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杀!”
布衣的长刀就如同深秋的风,萧瑟、落寞,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刀锋所过之处,敌卒就如秋风卷起的片片落叶,飞起,舞动,飘落,最终化作点点落尘。
无人可挡,无人可阻,两骑就如两支厉啸弩箭,射进了吐谷浑的胸膛,阻挡了吐谷浑人的追击,也重挫了吐谷浑人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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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奎看到甲骑具装在减速,在调头,在喘息,在蓄势待发。
一股怒气在他胸口爆裂。欺人太甚,大隋人竟然狂妄到了试图以三个锐士击败我两百精骑的地步,欺我吐谷浑无人?今日即便战死,即便尽数折没,也有将你这三头恶狼斩杀于此。
“擂鼓!”慕奎怒声狂呼,“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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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八章 血雨腥风
“擂鼓!”
天马戍内,杨渊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大角吹响。
“咚咚,咚咚咚……”战鼓擂动。
“杀!杀!杀!”戍卒、刑徒和胡贾们振臂狂呼,为一往无前的布衣和江都候欢呼,为威猛无敌的甲骑具装欢呼。
鎏金大槊高高举起,血淋淋的槊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露出凶残而暴戾的狞狰嘴脸。
“杀!”伽蓝轻夹马腹,烈火扬首厉嘶,四蹄迈动,庞大的身躯再次起动。
“嗷!”暴雪仰头雷吼,腾空而起,与烈火并驾齐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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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人的报警大角冲天响起。
旗幡卷动,骑士们霍然转头,那头钢铁“猛兽”再次映入眼帘,它动了,它正在飞奔,它卷起一抹烟尘正咆哮而来。
没有人可以抵挡它,也没有武器可以砍倒它,吐谷浑人不可能不怕,但吐谷浑人却没有退却,更没有逃亡。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吐谷浑人,这些在战争中成长的吐谷浑骑士,都有着坚韧的意志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为了生存,不管是面对凶猛的野兽,还是面对凶残的敌人,他们都必须竭尽全力去战斗,坚韧的意志让他们咬牙坚持,而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重装骑士,一头钢铁“猛兽”,它并不可怕,也不是不可战胜。
如果甲骑具装是一只发疯的野公牛,那吐谷浑人就是一群野狼,当一只野公牛陷入两百多只野狼的围杀,它的命运可想而知。
甲骑具装出现的太突然了,吐谷浑人措手不及,也没有时间拿出对策,结果在第一次接触中惨遭屠杀,但战斗经验丰富的吐谷浑人在双方的第二次接触中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慕奎下令围杀,不是一窝蜂地冲上去围攻,而是包围,消耗,再消耗,直到把这头钢铁“猛兽”活活累死。狼群战术最可怕之处不是野狼的多少,而是野狼的狡猾和耐心,即便是兽中之王的老虎或者是凶悍暴烈的野公牛,一旦陷入狼群的包围,未能突围而逃,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是死亡。在吐谷浑人的眼里,这头钢铁“猛兽”和一头老虎、一只野公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虽强悍,但它“落单”了,孤立无援,那么它就可以战胜,可以斩杀。
号角连天,幡麾舞动,吐谷浑人急速变阵,一队队骑士打马狂奔,转眼间一个庞大的圆阵出现了,圆中套圆,似咆哮漩涡,任何陷入其中的敌人,都将被漩涡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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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和江都候已经陷入吐谷浑人的围攻,随着对方战阵的变化,两人迅速被“漩涡”吞噬,眼前敌骑一个个调转马头狂奔而去,跟着旗幡飞舞,刀光闪烁,矛影如梭,密集箭矢更是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来。
旗幡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箭矢逼得他们左躲又闪,而长刀长矛从四面八方蜂拥杀来,绵绵不绝,仿佛突然之间吐谷浑人的兵力骤然暴涨。
布衣和江都候久经沙场,骑战经验非常丰富,此刻泰然自若,处惊不变,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奋力厮杀,但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吐谷浑人正在以凌厉攻击不断延缓两骑的奔驰速度,改变两骑的奔驰方向,一旦两骑被他们所裹挟,被他们牵着鼻子绕圈狂奔,那结果必定体力耗尽,死于非命。
就在这时候,甲骑具装高速奔来,一头杀进了圆阵,撞进了“漩涡”。
吐谷浑人绝不会再和甲骑具装正面对抗了,他们打马避开,把伽蓝放进了圆阵。
在吐谷浑人看来,只待甲骑具装进了战阵,骑士们在他的侧面用一排排的长矛持续地攻击它,迫使它改变方向,失去方向,那么接下来这个甲骑具装就如同失去控制的小舟,在战阵中打转绕圈,最终耗尽体力轰然倒塌。
然而,灾难再一次发生了。
烈火突然变向,在重载之下,在极限速度中,在吐谷浑人没有正面阻杀它的情况下,它变向了,调转身躯,与攻击它的吐谷浑人面对面地撞到了一起。
马槊上下飞舞,如咆哮狂龙肆意吞噬着敌人的生命。闪电再起,人仰马嘶之中,暴雪就像地狱亡灵,肆意蚕食着敌人的魂魄。
圆阵经此一击,就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波涛汹涌的湖面,溅起冲天大浪,但它没有破碎,它忍住痛疼,在剧烈的颤抖中稳住了阵脚。
烈火再一次变向,这一次更加惊人,它竟然在奔跑中来了个腾空转向,头尾调了个,但速度并没有减慢。
甲骑具装以雷霆之势杀向另一个侧面,再度给了吐谷浑人重重一击。
圆阵在数息之内,连遭两次重击,其运转速度骤减,而圆阵失去了速度也就等于失去了攻击能力,后果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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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伽蓝纵声雷吼,鎏金马槊挡者披靡。
“杀!”布衣长刀如虹,在空中幻出万千光芒。
“杀!”江都候如嗜血猛兽,长刀如血盆大口,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伽蓝居中,布衣和江都候扈从左右,三骑如锋矢厉啸,一槊两刀上下开阖,无人可挡。
圆阵崩裂,吐谷浑人无法抵御甲骑具装那威猛雄浑的攻击力,战阵在钢铁猛兽连续重击之后,就如同一面被万斤铁锤砸中的盾牌,轰然碎裂。
三骑杀出,风驰电挚一般直射驼阵。
屈术支、石羽各带十骑,随后掩护,阻杀追击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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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骑,一头浑身血染的獒犬,轰隆隆地冲进了驼阵。
“卸具装,快,快!”伽蓝疯狂地叫喊着,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悲怆和伤痛。
烈火剧烈喘息,四腿摇晃,嘴边甚至有一丝白沫溢出,体力已经彻底耗尽,无力支撑。
布衣长刀插地,腾空跃下马背。江都候比他更快,连人带刀滚下马背,飞一般扑向烈火。
屈术支、石羽和二十个栗特骑士飞身下马,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布衣一把抱住伽蓝,从马背上直接拖了下来。伽蓝摔落地面,发出“轰”一声巨响。
负载骤减,烈火发出一声低嘶,摇晃的腿这才稳住。
江都候以最快速度卸下一块“当胸”铠。屈术支、石羽等人蜂拥围上,手忙脚乱地卸下了全部具装。
烈火大汗淋漓,远远看去就像全身上下流满了鲜血,怵目惊心。
重荷卸去,烈火似乎轻松了不少,扬首嘶鸣。
伽蓝已经在布衣和几名栗特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卸去了沉重的鱼鳞甲,接着三两步冲到烈火身边,一把抱住了它的长颈,紧紧贴着它的脸颊,嘶哑着声音反复叫喊,“烈火,烈火……”
烈火仿佛感受到了伽蓝的爱怜,低嘶回应。
暴雪摇晃着身躯走到烈火身边,四蹄一软,趴在了地上,然后昂首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关切询问。
烈火低下头,唇舌轻轻碰触着暴雪,再度低嘶,嘶鸣声中透出一股无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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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江都候、屈术支等人都围在四周,担心地看着烈火。
甲骑具装能发挥威力,能给吐谷浑人以沉重一击,能给战场上所有人以前所未有的震撼,伽蓝的神勇固然重要,暴雪的扈从攻击固然不可或缺,但如果没有烈火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或许有人只看到了甲骑具装的威力,只看到了重装骑士恐怖的攻击力,却没有看到甲骑具装真正的核心是战马,没有一匹神骏的战马,一次冲锋之后,甲骑具装就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
一名擅长养马的栗特人仔细检查了马腿和马蹄,然后站起来对伽蓝说道,“没有受伤,休息几天就好了,但它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跑了,一跑必定受伤。”
伽蓝松了口气。刚才在攻击过程中,烈火在重载和极限速度下几次变向,这极有可能导致受伤,而且还是致命性的伤害,可能从此就废了。侥幸的是,烈火安然无恙,这让伽蓝的情绪顿时为之一振。
“换马!”伽蓝冲着布衣和江都候厉声叫道,“再冲!”
布衣和江都候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找马。
伽蓝蹲下身,抱住暴雪的大脑袋,用力拍拍它厚实的背脊,“留在这里,不要动。”
暴雪一边喘息着,一边挣扎着想站起来,继续追随伽蓝作战,但它的体力已经耗尽,最终还是放弃了。它的体重庞大,以极限速度奔跑数百步,还在奔跑中攻杀敌人,并且毫发无伤地安全返回,已经是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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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人的大角号连天响起。
慕奎下令重整战阵,虽然甲骑具装给了吐谷浑人沉重一击,几十名骑士倒下了,或者受伤退出战场,但同样也激怒了吐谷浑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亡国之恨的存在,更重要的它关系到吐谷浑人的尊严,关系到吐谷浑人的荣辱,关系到吐谷浑的复国大业,如果这一仗败了,让三个大隋人击败了两百精骑,让吐谷浑的复国大业功亏一篑甚至失败,此等奇耻大辱将让他们无颜生存。
如其忍辱偷生,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甲骑具装还会再一次杀来吗?吐谷浑人还能再承受一次甲骑具装的攻击吗?
慕奎忐忑不安,他只能祈祷雪山神的庇佑,祈盼雪山的儿郎们坚持下去。骑士们在幡麾的指挥下再一次变阵,但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驼阵,必胜的信心已经被摧毁,高涨的士气已经遭到重挫,现在支撑他们战斗下去的就是意志,就是仇恨,就是尊严和荣辱。
驼阵开,三骑一马当先,风驰电挚而出,紧随其后,还是二十骑白衣栗特人。
甲骑具装在哪?是不是依旧躲藏在栗特人的背后?
双方相距一百步。
吐谷浑人发动了箭阵,箭矢如蝗。
二十骑栗特止步,持矛以待。
三骑加速狂奔,银铠骑士居中,黑铠骑士左右扈从,三柄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森森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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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奎两眼如炬,紧紧盯着那居中飞驰的银铠骑士。
越来越近,金狼头护具霍然在目。
“没有了,甲骑具装没有了。”慕奎兴奋地大叫一声,振臂狂呼,“擂鼓迎战,围住他们,杀死他们。”
吐谷浑人的士气陡然再涨,一时间群情激奋,杀声如雷。
既然甲骑具装不在了,那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吐谷浑人攻占天马戍?就靠这三个带着狼头护具的大隋人?做梦去吧。吐谷浑人士气再起,强敌不在,本可以以攻击阵势迎战,以一部人马围杀三位重铠骑士,以主力攻杀栗特人,摧毁驼阵,如此则可以专心致志攻打天马戍,但时间不允许了,吐谷浑人只能以现在的纯防守阵势阻杀三位重铠骑士。
三骑如下山猛虎,如出海蛟龙,一路咆哮,轰然杀进敌阵。
吐谷浑人再遭重击。看到一个个雪山儿郎惨死在长刀之下,看到三骑西北狼张开血盆大嘴吞噬着鲜活的生命,慕奎愤怒,痛苦,无助,更有着锥心的懊悔。他一次次失算,一次次犯错,如果说甲骑具装的出现是意外的话,那么对西北狼实力的判断失误就不可原谅了。
大隋人有多少西北狼锐士?如果成百上千的话,西北狼还会神秘,还会有显赫威名?伏俟城高大坚固,吐谷浑人一直认为固若金汤,但一群西北狼在第一次攻击中就杀上城楼,打开了城门。一群西北狼就能摧毁吐谷浑的京都,其攻击力之强还值得怀疑吗?
慕奎萌生了退意。败在西北狼的手中,不算耻辱,相反,如果这两百精骑死伤过半,甚至全军覆没,影响了伏允可汗的复国大计,那才是罪无可恕。
三骑杀出了战阵,然后调转马头,再一次杀进战阵,如狂飙一般卷起一股腥风血雨,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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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浑身浴血,飞马冲进驼阵,纵声狂呼,“换马!再战!”
屈术支、石羽和二十名栗特骑士,还有商队中的从事、奴仆等人,对伽蓝已经彻底拜服。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伽蓝就是伽蓝守护神,对这位神一般的勇士,他们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布衣、江都候气喘吁吁,体力严重消耗,已经难以为继。毕竟是三个人冲阵,虽然对方也不是千人军队,但即便是千人之师,冲阵之际能够直接参与搏杀的也就一两百将士,其他人想打都挤不上前,实际上这三人就等同于在直接冲击一支千人军队,其体力能保证杀个来回就非常了不起了。
“斩旗!”布衣一边剧烈喘息一边说道,“只有一次机会了。”
伽蓝也在剧烈喘息,他的体力虽然惊人,但也只有一击之力了,如果这一趟还未能摧毁吐谷浑人的士气,击退吐谷浑人,那接下来就轮到吐谷浑人追着他们痛打落水狗了。
“斩旗!”江都候长刀指向伽蓝,喘着粗气说道,“哥哥体力不济了,这一刀叫交给你了。”
伽蓝目射寒光,倒提长刀,腾身跃上一匹战马,呼啸而出。
布衣飞身跳上黄骠马,江都候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两人紧随伽蓝之后,再度杀向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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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奎看到三骑气势汹汹地狂奔而来,不禁急怒攻心,一双眼珠子都红了。
这还是不是人啊?如此不知疲倦地往返冲杀,哪来的力气?就算逼我撤,你也要给我时间喘口气吧?你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我,我怎么撤?罢了,事已至此,干脆死拼到底,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神?
一股冲天怒气在慕奎的身体里轰然炸裂,“擂鼓,再战!”
吐谷浑人死伤惨重,但他们还在坚持。这一次不是他们没有退意,而是三个恐怖的重铠骑士根本不给他们退却的时间,一转眼又杀来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不管你如何强悍,是否天赋异禀,都不可能像神一样一直战斗下去。既然你要拼到底,那就鱼死网破,只不过,这条死去的鱼很可能就是你。
吐谷浑人有意避让,不再与他们正面砍杀,如此既能保持自己的体力,又能消耗对方的体力,只待时机一到,则四面扑上。
伽蓝、布衣和江都候竭尽全力冲杀,不再以杀伤敌卒为目标,而是紧紧盯着吐谷浑人的帅旗。只要有极限速度,只要能逼近帅旗,则胜利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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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九章 军行万里出龙庭
慕奎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北狼的意图,当即下令护旗,试图以帅旗为诱饵,拖住西北狼,持续消耗西北狼的体力。
此仗胜负,就在这一刻。
吐谷浑骑士逐渐向帅旗集中,打算打造一个密集的铁桶般的战阵。
西北狼只有一击之力了,绝不能错失机会。伽蓝吼声如雷,长刀如飓风一般挟带万千风雷,在空中化出道道残影,瞬息之间,连斩四人。布衣和江都候伴随左右,长刀如龙,卷起漫天血雨。
“伽蓝,鹰击,鹰击!”布衣看到吐谷浑人不断向帅旗集中,意识到己方的企图已经暴露,时间所剩无几,刻不容缓,情急之下,不禁纵声狂呼,“熊霸,左右屏卫,快,快!”
伽蓝长刀斜指,两腿紧蹬马镫,身躯前倾,就如一头即将咆哮而起的猛兽。
江都候发出一声震天狂吼,长刀骤然爆发,坐下黑马更是腾空而起,人刀马三者合一,如一座小山般撞进敌群。吐谷浑人不敢正面对抗,纷纷拨马避让,互相碰撞之刻,血淋淋的长刀已经从天而降,以雷霆之势呼啸剁下,一个吐谷浑人首当其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连人带马剁翻在地。
布衣的长刀发出惊心动魄的厉啸,如闪电般划过密密匝匝的刀光矛影,耀眼火星在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四射迸发,更有一颗头颅在空中翻转,血花飞舞之际,长刀划空而下,“嗡”一声狠狠地拍在前方战马的马臀上。
那是伽蓝的战马,剧烈的痛疼让战马凄厉嘶鸣,全身的力气骤然爆发,庞大身躯在高速之中腾空跃起,力量的爆发和极限速度在这一瞬间完美结合,战马飞了起来,伽蓝也方飞了起来,他飞得更高,更远,就像一只冲天而起的雄鹰,双手紧握着长刀,以无与伦比的一击,砍向了那杆在空中飞舞的红色狼头战旗。
慕奎骇然瞪大双眼,嘴里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嚎叫,“不……”
帅旗四周的吐谷浑人望着从空中飞来的银铠骑士,就像看到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灵,恐惧、惘然、无助、痛苦……各种情绪如洪水一般猛烈冲击着心灵,这一刻,他们的坚韧意志轰然崩溃,他们燃烧的战火骤然熄灭。
天马戍上,人人屏息,个个瞪大双眼,眼里只有这惊天动地的一刀,那撕裂空气的刀芒仿佛刺进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完全窒息。
屈术支、石羽,栗特骑士,还有驼阵中的石蓬莱和一群从事奴仆,无不瞠目结舌,这一刻,伽蓝神降临,天上的神灵赐给了伽蓝全部的力量,他就是无敌的神。
“杀!”
伽蓝惊天一吼,长刀惊天一击,战旗轰然断裂,狼头帅幡轰然落地。
吐谷浑崩溃了,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彻底摧毁。
“杀!”江都候浴血杀进,吼叫声和长刀的咆哮声连成了一片,竭尽全力冲向吐谷浑人的帅旗。
“杀!”布衣在战马上直立而起,长刀大开大阖,完全放弃了防守,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伽蓝从空中呼啸而下。
吐谷浑人的长矛厉啸而上。
江都候睚眦欲裂,他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踩着敌人的尸体推进了数丈,但他距离伽蓝依旧还有两丈多远,他来不及护卫伽蓝。
布衣发出一声悲壮长啸,他距离伽蓝更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支长矛刺向伽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道闪电掠空而至,一声雷吼凌空炸响,暴雪那雄壮的身躯突然出现,在长矛之间如鬼魅一般幻化出数道残影,血淋淋的爪牙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插进敌人的咽喉,撕开敌人的面孔,咬中敌人的手臂。
人仰马嘶之刻,吐谷浑人的长矛散乱了,密不透风的矛阵露出一片空隙。
伽蓝从这片空隙中落下,长刀咆哮,风起云涌,瞬息之间斩首两级,斩落三只手臂,剁翻四匹战马。
一人一獒心灵相通,攻守呼应,酣呼雷鸣,大展神威,挡者披靡。
江都候杀到,布衣杀到,三人一獒浑身浴血,就如冲出地狱的恶魔,疯狂杀戮。
狼头帅旗倒了,最外围的吐谷浑骑士当即拨转马头,急速撤离。主将阵亡,军队失去指挥,这一仗败局已定,只有撤。
慕奎夺路而走,卫士拼死扈从,不惜代价逃离战场。
百夫长吹响了撤离的号角,虽然他怒不可遏,虽然他还想指挥将士们围杀敌人,但帅旗倒了,主将生死不明,士气彻底崩溃,失去了指挥的军队不可能再组织起进攻了,这一仗吐谷浑人以惨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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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戍上,鼓号齐鸣,欢声雷动。
三个戍卒击败了吐谷浑人两百精骑,奇迹就这样出现了,虽难以置信,但胜利就在眼前,恍若一梦。
屈术支、石羽率二十名栗特骑士尾随追杀,五百步乃止。
伽蓝望着逐渐消散在天际之间的淡淡烟尘,剧烈喘息着,他已经精疲力竭,握在刀柄上的手轻轻颤抖,高大威猛的身躯虽然依旧挺拔,但实际上他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没了。
暴雪趴伏在他的脚边,同样是气喘吁吁,硕大的脑袋无力耷拉在碎卵石上,不过两只眼睛依旧杀气凛然,让人望而生畏。刚才伽蓝第三次冲阵的时候,它悄无声息地跟在栗特人的后面,待到伽蓝与吐谷浑人厮杀的时候,它飞一般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刻拯救了伽蓝的生命。
它是雪山上的神獒。布衣和江都候手拄长刀,站在伽蓝的身边,一边喘息一边望着暴雪,眼里不约而同地露出感激之色,更带着一丝敬佩,一丝羡慕。
伽蓝缓缓转身,躬身为礼,“布衣兄,熊霸兄。”
“伽蓝……”布衣和江都候双双上前,三双沾满血迹戴着皮套的手紧紧握到一起。
“一年多了,面对突伦川的浩瀚黄沙,可曾悟出天道?”江都候嘶哑着声音揶揄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伽蓝的声音同样嘶哑,透出一股激动和兴奋,“突伦川的落日就像龟兹的龙膏酒,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一年多来,你在突伦川只看到了黄昏落日?”布衣打趣道,“难道它比胡腾妖姬还漂亮,比柘枝彩凤更有魅力?”
“美酒不能少,美女也不能缺。”伽蓝笑道,“所以,我从突伦川出来了。”
江都候大笑,张开双臂拥抱伽蓝,“兄弟,回来就好,和哥哥一起纵横西土,美女美酒,孤烟落日,一样不缺。”
伽蓝伸手抱住布衣的肩膀,三个高大威猛的大汉相拥而笑。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伽蓝仰首向天,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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