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说话间,车声辘辘,车队已驶到靖安西大街的东平都督府了,两列持刀的黑衣士兵侍立如林,一对雄壮威武的石狮子张牙舞爪,漆红色的
大门敞开,车队滚滚驶入。
东平行省隶属北疆边塞,实行军管。东平都督府监管军师与民政——虽然在孟聚看来,元义康其实什么也管不了。
来到决策东平行省军政事务的中枢,对孟聚来说还是第一次,东平都督府占地极广,占了条街。车队从大门一直往里。孟聚看到了
葱葱的树林、争气而密集的军营、威武的官衙,还有士卒们操练的校场。
车队一路过来,沿途遇到的官兵都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对着车队肃立行礼。
车队在都督府里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在一片幽静的楼宇前停了下来,元义康领着孟聚下车,朝这片建筑里走去,穿过一片楼台馆榭,他领
着孟聚到了一座独立的楼宇前。
在这栋楼宇前,两排持剑的武士们挺拔的站立着,武士们都穿着一身青衣,与穿着黑色军服的边军士兵明显的区别开来。
孟聚已经上过了两次战阵,在他看来,这些青衣武士们精神饱满、目光锐利,都是难得的精锐。比起陵署的执勤武士队或者都督府的卫兵
都要强上很多。
看到元义康带着一个人过来。青衣卫士们没有阻拦,齐齐鞠躬。没有吆喝,没有指挥,两排人动作整齐的像同一个人,让孟聚陡然感到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
从一个简单的动作里,孟聚隐隐能感觉,一个已传承了三百年的大门阀世家应具备的实力。
进得楼内,有个一身布衣的老人迎了出来,这老人满脸的皱纹,身形有些偻曲,他颤颤地对元义康行礼:“老奴参见义康少爷,给义康少
爷您请安了。”
“唉,徐伯,你一大把年纪了,见我不用老那么客气,叶公爷在哪?他要见的孟聚孟督察,我可是帮他请来了。”
“是,大少爷在上面用膳,义康公子稍候。”
老佣人转过头来,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打量着孟聚,缓缓点头:“哦,……孟公子了吧?见过孟公子,老奴给您请安了!”
老人颤巍巍地跪下来要行大礼。吓的孟聚连忙将他搀扶起:“老伯不必多礼,折煞孟聚了!快快请起。”
看元义康的态度,他猜测这老人应是服侍叶剑心的资深家人,说不定叶迦南都是他带大的,自己怎能把他当一名普通佣人呢。
听到叶剑心还在用膳,元义康显得有些不高兴:“……吃东西?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孟督察,见过公爷之后告诉外边的人一声,
我安排护卫送你回去。”
没等孟聚答话,那个老佣人已出声了:“义康少爷不必费心了,孟公子是我们请来的贵宾,等下自然有家里人送孟公子回家,您放心就是
了。”
“呵呵,有叶家的武士护送,那自然是万无一失了。那就好吧,孟督察,我先回去了。你跟公爷好好谈吧!”
孟聚微微躬身:“末将恭送都督。”
元义康摆摆手,很洒脱的出门上马车走了。
“孟公子,请随老奴这边过来。”
那老家人弯着身子,很恭谨地侧着半边身子领孟聚进候见室。
他巍巍颤颤地帮孟聚倒茶,告诉孟聚:“少爷正在用膳,有劳孟少爷稍候了——孟少爷肚子可饿了吗?若想吃点什么,请只管告诉老奴好
了。老奴为您安排。”
“不必了,我吃过东西了,老伯不必费心了。”
孟聚其实还没吃过东西,不过想到要见的人,他有点紧张,肚子一点都不觉得饿。那种三百年大门阀世家行事特有的气派,给他带来了一
种莫名的压抑感。
叶剑心,三百年大门阀世家的家主,号称冥觉第一世家的强大实力拍戏,在北魏朝廷中地位然的强大实力派人物。即使与北魏东陵卫总
镇白无沙、南唐天策北府的断事官萧何我这样掌控实权的强大存在,他都能以平等的态度淡然待之。
他在北魏朝廷中不任职务,只是挂了一个编撰史书的太史虚衔,但他的态度却能左右朝局的变化。在很多重大事项的决定,即使皇家也要
倾听他的声音,再跋扈的权臣都不能无视他的存在。
易先生、申屠绝、易小刀、元义康、拓跋雄,孟聚认识的这些人,他们身份、地位、个性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在于他们的接触
中,孟聚都能感觉到他们对叶剑心的……和尊敬个人,能做到无论敌我都能尊敬,这是非常难得的。
孟聚的紧张,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叶剑心,是叶迦南的父亲。
那位逝去的姑娘,在这个世上。自己与叶剑心,可能是最爱她的人了。凭着这个,孟聚从心底里对尚未见面的叶家家主产生了一份莫名的
亲切感。
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这样一位传奇人物,他脸上微微热,心情激动。
徐伯上去通报了,留下两位俏丽的青衣婢女在候见室帮着孟聚斟茶倒水。
孟聚在候见室里安静的等着。无聊的看着屋里的字画和窗外的风景。他本来以为,叶剑心既然去探望过自己,听到自己过来回访,他应该
会很高兴的迎出来吧。
不料等了足足三炷香功夫,孟聚脖子都等得长了,还是没见有人搭理自己。若不是看两个婢女木头般面无表情的侍立在门边,他简直怀疑
叶家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他忍不住问:“二位姑娘……”
两个婢女同时深深屈膝道万福:“不敢当。公子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孟聚一窒,他客气的说:“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不知叶公爷为何还没过来呢?”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一个婢女客气的说:“公子可是饿了吗?若是公子饿了,奴婢可以为公子准备膳食的。”
“膳食倒是不用了。只是时间不早了,我……,呃,还是算了吧。”
婢女们善解人意,她脆声道:“孟公子可是有点急事?奴婢去通报徐管家一声吧。”
偻着身子的徐伯很快回来了,他对着孟聚微微躬身:“孟公子。还得有劳您稍后了。少爷已经用完膳了,不过他还在更衣。”
“哦,更衣啊,不忙不忙!”
孟聚心想这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吧,不料那徐伯继续说:“只要少爷把用膳、更衣、焚香熏身、修容、沐浴精神、打*、冥想这些功课都做
完了,他就能出来见您了。
孟公子是我们家的贵宾,少爷知道您来了很高兴。为了见您,他特意把很多功课的时间缩短了,只要一个半时辰就能出来了。”
孟聚:“……,徐伯,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坐在窗前,看着红色的太阳一点点的落入西方地平线下,窗栏上的金色余晖一点点的缩小、消逝,想着人生百年,也不过是能看着这样的
落日三万六千次,要想天地辽阔。世代**,自己却如沧海一粟般渺小,孟聚心生莫名的伤怀。
太阳下山了,天色完全暗下来。婢女点燃了油灯。
吃过东西的孟聚有点困倦,他倚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将孟聚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俊挺的白衣男子从容的走进候见室。管家徐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那男子对着孟聚微微颌,沉稳的说:“久候了,孟督察。我是叶剑心。”
听到他说话,孟聚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叶剑心十分英俊。他身形高挑而匀称,剑眉斜飞入鬓,目光**,鼻梁笔挺,上唇的弧线轮廓分明。乌黑的头梳理的……,在脑后扎了起
来。
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他脸部的线条凌厉的如刀削斧斩一般,连一分一毫的赘余都没有。在他的眉目间,孟聚能窥到叶迦南相貌的一些
特征,只是叶剑心实在太年轻。孟聚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会是叶迦南的父亲,只会当他是叶迦南的哥哥。
叶家家主毫无表情的望着孟聚,目光坚硬而冷漠。看到他的眼神,孟聚立即知道了,当代叶家家主的个性非常刚强,如钢铁般不可动摇。
镇定了心神,孟聚深深鞠躬:“孟聚拜见叶公爷。”
叶剑心也不还礼,他一拂袖子,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沉声说:“孟督察,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叶剑心拂袖、走动、坐下,短短几步里,孟聚看的屏住了呼吸:他的动作实在太完美了!
这一连串动作里,对方竟连半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拿着尺子量好的,那尺度、那节奏与韵律,简直像艺人苦练半
生的舞蹈一般完美无瑕,毫无破绽。
孟聚做的端端正正,大气不敢喘。
叶剑心淡淡道:“孟督察,不必拘束。你是我们叶家的恩人,倘若你在我这边觉得不自在,那便是我叶剑心待客不周了。”
“不敢,叶公爷言重了。”
“在见叶剑心之前,孟聚对双方的会面有过很多预料,甚至想过同样悲痛的二人会不会抱在一起痛苦怀念叶迦南——但看着面前冷静的像
冰一样的叶家家主,孟聚立即知道,自己的所有设想都落空了。
孟聚有种感觉:眼前的叶剑心,一点不像个刚失去唯一亲生骨肉的人。
在他身上,无声无息的散着一种泊泊然的压力,他的说话,他的神态,他的动作,甚至他的目光。都给了孟聚很大的压力,让他连呼吸
都放缓了——即使当初对着魔族的军阵冲击时,孟聚都没感觉到这样大的压力。
望着孟聚,叶剑心平静的说:“小女来到东平后,一直承蒙孟督察的关照。孟督察为了救回小女,出生入死,在数万魔族乱军中抢回了她。自己身负重伤。孟督察如此厚恩,我这个当父亲的,却一直没能亲口对孟督察道声谢谢,实在很失礼。
孟督察直接访问请接受我和叶家的谢意。”
他站起身,对孟聚弯腰深深一鞠。他白衣胜雪,长袖若云,一连串动作流畅的如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火气,悦目之极。
徐伯跟在叶剑心身后,也对着孟聚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他老泪纵横:“孟督察,您就会了小姐,您是我们叶家的大恩人哪!若不
是您,小姐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啊。我们叶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啊!孟督察,您长命百岁,多福多寿啊!”
孟聚急忙跪倒还礼:“叶公爷、徐管家莫要如此!一直以来,都是叶镇督照顾提携于我,在下所尽的微薄之力,实不足报答叶镇督厚恩之
万一。只可惜在下无能,功亏一篑,没能将叶镇督救回,本已羞愧无地了,怎还能愧领您的谢意?该是孟聚向您请罪才是,在下没能保护好镇
督,纵死亦无颜再见镇督于地下。”
孟聚说的激动,眼角微微泛红。叶剑心看到眼里,岩石般刚强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却是飞快的消失了。
“孟督察,我是大战之后感到靖安的,虽然多方打听,但在事件的一些关键环节上却还是有些模糊。听说孟督察你是事件的重要参与者。
在小女离世时,唯有你在身边听到了小女的遗言。关于此事的由来,你能够详细告诉我呢?当然,我知道,有些事可能设计了你们东陵卫的事
务,但无论如何,还是请孟督察莫要对我隐瞒吧。”
想起事情的巾帼,孟聚心如刀割,痛苦在不断的吞噬他的心,倘若有可能,他是在不愿回忆那惨痛的一幕。但无论在情在理,叶镇督父亲
的这个请求却是不能拒绝的,他振作起精神,肃容道:“在下金樽公爷吩咐,不会丝毫隐瞒,事情的生,要从生个月说起……”
叶剑心打断他:“事情的起因,我大概知道了,是由孟督察你在酒楼与申屠绝的冲突而起,这里就不必浪费时间再说。我只是想知道,为
何申屠绝对小女如此痛恨?为了一场意外冲突,竟不惜病变谋逆也要将她置于死地?这个,我很不理解。请孟督察帮我解惑。”
孟聚微微犹豫,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在下恳请公爷屏退左右。”
叶剑心抬抬眉,神色间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做了个手势,徐伯和两个婢女立即退下了。
孟聚这才肃容:“申屠绝在狱中时。他暴出一桩惊天机密,并写下了供词。在下猜测,正是为此,申屠绝狠下决心,不惜铤而走险,企图
杀人灭口。”
“什么机密?”
“申屠绝指证,拓跋六镇企图谋逆。”
斗铠 一百二十六 剑心
“拓跋雄企图谋逆!”
几个字吐出口,孟聚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移走似的。这个秘密,已在心里藏了太久。叶迦南已去,知悉秘密的刑案官和侍卫相继遇害。世上只剩自己孤独的承担这个惊天的秘密,孟聚感觉十分惶恐。
元义康和蓝正,他们都曾旁敲侧击向孟聚询问过他与拓跋雄结怨的真正原因,但孟聚都选择了沉默——蓝正的人品很靠得住,元义康是皇族地位也很高,但孟聚直觉的感觉到,要担当这个秘密,他们的分量都还不够,告诉他们,只会害了他们。现在,亲眼见到叶剑心,孟聚直觉的指导,眼前的人,他是能担当的起这秘密的——或许,在整个北魏朝廷,除了东陵卫总镇白无沙外,他是唯一够资格的人了!
当代叶家家主果然也没让孟聚失望。
听到这个足以让一般人吓的魂飞魄散的消息,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说:“原来是拓跋家的家务事,难怪了,小女当时是如何应对的呢?”
叶剑心轻描淡写的将可能导致江山变色、伏尸百万的大浩劫说成“家务事”,被他的气魄震撼,孟聚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镇督的具体手段,她不曾和在下说,在下也不得而知。不过当初申屠绝亲口答应效忠镇督,那是在下亲眼所见,而镇督在临终前,她曾亲口嘱托我,说她书房里有申屠绝的供词和她的奏折,让在下代为上奏朝廷,杀拓跋雄和申屠绝二人复仇。
由此,在下斗胆揣测,镇督的计划是将申屠绝的供词控在手中,逼迫他暗藏在拓跋雄阵营中,偷偷为我方效力”
孟聚黯然道:“只可惜在下实在没用,不但追杀申屠绝不到,还昏迷了二十多天,醒来时,镇督的住处已被焚毁,证据全被烧毁,她的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了,在下实在愧对镇督。”
叶剑心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淡淡说:“孟督察不必愧疚,这几天,我在靖安城中多方打探,无论元都督、易将军、肖将军等军中脑,还是普通将士,他们都是异口同声的称赞你的壮举,赞赏你高风亮节的为人。你冒死救援小女,为帮她复仇又孤身冲击魔族军阵,险死还生——为小女,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孟督察,人命在天,你已竭尽全力,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叶迦南的逝世,一直是孟聚心头难以开解的伤怀。他一千万次的责怪自己,为何不能早到一阵——哪怕早片刻都好啊,说不定就能从申屠绝手中救得叶迦南了!
巨大的愧疚和自责郁积在孟聚心中,他无法解脱。这么多天来,同样的话有不少人对孟聚说过,但没有一个像叶剑心这么能触动孟聚。想到这是叶迦南父亲的谅解,孟聚顿觉心头重负减轻了不少,泪水慢慢涌出,模糊了视线。
不想被叶剑心看到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借着具备喝茶的机会,偷偷拿衣袖擦了擦眼睛,偷眼望向对面,却见叶剑心目光锐利的望着自己,他顿觉大窘。
“抱歉,公爷,在下失礼了。”說閱讀,盡在
不知是否孟聚错觉,叶剑心刚硬的表情缓和了些,他淡淡道:“孟督察是性情中人,你这样的性子,在东陵卫中,只怕不是很适合。”
“公爷说的是,若无镇督大人的提携,在下至今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候督察。”
叶剑心点头,但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他缓步走到窗前,注视着都督府大院内一片明亮的灯光,雪白的长衫无风自动,长袖如云飘舞,飘逸如仙。
注视着他高挑而挺拔的背影,孟聚仿佛看到了叶迦南的影子。在叶迦南思考的时候,她也是喜欢这样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叶迦南啊,当你孩提时,你可也是这样常常在身后看着你父亲伟岸的背影?
“孟督察,小女临终时弄错了。她遇害这件事,跟拓跋雄无关,完全是申屠绝的自作主张。”
“啊!”沉浸在思念中的孟聚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失声道:“公爷何出此言?这是镇督大人亲口说的,怎会错?”
“第一,申屠绝应该不敢吧自己曾被判拓跋雄的事报告拓跋雄;
第二,临阵兵变杀人,这种手段太粗糙,太冒险,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拓跋雄不可能将掩盖消息的希望寄托在这上头——倘若灭口不成功,那只会激怒小女,让她向朝廷揭露此事;
第三,虽然申屠绝杀害了小女,但始终还是让孟督察将这事告知了我。拓跋雄老谋深算,行事不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这不是他的风格;
第四,多年以来,我与拓跋雄知根知底,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倘若是他想要掩盖此事,他会来找我谈判交易,无需采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虽然元义康也说过申屠绝杀叶迦南不会是拓跋雄指使的,但因为孟聚轻视他,随意对他的话也不怎么相信。但此刻听叶剑心细细剖析,四条理由都有着强大的说服力,孟聚不禁也动摇了:“公爷说的有理,只是若没有拓跋雄的指使,申屠绝如何这般斗胆……”
“孟督察,倘若你不幸落入了仇家手中,被迫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这些东西如果翻出来,不但仇家要杀你,你的旧主也要杀你,对方以此来要挟你加入他那边——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孟聚明白叶剑心的意思,他思考片刻,说:“我会伪与虚蛇,假意与对方周旋,看是否能想办法拿回那些证据来。倘若拿不回来的话……,那我恐怕也只好屈服了。”
“孟督察想的没错,这是我们有理智、有头脑的人的想法,面对危机,我们会考虑事情后果,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一条损失比较小的道女当时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叶剑心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丝丝冒着冷气:“但可惜,申屠绝这个武夫,他压根就没有脑子——不,该说他的仇恨已冲昏了脑子,他已经不去考虑后果了,被小女狠狠收拾了一番,他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肯咽下这口气!”
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桀骜暴躁、心肠狠毒、宁死不肯吃亏——想起了申屠绝的性格,孟聚不得不佩服叶剑心的分析:“公爷说的没错,申屠绝那贼子,确实是个敢冒险的亡命之徒。”
“小女还是太年轻了啊!她自以为聪明,以己度人,以为这些证据能拴住申屠绝了——那等于用几根稻草来捆住暴怒的猛兽啊!申屠绝这种边塞武夫,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手上不知道到有多少条人命!在他们身上弄这些小巧心计,岂不是对牛弹琴!计算算尽太聪明,以为在书斋里看过几本古人谋略就可以把天下豪杰**于鼓掌中,委实幼稚,太也狂妄无知!小女有此报,那是半点不冤枉!”
叶剑心毫不留情的责骂着叶迦南,孟聚听的很不是滋味。他觉得很怪异:叶迦南遇害去世,但在她父亲口中却听不到半点悲伤和难过,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孟聚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世家门阀的心态,女儿都死了还要挨一顿骂,那也未免太严酷、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时,候见室的门被轻轻的敲响,叶剑心说话被打断,他剑眉一轩,叱道:“进来!”
还是那个偻着身躯的徐管家,他领着一个气宇轩昂的青衣武士进来,二人对叶剑心深深地鞠躬。
“少爷,齐统制有事禀报——孟公子,不好意思,老奴失礼了,有些琐碎事要禀报少爷,打扰您了。”
孟聚识趣的站起:“可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必,孟督察,你坐着好了。”
说话的是叶剑心,那青衣武士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叶剑心神色不动,他淡淡说:“知道了,你们去处理吧,徐伯,你跟着过去看看。”
那徐管家犹豫了下,他说:“少爷,老奴若是跟过去了,这边的人手好像少了些,不是很好吧?”
“无妨的,这是在东平都督府内,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过去吧!”
见徐管家还是站着不动,叶剑心加重了语气:“徐伯!”
“老奴在。”
“你跟着过去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孟督察有万夫不当之勇,他在这边陪着我,你还担心什么?”
徐管家巍巍颤颤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转向孟聚恭敬的行礼道:“老奴糊涂了,没错,孟公子是小姐的人,那自然也是我们家的人。有他在这,自然是万无一失——孟公子,拜托了。”
孟聚听的迷糊,但听出对方好像要办什么事,他应道:“公爷可是有什么事要办吗?在下不才,但也算是靖安的地头蛇,认识一些朋友,也能调动三两百官兵。倘若公爷有什么要事,只管吩咐便是了。”
叶剑心淡淡摇头:“举手小事,不敢劳烦,谢谢好意了——徐伯,你们过去吧。”
徐管家和那个青衣武士鞠躬退下了,叶剑心吩咐婢女进来帮孟聚换了一杯热茶,淡淡说:“粗茶淡茗,未必能入尊口,孟督察姑且用着罢。”
“公爷太客气了,这么香的碧螺茶,在下还是第一次能喝到,深感口福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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