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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寂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沧月
湘默默点了一下头,仿佛被他的气势压住,态度软弱下来。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飞廉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开口。
湘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警惕地看着这个沧流军队的少将,紧紧抿起了嘴角。
“湘,你知道这一次帝都的大屠杀里,我失去了多少亲人和朋友么对如今的我来说,要遏制云焕的心和你复国的信念一样坚定!”飞廉凝视着复国军女战士,声音平静:“所以,湘,我只求你做一件不损害你族人和国家的事,请你务必帮我。”
湘沉默着,心里铁一样的防线松动了一线,终于嘶哑开口:“什么”
“告诉我,在西荒的砂之国,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飞廉的语音沉郁,“为何从那里回来之后云焕整个人都完全改变究竟是什么东西,从那时候开始就逐步的摧毁了他他的力量从何而来我想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弱点。
“而现有的人里,没人比你更了解他请你务必告诉我。”
湘张了张口,神情复杂。仿佛回忆起了西荒的种种,她残余的那只眼睛里忽然浮现出泪光。颤了颤,这个刚强如铁的女战士第一次露出了悔恨和软弱的神色,喃喃低语:“破军唯一的弱点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啊……”
她抬起手,掩住了脸,哽咽:“飞廉……我、我可能杀错了人。”
“我不该杀了那个空桑女剑圣……我真的不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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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大地上已经烽烟四起,而水下的无色城里却也是厉兵秣马。
真岚皇太子不在城内,太子妃白璎便担负起了国主的责任,出动六部,调兵遣将,准备入夜后突袭叶城,将被困的皇太子一行解救出来。
然而奇怪的是,点兵完毕,却独独不见赤王红鸢。
“禀太子妃,”有侍从上前低语,“赤王今日一早孤身出城,似乎去了复国军大营。”
“什么”白璎失惊。
红鸢是诸王中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女性,比自己年长,做事严谨周到却不料,在如今这样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候,却平白无故地忽然做出这等反常的事来。
“呵呵,真是的,一百年后还是这副德行!”黑王玄羽冷笑起来,露出不屑的表情,“人都死了,还被鲛人迷的神魂颠”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黑王猛地回忆起皇太子妃昔年的遭遇,觉得犯了忌讳,不由悻悻住口。
诸王都微觉尴尬。白璎不动声色地看了黑王一眼,转开话题:“好,既然赤王不在,那我们先行议事吧先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诸位,最后的一个六合封印已经找到了!”
诸王面面相觑,即便是活了百年的老冥灵,还是在激动之下发出了欢呼。
欢呼响彻无色城,白璎将手按在光剑上,声音却转低:“但是,目下云荒大乱,沧流帝国内战四起。叶城战火频繁,皇太子一行被困在城内无法离开所以,今晚我需要带一队战士跟我去叶城将其迎回。”
“听凭太子妃吩咐!”诸王齐齐俯身。
在安排定了当夜计划后,众人退去,白璎坐回塔下,抬手轻轻揉着眉心星魂血誓改变了她的体质,令她从冥灵回复成一个有血有人的人。然而,人的躯体却带来了另一种不便:她再也不能如同以前那样,毫无休息永不疲倦的日夜工作了。
她看了看身侧。真岚的躯体依旧还在座位上沉睡,意识游离于外。
她看着那张百年来朝夕相对的人,忽然看出那张从不见衰老的脸上却透出同样的疲倦,不由在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抚他的眼角眉梢。
真岚……真岚,如今的你,孤身陷落在遍布战火和敌人的围城里,是否平安
她站起身,打开了水镜,集中灵力凝视着水波离合的镜面,开始遥遥地感知陆地上方那个人此刻的所作所为凌乱的场景开始浮现:隆隆的炮火,弥漫的硝烟,满地的尸首狼藉……这是叶城的哪里
视觉渐渐清晰,她终于看到了那只断手,却不由自主地一震,下意识退开了一步。
那只手正紧紧握着另一只纤秀的手,在一路狂奔。一袭红裙在战火中猎猎飞扬。
“啪”,华盖失手落下,重新覆盖了水镜。白璎怔怔地看着关上的水镜,那一袭熟悉的红裙,烈火般灼痛了她的眼角。
又是这个人……居然又是这个人那个穿着红衣的西荒女子
真岚,你这样不顾一切的冒着危险出去,就是为了找到她么
她定定看着神游物外的丈夫,眼神变幻。皇太子脸上带着一种仿佛睡去一样的宁静,唇角依然噙着平日常见的笑谑表情,那样随意而洒脱,温暖得令人安心然而第一次,她觉得他的笑容里隐含着太多东西,无法看到底。
她从来不曾知道他在西荒的过往,不知道在和她相遇之前、他是否曾经遇到过别的女子正如她先遇到了苏摩一样。他们在遇到彼此之前,都已经有了太多的经历。
白璎坐在光之塔下,将光剑横于膝上,平息如麻的心绪。后土神戒在她指间发出纯净的光芒,灵力渐渐凝聚今晚需要带兵杀去叶城,奇兵突袭地杀入重围,将那一行人带出,所以此刻,不能再放任自己去左思右想。
她阖起了眼睛,灵台渐渐一片空灵。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忽地映入一袭红衣,令她眼角一跳。美丽的赤王不知何时返回无色城,驻足在她身侧不知站了多久,眼里有欲言又止的神色。
“赤王”她随即平定了心神,开口,“你回来了”
红鸢表情奇异地缓缓点了点头,仿佛明白她未曾说出口的责备之意,单膝下跪:“红鸢擅自离城,还请太子妃责罚!”
白璎连忙伸手扶住,却看到她面上尤有泪痕,不禁惊诧:“怎么回事”
“不敢隐瞒太子妃,”红鸢低下了头,轻声,“我去复国军大营见治修。”
“治修”白璎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依稀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空桑贵族里一度私下流传热议,极力回忆,忽地抬起了头,脱口,“你说的难道是那个人!”
“是,”红鸢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他又回来了。”
白璎的手停在她的肩上,一瞬间忍不住颤了一下
一百年前,她也曾听过关于赤王的种种传言。听说这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赤之一族公主爱上了一个鲛人,大胆妄为到几度拒绝承光帝的赐婚,从而引起了整个空桑贵族阶层的议论。她的父王母后、包括她的诸多兄长都一起逼迫她,用尽了各种手段有一度,甚至传出过她自杀的消息。
因为继承人的任性,赤之一族陷入了动荡不安之中。老一代的赤王急怒交加,突然病逝。女王储临终跪在母亲面前痛哭失声,终究在民众的呼喊声里接过了冠冕,登上了王位,成为新一任赤王不到一年,为了巩固新生的王权,她听从帝都安排,与蓝之一族的贵族结亲,举行了盛大的婚典。
在婚典当日,新娘身侧不见那个鲛人的影子而从此后,再也不见。
赤王出嫁后仿佛换了一个人,少女时代种种叛逆全都不见了,处事干练,态度沉稳,内外都井井有条,第三年上生下了一个王子,让赤之一族的王位也有了继承人在之后的十年里,她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王,外面的流言终于渐渐平息,仿佛一切都被人遗忘。
再后来,便是战乱,便是倾国……冰族在智者带领下从西海归来,登上狷之原侵入云荒时,首先遭到了管理赤水流域的赤之一族的抗击。刚生产完不久的赤王带着族人奋起反击,一边向帝都紧急示警求援。然而,外敌之强大远远出于想象,而帝都政局腐败不堪,久久不见援兵到达,苦苦支撑数月后,赤水流域全部沦陷。
她的丈夫死于那一场战争,至死手里还握着长刀。平素冷漠的赤王扑倒在丈夫尸体上,痛哭至眼中流血。但擦干泪水站起后,却继续面对步步逼近的冰族入侵者,眼里有一个母亲维护自己孩子时的疯狂无畏。她不顾一切地在领地上和冰族展开了惨烈的搏杀,亲自上马冲杀在最前方,保护自己的族人和领地。
三个月后,赤王带领残余的精锐部队撤离,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王宫和家园。
一年后,叶城沦陷,赤王随着诸王撤回帝都伽蓝。
十年后,帝都伽蓝孤城告破,她随着其余六王杀出重围来到九嶷山下,在传国宝鼎之前横刀自刎,决然割下了自己的头颅。无色城打开了帝都的所有空桑人,包括她年少的儿子,都在那一瞬一起化为冥灵进入异世界,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安眠。
一转眼,已经是那么多年过去了……
她的人生以另一种方式在继续,却早已和那个鲛人无关。然而人生的际遇却是如此不可琢磨,到了今天,已经生死相隔之后,竟让他们又重新聚首了。
白璎握着赤王的手,俯下身看着这个红衣的女王,眼神复杂的变化作为空桑王族里地位最高的两位女性,她们某种程度上具有相似的命运。
“真好啊,”空桑的皇太子妃微笑起来,低语,“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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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中的叶城,到处都是血和尸体。
叶赛尔在街上狂奔,背后有急促的马蹄声逼近。从巫罗的房间里被救出后,她夺路狂奔,跑得不知方向,意识一片空白狂奔中,一只手下意识地掩着胸前碎裂成一片片的衣襟,耻辱和羞愤的红晕依旧在脸上未曾褪尽。
在狂奔了一个时辰之后,她的体能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支撑。不得不在一条巷子中停下来,用手撑着墙壁剧烈喘息,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神,不要管我了……”她用力甩着手,试图将那只一路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断手放开,“我不行了……那些、那些追兵就要来了……您快跑吧!如果被那些人抓住的话……如果您被那些人抓住的话……”
叶赛尔背身抵上门,对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断手恭谨说话正是这个从石匣里出来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巫罗府邸,拔出挂在床头金钩上的弯刀对着将那个压在她身上的猪猡刺了下去,然后带着她一路逃到了这里。
“不,叶赛尔!你听我说!”而那只断手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镇定而不容置疑:“等下他们一走,你就去西市附近的尚书坊有座门上贴着一对送财童子的院子。”那只手一边警惕着外面,一边迅速地说着:“你去那里和那笙他们汇合。”
那种语气不容决断,叶赛尔看着这只会说话的手,敬畏地点头。
“快躲好,”听得外面的马靴声已经近在咫尺,那只手比了一个手势,“我去引开他们,他们一走,你就逃!”
还不等叶赛尔明白过来,只看那只手在地上迅速地划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咒,然后低低喝了一声,放平手掌按在了正中只是一道光起,凭空便出现了一袭红衣!
“啊”叶赛尔再也忍不住脱口惊呼。眼前已经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真岚变身为女子,拉开了门往外就走,低喝:“快走!”
红衣一闪,投入了门外寒冷的空气里,一路狂奔而去。追兵们立刻发现了这个目标,发出了一阵喧哗,脚步声纷纷随之远去。
叶赛尔咬了咬牙,再不迟疑,从后门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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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瓮城后,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女子了,然而道路一弯,转过去却立刻失去了目标。追兵们大惑不解:瓮城和外城部署着众多军队,这条路又没有其他分支,两侧壁立,那个红衣女子穿着如此显眼,怎么可能凭空忽然消失
瓮城里一片血污狼藉,日前的攻城战留下的尸体尚未清理干净,断手残肢横陈满地。冰族军队向来律令森严做事严谨,不惜搬开了整座尸山,冒着血腥味一个个的翻过来查看,却始终没发现要寻找的人。
“难不成真的会飞”队长喃喃,诧异地翻检着死尸。
不信神鬼的冰族人、在此刻最大的想象力也只是如鸟类那样飞走,却始终没有想到这个人正好好的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该死的臭娘们!”翻遍了一条街,染了满手血腥还是一无所获,冰族战士心里的愤懑到达了极点,用刀枪在尸堆里乱戳一气,“回去把她的同党一个个都吊死在城头上!”
在那一队人马一无所获地离开后,尸体堆里一只手悄悄伸了出来。
扒拉开了那些压在上面的沉重尸首,以指代步、一溜烟地沿着墙根哒哒跑远。

等混迹在沿路的尸首堆里、回到杨公泉那个小院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下午。
叶赛尔和那笙已经汇合了,都急不可待的等在了那里,看到地窖门开一线,立刻就跳了起来。断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个人平静:“好了,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在这里等到天黑,空桑那边会来救我们出去。”
“哦,太子妃姐姐会来么”那笙欢喜,“那就太好了!”
叶赛尔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力渐渐恢复,神智也冷静下来。然而她却坐立不安:“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出去。”
“什么外面很危险,你出去就是送死,绝不可以!”那笙吃了一惊,连忙阻拦。
“是的,现在请你暂时忍耐。”炎汐也抬起了手臂,拦住了红衣女子。
“忍耐我弟弟,我的族人都还在巫罗那里!我怎么能扔下他们不管明天他们就要被杀了!”叶赛尔霍然站起,激愤,“我是他们的族长,一定要回去救他们的!”
她回头看着盘在一旁不说话的断手,恭谨地单膝下跪:“我一直相信天神的预言,无论怎样颠沛流离也保存着这个神圣的封印。我们相信,当把它交给这位佩戴皇天的少女时,宿命便将改变……可是”
她抬起了头,眼神决然:“可是,我们信奉神的旨意,却更无法舍弃自己的族人,”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那只一直沉默的手忽地动了。只是指尖一动,便将红衣女子定在了当地,叶赛尔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动弹半分。
“我不能让你去,”真岚的声音不容反驳,“去了就是死。”
“神,可是您为什么要管我死活!”叶赛尔不甘而愤怒,眼里含着泪水,言语之间渐渐失去了冷静,“在我愿意选择和族人同死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呢霍图部的英雄儿女,没有一个会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是的,我知道,”真岚却是毫不动容,“因为我也算是半个霍图人啊。”
半个霍图人!叶赛尔一惊,却听到那只手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沉郁而坚定:“百年前,我曾眼睁睁看着许多霍图部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包括我至亲至爱的人所以百年后,我不希望这一幕会在我眼前再度重演!”
那笙愕然地看着那只断手,那一刻,这个向来洒脱开朗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沉重的东西,令她听了感到心下难过。
“所以,叶赛尔,我不希望你再去送死,”断手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扔下你的族人不管今夜走之前,我会把他们都一并救走。”
断手重新向着地窖门口走去:“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巫罗府邸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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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室内,湘方叙述的声音低哑而缓慢,沧桑如砂风呼啸。
她诉说的一切在飞廉脑海里回荡,令他微微的感到恍惚,忽然间觉得眼前叶城动乱的一切都仿非真实原来这一切,其实不过是荒漠里那一场死亡引起的后果……正是从那座古墓开始,那个人被一步一步的逼上了今日的绝路!
但,为何和破军共事多年,却不曾听他提及过“那个人”
然而对话进行到一半,飞廉却被外面的惊呼声从侧厢里引出来。
“少将,不好了!那个贼女人、那个贼女人……”巫罗府邸里的总管从内院跑出,脸色惊得煞白,“那个贼女人伤了巫罗大人,跑掉了!”
“什么”飞廉看到满院子是侍卫,吃了一惊,“怎么会让锁着犯人跑了”
“这个……这个……”总管不知如何回答,霎时有些为难,半晌嘴角浮起一个暧昧的笑,低下了声附耳,“少将,巫罗大人他拷问漂亮女犯人一贯都是在床上……”
“住嘴!”蓦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飞廉只觉的无穷无尽的恶心。
“是,是。”总管连忙噤声。
飞廉转身往后走去:“快带我去看看巫罗大人!”不管对这个元老的观感如何,但在这个当儿上巫罗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将会是整个叶城的麻烦。
“是。”总管忙不迭的往后带路,抹了一把汗,“已经传医生进去了,少将放心。”
两人往后走去,刚进了后院就听到里头发出一声断喝,一盏药碗被从里面扔了出来,在院子里摔得粉碎。巫罗的声音直传出来,颤巍巍的衰弱异常,却带了暴怒的杀气:“饭桶……一群饭桶!给我……都给我拉出去杀了!”
“是!”里头有侍卫拉了人便从偏门往外走,留下一路呼号。
“怎么”飞廉看到那个人是太医服色,不由吃惊。
总管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跑到一边向侍从问了一遍,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好起来,一阵红一阵白,尚未想好要怎么和飞廉交代,却见对方已经推开了门准备进去。
“巫罗大人,晚辈来探望您了。”飞廉在门外说了一句。
“出去!出去!”然而里面的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暴躁,完全没了平日刻意保持的长者风范,嘶声,“滚出去……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来!”
飞廉一怔,顿住了脚步:“我是飞廉,巫罗大人。”
“也一样!谁都不许进来!”巫罗的声音在重重帷幕后传来,微弱而暴虐,仿佛又转头问下一个医生,“你说,能不能治快说!”
“这……这……”另一个太医伏在榻前,颤得帷幕不断抖动,“刺客这一刀太深,已然伤及要害。若巫咸大人尚在,以生肌还阳之丹入药,或许尚有……”
“闭嘴!”巫罗的声音更加暴躁,“巫咸他妈的早死了!现在来说这个干吗你给我老实说……还能不能治”
“……”那个太医跪在帷幕里拼命磕头,不敢再答,抖得如同糠筛一般。
“饭桶!”巫罗的声音重新嘶哑响起,阴枭暴怒,“拉出去,统统的斩了!”
飞廉站在门口,看到那个医生被侍从从帷幕里拉出前头的侍从已经回来禀告,金盘上托着刚刚被斩下来的人头。他不由再也忍不住,一抬手便想要阻拦。
“别,别!”总管眼见不对,连忙低声劝阻,“使不得……大人正在气头上呢。”
飞廉不悦:“就算医术不精,也罪不至死如此杀人,实在也太过了。”
“唉……”总管跺了跺脚,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少将有所不知,今天早上那个沙蛮女贼,逃时候的那一刀可真要命……”
飞廉愕然:“伤在哪里了”
总管侧过头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飞廉脸色骤然一变,露出某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来,却一闪即收,讷讷:“哦,原来如此……实在、实在是……”
总管作揖:“大人此刻有雷霆之怒,少将此刻还是稍做退让的好。”
“明白了。”飞廉忍着嘴角一丝笑,转过头去,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叹,“那请你转告巫罗大人好生修养身体目下叶城危如累卵,还请他早日康复,共同对敌。”
“是是。”总管巴不得送走这位爷,连忙点头。
飞廉正准备离开,忽地看到第二个太医的头颅又被端了进来,眼角一跳,有怒意难以控制的凝聚。忽地转身,拉住了总管:“飞廉还有一事相求。”
总管刚舒了一口气,立刻又绷紧了:“请少将吩咐。”
飞廉指了指门内,低声:“如果巫罗大人再要滥杀无辜,请你想个方法遮掩。”
“这、这……小的可不敢抗命啊。”总管白了连,连忙擦汗,“巫罗大人的脾气少将也知道,敢说一个不字,小的脑袋就落地了!”
飞廉叹了口气,指指外面:“总管不必为难,大人的命令可照办不误只需从前方取几个死尸首级回来,面上抹了血送去给大人消气便是。”
“哦!”总管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少将说的是。”
“那拜托了。”飞廉转身告退,匆匆而去。
然而一出去,就看到庭中赶来的狼朗。那个有着棕褐色肌肤的军人大步而来,沉声:“少将,里头怎么了那么喧闹,是有奸细么”
“不是,”飞廉摇了摇头,叹息,“巫罗大人想要非礼抓来的一个沙蛮女子,结果被伤了要害,正在里头大发雷霆呢。”
“要害”狼朗同样不解。
“也是报应,”飞廉忽地忍不住一扯嘴角,仿佛压制多时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失声笑,“伤及要害,巫罗大人……咳咳,估计日后再也不能淫人妻女了。”
“啊”狼朗失声,“那不是被……”
“嘘。”飞廉连忙阻止,咳嗽了几声,“你怎么来了这里外头战事吃紧着呢。”
“还好,昨夜伤亡虽然惨重,但白天里他们没有再进攻。”狼朗简短回答了一句,眼睛却看着帝都方向那里,白塔已经拦腰折断,但是万丈高空之上却有一片金色的浮云停驻。隐隐约约,仿佛底下的伽蓝帝都里升起无数如缕的红色雾气,不断往迦楼罗底下收进那样可怕的机械,几近于“神”的创造,只要一动、叶城的这些血肉铸成的防卫便不堪一击。以区区百架风隼和数架比翼鸟,又怎能与其抗衡
“为什么迦楼罗还没有出动”他喃喃,眼里有着某种担忧。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飞廉叹息,“或许,是因为破军胸中杀气尚未消除,还忙着屠戮;或许……只是因为驱动迦楼罗的力量还不够一击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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