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草木葱
妙如身上打了个激灵,惊魂未定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个人影,是位身着青色绸面夹袄,丝缕不乱的中年仆妇。妙如定睛仔细分辨,才认出,原来是太太身边近身伺候的崔妈妈,不由心下一慌!
“老太太歇下了吧!太太一直没睡下,正等着姑娘,想问问里面的情况!这就跟老奴到太太跟前,去说说话!”说着,也不管妙如愿不愿,过来就拉住她的小手往南走。
既然她声称太太有请,妙如也只得硬着头皮,叫贴身丫鬟烟罗跟上,听话地任由崔妈妈牵着,往太太居住的院子走去。
第二章嘱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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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 第三章 套话
第十九章 离别
七日后,槐香院的主仆们,又见到了表少爷汪峭旭。半年不见,他壮实了不少,个子也窜高了。
因妤如要远行,杨氏几乎把槐香院里外翻了个底朝天,为女儿准备路上衣食住行的物件。钟澄无法,只得由她去折腾。最后还是表少爷出来劝说,她才止住了那跟搬家差不离的行为。
杨氏原打算把崔妈妈也派上,跟着妤如回京的。
后来钟澄告诉她,堂弟钟济也要同行,只得把她留下了。
钟济也要在月底动身,赶在年底前进京,准备明年春闱。钟澄邀他跟自己女儿和外甥同行,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钟澄四房的堂叔钟正行,也就是钟济的父亲,听闻后不仅支持,而且大喜过望。
临行前,他叮嘱儿子:“如今你二十又三了,成家尚未立业。这次赶考,不说中个头甲回来,最起码不要给咱四房丢脸,好歹挣个同进士回来吧!前几次找理由说,没门路向主考官们引荐,被埋没了。这回好了,一下子来了两个机会。”
“不说妤姐儿那外祖父,门生遍布朝野。就是搭上长公主这条线,跟汪家未来希望汪小少爷结交,也是有好处的。
进京后多跟着他们走动走动,遇到可能参与阅卷的翰林和文臣,多打听他们喜好和避忌,无论是应试还是将来出仕,都是大有裨益的。这样的捷径,外人求都求不来的。在路上尽心点,对两晚辈要多加照顾,可不能再迂腐了。”行老爷对儿子耳提面命。
此次妤如进京,将在外祖父身边呆上一年多,等着父亲丁忧期满,进京候缺时,全家才能再次相聚。
因她的离开,长时间将见不到女儿了,怪不得杨氏如此兴师动众。
妙如用一本书,扎了个绣球送给妹妹。这个活计,她在前世的小学手工课上做过,再加上流苏吊坠,挂在家中甚是新奇好看。妤如见了,果真爱不释手,喜滋滋地收藏起来了。
钟明信兄妹俩也来送妤如他们了。
跟汪表少爷年龄相仿,又都是有志于科考的同道中人,钟汪二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汪峭旭邀请他,上京城后一定要到他家里来玩,到时两人再促膝长谈,把酒言欢。钟明信接受了他的好意,说自己下次上京,应该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参加春闱。对方当即表示,那就遥祝两人,能在会试考场上碰面。
依依惜别后,大队人马就启程了。
杨氏泪眼婆娑地送走了女儿后,一连好几天,槐香院里都弥漫着压仰、低沉的气氛。杨氏又有故态复萌的趋势。
作为高危人群,妙如躲在西厢房里,不敢随便冒头,也不好轻易出来。见女儿这样,钟澄干脆打发她上了山。到寺里住上一段时间。
其实他发现,自女儿能看书后,他可教的书本知识,越来越少了。
看得出来,每次在讲授时,女儿都在敷衍他。被提问发难时,她都能轻松地答出。这样的学生,让当先生的很没成就感。
到后来,干脆也不教那些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了。开始教些修身养性的技艺。在琴棋书画上,女儿倒是学得挺认真,进步也挺大的。
钟澄想了想,觉得上山住着,更利于女儿身心健康。
多学些医理知识,对她今后的身体只有好处。妙如当然是乐意的,收拾好了行李,不用人送,带着秦妈妈和织云,次日就上了山。
可惜这次,并没如她所愿,在山上长住。第二个月才刚开始,钟澄就派人接她下来了。
原来,她亲娘舅来了,要带她回泗州,为娘亲扫墓。并参加生母的移棺仪式。作为亲生女儿,她将主持接灵事宜。
突然冒出个娘舅来,妙如很是意外。之前也没人跟她提起过,连身世也是最近才浮出水面的。
见到舅舅本人时,她才感觉到,血缘间的遗传基因,有多强悍。这舅舅居然跟小妙如这副长相,有几分相似,也验证一句俗话外甥多像舅。
听了父亲跟他的对话,她才了解到,三个月前,父亲就写信给舅舅了。请他帮忙带着妙如,把她生母的棺椁从泗州接运回来。
原来当初,在家乡泗州遭遇百年难遇的洪水时,林大舅陪着舅母杜氏,恰巧回了扬州娘家探亲。
待他们返回家乡时,家院已被冲毁,姐姐一家人也不知所踪。等到钟澄返乡寻亲时,郎舅俩才联系上。接下来他也跟着找了半年,就是没音讯。后来钟母祖孙俩被人送回时,给他带来的,却是姐姐的死讯和一副灵柩。
在小舅子的坚持下,钟澄把妻子林氏的棺椁与她父母的葬在了一起。随后,钟家三口就启程去了京城。
在彭泽县和杭州府就任时,钟澄就托了小舅子照顾着妻子的墓地。两人约好,等到合适的时机,将她的坟冢迁入钟氏祖坟。
此次前来,正是见到女儿的孝期已满,按照原约定,由小舅子来接妙如回乡捧灵的。早日把发妻的遗骨,运回祖坟安葬,一直是悬在他心头的大事。
跟着林大舅乘着船,顺着淮水逆流而上。傍晚时分,停船上岸,在叫周家桥的地方歇息过夜。
下船时,码头边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只见人们都聚在东边一个高台旁,好似在围观什么
妙如有些好奇,问前面开道的小厮星魁,“咦,怎么这般热闹,他们在看些什么”
“小的也不知道,要不,让小的去打听打听”星魁主动请缨。
见大小 姐点了点头,他哧溜一声,钻进了人群。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回来汇报:“原来,本地出了位小神童,正在和十里八乡的秀才轮番对决呢!”
“这么有趣”妙如心生向往,跃跃欲试也想去观战一番。用眼睛瞅了瞅舅舅,目露恳求之色,想他带自己前去。
林恒育装着没看见,拉着她继续赶路。
晚上在小镇住宿的客栈打尖时,妙如得偿所愿,听到了关于小神童的八卦。
“这梁家小子,半岁能言,三岁可就能背十来首古诗,长到现在六岁,都能对对子联句了。真是奇才啊!”客栈老板正在跟周边的邻居侃大山。
“顾秀才故意刁难,出的那联句。没想到,他一黄口小儿,竟毫不畏惧,张口就接了上来。”一个夫子模样的中年男子称赞道。
“可不是,想那梁员外和他婆娘两个,目不识丁的,竟能生出这等聪明绝顶之人,也实在是件罕事。”客栈掌柜总结道。
在一旁听得有趣,妙如不禁腹诽,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旋即,她就被这想法雷倒了。
“还说呢!梁员外长得脑满肠肥的,她婆娘也生得一副膀粗腰圆的样子,不知为何,他们儿子却长得这般清秀俊美。真是歹竹出好笋呀!这小子恐怕来历有些不凡,没准是天上的星君,到人间历练来了。”
妙如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能掰活!广大劳动人民的想象力,还真不能小觑呀!
她这边听得津津有味,林大舅在旁郁闷了,小外甥女到底随了谁啊小小年纪,怎么就喜欢听些家长里短呢!
他哪知道,来自于信息爆炸时代的妙如,一天不了解外面的动态,就觉得与世隔绝一般。
在进书房启蒙之前的那段日子,她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次好不容易离开家门,到外面走走看看,她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了解各地风土人情,长长见识,加强对这世界的认识也是好的。
出门在外,他们也不敢太过大意,早早地把妙如拉进了客房里。说是要考考她的学问,免得在外听些闲言碎语,把心都玩野了。
还告诉她,当年她娘可是当地有名的才女,一手好丹青闻名乡里,作品被羽绣坊的绣娘们爱不释手,常被她们竞价抢购,描成绣品的花样子。
听到那些往事,妙如有些意外,之前谁也没跟她聊起过,那个红颜薄命的女子,生前的事迹。不过,看到父亲近来对她态度的转变,想来对林氏他还是有感情的。
那会是怎样一位玲珑剔透的女子呢六年来,让钟家母子对她念念不忘!每年在忌日那天,都上庙里专门为她做法事。
妙如突然对那位来不及认识的母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母亲要是男儿身,去参加应试,没准早就中了举人。当年她背起论语来,可比我顺溜。可惜了!”林恒育不禁感叹道。
“舅舅,母亲长得漂亮吗”妙如显然更关注外貌上的遗传基因。
“漂亮!你外祖母的相貌,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你母亲随她老人家,舅舅反而随你外祖父多些。”林恒育娓娓道来。
妙如望了他一眼,林大舅本来长得就不差,只是满脸的憔悴之色,让他显得有些沧桑罢了。
“舅舅每夜是否睡不安稳”妙如忍不住询问出声。
“你如何知道的”林恒育一惊,狐疑地望着她。
第二十章 移冢
“舅舅发际间色泽暗沉,想是心中思虑过重。双眉间有竖纹,且此处发红,可是有常年夜不能寐、多梦心悸的毛病”试着说说,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妙如一副不太自信的样子。
林恒育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懂得这些,竟也能让你蒙对一二。”
“才不是蒙的,我可是被师叔逼着,背熟了好些症状,又被他强拉着观诊了两个多月。”听出他不以为然的意思,妙如抗议道。
“师叔是云隐山的慧明大师吗”林大舅不禁问道,他刚到钟家时,就听姐夫说过,这小丫头在不久前,拜在慧觉大师座下。现如今正在山上小住。初以为是继母容不下她,要借拜师之名躲上山的。原来是去学医了,不由得面有愧色。
妙如可不知他心中的沟壑,又道:“师叔说我年纪太小,还不太懂医理,没敢教开方子。只教了些基本养生的法子。像舅舅这种情状,可用野菊花做成枕头试试。再就是,每夜睡前,用热水泡小半个时辰的脚。平时多吃点莲子、核桃、龙眼、红枣。还有,睡前可按揉此处的神门穴,有安定心神的作用,还能泻心火,有助入眠。”说着,抬起左腕,在位于腕横纹小指侧端凹陷处点了点,又揉了揉。
林大舅半信半疑地跟着她,找到那个穴位,也捏了捏。
“这样就成了这么简单,药铺都要关门了!”林恒育哂笑。
“当然不是这般简单!”妙如想起前世,每次路过精神病院门前时,总看见挂着失眠专科门诊的条幅,还都取的是类似康宁、安定之类的名字。跟师叔学失眠病理时,才恍然大悟。这失眠症主要还是心里藏事引起的,身体上的症状只是外在表现罢了。
“这些不过治标!想要治本,睡得安稳,还是得从心因方面找源头。”她道出症结所在。
听到这里,林恒育的神色凝重起来,其实他内心已经认同了。虽然她说的在理,但作为长辈,也不好在外甥女面前,透露自己的心事。林恒育不置可否,把话题岔开了。
“在家中,继母对你可还好”看着妙如气定神闲的小模样,他不禁生出一丝好奇来:比起姐姐来,她少了几分腼腆,多了几分豁达开朗。原以为按她在家中的处境,该比姐姐那时更拘谨一些才是,没想到……想到这里,他终于问出了一直存于心底的疑虑。
“现在好多了,其实爹爹还是蛮维护我的,舅舅不用为妙儿担忧了。”明白他的意思,妙如安慰他道。
“对你好,舅舅就放心了!姐姐就剩下这点血脉了。听你爹说,出生时是难产。你身子骨本来就弱,昨听师叔的话,平时多加调养,切不可思虑过度。家里的关系复杂,你有什么委屈,要及时告诉你爹爹,切不可郁结于胸、忍气吞声的。小时候底子没打好,长大后会影响一生的康健。”林恒育谆谆告诫她。
“谢舅舅关心,您就放心吧!师傅说了,佛由心起,魔由心生。自己心里强大了,旁人影响不到我。”她顿了顿,语气有凝重,“相反,还能影响对方。事已至此,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才有出路。”
说到这里,她不禁舒展开了一抹笑容,好似看到希望那般:“用最大的善意,来争取她不再讨厌我,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她会真心接受我的。”
望着那张与姐姐十分相似的小脸庞,林恒育心中不由一动。有些了悟,生出些欣慰,还夹杂着些许惭愧!
自己竟然还不如六龄小童想得开!
救助姐姐不及,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曾让他的心一度困囿于追悔之中,不能自拔。再加上两年前的科场失利,更是让他倍受打击!到后来抑郁成疾,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此次前往淮安接回外甥女,就是有补偿的心愿在里面。
遗憾伤痛已经造成,没法挽回了。何不向前看,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以后少些遗憾!想通这些,林恒育觉得豁然开朗,整个人也轻松起来!
把妙如安置上床后,就返回他那间客房内。叫来店中小二送上热水,依照妙如的方法,泡了完脚,按了按手腕上的穴位,就上床歇下了。
第二天,妙如跟着林恒育回到了泗州。
到了舅舅家,见到了舅母杜氏,和五岁的表妹婉致。
主客双方见过礼,吃完晚饭,就把妙如安排在婉致那间房里后,舅母就离开了。
婉致极热情招待了她,最后拉着她,两人一起上了床。
林家表妹跟妤如差不多大的年纪,伶牙利齿的,长得冰雪可爱。哄小丫头,妙如这两年练得得心应手。没过一会儿,这小表妹就被她收复了。
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前些年,他们一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自六年前林家的院子被冲毁后,靠着亲戚朋友的接济,一家人才勉强维持了生计。婉致表妹出世后,日近艰难。还是舅舅重操祖业,开馆授徒后,家里境况才稍稍好了一点。表妹平时就跟在学馆里旁听,顺便帮着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妙如不由地心中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家中差不多大的孩子,包括自己,在这般年龄时,身边都围着好几个人伺候。就是心里再苦,也不会比表妹一家子还苦。
穿越过来那一年的抑郁,现在想起来,有些矫情了。
不过家中的苦日子,并没给婉致带来太负面的影响。反而让她小小年纪练得身手利落,性情爽朗,又善解人意。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贴心小丫头!
妙如发自内心,真心喜欢上这表妹了。不为别的,光为她这份乐观心性和体贴爽直,常为他人着想的性格,就够惹人怜爱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穿戴整齐后,妙如就跟着舅父去了母亲的坟地。
看得出来,舅舅一家人常来,坟前一根杂草都没有。不远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头。一一磕头上香后,妙如就跟林大舅返回了。
几天后,林恒育挑了个黄道吉日,在附近庙里,请了几个和尚。在他们唱经声中,一帮人起了棺,带着妙如,启程赶往了码头。
跟着林恒育后面来帮忙的,是他平日来往较多的至交好友。他们在船上闲聊时,妙如才了解到林家这几年的近况。
原来,林恒育在新帝登基前一年,也中过举人。两年前的春闱时,发挥失常,最后名落孙山,从此一蹶不振。加上身体的原因,就歇了再去参加科举的念头。子承父业,执起教尺,把有恒学馆重新开了起来,家中的生活才了慢慢上了正轨。
这几个人的孩子,都在他学馆里启蒙。大家难免就聊起了书香世家钟氏一门,提起他们家族出来的人才,都心生向往。
说到妙如的父亲钟澄时,更是敬佩之至。有人还忆起,当年钟澄金榜题名后,当地的县老爷敲锣打鼓,码头迎接时的盛况。包括后来动用官衙力量,帮他张榜寻母找妻。都曾在当地哄动过一时!
“林兄弟,你不再考了吗多可惜啊!你还有姐夫在前面引路,以兄弟的才华,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虽然为了孩子,咱们也挺舍不得你走,但为兄弟前程着想,哥哥还是要劝一句,不要错失了这般好的机会。”一个年约三十的敦厚汉子,拍拍林恒育的肩头,劝他道。
林恒育面带愧色,对那人起身行了一礼,诚挚地说道:“哥哥的好意,林某在这里谢过了。虽然我也有志于朝此路走下去,家里的情况大家是清楚的,根本走不开。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怕是熬不过那七到十天。”
在一旁听着,妙如也挺替舅舅惋惜的。
就在这时,有位林家请来护灵的僧人,从她旁边经过。
她突然灵光一闪:“对了!这次回去,可以把慧明师叔介绍给舅舅啊!让师叔帮他把把脉,再开些方子调养调养,惹再能请师傅慧觉大师,开导开导他。过几年,再差的身体,怕是也会有些好转。到时身体好了,舅舅就可以再考了。若能中得进士,家里条件也会有所改善。说不定婉致表妹一生的命运,也能从此改变。对了,就这么干!”
她突然高兴起来,若林大舅也能出仕,自己也多了个靠山。真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船行至淮安码头,已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待船停稳后,星魁头一个上岸寻主子去了。也没费多少功夫,钟澄早带着一帮人,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当妙如捧着林氏的灵位走出船舱时,钟澄激动得迎了上来。待看到后面抬着的棺椁时,眼神黯谈下来,脸上浮现一种久违的哀伤之色。
把林氏的棺木,寄放在离祖坟不远的庙宇后,钟澄把小舅子那帮人,就安置进了镇上的悦来客栈。居丧之人不便在外久呆,钟澄托付林恒育好好替他招待那帮朋友,随后领着妙如就回去了。
第三日,钟澄请了慧觉大师,挑了个吉时给林氏做了场法事。在灵慈寺众僧的超度下,林氏终于入土为安了。
她下葬时,族中的管理庶务的长老,和几个跟钟澄同辈的族中兄弟,也来到了仪式现场,观礼见证。妙如和婵如在林氏墓前磕头上香后,就被各自的乳母抱回了马车。
唯独缺席的,是五房的当家主母,钟澄现任的妻子杨氏。
第二十一章 妾礼
杨氏在相公元配迁冢仪式上的缺席,比她亲自去参加,还要引人关注。
像钟氏此等诗礼传家的江南望族,安生立命之本就是谨守礼法,尤其是尊卑、嫡庶、长幼的规矩。
杨氏公然藐视礼法的行为,加上之前,有她要赶走元配所生嫡长女的传闻,使她在维护正统的长老们眼中,形象极差。回到家中后,老族长钟鼎铭找来钟澄,特意跟他说起了此事。
钟澄不好在外人面前,数落妻子的不是。赶忙打圆场说,自年初她生了那场病后,一直没好利索。坟场这种阴气较重的地方,怕是不好多去。
五房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跟本家来往并不多。见他如此,老族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提醒他,想要在仕途上有所进益,礼法上千万别让人揪住了错处。杨阁老把持朝政十多年,也没个后继之人。今上看来也并非是个平庸无能之辈。动不了老的,随手收拾小的,还是很容易的。五房一向离权力之争太近,千万别让御史们抓住了把柄,遭受池鱼之灾,到时就悔之晚矣。
钟澄连声道谢,并表示以后会注意,随后就告辞出来了。
回到槐香院,杨氏刚巧躺在正屋卧室的软榻上。
见丈夫回来了,她呻吟了两声,正要起身。钟澄忙按住她,示意她继续躺着,不用起来。
“你好好养病吧!争取在除夕祭祖那天,能好起来。之前林氏的墓,还没迁进祖坟,就没安排你去庙见。年底把这步完成了吧!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什么!”刚才还是副虚弱的样子,听到这话,杨氏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你打的原来是这主意!之前一直不让我庙见,就在这儿等着啊是要我给她牌位敬香,行妾礼吗”她气急败坏对相公吼道。
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钟澄慢条斯理地说:“理应如此!庙见是确认你钟家妇的身份。虽说迟了点,但也是承认你名份的大事,礼数不可废!不然,吃亏的人最后还是你。”
“那她呢她行过庙见礼没若未经过此步,就算不得钟家妇,为何还要向她行妾礼为何我还要尊她为长充其量,她只相当于你的外室!跟私奔的差不多!”杨氏怒火攻心,咄咄逼人地浑说起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屋里响起,惊得两人都懵了。
杨氏左脸上,立即出现五根鲜红的手指印。她目光呆滞,过了半晌才放声大哭起来。
手指着他骂道:“好你个钟澄,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打我!长这么大,爹爹都没对我动过手!要跟你义绝!”说着,大声把崔妈妈和贴身婢女叫了进来。吩咐她们收拾起东西,叫嚷着要回京。
打完这巴掌,钟澄也呆了。
他生平向来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教条。这是他头次出手打人!打完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动手的人是他!低着头,垂着肩膀,显然有些后悔此番冲动的行为。
眼下这局面更加难解!能劝住杨氏的,都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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