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傅端毅和江都候二话不说,拨马便走。
“伽蓝,保重”苏合香这时也不敢要求留下了。
大队人马离去后,伽蓝没有了羁绊,与几个老狼兄弟突围的把握大大增加,兼之手中还有人质,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应该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逃到魔鬼城。
伽蓝冲着她挥挥马鞭,微微颔首,示意其无须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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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号长鸣,在空旷而广袤的沙漠里阵阵回荡。
马车辚辚,沙尘滚滚,不悔和尚带着一众信徒,苏合香带着所属部从,傅端毅与江都候带着天马戍卒和河北刑徒,高速行进在太阳谷中。
转过一个陡峭横坡,视线霍然开朗,但眼前所见让众人骇然心惊,不悔和尚更是高诵佛号。
地伏尸遍野,血迹斑斑,更为恐怖的是,一堆人头就堆在谷道中间。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的人目光都急急避开,转首四顾,寻找躲在暗处的敌人。
江都候冷笑,一掌拍在黑骝的背脊,一人一马疾驰如飞,转眼便在数百步之外。江都候勒马停下,举弓射出鸣镝,凄厉的啸叫撕裂了寒风,直冲云霄。
傅端毅长刀挥动,杨渊和西门辰等天马戍卒一声怒吼,打马飞驰,数息之后便与江都候会合,结阵而守。
“走”傅端毅蓦然回首,厉声狂吼,“急速,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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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望着天的鸣镝,举手轻摇。
阿史那泥孰眉头紧皱,稍加沉吟后,转身冲着护卫们做了个手势。
队列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带着一众家将亲卫策马而出。两人看到伽蓝和他的五个兄弟正在脱去幂离,披铠挂甲,其中那个熟悉的沈仕鹏还冲着他们微笑致礼,显然,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李世民飞身下马,迅速走近伽蓝。
“龙城已经封死,我们只有去魔鬼城寻找一条活路。”伽蓝神情平静,语调平淡地说道,“途中我已经向你详细解说了西土局势,我这颗人头不管是老狼府还是楼观道,都欲取之而后快,所以我们即便顺利返回敦煌,我这条命也是危在旦夕。”
伽蓝望着李世民,眼神渐渐凌厉,“现在,可否给我一个答复?”
李世民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怒气。这是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现在自己除了给伽蓝一个肯定的答复外,没有其他选择,否则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伽蓝,某尚年少,又是唐国公的次子,某并没有你想像的实力。”李世民强自控制情绪,郑重其事地说道,“某能相助的,一定相助,绝不食言。这就是某能给你的答复。”
伽蓝摇头,“人的命运很难说。你不顾艰苦,从长安千里迢迢而来,这本身说明很多问题,比如潜力,比如性格。我认为性格决定命运,你的性格注定了你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你我相遇即是有缘,现在假若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将来,我或许会给你千万倍的回报。”
这个承诺让李世民惊愣不已,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乌有。
伽蓝既然做出这等承诺,可见他势在必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但自己有能力斡旋于西北狼和楼观道之间,让两者暂时放下仇怨,化干戈为玉帛吗?从目前这个局面来看,不要说自己缺乏这个能力,即便自家大人在此,恐怕也不敢贸然答应,这不仅仅关系到伽蓝和老狼们的生存,还关系到楼观道在西北的利益,甚至还关系到了长安最高层面的权力斗争。
伽蓝到了中土,到了长安,将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李世民毕竟是少年心性,禁不起伽蓝的激将,他稍加考虑后,对伽蓝的尊崇还是战胜了理智,果断伸出了一只手,“伽蓝兄,你需要怎样的答复,某就给你怎样的答复。”
伽蓝微微一笑,与其伸手相击。
“以后就是兄弟。到了魔鬼城,我们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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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再响,车队已安全越过太阳谷。
“去”伽蓝手指前方深邃谷道,“或许契苾人想拿住齐公……”
长孙无忌已走到李世民身后,听到伽蓝这句话脸色马变了,眼里更掠过一丝恐慌,还有一股怨恨。刚才完全可以混在车队里一起过去,虽然阿史那泥孰可能蓄意阻扰,但阿史那泥孰自己都是人质,还能当真与伽蓝翻脸?从冬窝子到现在,一直被这些野蛮而残暴的西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更是被伽蓝送给契苾人当人质,岂有此理
“我已被逼到绝路,岂肯与其交换人质?”伽蓝冷笑,“不过刚才契苾歌愣给了我一分薄面。我这个人不欠人情,他既然给我一分薄面,我就还他三分。”
伽蓝曲指入嘴,打出一个唿哨。
两个追随沈仕鹏的胡仆策马而出,背后正是被捆在马背奄奄一息的契苾葛。
“齐公,一路多有得罪。”伽蓝冲着长孙无忌拱拱手,“一命换一命,这份礼物虽然薄了一点,但聊胜于无。”
长孙无忌愣了片刻,问道,“你呢?你怎么办?”
黑突厥人本来就是敌人,契苾人更是围在四周虎视眈眈,伽蓝假若失去人质,只能凭借手中的刀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生机渺茫。
伽蓝指指悬挂在藤筐的刀,“我纵横西土,靠的就是这把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试问天下,谁能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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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章太阳谷正文
大隋帝国风云 第六十九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长孙无忌不再怨恨,反倒有些同情伽蓝。
这个世上无论是东土还是西土,最不缺的就是勇士,而勇士永远都是权贵手中的“棋子”,只不过是最为醒目的“棋子”而已,但其存在的意义和草芥蚁蝼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统治这个世界的是权贵,是豪门望族,像伽蓝这样的精英也有机会登上权力的巅峰,但伽蓝却是没有这样的机遇了。
在生死关头,他把“生”留给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把“死”留给自己,并不是因为他道德高尚,也不是因为义气两肋插刀,而是因为他知道事情的轻重。假如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死了,或者惨遭磨难九死一生,由此和豪门权贵接下生死仇怨,那么不但他必死无疑,而且还要连累很多兄弟朋友,甚至连累到西北沙门。两害相权取其轻,伽蓝终究还是个聪明人,即便战死当场,也不愿连累无辜。
伽蓝豪气干云的一句话,掩饰了他的无奈和悲哀。
长孙无忌理所当然地收下了伽蓝的“礼物”,对其生死非常漠然。伽蓝是生是死,与他有何干系?李世民却对伽蓝尊崇有加,觉得大丈夫就应该像伽蓝一样仰俯无愧,顶天立地,壮哉如斯。
年纪不一样,生活环境不一样,阅历不一样,对同一件事的看法肯定是迥然相异。阿史那泥孰此刻却是望着伽蓝,大为不解。这是啥意思?契苾人当真会重视契苾葛的生死?当真会为了拯救契苾葛一条性命而放过这些大隋人?根本不可能。可以肯定,当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带着契苾葛穿过太阳谷的时候,契苾人必定全力围杀。
契苾葛的人头可以给铁勒人一个背叛大隋、攻打龙城的充足理由,而长孙无忌、李世民和伽蓝的人头就是活生生的佐证啊。契苾人放过苏氏和车队,实际上是削弱了伽蓝的力量,可以确保围杀成功,可以大大减少自己的损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然后跟在车队后面直杀龙城。时机掌握得好的话,甚至可以利用车队进城的时候发动攻击,攻敌不备,一举夺取戍垒。
难道伽蓝要以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为诱饵,把契苾人的精骑全部吸引出来?不可能,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不过寥寥十几人,不堪一击,唯一的解释就是伽蓝要借刀杀人。假如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死了,而契苾人又未能攻占龙城,隋人依旧牢牢控制鄯善,那愤怒的长孙恒安接下来要干什么可想而知,不但契苾人会遭到血腥报复,突厥人也一样跑不掉。更可怕的是,假如真如伽蓝所说,隋人远征辽东已经胜利,隋人的皇帝即将开始第二次西征,那么这种仇怨必将给突厥人带来难以估量的恶果。
这是伽蓝的诡计,这才是真正的伽蓝,即便死了,也要在对手的身上咬下一块肉,让对手疼痛难忍、寝食不安。
阿史那泥孰冷笑,断然反击,“伽蓝,你以契苾葛的性命换他们一条生路,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从契苾人的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
话音未落,泥孰挥掌下击,黑突厥卫士齐举弓弩,对准了伽蓝。
李世民等人一直在防备着黑突厥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举起了弓弩,对准了阿史那泥孰。
布衣和沈仕鹏等五个老狼则视而不见,依旧忙着自己的事。
伽蓝抬头望着南方天际,面露落寞之态,慢条斯理地说道,“目下西土局势无论怎么变化,对你们来说都是有利。你和大叶护之所以亲自赶赴鄯善,无非是想加快西土局势的变化,让西土的混乱来得更快更猛烈一些。如今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吐谷浑人正在图谋复国大计,而铁勒大联盟分裂在即,未来我大隋皇帝即便要发动第二次西征,其首要对手也是吐谷浑人和铁勒人,为此必须结盟于突厥,而你们也因此赢得了足够的发展时间。”
伽蓝缓缓转头,望着阿史那泥孰,淡然笑道,“泥孰,谢谢你送我一程。另外,请转告大叶护,我会照顾好苏罗,我会兑现自己的诺言,让苏罗和父母团聚。假如上天眷顾,让我活得更久一些,我或许还能兑现给可汗的承诺,帮助他重返西土,回归碎叶。”
沉默。静寂。无论是阿史那泥孰,还是长孙无忌和李世民,都没有想到伽蓝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局势发展到今天,突厥人的谋划全部实现了,继续“玩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对于铁勒人、楼观道和老狼府来说,伽蓝的确要杀,但对突厥人来说,杀死伽蓝真的很重要吗?
我要走了,离开西土了,重归故里的希望非常非常渺茫,就如泥厥处罗可汗一样,又如这漫天的沙尘,终究是过眼云烟。
“有得必有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伽蓝冲着泥孰微微躬身致礼,“昭武屈术支早已被我送到敦煌,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就在河西卫府,所以,你没有必要再去魔鬼城了。”
泥孰浓眉立耸,怒气再涌,你竟然一直欺骗我?旋即想到伽蓝此刻据实相告,必有深意,硬是把心头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且末失陷,鄯善局势紧张,河西怎会置若罔闻?”伽蓝笑道,“老狼府和楼观道既然想杀了契苾歌愣,摧毁铁勒大联盟,又怎会只在太阳谷埋伏一支乌合之众?”伽蓝指指龙城方向,“那里是个陷阱,既然是陷阱,必有环伺四周的狼群。契苾精骑算是一支狼群,你和白十三、裴三郎也算一支狼群,而我是诱饵,是把你们诱进陷阱的饵,那请问,谁下的饵?”
泥孰暗自吃惊,想到鄯善鹰扬府的军队还在婼羌前线与吐谷浑人激战,想到长孙恒安还在冬窝子与大叶护磋商西土局势,隋人在如此险恶的局势下,依旧泰然自若,从容不乱,可见必有后手。后手在哪?答案呼之欲出,河西大军可能已经秘密南下,现在就藏匿于白龙堆沙漠中,就等着猎物坠入陷阱,然后发动致命一击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泥孰不动声色地问道,“伽蓝,能否解释一二?”
“对于你们来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主要是经略葱岭以西的广袤疆域,而不是仓促介入到西土争霸之中。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伽蓝语调平静地说道,“射匮可汗之所以要背上兄弟阋墙之罪名,与铁勒人联手击败泥厥处罗可汗,正是因为葱岭以西的紧张局势迫使牙帐必须集中全部力量应对来自波斯的强大威胁,但泥厥处罗可汗与铁勒人大打出手,导致牙帐在葱岭东西两个方向都陷入了严重危机。射匮可汗无奈之下,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射匮可汗与栗特人交恶,不是因为康国老王参拜了我大隋天子,而是因为康国老王与波斯人往来密切,严重威胁到了突厥人在葱岭以西的利益。”
伽蓝这句话说出来后,阿史那泥孰脸色微变,而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等人却是暗自吃惊,他们还是低估了伽蓝的实力。试想就连黄门侍郎裴世矩都愿意折交下交的人,一个当今炙手可热的权贵都极力拉拢的人,岂能是一个秘兵信使那么简单?
“当年阿史那实点密崛起于碎叶川,横扫葱岭以西,挡者披靡,并与波斯人结盟联手摧毁了嚈哒。达头可汗继续与波斯结盟,联手攻打乌浒水以南诸虏,平分其地。但随着中土统一,丝路繁荣,丝路利益越来越大,你们和波斯人的关系迅速恶化。”
“波斯人和大秦人(拜占庭帝国)是世代宿敌,双方打了三百多年,征战不休。十年前,波斯人再一次发动了战争,波斯皇帝库斯鲁的大军所向披靡,战无不克。大秦人内忧外困,希拉克略于是揭竿而起,顺势登上帝位,而他力挽狂澜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你们突厥人求援。”
“波斯人需要庞大的军资维持战争,同时还需要切断联系大秦的丝路以进一步打击敌人,而这都严重损害了你们突厥人的利益,危及到了你们突厥人的生存,于是你们必然要联合大秦人攻击波斯。”
“射匮可汗的策略是西联大秦,东并铁勒,以结盟中土大隋来夹击西域诸国,稳定葱岭东西两个方向的形势,继而集结全部力量南下与波斯人作战。在这一策略中,乌浒水北岸的昭武九国成为胜负的关键,假如栗特人整体倒向波斯,那对你们突厥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你们迫不及待地要控制昭武九国,要用自己的傀儡来驾驭栗特人,但事如愿违,昭武形势一片混乱。这时候,假如昭武屈术支能得到我大隋的支持继任康国王位,而你们借此机会一方面牢固与我大隋的结盟,一方面又得到昭武九国的鼎力相助,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阿史那泥孰吃惊不已,他至此才知道大叶护和伽蓝那夜到底谈了些什么,而大叶护能把这等机密告诉伽蓝,显然对伽蓝非常信任,并期待伽蓝能借助裴氏的权势,帮助突厥人稳固与大隋的结盟,在整体策略上稳步推进。
但泥孰吃惊的不仅仅是大叶护对伽蓝的信任,对伽蓝实力的倚重,还吃惊大叶护为什么要把牙帐内部的矛盾告诉一个敌人。昭武九国今日的混乱局势就是出自射匮可汗之手,而射匮可汗和大叶护在如何控制昭武九国一事上有着截然相反的策略,兄弟两人为此屡起冲突。
假如这一切都是大叶护的谋划,那么昭武屈术支逃亡中土,苏罗逃亡中土,伽蓝离开西土,就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昭武屈术支逃亡中土当然是为了向大隋求助,而苏罗逃亡中土则是为了向泥厥处罗可汗求助。大隋天子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必然要向泥厥处罗可汗了解葱岭以西的具体情况,而泥厥处罗可汗的介绍,必然会影响到大隋天子的判断和决策。至于伽蓝,更是这一谋划能否实现的关键,只要伽蓝活着回到敦煌,那么他就可以借助裴氏的力量,以最快速度和最大把握把昭武屈术支和苏罗安全送到长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来就是这个意思。阿史那泥孰心念电转,反复推敲,先前诸多疑惑在这瞬间竟然一一解开。
昭武屈术支为何能逃离碎叶川?苏罗为何在出嫁前还能来楼兰寻找伽蓝?再往前推,石国老王对今日混乱的昭武局势有直接责任,为何他至今还安然无恙?伽蓝还活着,就藏在突伦川,大叶护肯定知道,所以他谋划了这一切,然后借助西土急剧的形势变化,掩藏这一切,以免激化他与射匮可汗之间的矛盾。
至于契苾歌愣和契苾人,肯定要输掉这一局,因为年复一年的战争消耗了他们全部的力量,他们得不到铁勒大联盟的援助,也得不到大隋人的援助,而龟兹、焉耆等西域小国本来就是墙头草,眼见风向不对了,岂肯给契苾人陪葬?所以他们只能给突厥人赶出白山,只能在罗漫山南麓苟延残喘,最终也只能降服于突厥,而攻击大隋,不过是临死之前的一次绝命反击,试图以此来要挟大隋,逼迫大隋伸以援手。
大隋在西土一贯是扶持弱者,打击强者。当初契苾歌愣和契苾人就是这样给扶持起来的。现在泥厥处罗可汗败亡了,突厥人实力削弱了,暂时威胁不到大隋了,所以他们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但很快突厥人又卷土重来,谁敢说契苾歌愣和契苾人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阿史那泥孰不愿想下去了。望着远处那阴沉沉的天空,漫天的沙尘,他很难估猜到白龙堆里到底潜藏着一头怎样的猛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契苾歌愣和契苾人凶多吉少,而伽蓝肯定能杀出重围,顺利地返回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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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七十章 十年之约
第七十章十年之约
伽蓝的话,可信度有多少?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大悠地说道,“泥孰不走,齐公和李二郎即便把契苾葛拱手送还契苾人,也休想逃出太阳谷。”
“阿史那泥孰那个蠢物,竟然被你三言两语骗走了。”布衣摇着头,有些难以置信,“他是佯装中计而走,还是真的被你骗了?”
“我没有骗他。”伽蓝很严肃地说道。
沈仕鹏突然哈哈大笑,“伽蓝,你装神弄鬼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一通胡说八道,那个胡儿竟然相信了。”
“我没有骗他。”伽蓝一本正经地重复道。
楚岳和布衣等人都笑了起来。
“波斯和大秦的事情都是大扬而雄浑的大角之音穿透了灰蒙蒙的天穹,犹如惊涛骇浪,掀起阵阵波澜。丘壑之中,惊雷炸响,由远及近,由小而大,仿若山崩地裂一般,声势惊人。
伽蓝目视前方腾空而起的沙尘,杀气喷涌而出。金狼头护具缓缓举起,与亮银色的兜鍪连为一体。
五个老狼戴上了黑狼头护具。
暴雪仰首雷吼,战意冲天。
六匹骏马扬蹄长嘶,蓄势待发。六匹副马紧随于后,昂首嘶鸣。
六柄长刀倒提于手,杀气凛冽。
沈仕鹏举起角号,望天而吹,“呜呜……”
烈火一声怒嘶,长鬃狂舞,四蹄如飞,箭一般射了出去。暴雪如影附随,左右相伴。
“走”楚岳厉叱,与阳虎打马冲出。
“血债血偿。”布衣突然放声狂吼,“天上的兄弟们都在看着我们,今日死战,不死不休”
“杀”魏飞和沈仕鹏齐声怒吼,策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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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飞扬,战马奔腾,雪獒厉吼,西北狼如飓风席卷,长刀在厉啸的风沙中发出森冷而狞狰光芒。
一声清冷尖锐的鹰唳之音骤然撕裂了苍穹,一头苍鹰破空而出,从厚厚的云层中射了出来,就如一颗流星,又似一道惊鸿,激射而下,霎那间到了西北狼的头顶上,翱翔盘旋,高亢唳叫不时响起,如寒风吹过汹涌的怒涛,激起片片惊澜。
“莫贺可汗……”伽蓝望着上空中的雄鹰,眼里杀气更浓,嘴里更是嘶哑狂呼,“契苾歌愣到了,契苾歌愣就在太阳谷。”
“走走走”楚岳一掌拍到马背上,战马狂嘶而起,数息之后便至极限,“快快快,加速,加速……”
“驾驾驾”西北狼厉声怒吼,拼命催马急进。
“希聿聿……”战马激嘶,亡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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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鸣镝冲天而起,凄厉的啸叫声响彻云霄,随风回荡,久久不散。
苍鹰一飞冲天,瞬间没入茫茫云海,倏忽间又破云而出,如厉啸之箭直射契苾精骑。
“可汗……”
契苾罗利儿振臂高呼,契苾儿郎纵声狂呼,群情激奋,奔驰速度更快,战马如插翅神骏,在沙尘中腾云驾雾一般风驰电挚。
刚刚阿史那泥孰背约而走,龟兹的宝山王和焉耆的裴三王子也临阵脱逃,契苾罗利儿气得睚眦欲裂,这一刻看到翱翔天宇的苍鹰,突然间豪情万丈,满腔仇怨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无穷力量。
主力大军已经从干旱之山杀到了太阳谷,已经把埋伏在这里的敌人一网打尽,此刻就算阿史那泥孰带着黑突厥精骑弃约而走,就算龟兹人和焉耆人都临阵退缩,契苾人也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控制局势的发展,再一次把鄯善夺回来,再一次狠狠回击那些贪鄙无耻的铁勒诸部,就算没有回纥、拨野古、薛延陀和葛逻禄等铁勒诸部的支援,我契苾人也一样可以纵横西土,我莫贺可汗的地位更无人可以撼动。
“呜呜呜……”
冲锋号角吹响了,旌旗猎猎,百骑将士以锋矢为阵,在震耳欲聋的杀声中,纵马跃进太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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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谷中,契苾精骑蜂拥而出,如咆哮的山洪,又如决堤江水,一泻而下,势不可挡。
六个西北狼在沙道上纵马飞驰,面对咆哮山洪,面对决堤江水,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义无反顾地迎面杀上。
长刀挥动,斜指向天,轰隆隆的奔腾声中传来伽蓝声嘶力竭的吼声,“锋锐……”
战阵起,五个老狼横刀鞍鞒,身体前倾,战马速度瞬间冲至极限。
山洪咆哮,无坚不摧,挡者披靡;六狼逆流,仿若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战死战死战”
烈火腾空飞起,直射敌阵。伽蓝直立马背,双手举刀,纵声狂呼,“杀”
雷霆一击。“轰”一声,契苾骑士首当其冲,连人带马剁翻在地,瞬间便被咆哮洪流吞噬一净。
一道闪电掠空而过,洒下一抹恐怖血花。暴雪紧随烈火之后,杀进了敌群。
“杀”楚岳和阳虎如同两头疯狂猛虎,护在伽蓝左右,又如厉啸锋矢,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撕开了敌人的战阵,射进了敌人的身体。
“杀”布衣、魏飞和沈仕鹏如三团厉号狂风,在狂风暴雨中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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