一会儿:“他不过一个工薪阶层,赚点钱还忙得要死,工作压力也大……养孩子当然应该,但是全推给他……这样不太好吧。”
王伟荔骂她:“我就说你傻,他家老爷子是做什么的,你给他家生的这孩子可是长子嫡孙,帮你们养那是应该的。”
涂苒反问:“要是他们家穷呢没这个能力呢”
王伟荔说:“那只能怪你眼光差,现在的小姑娘都多现实啊,找婆家那是一定要房要车,能捞一点是一点。谁会像你,也看不出别人对你有多好,你就这么着尽会替别人考虑,胳膊肘往外拐。反正我丑话说前头,以后你在别人那儿受了气,还是会回来找自个儿爹妈,这世道,最终还是娘家人可靠。”
涂苒被她一席话说得五味杂陈,干脆不再言语,王伟荔见她这样,更觉得恨铁不成钢。
傍晚,陆程禹下班过来看儿子,见这对母女之间氛围不对,也不多说什么,从钱包里抽出张银行卡塞给涂苒说:“最近妈也挺辛苦,你看她喜欢什么,就去买点。”
王伟荔听了忙说:“不用不用,带自家孩子有什么辛苦的,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千万别乱花钱。”
涂苒心里正别扭着,说什么也不接那张银行卡,只说自己有钱,会看着办。
陆程禹笑笑,不再勉强。
待得女婿走了,王伟荔拉着女儿问:“你那小家的钱现在谁管”
涂苒答:“各管各的。”
王伟荔说:“那怎么行,一个家里,要是女人不管钱,这个家永远殷实不了。这男人身上不能有太多钱。”
涂苒说:“他也不会乱花钱,一直存着钱想在咱们这边买房呢。”
王伟荔说:“那也不行,这男的是说变就变的,你们现在又两地分居,钱上面你一定得看牢,不然会出幺蛾子,他刚才给了你就应该接着……还有啊,你俩长期不在一块儿住,这夫妻生活方面……”
涂苒顿时臊红了脸:“妈,你说这些做什么……”
王伟荔叹气:“都结婚了,还有什么可臊的。我跟你说,男的就那么回事,不像女的……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就着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王伟荔带孩子带得心烦,成日里又想些家长里短,还翻来覆去把那些过来人的道理在女儿跟前念,涂苒被唠叨得没脾气,再加上这一有孩子,还要操心自家兄弟的事情,经济方面顿觉压力徒增。她在家里越来越呆不住,不得已干脆请了个钟点工买菜做饭,自己趁着还在休产假的闲暇去帮李图打理生意。
如此这般倒好了,生活上有所宽裕,母女俩见了面反倒不似以前那样拌嘴。
然而,随着工作量的增多,涂苒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晚上难免饭局应酬,白天呢倒是可以在家休息一会儿,这样一来,却是和孩子他爸很少打照面。
涂苒不在家,陆程禹也不方便大晚上过来呆着,有时候他工作忙来得晚,孩子已经熟睡,岳母因为补眠也陪孩子睡了,他在这儿无事可做,更不好叨扰了。一来二去,两人十天半月见不着面。
涂苒也觉得这样不大好,就特地在陆程禹休假的那天将工作挪开,特地在家候着。那人倒好,一个电话过来说医院走不开,又白费她一番心思。王伟荔看在眼里自然免不了一番唠叨,忠言逆耳,涂苒也逐渐失了信心磨去了耐心,只好让自己更加忙碌起来,甚至有意无意避开能够碰面的时间段,如此也好过满怀着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久而久之,倒真成了谁跟谁在赌气一样。
那晚,涂苒随李图请客户出去,完了时间还早,她心里虽记挂儿子却又不想回家,是以从饭店出来,拐了几条街寻了间冷冷清清的酒吧进去。李图见她一路郁郁寡欢,放心不下,只得跟着她。
涂苒给自己叫了酒水,见李图来了也给他斟上一杯,嘴里自嘲说:“太没责任心了是吧我也觉得自己不配当母亲。”
李图品着她说这话时特别颓废,只好往轻松里回应:“是我连累你,让你出来帮忙应酬。”
涂苒微微摇头:“不是,是我不愿面对现实面对矛盾,一心钻进钱眼了,不过除了能给家里赚点钱我也没别的用处。结婚时,我考虑的就是钱。后来我总问自己,要是不知道他家条件还行,我会主动提出结婚吗这问题从来没有肯定的答案,我那会儿也是,觉得自己过得太累就想找个人帮我改变现状。说到底,无非是软弱和虚荣……”
李图打断她的话:“现在人结婚谁不考虑对方条件物价房价这么高,如果双方条件都一般,又要买房又要养孩子,那过日子就是在温饱线上挣扎,找个经济条件好点的对后代也好啊,这个也没什么错嘛。”
涂苒笑,“是没什么错,但是结婚后要求越来越多就会出问题。你既然是奔钱去的你就别考虑其他的,睁只眼闭只眼好好过日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然别人烦你也烦,夫妻关系只能越来越糟,对孩子没好处。所以啊,你要么只谈感情,要么就只朝钱看,要么,你在重感情的同时捎带着考虑点经济条件,不能像我这样,原本是冲着钱来的,等自己生活改善了,又找人要感情。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李图看着她:“能够自我批评是好事,但是你对自己也太刻薄了。”
涂苒又是摇一摇头,问他:“你知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吧”
“卓文君的条件要是搁现在,就是全国第一重工业垄断财团一把手的掌上明珠。可是她为了感情和有才无财的司马相如私奔,没了锦衣玉食变得一穷二白,迫于生计,帮老公在闹市中卖酒,两人那会儿是不离不弃。后来司马相如得到汉武帝的赏识终于扬眉吐气,可惜也从此几度饱暖思淫欲,把糟糠变成家里的摆设。”
“卓文君当然不甘心,接连写了几封书信,终于挽回丈夫的心,那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就是她写的。仅凭几首诗词就能让老公收心,知道是为什么吗不单是她有才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在年轻的岁月里有过一段非常真挚的感情,并且风雨同舟患难相随。所以司马相如始终记着她的好。”
涂苒自嘲,可惜,我只是那个摘桃子的,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选择和他过一帆风顺的日子。所以人家念旧也是情有可原。这女人哪,眼光还是要长远,不能只看得见眼前的那点利益。那时还以为自己聪明,沾沾自喜,实际是愚不可及。
李图被她一番话说得有点儿心有戚戚焉,又有些伤感,认真劝慰道:“都两口子了,你有什么想法,要和他说。”
涂苒低声道:“不说,因为我心虚。”
李图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应对,用手去掩住杯子,不让她再喝。涂苒笑道:“我这是矿泉水,你那才是酒。”李图将信将疑,端起她的杯子闻了闻,的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涂苒说要请李图吃宵夜。李图问:“因为我知道你太多的,你想封我的嘴吗”
涂苒说:“是我一时没忍住把老板当做情绪垃圾桶,我怕被人炒鱿鱼。”
李图大笑:“为了让你安心,我只能紧着贵的多吃点。”
不知不觉过了晚上十点,李图开车送她回去,夜空里纷纷扬扬又飘下雪花,附着在街边渐渐暗灰的旧雪上。
车子进了小区,拐入涂苒娘家所在的街道,远远的路灯下有一人在慢慢踱步,待离得近了,才看清是小石头他爸。涂苒心里诧异,又见陆程禹身上穿着她那天给买的大衣,很合身。只是他没系围巾也没戴手套,那衣服看起来也未必有多保暖。涂苒知道他一向不喜欢穿着太多,这么冷的天顶多是外套里面添件薄毛衫。今晚的风还大。
车缓缓开过去,陆程禹站在前面看着他俩,倒像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李图说:“在等你呢”
“是吧。”
李图又说:“想下车”
“是的。”
李图笑笑,最后问了句:“他爱你吗”
涂苒一愣,霎时就觉着那个字眼过于陌生,让人听起来又无比膈应,不由跟着笑起来。
李图却敛了笑,认真的瞅着她。
涂苒沉默,对于将才那个问题,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图忽然挂了倒档,车子直直的退向路口,转弯过去,迅速开出小区门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涂苒抓着安全扶手:“李图”
李图看着前面的路:“哦,帮你耍耍他。”
“可你这样看起来就像落荒而逃。”
李图抿着嘴,没答话,一直看着前方路面。
涂苒说:“请你停车,我要下去。”
李图慢悠悠的说:“我这会儿,很不高兴让你下车去。”
涂苒看着他:“对不起,我今晚喝多了点,别介意。”
“你喝的是白开水。”
“那么是你喝多了,我不会介意,你赶紧停车吧。”
李图没理她,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弯到路旁渐渐停下车子,侧头看向她:“心疼了你可真没出息。”
涂苒没说话。
李图又说:“感情问题处理不好,你知道原因在哪儿吗”
“在哪儿”
李图撇嘴:“不告诉你。”
涂苒横了他一眼,下车,使劲甩上门。那车风驰电掣般从她身边冲过去,卷起一摞雪花。涂苒松了口气,拨弄着被风吹得胡乱游荡的头发,这才看清自己是被人扔一野地方了,前无公交站后面也没有出租车的影子,她只得一步一个脚印往回去的方向走,比较不幸的是,今天穿了双鞋跟倍儿高的皮靴。起初她还有些冷,心里一着急,也顾不上脚痛,步子迈的快了,没走多久身上就暖和起来。她想,李图说得对。
包里的电话在响,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拿出来接了,却是李图这小子在那头嬉皮笑脸,“喂,”他说,“要我回来接你么你要是不回家去,我就过来接你。”
涂苒没力气应付他,直接挂了电话。过了会儿李图又打来,全都被她拒接。在路上折腾了近个把钟头,终于看见小区大门的影子。
万籁俱寂,雪还在下,路灯也依然明亮,只是灯下等待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涂苒在路灯下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自己蠢。她慢吞吞往家走,到跟前了才掏出钥匙开单元门,钥匙串叮叮当当的响,里面的声控灯就亮了,涂苒看见坐在台阶上的人一愣:“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找我有事怎么不去家里等呢”
陆程禹仍是坐在那儿看着她:“你最近每天都回这么晚”
涂苒去按电梯:“也不是,今天是晚了点,出了点状况。”
陆程禹问:“什么状况”
涂苒想了想,没答话。
对方就站起身来走近她,言简意赅:“你不是未婚女性,你还有儿子,记得”
电梯门开了,涂苒拦着门没进去,回过头来瞧他:“一般白天我照顾,晚上我妈看得多些,我也不是每天这么晚回,你不用担心你儿子,我妈照顾他还是很周全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陆程禹站得离她更近了些,皱眉道,“又抽烟了”
“没,是别人抽烟,熏着有味儿了。”
“那也是二手烟。喝酒没”
“没。”
陆程禹点点头:“太辣的油腻的也不要吃,外面的东西不卫生。”
涂苒说:“我知道。”
陆程禹说:“石头现在喝配方奶粉是不是多了点,才这么小,还是要以母乳为主。”
涂苒说:“产假休完了我得上班,喂母乳不方便,这样慢慢搭着喝,以后断奶什么的不会太难受。”
陆程禹想了想:“半岁以后断比较好,你辛苦辛苦,可以事先……嗯,挤在瓶子里搁冰箱里存着……”
涂苒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程禹看着她:“敷衍我没用,这事儿对孩子很重要。”
涂苒笑笑:“不如这样,你养头奶牛得了。”
陆程禹想也不想:“牛奶没有母乳容易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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