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朱全有擦擦嘴,开怀笑道:“好!孟掌柜斯斯文文的,但着实豪爽,在下打心眼里钦佩!以后孟掌柜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通知一声俺老朱好了,老朱一定听候吩咐。”
“朱掌柜好意,在下就先谢过了。”
蓝正和众人聊了两句,很快就起身了:“好了,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随意吧,尽兴点——孟聚,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
孟聚不明所以,跟着蓝正出了门。
在走廊里,看看周围没人,蓝正才低声跟他说:“你今天是不是跟高晋吵架了?”
孟聚愣道:“啊,没有吵架啊?”
“高晋下午跑来找我,说你目无长官,不守尊卑,言辞无礼,说不该提拔你——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孟聚明白过来,笑道:“上午,高长官说是靠他提拔了卑职,卑职觉得这事。。。不怎么靠谱,所以没理会他,只是告辞走了,但没有跟他动气吵架。”
“高晋说是他的功劳?”蓝正哑然失笑:“当真笑话了,他可能是想。。。”
说了一半,蓝正不说了,只是摇头。孟聚明白他的意思,高晋冒这个功劳,恐怕是想孟聚给他进贡一笔升官孝敬吧——确实无耻得很!
蓝正拍着孟聚肩头:“小孟,以后跟高晋敷衍点,不要得罪他。他有毛病我是知道的,我也讨厌他!但没办法,高晋是国人,我朝的规矩。。。你该明白才对。即使叶镇督赏识你,国人跟华族之间的尊卑是大忌,真闹大了怕镇督大人也不好保你,你莫要让镇督为难才是。”
高晋是国人?难怪这厮这么嚣张可恶!
蓝正的这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至极,孟聚也明白对方确实是为自己好,躬身道:“这是大人对卑职的爱护,卑职明白的。以前孟浪了,卑职以后一定谨慎小心。”
“呵呵,这是小事而已,莫要坏了今天的兴致。进去吧,大伙还在等你呢,我和朱掌柜还有点事,先告退了。”
“长官慢走。”
蓝正先下了楼梯,朱全有拖着脚步落在后面,他低声对孟聚说:“孟长官今晚只管放心玩乐好了,我已经跟柜台说了,今晚的花销都挂我帐上了——等下柜台那边还有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千万莫要推辞。”
孟聚一愣,待要说什么,那朱全有已经笑吟吟地拱手道:“不送,不送!”快步出了雅室。
送走了蓝正一行,军官们望着孟聚的眼光里又多了几分尊敬。他们已经掂量出了,孟聚这个八品主办的分量不同一般,办个庆贺酒席还能惊动了总管亲自前来道贺,这个年青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倒是孟聚面临一个小尴尬。那个紫烟姑娘咯咯笑道:“刘大官人?他们都叫你孟兄弟。”
孟聚俊脸微红,好在他反应敏捷:“哦,我叫刘孟,朋友们都叫你孟兄弟。刘官人是我追美女时候的艺名。”
紫烟一听便知道这厮在撒谎,不过欢场女子,这些东西本是平常事来着,她也当然不会揭破,只是娇滴滴地在孟聚耳边轻声说:“刘官人,你们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何以见得?”
“猪拱好可怕的呢,好多人都怕他,连我们天香楼的杜老板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但他见到你却要尊敬得不得了,还说要听你吩咐,那你不是要比他厉害多了?”
紫烟温柔的眼波里满是仰慕,声音又娇又爹:“真是了不得,你这么年青,又白白净净的,象个读书人,怎么猪拱那么怕你呢?”
孟聚笑笑:“客套话而已,莫要当真了。”
惊喜并不止于此,过了一阵,那个大堂跑了进来,一脸谀笑地对众人说:“诸位客官,打扰了。欧阳青青小姐本来是身子不适的,但听说几位客官很仰慕,盛情之下,她也勉强整理了妆容,想出来与诸位见个面,不知方便不?”
孟聚一愣,但刘真等人已如狼一般嚎叫了起来:“欧阳青青!快快唤她出来!”
大堂笑着下去,过了一阵他领着一位抱着古筝的素服女子进来:“诸位,这就是我们的欧阳姑娘。”
那女子向众人浅浅躬身行礼:“小女子欧阳向诸位客官问好,诸位安康福寿,喜吉延绵。”
孟聚本以为,象欧阳青青这样出名的艺妓,应是浓妆艳扮、艳光四射的。但一眼看去,欧阳青青的样貌却甚是清秀,打扮得也很素雅,淡青色长裙俏丽生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粉黛不施,双眸幽深明亮,甚是有神。她的面孔甚是精致,咋一看只是觉得很顺眼很舒服罢了,但却越看越是漂亮,竟找不出丝毫瑕疵,竟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一时间,满堂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小女子身上,刘真忍不住大声喝彩:“欧阳小姐真是漂亮,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欧阳青青嫣然一笑:“这位官人过奖了,欧阳只是蒲柳之姿,如何敢当呢?”她眼波流转:“请问,哪位是孟大官人?”
孟聚一愣,起身应答道:“我就是。请问欧阳姑娘有何见教?”
看到孟聚一身白衣胜雪,英俊倜傥,欧阳青青也是一愣,粉脸微红。她本以为孟聚是个威严的大官或壮汉呢,不料却是个这么英俊的后生读书郎。她垂下眼帘,有点不敢看孟聚的脸,低声说:“听闻,今日孟官人恰逢喜讯,谨容小女子为孟大官人道贺,小女子不才冒昧,愿以一曲《进奏乐》为孟官人贺之,还望官人雅鉴之。”
欧阳青青的魅力是颠倒众生的,她一言既出,众人无不喝彩:“好好,欧阳姑娘,给我们孟官人好好奏上一曲!”
孟聚微笑道:“有劳姑娘了,在下洗耳恭听。”
欧阳嫣然一笑,放下了怀中的铮乐,双膝跪在案前,玉指轻弹,筝声犹如流水般娓娓响来,曲调欢快跳跃,犹如喜鹊在林间跳跃飞舞,令人闻之心情愉悦,军官们也不懂音律,只是听欧阳青青奏得欢快,大家都很赏脸地不出声倾听着。
一曲奏罢,座里爆发出一阵喝彩鼓掌声,刘真嚷嚷得尤其大声:“好听好听,当真好听!”
欧阳起身浅浅一躬,笑道:“小女子技艺粗薄,在诸位方家面前献丑了,却盼孟官人和诸位不吝指正。”
其实这种喜庆的曲调,谁来弹奏都是差不多,孟聚倒是觉得,古筝古朴高雅,用来弹奏古典音乐或者破阵乐这种军阵杀伐音是蛮不错的,但是来演奏《进奏乐》这种喜庆乐章就勉强得很了。
不过欧阳青青是美女,大伙特别赏脸,孟聚当然也不会扫兴,他笑道:“指正不敢当,我等是音律的门外汉,但也能听出仙乐飘飘,几疑是天籁之音。欧阳小姐技艺娴熟,指法圆润,已有大家风范,吾等听来,也是三月不觉肉味啊,欧阳姑娘才艺双绝,果然是名不虚传。”
欧阳浅浅躬身道:“得蒙孟官人如此盛赞,小女子不胜荣幸。且容小女子敬贺孟官人水酒一杯,预祝孟官人鹏程万里,一帆风顺。”
孟聚与她碰杯,一饮而尽。刘真在旁边看得眼红,也出声说:“欧阳姑娘,来,咱老刘也敬你一杯!”
欧阳青青痛快地与刘真也喝了一杯,脸上浮起了一抹绯红。她轻掩小口,柔声说:“诸位都是豪迈之士,小女子打心眼里敬佩和仰慕,本欲多与诸位更多畅谈的,但无奈小女子量浅,再喝就要出丑了。孟官人,刘官人,诸位官人,大家且请慢慢畅谈,且容小女子量浅不能奉陪了,还盼日后大伙再来天香楼时,再与小女子一聚。”
众人一再挽留,但欧阳青青去意甚坚。无论大伙怎么挽留劝说,她只是浅浅地笑着,最后还是走了。
是 由】.
斗铠 第四十三节 上任
??阳青青走了,酒席的气氛却更炙热了。大伙都说,这趟来天香楼能见到欧阳青青献艺,当真是不虚此行。有人奉承孟聚,说欧阳青青主动出来给孟聚献艺敬酒,孟官人真有面子。孟聚连忙谦虚说哪里,这是天香楼安排的,应该是蓝老大有面子。
孟聚心下有数,欧阳青青出来献艺,应该是刚才那位朱全有安排的。朱全有也算是有心人了,以他跟蓝正的关系,却还有心跟自己这种新人拉关系——难怪此人能纵横靖安黑道多年不倒,这份未雨绸缪的细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孟聚其实心里对欧阳青青并无多少好感。开始时自己诚意去请,小妮子却摆架子不肯来,到后来黑道大豪一发话,高洁的才女就立即就跑过来,然后蜻蜓点水般匆匆敷衍自己一番,这令孟聚很是不爽。
自己好歹是朝廷的正式武官,怎么分量却比不上一个混黑道的?
才女,色艺双绝——都他妈虚的!这个小妮子瞧不上我们,老子还瞧不起你呢!
孟聚恶意地想着,脸上的笑容却是人畜无害的。这时,他注意到身边的王柱神情有点恍惚,孟聚轻捅了他一下:“如何,王兄弟,有心事?”
如同在梦中被人警醒了一般,王柱慌张地说:“啊,没事。来,孟兄弟,我们喝一杯。”
两人碰杯之后,王柱斟字酌句地说:“孟老弟,今晚这个欧阳青青姑娘,你是第一次见?”
“确实第一次见。今天以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你觉得,这女的咋样?”
“不错啊,人长得漂亮,又会弹琴,说话也很得体,不错啊。”
王彦君张望左右,看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才红着脸凑近孟聚耳边:“孟兄弟,如果要帮她赎身,不知要多少银子呢?”
孟聚惊得身子一震,他吃惊地望着王柱,低声说:“难道,王兄弟你想?”
“嗯嗯,”王彦君脸红得跟滴血差不多了,好在大家都喝了酒,他倒不是很显眼:“嘿嘿,不怕老孟你笑话了,你说觉得不错,咱也觉得不错,嘿嘿。。。咱岁数老大不小了,银子也攒下一笔了,该找个伴了。”
“欧阳青青艺妓出身,虽说卖艺不卖身的,但恐非王兄弟你的良配啊。”
“艺妓怎么了?咱也不过大头兵出身,不比她高贵。咱瞧这个女娃子不错,人漂亮又懂事,性情也温和。”
眼见王柱态度坚强,孟聚只得敷衍说:“既然王哥你有这个兴趣,那兄弟这两天托人问问天香楼这边吧——不过这女子如今正当红,是店家挣钱的摇钱树来着,赎身银子恐怕不会低。最好王哥你见过她几次,跟她沟通下,如果她自个也同意跟你,这样跟店里头谈赎身银子也好说。”
王彦君脸涨得通红,低声央求孟聚:“孟老弟,老哥我以前是大头兵一个,这些事都不懂的,你见识广门路多,得多帮帮我。”
孟聚啼笑皆非,自己以前是秀才,又哪里懂这些?但王彦君恳求,他也无法推脱:“这个自然。王哥的事,我会当做自己的事一般上心来办。”
得孟聚这句承诺,王彦君心满意足,拉着孟聚连干两杯,说:“孟老弟,我的下半辈子幸福就全靠老弟你了!”
孟聚哭笑不得,他心知欧阳青青是店家的红牌艺妓,年纪又轻,这种尤物,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染指。不要说王彦君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军官,就是刚晋升了主办的自己,若是敢出手独占,只怕今后也是永无宁日。
一通杯觥交错,吃喝谈笑,直到夜色已深,街上有更夫打更时,孟聚才起身说:“诸位兄弟吃喝得开心,我也觉得很高兴。但千里无不散的酒席,明早还得上衙,兄弟就不耽误大家了,都散了吧,回家早点歇息。”
于是大伙才纷纷起身告辞散去,有些懂事的军官还凑近孟聚要塞给他个红包当贺礼,但孟聚笑着拒绝了:“自己兄弟,不必弄这些花样了,兄弟的心意我知道,心领就是。”
众人都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下楼。孟聚没喝多少酒,倒是还清醒着。他自己走到总柜台那里:“掌柜的,结账吧。”
“孟官人,您的帐已经有人结了。”大堂巴结地笑着,态度比刚才更恭敬了——连“猪拱”这样的江湖大豪也要巴结,眼前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有人结了?”孟聚皱眉:“我没让朋友结。告诉我,多少银子,我来给。”
“官人,您别为难我们小的了,是有人结了。还说您拉了个包裹在我们这,让我们等您走时给您捎上。”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裹,孟聚拿起来掂量了下,分量不轻。他正要拒绝,但有人替他说了:“哦,这确实是我们孟官人的东西,拿着吧。”
孟聚抬头,见到是王彦君,心下稍安:“王哥?”
王彦君冲他眨眨眼:“老弟,结了账还不走干什么?难道想在这熬通宵啊?走了走了!”
他硬生生把孟聚拉走了,一手还提着那个包裹。
直到出了天香楼,孟聚才说:“王哥,其实刚才。。。”
“我知道。是猪拱的吧?”
王彦君把包袱递给孟聚,笑道:“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我掂量了下,也就百来两银子,还不如一张银票来得实惠。猪拱那货,就是喜欢张扬。”
“王哥,你说这钱我该不该收?”
“如何不该收?”王彦君吃惊地望着孟聚:“你晋升提拔了,他给你贺礼,这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何不该收?”
孟聚哭笑不得,这个兵痞眼里,只要是银子就可以往口袋里塞:“我的意思是,这钱收下了,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麻烦?应该不会吧。孟老弟,猪拱和蓝正一块出来的,这里头啥关系你还不明白?即使有什么事,也有你们蓝老大扛着,不可能找你这个小主办的。钱也不多,就那百把两银子,你若是不收,他反而会惦记上你,觉得你这个人怕不怀好意,说不定会给你使什么手脚。虽然你不在乎,但这类三流九教人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王彦君脾气虽粗,心眼却甚是细,一下子就把厉害关系剖析得清楚,孟聚也是佩服。他也庆幸,好在知道这事的不是旁人。自己和王彦君连一万多两的赃银都分过,这几十两银子压根就不算个事。
在分道的岔路上,二人挥手道别,临别时王彦君还特意叮嘱孟聚:“孟老弟,老哥的事,就拜托你了,你抓紧点儿啊!”
太昌八年,九月初五。
一大早,孟聚迈入陵署,找到了军情室的官衙。军情室的官衙在陵署大院西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外墙上长满了爬山虎和藤树叶,绿葱葱一片,生气盎然。
孟聚在门口向执勤的卫兵出示了委任令。卫兵向他行礼,然后一路小跑地进去禀报了。
很快,一大群人出来了,领头的是个干瘦的老军官,头发斑白,一身陵卫军服也颇为陈旧了,但人倒还精神,他热情地冲着孟聚行礼:“孟长官,您可过来了。”
“阁下是?”
“卑职曹敏,领衔侯督察,前两天就听说了孟长官您要过来我们这边,大伙等您可是等得心急了。”
孟聚听说过曹敏,在自己没来之前,他是军情室的暂时负责人。所谓领衔侯督察,其实也就是说几个平级的侯督察军官里临时负责的,并非朝庭官职,照旧是从九品官。
孟聚客气地说:“曹领衔,幸会。我初来乍到,很多事还得你关照才是。”
曹敏热情地笑道:“长官言重了。来,让我介绍诸位同僚给长官你认识。”
曹敏一个个把部下介绍给孟聚,军情室总共也就二十来个军官,不要说比不上缉捕处一百多号人的恐怖力量,就是孟聚原来的刑案科也远远不如。更让孟聚郁闷的是,人数少点也就罢了,但他们的年龄也太大了——每个人都是胡子皱纹一大把,一通介绍下来,孟聚名字没记住多少个,倒是记得里面有几个老军官站都站不稳了,拄着拐杖哆嗦个不停:“长官好。。。卑职是某某某。。。”
这些人,年纪差不多可以做自己爷爷了吧?孟聚郁闷至极,自己到底是到了军情室还是养老院?他记起来过来时蓝正说:“他们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何止是经验丰富啊,简直是一堆古董了。
按照惯例,新任长官都要给部属们训话的。孟聚本来还准备了腹稿呢,打算搞一次鼓舞人心的演讲呢,但看到部下们老态龙钟的样子,他顿时兴致全无,草草敷衍两句:“在下初来咋到,还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扶持帮助,大家齐心协力把军情室工作干好,不辜负署里面的期待。就这样吧,大伙散了吧,回自己岗位去吧。”——他不敢再多说,再说下去万一哪个老家伙支撑不住摔倒那就很难看了。
是 由】.
斗铠 第四十四节 军情室
众人散去以后,孟聚问曹敏:“我的官署在哪里呢?咱们过去聊聊吧。”
“请长官跟我来。”
曹敏领着孟聚到院子深处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宽敞,窗明几亮,初升的太阳照在干净的青石板上,显得光洁明亮。房间正中摆有一张红木的大文案,一张舒服的软榻和几张椅子整齐地摆在案前,墙边有宽大的书柜。
文案后摆有两幅屏风,一幅是山水屏风,另一幅却是猛虎下山的屏风,那猛虎浑身斑斓,顾盼之间凛然生威,十分生动。看画风,这屏风应是出自名家手笔,但孟聚盯着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题跋,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看到那群老头之后,孟聚就对要接任的军情室失去了信心,不料这个官署布置得简洁雅致,干净明亮,倒是蛮合他胃口的。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曹领衔,让你费心了。”
曹敏象是松了口气:“孟主办喜欢就好。我们还担心太俭朴了,孟主办你会不喜欢。”
孟聚摇头:“我不喜欢太奢靡。曹领衔,相处久了你就明白,我这个人很随和的。”
曹敏暗暗苦笑:哪个上司初来时不是说自己很随和?日子过久了,官威也就起来了。
孟聚客气地说:“那么,曹领衔你帮我介绍一下室里的日常事务?”
知道这是对方在催促交接,曹敏很爽快地交出了军情室的官印、财物印和账本,孟聚郑重地把官印和财务印章收进了柜子里,单独留下了账本。
“曹领衔,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启禀主办大人,我们还有十七两二钱银子,铜钱二十贯。这是前任李主办离任时签字确认的账目,请您过目。银两都在账房那里存着,大人您随时可以动用。”
听到这个数字,孟聚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不用刚来就面对两手空空的困窘,看来自己的前任还是很有道德的,没在临走前把银子都挥霍光。
“那么,署里每个月拨给我们多少经费?我们的日常支出有哪些?这些我都不是很懂,还望曹领衔不吝指点。”
“长官言重了,卑职自然言无不尽。署里面拨的经费,时多时少,大概每个月也就十多两银子,如果有些什么大行动还可以临时申请特支——不过这几年都没搞过什么大行动,所以特支费这笔银子我们也没拿过。”
一个月才十多两银子——搞不好昨晚天香楼的花费就有这个数了,孟聚猜,看来自己的前任为了攒十多两银子还是蛮费了不少心的。
孟聚又问军情室的主要业务,曹敏苦笑连连:“长官,您是自己人,所以卑职敢说真话了: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没工作。”
“呃?此话怎说?”
“长官,若在内地陵署,军情室这个部门还是蛮吃香的。情报收集,监督军队、军法审查,甄别军官,复核队正以上军官的任免,对都将以下各级军官进行审查,权力很大。
但可惜,这里是北疆,边军历来跋扈,不买我们的帐。朝廷规定军中将领任免需经陵卫审核,但北疆边军从来就没理会过我们,靖安守备军自家就发任命书了。有些知礼的将军还懂得发个函过来跟我们知会一声,但大部分人连说都不说,就当我们压根不存在似的。”
孟聚想起了叶迦南和拓跋雄的谈判,说:“曹领衔,你说的这个,是任免复核制是吧?”
“对,没想到孟主办您也知道这个。不过这个制度好多年没有实行过,已经荒废了。”
“除了任免复核制以外,我们还有其他的手段吗不跳字。
“还有刑案追索制,不过一样荒废好多年了,长官。”
陵卫对军队进行监控的两大手段,除了任免复核制,还有刑案追索制。
东陵卫的职责是监察地方文武和民间,军情室就是专门来监督军队将领的特情部门。按照编制和职责,军情室有权对当地驻军进行审查,拘留驻军将领和军官,对他们进行审讯和调查,有权在军队中安插内线,收集情报,监控军队思想和动向,甚至有权驳回上级将领对下级军官的任命。
但可惜,在大魏朝,除了指路牌外,孟聚还没发现什么事是表里如一的。军情室拥有的这些权力,统统只是理论上的。不要说审查一个镇将,如果军情室斗胆把一个喝酒闹事的小伍长给扣回来,当晚就会有几百“义愤填膺”的大兵排着队来砸了陵署。
孟聚震惊:“居然有这种事,敢砸东陵卫,不等同造反吗!难道六镇大将军和各级将领都不管吗不跳字。
曹敏苦笑:“管,当然管——但可惜六镇大将军和各位将军都太忙了,哪有空理会这些小事。”
按照曹敏的说法,虽然整营整队的士兵抄着兵器整齐地出营,但六镇大将军拓跋雄是不会知情的,他部下的都将、副将们更是一无所知——大魏朝的北疆将领们都是很纯洁的,就跟十三岁少女不知道什么是男人一般。
事情过后,他们会睁大了无辜的眼睛,惊讶万分地说:“这帮兔崽子无法无天了!反了反了,我一定将他们好好责罚!”一些有良心的将领还会装模作样地布置个军棍秀邀请陵卫来参观,轻飘飘的五十军棍后,受罚士兵精神抖擞得可以打死老虎。
“这不是舞弊吗?怎么可以?”
“大人,这已经算给我们面子了。若是碰到个惫懒的家伙,他连军棍都懒得打了,只是发个文过来说犯事官兵张三、李四、王五等人都已逃走,正在缉捕中,从此再无下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