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现在,孟聚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在这时候碰到边军兵马就好。
但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太阳升起没多久,负责南面警戒的斥候就跑回来了,他惊惶地向孟聚报告:“镇督南方的道上来了一路边军人马,直冲我们这边来了”
“是斗铠,还是步兵?”
“斗铠也有,步骑也有,斗铠约莫一百多,步骑兵两千多。镇督,卑职看,他们不走大路,专门追着打斗的痕迹过来,很像是冲我们来的。敌人现在已至三里外了”
孟聚微微一震,他召来了王虎、齐鹏等部下:“敌军将至,形势很急。要恢复战力,还需多长时间?”
部下们嗫嚅着,脸有难色,于是,孟聚知道了,这帮家伙现在是派不上用场了。
孟聚剑眉一挑,沉声说:“撤回外面的斥候,全军在林中隐蔽,不要出声。我去想办法把这路兵马给引开去。”
部下们大惊,都说镇督孤身出战实在太冒险了,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齐鹏、王虎等人都表示,愿替镇督前去诱敌,让孟聚留在大队里坐镇。
部下们忠心耿耿,孟聚心里很是高兴,他摆手道:“我既然敢去,就有把握回来。你们不用再说了,我一个人去,要战要跑都方便,料他们也拦不住我。”
孟聚这么说,部下们谁也没办法反驳,只能一个个涨红了脸——大伙都明白,自己武艺跟镇督差得太远了,若同去的话,非但帮不上忙反倒还成了孟聚的累赘,会连累到孟聚的。
“镇督,务必千万小心谨慎,莫要逞意气跟敌人硬拼啊”
“这个,我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孟聚喝了口水,把那口砍得有缺口的佰刀重新换了一把完好的,他对部下们点头:“我走了。你们也要当心,不要被他们发现了,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是箭一般蹿了出去,投入了那密林中。
齐鹏、王虎等人都在身后送行,眼看孟聚穿着重达百斤的重甲在树林中穿行,身形迅捷如电,转眼间,他黑色的背影已没入了葱葱郁郁的绿荫中,所经之路,树不动叶不响,竟如飞鸟过密林一般毫无痕迹。
倘若不是亲眼目睹,谁都不敢相信,刚刚竟有一具斗铠从这里经过。
亲眼所见,部属们无不惊叹。齐鹏叹道:“镇督的武功,比起当年靖安大战时候,更有精进了。当今之世,要找堪与镇督相抗的对手,怕是不可能了吧?”
听了齐鹏的说话,徐浩杰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要说当今了,怕是追溯古今,镇督只怕也是难寻对手了。说句犯讳的话把,我觉得——哪怕就是当年的大魏天武复起于地下,只怕也照样不是镇督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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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日头从头上直射下来,沃野捉守将李赤眉心烦意乱。汗水从他茂密的头发间流下,顺着脖子流到背脊上,又痒又腻,他很想去挠一挠,但那重达百斤的斗铠阻止了他。
刚刚度过了纷乱的一夜,比起身体的疲惫,心头的焦虑让李赤眉更感难受。
昨晚一更时分,李赤眉就从温暖的被窝里被人紧急叫了起来,金城的最高军事长官、怀朔都督拓跋寒山拓跋寒都督紧急召集众将议事。
拓跋寒都督是拓跋雄元帅的侄子,他虽然年青却很是精明强干,论起资历和战绩,并不逊色于大部分边军将领,是很少数几个敢于亲身上阵的鲜卑皇族将领之一,很得元帅器重,让他年纪轻轻就统带了整整一镇四旅兵马,担当了金城方面攻势的总指挥。
而这位年青武将也不负元帅重望,前天终于攻下了金城,为北疆边军打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所有人都可以预见,这位身负功勋的皇族子弟,将来的前程将会无比辉煌。
等众人集齐,拓跋寒都督很兴奋地告诉众将,斥候已经发现了敌情,有一路金吾卫援军连夜行军,从南方向金城方向开拔而来。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边军将领无不欢呼。夜间行军本来就是兵家大忌,被敌人预先发现的话,那就跟一只脚踏进棺材没什么两样了。开战以来,边军连连获胜,这更是养成了他们的傲气和自信。在这些骁勇的边将看来,那路金吾卫的首级已可以提前折算成他们的军功了。
当晚,在拓跋都督统领下,金城边军的主力——四旅斗铠和八千多名步骑精兵开始出城向南行进。借着夜色的掩护下,他们瞒过了驻扎在苦塘的金吾卫兵马,于凌晨三更时抵达伏击地点,等待北上的金吾卫兵马落入圈套。
四更时分,北上的金吾卫兵马果然如预料中那样抵达伏击圈,于是,总攻开始了,四旅斗铠齐头杀出,势不可挡,金吾卫兵马溃不成军,败退得一塌糊涂。
在击溃金吾卫的前军和中军之后,拓跋寒命令李赤眉率部追击溃逃的金吾卫败兵,而他本人则亲统两旅兵马猛攻敌人残余的后军。
接到这个命令,李赤眉是很不爽的。他自然明白拓跋寒在打什么主意——敌人的粮草、军饷、武器辎重都在后军那里,光是缴获的斗铠就是一笔大肥肉了——这些好处,全都要落到拓跋寒手上了。
李赤眉很是忿忿不平:冲锋打头阵,攻城敢死队,那些啃硬骨头的活儿全是我去干了,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份有油水的活儿,你却是自己抢来吃了,这也太黑了吧
最近的南下之战里,李赤眉连破强敌,殊功累累,声望急速攀升。在赫连八山死之后,他隐隐已是北疆边军的第一名将了。在这个乱世里,最吃香的就是能打的武将,随着功勋渐长,李赤眉的傲气也逐日增加。
倘若下这个命令的是旁人,他肯定要当场发作的,无奈发号司令的不是别的,而是拓跋雄的亲侄子——边军将领们早有传言,说拓跋寒虽然名义上是拓跋雄的侄子,实质上却是他的私生子。碰上了这样的皇亲,李赤眉再不服,这口气也只有硬生生地吞下了。
眼看近在眼前的肥肉却吃不着,赤眉旅上下都憋着一股怨气,他们唯有把这口气发泄在那些金吾卫的败卒身上了。于是,他们追杀得凶狠又凌厉,兵马过处,只闻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和哀嚎,金吾卫血流成河。
五更时分,一名信使紧急奔来,告诉了李赤眉军令:主帅本队告急,速速回归增援
急匆匆赶回来以后,看到本部大军的惨境,李赤眉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敢情,就在自己追击金吾卫败兵的同时,边军的本部主力也同样被人追杀着,而且追得更狠,杀得更厉害
昨晚分兵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赤眉不能亲见,但他找到几个侥幸逃生的残兵,大致了解了情况:正当北军击败金吾卫后军、胜券在握之时,一路斗铠突然从暗地里杀了出来。这路兵马一举摧毁了前去拦截的“白鹰”旅,击杀旅帅鲜于哲,并在随后的决战中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坐拥两旅兵马的拓跋寒,又对随后赶来的五千多步兵展开了一场屠杀——是的,对亲眼目睹过战场痕迹的李赤眉来说,唯有屠杀二字能形容昨晚那场战斗了。
“那,拓跋都督呢?狼牙旅帅呢?鲜于旅帅呢?高显旅帅呢?”
那军官表情呆滞,目光茫然,如同梦游的人一般呓语着:“狼牙旅帅被人打死了,鲜于旅帅也被人打爆了头,我们认出了他的斗铠……至于拓跋都督和高旅帅,或许是死,或许还活着,谁知道呢?”
“那他们的兵马,都去了哪?你们可有整整三旅兵马啊”
那军官把目光投向了那尸骸遍地的战场,神情像是在笑:“兵马?败了,逃了,散了,剩下的,就都在这里……”
望向那尸山血海一般战场,李赤眉呆立当场,他心里像窝着一团乱糟糟的野草,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纷涌而来。
谁能料到呢,被发配苦差去追击残兵的自己,现在还完好无损;去抢战利品的拓跋都督,现在却是凶多吉少了。
本来眼看已经到手的一场辉煌大胜,怎么变成了惨败?金吾卫的主力被击溃了,自家的主力却也被重创,这一仗,边军到底算是打输,还是打赢了?
拓跋寒枉称名将,其实是个废材。整整一路金吾卫大军都被自己杀败了,坐拥三旅重兵的他却败在金吾卫的一路偏师手上,这个废材死了最好
骂归骂,但李赤眉却不能不管拓跋寒。那废材死了倒还好,自己拿个筐装尸体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了,但偏偏现在找不到他的尸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死了、逃了、伤了还是被金吾卫俘虏了?
没找到拓跋寒的尸首,不能确定他的死讯,李赤眉就不能回去——整路大军伤亡惨重,你李赤眉却撇下了生死未卜的元帅亲人逃了回来,你真当元帅生气了不敢杀人吗?
没有办法,李赤眉只好派出部下,四下搜寻幸存的边军士卒询问,有谁知道拓跋都督的下落?
问了好多人,大伙只知道,拓跋都督集结了三四百具斗铠跟对方硬拼,结果落败了。至于都督死没死,谁都说不清楚——昨晚那场厮杀,凶险又混乱,溃败中,大伙顾自己性命还来不及,谁有兴趣关心拓跋寒是死是活。不过倒是有人知道,落败的边军斗铠是向北逃跑了,而金吾卫的斗铠同样是往这个方向追杀过去了。
李赤眉越听越是心惊,他是勇悍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傻蛋。敌人能在正面对决中击败金吾卫的三旅重兵,那要收拾了自己这路孤军,想来也不是难事。但拓跋寒的生死,自己又不能不管,却又得非去不可——想来想去,李赤眉唯有硬着头皮跟过去了。
他打定了主意,一旦碰到金吾卫兵马,自己就马上撤退,绝不恋战,这也算有理由了——连拓跋都督的三旅人马都败了,我这一旅孤军上去,那不是送死吗?
主意既定,李赤眉便领军出发。因为自家的兵马经历了一夜激战也是疲乏不堪了,为了保存部下的体力,李赤眉也不敢让兵马急走,只敢缓缓而前。
一路上,道上处处可见昨晚鏖战留下的痕迹,那遗尸累累,犹如道边指路的标识,偏偏一路过来,连半个敌人都没见到,这让边军上下都是又疑又惧:敌人潜踪匿迹,至今不现踪影,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于是军令频频,都是要严加防范,莫让敌人偷袭得手了。为防备敌人偷袭,赤眉旅派出了十几名铠斗士在前头担当探路斥候,这些铠斗士领先大队前两里,刀剑在手,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无论灌木还是树丛,他们全都要探头张望查看一番,以防其中藏有敌人伏兵。于是,兵马前进的速度愈加缓慢,士卒们更添疲惫。
午间时分,敌人终于出现了。探路的斥候们几乎是同时看到了三百步开外、那片茂密树林边上的一名铠斗士。
天气明朗,阳光普照,因此,大伙都能将那名铠斗士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名身材颀长的豹式铠斗士,他身上没有边军的白色斗篷,看到边军队伍,他也没有奔过来相认,只是站定了脚步望过来。
斥候们纷纷停步,很是惊奇:“那边有个慕容家的小贼了。”
“怎么只有一个人?”
“看这架势,他不躲不逃,后面准有更多的人。来人,快禀报李帅,发现敌人了”
因为事先得了李赤眉的吩咐,疑惧这名铠斗士身后的树林中藏有更多的敌人,斥候队长并没有贸然上前厮杀,而是停步在原地观察着对面。
那名豹式铠斗士也没有离开,他停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张望着这边,仿佛看不到这边的人多势众,又仿佛他打算一个人就挡住整路兵马的道。
一时间,他盯着他们,他们也在盯着他,两边就这样隔着两百步相互对视着,谁都没有退后,那目光中带着试探,跃跃欲试。
过了一阵,李赤眉率着本部的兵马也赶到了。听了斥候队长低声的报告,他鹰隼般的目光投向对面,将那名铠斗士瞅了又瞅。
边军兵马云集,光是铠斗士就有超过百人,后续的步兵、骑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奔泻而至,声势惊人,连道边树林里的鸟儿都被吓得大群地飞走了,那名铠斗士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依然停留在原地,旁若无人——不管这铠斗士实力如何,光是这份胆色就让李赤眉钦佩了。
李赤眉皱起眉头,从那个镇定自若的铠斗士身上,他闻到了伏击的味道。
敌人安排一个孤身铠斗士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意味着,敌人在林子藏着更多的兵马,所以安排一人出来挑衅自己?
但倘若他不出来,自个也是要过去的,对方这样向自己挑衅,岂不是多此一举?
或者,这就是兵法里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敌人的真实用意,还是要yin*自己过去?
李赤眉踌躇着,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有落入敌人陷阱的可能,但要就此回头,他又不愿,毕竟敌军兵马并未现身。
突然,李赤眉陡然惊醒:自己这是怎么了?这般瞻前顾后,这般鼠首观望,这可不是自己作风啊在往常,倘若遇到敌人挑衅,管他一人还是千人,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斗铠队直接攻杀而去,将敌人踩踏成泥。这次,为何看到那个现身的铠斗士以后,自己竟象失去了魂魄一样,反应如此异常?
不能再犹豫了倘若说整旅兵马被一个敌人吓退了,那自己将会成为整个边军的笑柄,今后还有何面目在军中立足?
李赤眉一声怒吼,仿佛要借此寻回心中的勇气:“斥候队,上前开路”
命令既下,斥候队长应命而出,持着佰刀跃身奔出。在他身后,又有六名铠斗士奔出。因为这是在旅帅、在全旅同袍眼前出战,铠斗士们都是精神振奋,个个争先恐后,只想在大伙面前显露身手,拿个彩头。
斥候队长冲在最前头,他边冲边挥舞着佰刀,让沉重的佰刀在手上旋了两圈,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然后他大步一跃,身子腾空跃起,人在半空中就挥出佰刀向那名金吾卫铠斗士劈去,姿势潇洒无比,口中还呐喊有声:“呔拿命来”
顿时,身后的观众齐声喝彩:“好~硬是要的”
“郝管领的身手,果然了得”
“让这贼子尝尝厉害吧”
突然,所有的喝彩声戛然而止:那金吾卫铠斗士不躲不避,站在原地一刀挥出,那很随意的一刀却是后发先至,把郝管领的手臂连同脖子都砍断了,郝管领人还在半空就被砍成身首两截。只听噗通一声沉重的回响,他无头的躯体毫无生机地摔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流淌了好大的一滩殷红。
眼见斥候队中身手最好的郝管领被敌人干脆利索的一刀砍死,剩下的六名铠斗士都是心下一凛,情知碰到了强手。六人互打眼色,放慢了脚步,散开左右包抄逼近过去,绝不冒进让他再有逐个击破的机会。
上千官兵同时屏息观看,心情紧张。虽有数千人聚集的战场,却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安静得可以听见风儿吹过林梢发出的沙沙响声。
有六个持刀的铠斗士正在逼过来,那名豹式铠斗士却浑然不当一回事。在上千敌人的注视下,他很轻松地冲他们挥手示意,然后转身一纵,跃入了身后的树林中,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眼见敌人退入林中,六名铠斗士一愣。他们自然也知道,贸然进入敌情不明的树林中有极大的危险。可是,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上司和同袍都在身后看着,又是六打一的绝好优势,委实也容不得他们退缩了。
六人咬咬牙,互打眼色,也跟着冲进了那林中。很快,只听激烈的斗铠打斗声在林中响起,钢铁交击的轰隆声震撼传出,接连不断地传出惨叫声,林中的鸟儿都被惊得大群地飞起,哇哇怪叫着盘旋在树林上空。
战斗很激烈,但结束得也很快。打斗声很快停止了,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黑色的颀长身影从树林里慢慢走出,染血的佰刀很轻松地扛在他肩上,他孤独的身影显得萧瑟又从容,浑然不像刚刚经历过激烈打斗的战士,倒象流落天涯的浪子刚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观战的人群起了无声的骚动: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自家的铠斗士,而是那挡路的金吾卫。以一对六,他居然还活着?。
斗铠 二百四十三 夺城
二百四十三夺城
李赤眉盯着那黑豹铠斗士,眼中露出了警惕的寒芒。
方才的打斗太短暂,他也判断不出树林里到底有多少铠斗士参战。但敌人能干脆利索地收拾了自己的一个伍,那潜伏在林中的斗铠肯定不会少,战力也不会差到哪去。
在他这种久经战事的老边军看来,事情非常明显了:敌人派出一名铠斗士在林前挑衅诱敌,企图将自家的兵马引入林中。
李赤眉不知道对面铠斗士的用意如何,但一条战场准则却是永远适用的——不能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不管树林里有多少埋伏的斗铠,既然对方希望自己进入树林中,那自己就绝不能进去。
按捺住怒火,李赤眉沉声对部下们说:“不必与这厮纠缠了,留下一队铠斗士看着他就行了。我们只管继续走。”
军官们都是震惊:“李帅,这厮杀害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怎能放过他?”
李赤眉摆手,斩钉截铁地说:“走,不必管他”
在赤眉旅中,李赤眉在部下中威望极高。他既然发了军令,军官们纵然愤愤不平,也只有遵命行事。当下,大队照着原路,继续追着昨晚打斗的痕迹出发了。
看到对方来了这么一手,孟聚很是意外。在他想来,被自己干翻了好几个铠斗士,对面的指挥官的反应该是怒不可遏地带着兵马冲过来围殴自己,然后自己往树林里一逃,且战且退地把他们往树林的纵深处引去,引着他们在这茫茫丛林和广阔原野上大兜圈子——敌人人多势众,但孟聚不信他们的铠斗士能跟自己比拼耐力和体力。磨蹭小半天,等他们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自己的部下们也该恢复体力了,那时逃的就该是对方了。
但孟聚没想到,对方的指挥官这么冷静,被挑衅后依然不为所动,这下轮到孟聚紧张了——再往前走不到三里路,就是自家兵马歇息的那片树林了。大队斗铠经过的痕迹是没法隐藏的,敌人只要顺着那痕迹找过去,发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该怎么办?想了片刻,孟聚转身一跃,跳入了树林中。
看到他自动退去,留下警戒的铠斗士们都是松了口气。敌人虽然只有一个,但他那有恃无恐的态度给了众人很大的压力。
“那人走了吗?”
听闻奏报,李赤眉蹙眉不语。和部下不一样,听闻这个神秘敌人自行离去,他感到的不是轻松,而是诡异。他隐隐预感,对方不会就此罢休的。
“继续前进,前路小心戒备。”
李赤眉的预感应验得非常快,兵马行进不到一里路,斥候又发现了那黑色铠斗士再次出现——还是在一片树林边上,恰好堵住了赤眉旅兵马前进的道。
听闻部下们报告,李赤眉亲自赶到了队伍前头,看到了那名铠斗士,他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尼玛的,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下,李赤眉再没办法再绕道了——倒不是说前方已经无路可绕了,只是他已经压制不住部下的怒火了。被杀掉了七名同袍,敌人还一再挑衅整路大军,偏偏旅帅不知为何还避让着他,这让那些勇悍又傲气军官们几乎气炸了肚子。
先锋营的高营官冲到李赤眉跟前,大声嚷道:“李帅,前锋营请战定要宰了那厮,不能让弟兄白白丧了命”
军官们都是齐声应和:“对那厮辱人太甚,不杀了他,这口气实在吞不下啊”
李赤眉环视左右,看到的都是部下们满含怒火的眼睛。于是,他知道,倘若继续压制下去,自己就有失去对兵马控制的危险了。这时候,他能做的,也唯有顺水推舟了:“高营官,你统带前锋营前去捕杀此獠,其余兵马在林外接应——诸位,倘若发现敌人在林中藏有伏兵,你们须立即撤退”
军令一下,铠斗士们更是雀跃。虽然李赤眉下令诸人在林外接应,但众人已怒极,哪里是区区一纸军令能阻拦住的。当下,不但前锋营,中军也有不少铠斗士跟着这股劲头一同杀出,光铠斗士就有三十多人。黑压压的一片钢铁巨人冲杀而前,轰隆鸣响,声势震撼。
这等惊人的声势,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只当是势均力敌的两路大军对上了,谁能想到他们的对手竟只有区区一个人?
看到大群敌人杀来,那名铠斗士也不见惊惶。他站在那,伸手出来挑衅地勾了两下,那轻蔑之意表露无遗,然后转身一窜,又钻入了树林里。
“兔崽子,有种别跑”
“留下受死吧”
被挑衅的铠斗士们怒不可遏,他们大呼小叫着,一头冲入了那茫茫的树林中。只听“轰隆卡啦”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在大群斗铠的撞击下,树木一根接一根地被撞翻、撞断,轰然倒塌,大片的林鸟被吓得惊飞起,在树林上空盘旋往转着。
很快,追击的铠斗士冲入了树林中,片刻之后,他们已与敌人接战。树林中只听呼喝喊杀之声大起,显然是追兵已与敌人伏兵接战,而且战情甚是激烈。
树林中交战之声接连不断,但却不见有人出来禀报战况,这让火爆性子的李赤眉心急如焚。他在犹豫着,是否该调派更多的兵马进去助战,但又担心敌人在林中埋伏重兵,自己派遣参战的兵马越多,损失就越大。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李赤眉唤来一个亲兵:“你进去查探,看看战情如何,敌人伏兵多少,然后速速出来禀报予我,不得迟缓可听明白了?”
“李爷请放心,我不与敌人纠缠,速速归来”
亲兵应命前去打探,李赤眉在原地急速地踱步,转着圈。倘若有可能,他更愿担任普通一兵,上到前线去真刀实枪地与敌人拼杀,这样更符合他的性格。只是作为一名军将的职责束缚了他,他清楚,比起到一线厮杀拼命,坐镇指挥才是他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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