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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涅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沈清平
幸好船工门摸透了河道情况,针对性地积累了丰富的控船经验。
已经三四年时间,没有出现船毁人亡、货物沉底的灾祸了。
也是啊!要是航运那么便利,还容得李、程两家独霸
人都容易被眼前的富足捆住手脚,裹足不前。
哪怕是贺总管这样曾经敢于冒险、发掘商机的勇者。
他觉得每年所挣的五六千贯,部分来自货物买卖,部分是奴隶转卖所得,比田地划算。
渭河没被封冻的日子,属于李家的或是雇佣的木船往返两地。
上来的是西边吐蕃各部所需的各色货物,下去的则是粮食、皮货、人口。
不论是京货、皮货、人口,还是粮食,李家堡子更像一个临时中转站,而非集散地。
货物是交由卢都氏去专售的,人口、皮货也由卢都氏收购后,李家根据京城市场需求,分批采购、即买即运。
这么多年来,双方各得其所。
卢都氏凭借家族势力,不怕发点大财。
李家堡子依仗卢都氏的实力,更依靠财货不留驻这点,勾不起各部吐蕃、温末们强攻打劫的贪念。
于是,一股知足常乐的心态在滋长,不论是李家、程家,还是贺宁与程管事。
李卓远来了,知道历史,也就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
远期计划还在酝酿中,初期规划已成型。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现实毕竟不是网游那样可以搞外挂作弊。
他的计划第一步,就是扩展李家堡子在陇右的立足点。
让其成为能够在年后黄巢进京,李家避难、图发展的所在。
说起来就一句话,真正要做到,却十分不容易。
首先,要成为立足点就必须做到地面足够大、储备足够多、兵力足够强。
这必然会打破原来的平衡,从收益角度说,卢都氏自身不大可能反对。
但是,一座唐民聚居并富有的城镇,不引起周边各部觊觎,是不可能的。
甚至是卢都氏届时都会有眼红的可能。
处在四面为敌的境地,与其说避难所,不如说是械斗场了。
这与李卓远的雄心壮志不符,他眼下想借宗室身份回到长安,不择手段地钻营。
最低目标是混进神策军,拉起一支能征善战的精锐改动一下历史。
看能不能在长安陷落之际,有点作为。
在历史前进轨迹中,自己使个小绊子,弄个蝴蝶效应,搞个好奔头也说不定。
最高理想,是寻机灭了田令孜等宦官。
说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是匡扶僖宗也罢,反正是尽快扭转颓唐局势。
这是捷径,人都盼望捷径,李卓远也不例外。
君子怕立危墙下,古训也。
李家堡子,只是失手、失意,或说失利后的立足点。
真个到了这般田地,可就不介意耗费时间与河陇各部大打出手,你死我活了!
其次,要建成设想中的能攻能守之地,必然要有人力物力基础。
初步估计,草创阶段的扩大版李家堡子,至少要两千壮劳力用一年时间来完成。
如此一来,李、程两家即便在京兆地区还有些产业,也将再次入不敷出。
这么重大的事,必须先取得贺总管和程管事这俩总经理支持。
家和万事兴,对待自己人,轻易是玩不得什么“独断乾坤”的王霸手段的!
自己这个身躯故主,可不是什么好鸟。
少不更事不说,给人的观感完全就是个吃喝玩乐、胸无大志的形象。
想一朝夕间博得上下支持使点软手段吧!
于是,愈发谦恭地征询这二位实权家仆的意见,争取无阻碍的通行。





残唐涅盘 第七章 贺总管的调查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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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这个名字,李卓远咋听之下愣了愣。请记住的网址
只是这莫言不是他那时代的那位作家,而是这时代的一位养马老人。
老人是西域唐民后裔,他出生时,沦落成吐蕃边将手下兽医的莫父,为其取名“莫言”。
意思是谨防祸从口出,默默等待大唐王师恢复疆域就是了。
等到莫言自己也为人父,他给第一个孩子取名莫语,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吐蕃内乱、边将混战之际,望眼欲穿也没能盼来大唐王师。
倒是兽医小吏也当不成了,到处避难。
躲无可躲的时候,小儿子出生了。
带着愤懑与绝望,给起了个名“莫东望”。
乱世人命贱,虽然莫言凭借料理马匹的一手绝活,避免了多数唐朝遗民那样抛尸荒野的凄惨结果。
但是在其小儿子十岁那年,外出挖野菜的妻子被一队吐蕃乱兵纵马踩死。
父子三人也为乱兵所掳成了马奴,还是依仗手艺博得暂时一起相依为命。
不过,已像其他奴隶一样,如同牲口般在各部间被转来送去。
造化弄人,他们几乎忘掉去想大唐的时候,有买主找到他当时的东家,说是有唐人出高价购买大宛马十匹。
当然这些马不是汗血宝马,而是产自大宛的好马。
不过对于丝路不通的唐人来说,这些神骏的好马已够珍贵了。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特别是好马,不但认主人,还认成天照料它们的人。
知马者,多半是买马时一并将养马人也带上的。
本不该有的,再次袭上心头。
莫言、莫语、莫东望父子三人,去年秋天随马匹满怀期望地来到李家堡子,以为能立即到魂牵梦萦的长安去。
贺总管却说了,李家的船只运粮、运人、运货,没运过牲口。
特别是这么贵重的大宛马。必须等河水最为不急不缓的最佳行船时机,于是等到如今。
“老莫,公子对你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贺总管对于莫言这样的大唐遗民,特别和气。
“公子说,赌马之事,只为收拾山河,重振大唐。”
莫言扬起干瘦的脸,翘着下巴上的白须,凝重地说。
“什么什么他……”
贺总管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似乎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一般。
“公子说了,收拾山河,重振大唐。”
莫言拿着毛刷继续涮马,头颅却昂得高高的。
“哦,嗯……”
摇了摇晕乎乎的头,贺总管离开马厩。
也不知自己下面该往哪处看看去,只是信步在堡内走着。
“总管,你来瞧瞧,公子让打的这剪刀真好用……”
铁匠陈山拿了个燕尾似的玩意,在作坊门前拦住贺宁。
农耕社会,自给自足经济条件下,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工匠,甚至是一个农民既会点木工又会点铁匠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李家堡子孤陷吐蕃部族地区,有各类工匠也就在所难免。
陈铁匠和另外三个铁匠,不仅能锻造农具,打造兵器也不是外行。
否则,贺总管也不会高薪聘请,还让他们的孩子到繁华的都城去当李煊的跟班小厮。
李卓远“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饱喝足,第二件事才是劝贺总管、程管事去休息。
随后就是考虑如何把三天后的钓鱼赌马给应对过去,连李煊这种人渣都着急上火的事,能是小事
如今占了这躯壳,哪怕它原主的烂帐也得扛下,何况自己还想借此挣些资本!
要对付这件事,对于李卓远来说,不难却又极其艰难。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有网络的时代,行事根本不像充斥作弊广告,能有外挂、无限能量无限阳光的yy游戏。
鱼线、鱼钩、坠子、饵料,都不是说买就有地方买的。
幸好李卓远不是只会乱甩嘴皮子的草莓崽,动动脑子也就想出替代品。
鱼线可用贺总管那根名贵的蚕丝绦拆了细线,坠子可用开元通宝。
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饵料用点碎牛肉丢下去,都不怕饿极了的鱼儿不上钩。
就是最关键的鱼钩,难度特大!
李煊与吐蕃各部渣滓约定的比赛规则有漏洞。
只说各派十人,没说一人几杆鱼竿,更没说是否不许使用串钩。
基于贺总管把缝衣针当做货物与卢都氏贸易的情形下,李家堡子有缝衣针两大包三四千根。
可是这时代的缝衣针,不是现代的镍钢合金针,尽是些铁针。
铁针相对钢者来说柔韧有余,硬度不足。
人手一两竿好说,做成一串动辄几十上百的串钩,得烧红了淬火才行。
否则不等你收起串钩,挣扎的鱼儿可能多半掰直了鱼钩吞食掉饵料,逃之夭夭了。
李卓远打算弄十根一百钩的串钓,连带备用的,至少得捣腾一千根铁针。
如今贵为公子,自己动手也太掉价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当然交给铁匠们去干!其实是怕自己掌握不好淬火火候!
铁匠们忙活着,他带着陈丁在工坊内看着。
发现唐代冶炼不是吹的,这么个小堡子内,胳膊粗的铁条、手指宽的钢条还真不少。
于是问陈丁他爹陈铁匠会不会打剪刀、剃刀。
这不是埋汰手艺人么
陈铁匠放下手里的活,把胸脯拍得山响,说只要公子画得出器形,他就打造得出来。
宋代以前已有镊子式剪刀,虽然李卓远画出的是后世出现的中轴式剪刀,但只是器形上有些区别而已。
并不是什么高难技术区别,铁匠们还真用了一下午就造出四五把来。
他们拿着试用,觉得新奇、好用,都想问问贺总管,这是不是都城新出的器物。
“这,这啊。我得问问公子去……”
贺宁含混应答罢,心事重重地朝李煊居住的院落去。
他怀疑,李卓远想拿这剪刀与吐蕃各部交易。
打破与卢都氏之间的默契,与吐蕃各大小家支直接贸易是极其危险的。
很有可能多获利,但可能失去支撑,使得李家营生无以为继。
不过,少东家已经开始注意营生,且颇有见地地进行着,这点是可以肯定了。
这是好事啊,要是能够别像老东家那样,就更是好事儿!
李浯啥样寡人之疾!
寻欢作乐不算,隔三差五就想着纳妾。
他决心跟程维沟通一下,有限度地放手支持看看。




残唐涅盘 第八章 初步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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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煊居住的小院,原先是贺宁与他小妾的住所。
这个少爷胚子跟来了,只好腾出来供藏娇。
偶尔贺宁来看看少东家,总会为日益爆满的美娇娘蹙眉。
亦仆亦长辈,他也很想劝劝。
但是一想到李浯那德行,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劝了徒增烦恼!
干脆指望这个混世小魔王泡在女人堆,别到处惹是生非就好。
所以一踏进院子,发现两边亮着灯的屋子空了许多,不免一愣。
还是早已坐在院内杌子上的程维,乐呵呵地低声说了个无异于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
公子哥不仅裁减了一半女子,还特地嘱咐任由那八个女子自行决定终身大事。
也就是说,瞧上李家堡子哪一个未婚男子,自己吐出来嫁了就是。
“程兄,你说公子这是……”
趁着李卓远在客厅内忙着指挥陈丁等小厮布置酒宴,贺宁有些纳闷地跟程维嘀咕起来。
李卓远心知为人处事得有分寸,矫枉过正则有做作嫌疑,往往适得其反。
恰到好处地裁掉一半,给人以真实的恍然悔悟感。
更何况贺宁、程维二人,自己也有妻妾。
要是悉数清理,则有令他们难看的意思在内。
一定程度上,还有始乱终弃嫌疑。
由于李卓远把握好这个度,贺、程二人终于相信,公子哥真是换个性子了。
他们揣度着,以为是经历一场生死,使得李煊明白做人的意义与责任。
有了好的开端,酒宴自然轻松多了。
贺宁毫不隐晦地将担忧说了说,真挚地望着李卓远,一副洗耳恭听状。请记住我
“哈哈,世叔切勿担心,令陈铁匠等人所制之剪刀,仅欲己用耳。
“李家堡子营生与吐蕃诸部的微妙平衡,小侄不会去搅扰的。
“甚至所赢之马,小侄也打算一匹不取,全换成奴隶。
“吐蕃各部视牛马远胜奴仆不是……”
李卓远听到贺宁的担忧,哈哈大笑。
“唉,公子莫怪。是我多虑了……
“三日后的赌约既然公子势在必行,不妨多换些奴仆回来。”
贺宁松了一口气,端起面前酒碗一饮而尽,表示歉意。
他这话是有道理的,无论吐蕃还是其他各部,都视牲口为贵重财产,轻易不予人。
你要是赢了不取马匹,而取他们淘汰用于交易的奴隶。
必令他们高兴不已、痛快给付,不至于心存芥蒂。
和气生财,特别是在这样杂乱的部族地区,少个仇家便少几分凶险。
自从去年秋天一时心软,将少东家李煊带到李家堡子。
贺宁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深怕这个浪荡公子漏嘴说出自己姓李,还是宗室。
在长安城,一个无爵无禄的宗室成员,是不算什么。
在德宗之际,不少就已“凡皇族子弟,皆散弃无位,或流落他县,湮沉不齿录,无异匹庶。”
可在这儿,那是奇货可居,足以引起吐蕃各部不良居心者做文章的。
想啊,牵着个捆成个粽子的宗室成员,在城下喊一阵子,守城将士怎么看
朝廷脸面往哪搁
最惨的,恐怕就是李煊在长安的家人了!
可能惹怒天子、朝臣,最后点皇族身份都有可能被剥夺了去,彻底成为庶民。
对外自称贺公子的李煊,开口闭口不是个“吾”,就是“本公子”,口风倒严实。
就是大年三十还闹个落水,弄得堡子上下年都没过成,实在是大家心目中的恶魔。
既然这个恶魔那么热衷于扩大生产,巩固城堡,不如由着他。
反正堡子内的存粮,就是多个二三百人吃着,也能撑到开春冬小麦收获。
再说,赢得比赛是肯定的,但能赢回多少奴隶,贺宁自觉得心中有数。
难得这浪荡恶魔露一手,钓得这么多鱼,还弄出什么酸菜鱼头汤、烤鱼片、豆腐煲鱼之类为大家补顿年夜饭。
青稞酒喝着,贺宁微醉,也放开了。
一口一声“贤侄”地把与吐蕃人交往该注意的,娓娓道来。
情真意切,不亚于亲叔侄。
程维更是细细将堡子内有多少存粮、多少闲置布匹,还有多少家底潜力可挖,都和盘托出。
在他看来,姑爷有出息,那是好事。
只能帮,不该拖后腿。
李卓远一面倾听,一面心里想着如何利用卢都罗拔所欠货款,多弄点人口回来。
当然,这只能是瞒了贺宁,先把人口换回来再说。
否则以贺宁的商家本性,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一个善于管理者,是不会去压服下属的。
李卓远乐于折服将来的助手,绝不屑于以权压制,特别是世袭来的那点权力。
但此时心中却是窃喜,不管怎么说,李家堡子的权力,初步抓到手上啦!
别小看这么点小权,起步成败可都在于此的。
于是表面应付着贺、程二人,心中却开始盘算着如何调动李家堡子这些人手。
全力以赴充分准备,争取利益最大化。
人生最难得就是第一桶金,稍有头脑者,都不敢掉以轻心。
“世叔、程伯,若小侄换回仆从数近千,当如何”
李卓远转着酒杯,很认真地问。
“嗯,嘿嘿,喝酒,喝酒……”
两个老狐狸似乎没听见,狡猾地嬉笑着举杯邀饮。
看情形,他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喝惯高度白酒,这样甜丝丝的青稞酒,当然不在话下。
李卓远也不多做解释,频频劝酒。
酒桌上不分大小,尽兴则好。
从这两个阅历颇丰的当代人口中多获取点酒后真言,比积淀的那点面目全非“历史知识”要强得多、有用得多!
酒逢知己千杯少,也许名义上强调兄弟看待的李浯,也从未得到贺宁、程维肺腑话。
看看二人喝得说话都转不过舌头来,知道到火候了。
示意陈丁去将掌管李家堡子酿造的程婶,也就是程维的妻子,还有贺总管的小妾请来。
请她们来,一个是扶二位醉鬼回去歇息,一个是交待一项绝密任务。
因为这项任务事关重大,且势在必行、越快越好。
算是抓住权力之后,行使的第一步计划。
大唐女子尚未被“文化人”的病态条框禁锢得“无才便是德”,颇为豪爽的程婶、贺小姨细心地听罢任务。
除了讶异得几次三番惊若天人,就是满口答应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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