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后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张建邦
董遵诲对他说道:“虽然你是从北门入城,守军的盘查相对放松,但是你在襄州这么多年,那安友进肯定能找到许多认识你的人,他们很可能就在城门口守着,单等你入城呢!而且你所说的形象很惹人注意,容易被认出。”
“那你说我扮成什么样子呢?”安守忠气鼓鼓地问道,“难道是扮成猎户?村夫?”
董遵诲连连摇头,“你手上又没有干活留下的老茧,而且皮肤这么白嫩,扮成村夫,人家一眼就能认出来。对了!”董遵诲猛一拍大腿,“要不,你扮成村妇吧,反正你才十七岁,还没什么胡子,而且唇红齿白,皮肤又好,穿上女子装束就是个女子,跟李玉刚差不多……好,就是村妇了!”
安守忠非常不情愿,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村妇的形象保险,铁定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他心中暗道:罢了,罢了,为了入城我就吃回亏吧。
为了保险起见,董遵诲特意吩咐一组成员先入北门,万一安守忠被识破,他们也能占据城门洞;另有五人牵着战马悄悄在后面接应,等到安守忠入城之后,他们回来放下战马再入城。
至于董遵诲自己,则扮成一个猎户,带领一组人马从西门入城。他这段时间天天泡在军营里,皮肤晒的黝黑,而且每天的日常训练让他身体越发壮实,很符合猎户的形象。再者说谁也不注意他啊,守门的卫士现在最关注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第二天一早,大家草草吃完早饭,便换上衣服分开行动。为了保险起见,还有十余人留在村子里,防止有人外出告密。反正村里人都拿了赏钱,三两天不外出也能接受。
董遵诲这一组很早就出发了,他们在缴纳每人两个铜钱的入城税后,很轻松就进了城。按照昨天的计划,董遵诲领人来到了北门里的一间茶楼,坐在二楼上准备策应安守忠。一旦城门处识破安守忠的行踪,董遵诲他们就要在城里闹出些动静来,吸引守城士兵的注意力。
很快,安守忠就来到了北门口,果然北门处贴着他的一张画像,下面却说是一名越狱的江洋大盗,发现行踪者只要及时上报,就能领取赏钱。
士兵们挨个比对面孔,有一个游学的士子长得有些相像,就被士兵们盘问了许久,最后还被关押起来,等候辨认。
谁也想不到安守忠居然男扮女装,所以等轮到安守忠入城的时候,士兵们并没有多加盘问,收钱后立马放行。
这样安守忠也不用扮哑巴了,他高高兴兴地走进城门,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其中的一名士兵。那名士兵淫笑着将自己的手从安守忠的屁股上拿开,居然还一脸陶醉地放在鼻子跟前:“小娘子,屁股还是挺翘的!”
董遵诲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正在喝茶的他差点笑喷了,就看着安守忠一脸郁闷地进城,脸上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董遵诲跟他悄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这一组人离开。
大家都很忙,安守忠忙着去联系心腹,了解情况。董遵诲也忙着去王政忠设立的情报点去了解情报。
王政忠建立的这个情报点很是醒目,就在北门边上,是一间铁匠铺子。门口挂着不少菜刀、锄头之类的农具,还有些护身用的短兵器,生意倒是很好。
董遵诲大大方方地走进店铺,走到铁匠师傅的面前,问道:“有三尺长的菜刀吗?”
“那是铡刀,可不叫菜刀!”铁匠师傅笑着纠正道。
“那铡刀能切菜吗,菜刀能斩草吗?”董遵诲笑着说道。
这三句话乃是双方接头的暗语,铁匠师傅听到此处,便知道对面这人乃是随州派来的人员,连忙热情地领进里间,推销起华而不实的各色器具来。
在铁匠铺里挑选的农人,见铁匠这番嘴脸,知道那个涉世不深的小伙子肯定会被铁匠那虚高的价格所痛宰。他们说上几句嘲笑的话,便与学徒讨价还价起来。
走到里间,董遵诲见周围没人,与外间也有草帘子隔开,便掏出玉牌表示了身份,那铁匠连忙拜倒行礼。董遵诲赶紧将他搀起,免得外人注意。铁匠一边指着器具瞎比划,一边低声介绍起情况来。
一刻钟以后,董遵诲随手买了把护身的匕首,安然离开。
匡扶后周 第78章 酒楼巧遇(上)
董遵诲见时间尚早,便拐到一件成衣铺中,买了两件半新的衣服,将身上的猎户衣服换了下来。既然要在城中行动,那猎户的衣服就有些明显,刚刚去铁匠铺还能解释,一会要是去什么饭庄之类的,普通猎户哪舍得啊。
董遵诲换上衣服后,活像个小户人家出来的读书郎,这样的人城里有很多,略有些钱财又有些小气,有时还爱炫耀一番。
董遵诲走了两条街,又拐到另一家成衣铺中,多买了几件衣服,让跟着他的四名手下也在僻静小巷里进行换装。人靠衣服马靠鞍,大家都换上新衣服后,一看就不是穷乡僻壤出来的猎户,而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大家穿着这身衣服,再走到大街上,跟众人也就没区别,即便是安守忠,在远处也无法发现端倪。
董遵诲领着大家向那节度使府方向走去,就见府前有不少士兵小心戒备着,全副武装巡视。董遵诲他们装作是碰巧路过,根本没敢停留,大家在附近熟悉了一下地形,算是对节度使府附近的环境有了个初步认识。
眼看已到中午时分,董遵诲等人便拐进附近的一家小酒楼中,这酒楼店面虽小,整治得倒是十分干净。酒楼分为上下两层,现在大堂中已有不少人在吃饭,非常热闹。
四名手下全都做着奴仆打扮,自然在楼下大堂吃饭,董遵诲一个人上楼,在店小二殷勤的劝说下,选了一个临街的位子,点了四碟小菜、一壶黄酒。
这时正值中午时分,虽然这是个小酒楼,但吃饭的人也有不少。加上又在刺史府附近,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董遵诲选的这个位子虽然便于观看风景,但并不安静,左右两边屏风后都安排了食客,现在也正是热闹喝酒的时候。
比如他左手边屏风后,就有一伙横眉竖眼的壮汉在拼酒吃饭,声音颇为响亮。董遵诲虽然刚刚在铁匠铺里,听了细作的介绍,对城中情况有了一定了解,但是那细作平日里做铁匠生意,接触的渠道有限,得到的消息也有些匮乏。如今来到酒楼之中,正好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店小二送来酒菜之后,便退下再去招待其他客人,董遵诲站起身来悄悄走到左边,从屏风缝隙里往里一看,原来左边是一群混江湖的小**在宴请客人,不过坐在正中主席的却做车夫打扮。
有意思,董遵诲慢慢走了回来,悄悄将椅子往左边移动了一下,坐在屏风后,一边吃着菜一边开始偷听。
就听见那群**中有人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碰得桌碗乱响,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他打了个酒嗝,竭力压低了声音,不过醉醺醺的他语调依然很高。就听他说:“万乐哥,兄弟们都是苦哈哈,也没有多少钱财。这次拿出老婆本来凑份子请您,就是想从您嘴里问出句实话来。现在眼瞅着你大哥要当官了,你这个做兄弟的也是水涨船高,你就给兄弟们介绍介绍,让我们也去做个小官,如何啊?”
“兄弟们请我是给我面子,按理说我也该痛快答应才对,不过我哥这两天确实很忙,我是有心使劲,可没机会说话啊!”就听当中那人“万乐”打着饱嗝推辞道。
坐在下首的一人有些个不耐烦,正好他就坐在屏风之后,嘟囔的话语董遵诲听得一清二楚:“忙忙忙!你哥不就是个给节度使府驾车的车夫吗,有什么可忙的!”
旁边一个人连忙捅了他一拳,“闭嘴!”
可这时坐在主位的安万乐已经听到了下面人的抱怨,他冷笑着说道:“不错,我安万乐一事无成,我哥安万合也就是节度使府中的车夫,但是我老哥深得大管家安友进的信任,而现在的襄州,可是安友进安大老爷说话最管事!只要我哥给安大老爷递句话,你们还想收保护费?在护城河里泡着吧!营指挥使算是大官了吧,现在不是关在小黑屋里,就是泡在护城河里!就你们这群小**,还敢议论我哥,不要命了?!”
安万乐一席话把大家都镇住了,坐在他旁边的领头的家伙连忙圆场,“万乐哥,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当年你不如意的时候,兄弟们也都照顾着你;现在你发达了,兄弟们也是想在你门下混口饭吃。小黑子是个粗人,啥也不懂得,你就当他是个屁,放过了就完事了。我也知道万合哥正忙着,您万乐哥也是个忙人,可兄弟们也不是没本事的人,刀山火海一句话的事,给万合哥丢不了人!您看……”
“这还算句人话,行,包在我身上!”安万乐笑着说道,现在哥哥正愁没有亲信,这群**虽说上不了台面,可是江湖义气还是有的,有他们帮忙,哥哥肯定能得到安友进的进一步赏识,也许能做个大官呢!
众人连忙奉承、劝酒、敬酒,忙成一团。董遵诲听到这里,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安万乐说指挥使不是关进了小黑屋,就是在护城河里泡着,而且说自己哥哥安万合得到了安友进的赏识,即将飞黄腾达,说明这安万合是那安友进的死党,说不定就在安审琦“昏迷”一事上立下了功劳。而安友进现在已经初步控制了军队,将指挥使一级军官清理干净。不过,安友进应该也缺少心腹了,他既要控制城内的治安,又要控制军中势力,肯定人手不够,要不然这安万乐岂敢在这里大包大揽?时不我待,必须抓紧时间行事!
董遵诲这时也吃得差不多了,四下扫了一眼,正要结账离开,突然看到右面屏风后的几名客人,他连忙转身,心中大惊!
董遵诲曾在郢州城楼上望见过高保勋,认得他的相貌,这时一看,顿时大惊。他们怎么会来到这襄州,按理说他们不是应该待在郢州城下嘛!董遵诲随即一笑,自己都来到襄州了,那高保勋为什么就不能来襄州呢?好机会,且让自己来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匡扶后周 第79章 酒楼巧遇(下)
高保勋此次来到襄州,并没有公开身份,而是伪装成南平国使者的随从。毕竟襄州乃是山南东道的首府之地,如果被汉朝朝堂得知他这个南平国的世子来此,绝对会以为南平国对整个山南东道起了觊觎之心,很可能引起后汉军方的高度重视,不便于南平对襄州的谋划。
在高保勋和安友进看来,安友进谋取襄州以后,为了镇压各地反对势力,必然会与南平国靠拢。南平国虽然不便将其直接吞并,但却能从襄州搜刮大量的物资军械,扩成南平国的实力。而且与襄州结盟以后,郢州就处于南平与襄州的两面夹击之中。而拿下郢州,随州和复州还会远吗?
为了深入了解安友进对襄州的控制程度,也为了支援安友进压制安审琦的残余势力,高保勋特意带着五百亲兵悄悄离开郢州城下,来到了襄州。高保勋和刘扶派出的使者,对安友进大加安抚,并献上五百精兵,协助安友进控制襄州。
安友进立即将他们分派到四个城门,对原来的城防部队进行控制、监视。虽然这样一来,南平国会对襄州的决策产生重要影响,但是在安友进看来,只有保住自己的小命、得到节度使的任命后,自己才能考虑别的事情。
安友进恭恭敬敬地将使者迎进府邸,大加欢迎,至于在外面闲逛的使者随从们,他为了表示诚意,不便加以限制。于是高保勋在闲逛一上午后,来到了这个小酒楼吃饭。
在高保勋看来,这个小酒楼僻静安全,可以与心腹放心大胆地讨论事情,再说自己刚来到襄州,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在小酒楼里说事情,比起在那节度使府中安全多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屏风后面,董遵诲顾不得吃饭喝酒,正竖起耳朵在偷听,时不时从屏风罅隙中偷窥一下。
就见那高保勋低声说道:“趁着这里僻静,大家把情况汇总一下,省得一会回到节度使府后有人偷听!”
就听一个粗壮嗓音的人说道:“世子,我今天去南门探看,发现安友进在那里派了不少亲信,外松内紧,而且每人都拿了安守忠的画像,偷偷在排查,防止那安守忠悄悄入城。”
另一个低沉嗓音的人也在小声符合:“我在别的城门也见到到拿画像的,说是在找什么江洋大盗,看来这安友进防控甚严啊!”
高保勋点了点头,“据说那安友进派出好几批使者,以安审琦突发疾病导致昏迷的名义,试图诱使那安守忠入彀。不过我已经在郢州城的北门附近埋伏了大批细作,他们并没有报告有人从北门离开郢州,也许那安守忠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正与尹实商议借兵平叛之事。”
众人连连点头,齐声附和,忙着溜须拍马表忠心,赞扬高保勋眼光卓越、谋划深远。
高保勋笑了一笑,“据我观察,现在正是那安守忠势力最不稳固的时候,他需要掌控的地方太多,而他手中的实力又太小。未来这两天,我估计他就会忍不住将咱们带来的五百人马投入到军队之中,对军队进行监管。到那个时候,安友进就会被咱们的下属们所架空,就算他当上了节度使,也是个傀儡罢了,就是咱南平国的一条狗!
至于安守忠,有刘扶将军在城下驻守,尹实绝对不敢出兵。最后,安守忠要想见他父亲一面,就得灰溜溜来到襄州,被投入大狱之中。他手下的五百人马,也会纷纷叛逃,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有人好奇地问道:“世子,那安审琦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啊?怎么咱们来了一两天了,安友进根本不让咱们去看呢?他真的逮住安审琦了吗,不会让安守忠给救出来了吧?”
“逮住?救出来?!”高保勋哈哈大笑,连笑三四声他才压低声音说道:“使者昨天已经见到了安审琦的尸体,要不然我怎敢这般投注?安审琦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怜他一世英雄居然死在了女子手上,可叹可悲!”
众人很是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高保勋也来了兴致,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低声说出,最后他说道:“据说是一个叫什么‘香玉’的女子,与那安友进勾搭成奸,将那安审琦灌醉。安友进趁着安审琦酒醉的时候,将他捅死。为了掩饰自己弑杀安审琦的内幕,安友进还特意处死了安审琦的几个小妾,说是她们饥渴难耐,而安审琦力不从心,她们久旷之下合伙将安审琦谋杀!
据说那安友进本来还对那‘香玉’很是痴迷,许给她正室夫人的位置,不过随着他掌控大权,心也变得野了起来。哪里会允许一个千人骑、万人摸的妓女成为他的正室啊,居然还没坐稳位置就开始反悔,将那女子囚禁起来。听说那女子很是漂亮,真是可惜了!”
董遵诲听到此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可能就是因爱生恨吧!本来那闫香玉对安审琦极为迷恋,希望得到他的欢心,这才抛下身段,为安审琦出谋划策、打探消息,并让自己的姐姐冒着风险常驻随州,争取第一时间就得到随州的情报。但闫香玉却没想到安审琦嫌弃她的出身,更嫌弃她曾被王令温玷污的经历,对她越发冷淡,结果闫香玉与安审琦虽然名为夫妻,却在一直冷战,再无感情可言。现在估计是那闫香玉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与那安友进合谋刺死安审琦,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是被安友进利用,成为了替罪羔羊。
董遵诲心中暗道:看在闫湘玉的份上,如果安守忠夺回襄州,这个香玉自己日后还得悄悄解救出来,送往随州。对于董遵诲来说,刺杀安审琦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相反,与其与强势的襄州作伴,他更乐意看到一个虚弱的襄州,这样才能保证随州的安全。
反正王令温已经年老,身体越发虚弱,活不过几年了,安州对于随州的威胁日益减少,随州已经不再需要襄州的援助,相反,强势的襄州给了随州很大的压力。安友进与安审琦、安守忠的恩怨情仇,董遵诲不感兴趣,他只是希望安友进与安守忠在内斗的时候多消耗点襄州的实力,让襄州再无吞并随州的野心与实力,这才是他来到襄州的真正目的。
匡扶后周 第80章 掌柜谏毒计
董遵诲又听了一段时间,发现高保勋他们聊完了正事,只是在相互吹嘘昨夜里安友进提供的侍女是如何如何漂亮、而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神武,董遵诲不由得轻笑一声,结账走人。他走到楼下,会合四名手下,一行五人悄悄离开了酒楼。
高保勋等人畅聊一段时间,这才注意到屏风后似乎有人。他们大吃一惊,连忙起身,围了过来,却是那店小二正在收拾桌子。高保勋等人不由得失声发笑,一行人只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便又回到桌前,多喝了几碗酒。
再说董遵诲他们,在城中转了几转,发现没有人跟踪他们,便来到了大顺客栈。这是董宗本过去设立的情报点,由于建立的时间较早,储存的物资颇为充足。董宗本在董遵诲从军之后,曾将这些情报点一一向他交代,如今董遵诲率人潜入城中,除了护身的匕首几乎没带任何兵器,急需要从这里获取武器,重新武装自己。
在对过暗语之后,大顺客栈的老掌柜亲自招呼董遵诲他们进入后院。老掌柜约有五六十岁年纪,腿脚不好,走的很慢,众人跟着他左拐右拐,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客房之中。
在老板的指点下,众人合力将客房里的大床搬开,发现床下居然有着一个洞口,下面隐约有一条暗道。
老掌柜介绍道,这是利用客栈原有的一个废旧地窖秘密改建,十分隐蔽。他点起油灯,率先走了进去。
董遵诲示意一人留下望风,带着剩下的几人跟着老板走了下去。走在前面的掌柜已经将暗道上预设的油灯点燃,照亮了道路。这暗道修得有些个简陋,部分地方露出了黄土,不过挑选得土质还不错,没有坍塌的危险。
众人走了十余米,来到了地窖之中。就见这里的墙壁都用青石砌了,没有众人所想象的那样阴暗潮湿。旁边摆着几个木架子,上面盛着刀剑,全部用油布包裹,仅露出一个手柄来。
董遵诲随手抽出一把刀来,用旁边的抹布抹去油脂,就见它寒光四射、锋芒毕露,果然是柄好刀。
那掌柜站在旁边,得意地介绍道:“这些刀剑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每隔几日就擦拭一番,全都仔细开过刃。而且都配有刀鞘、剑鞘,样式也是镖局的通用样式,一点也不显眼。大家穿上趟子手的衣裳,拿着它们走在大街上,根本就不会有人盘问。”
掌柜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悉悉索索掏出一个布包来,递给了董遵诲:“这是福威镖局的腰牌,这是花了大价钱仿造出来的,一般士兵根本看不出真假。福威镖局是这襄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镖局,而且他们的总镖头叫安勇,乃是安审琦的族人,跟安友进还是拜把兄弟。目前这个情况下,他镖局的腰牌比起节度使府邸的腰牌都好使。”
董遵诲将布包接了过来,将其中的腰牌挨个分发下去,自己也揣起了一个腰牌。他向掌柜简要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打算,向他征求意见,反正能潜伏在襄州城的都是忠心之人,不用对他隐瞒什么。
那掌柜的很受感动,他们这些做细作的,天天冒着风险打探消息,一旦身份泄露那只有一个死字。而他们辛辛苦苦打探来的消息,换来的不过是敷衍了事的回答,以及一小袋钱币而已,从来得不到别人的重视。现在被这董遵诲这么看重,那掌柜的很是感动,也认真思考起来。
他对董遵诲说道:“二公子,说句不该说的,咱们即将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那安守忠夺回军队,您怎么没和他要点回报啊?虽然大家都是朝廷治下,但他襄州兵强马壮,几乎割据一方,咱们趁机搜刮点物资也好啊!”
这也是大家的疑问,董遵诲少不了解释一番,一是为了道义,二是为了让襄州内斗损失些实力。掌柜点了点头,“那二公子,今晚你不是帮着那安守忠夺权嘛,你瞅个机会,将那些指挥、都头全部处死!”
董遵诲有些个诧异,低声反问道:“今天晚上如果进行顺利,那忠于安友进的指挥们、都头们都会被安守忠抓了起来,我应该竭力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以后与安守忠内耗才对,怎么要处死他们,替安守忠清楚内患呢?”
掌柜低声回答道:“二公子,做细作之前,我也是军旅之人。自古当兵,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个士兵能够在战场上积累战争经验已然不易,能够幸存下来的老兵基本上都会因为累积的战功而得到提拔,成为什长、队正、都头,乃至指挥一级。只要有他们在,新兵蛋子也有底气;而消灭了军队中的这些人,训练再刻苦的部队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
安友进此前为了夺取军权已经杀了不少指挥使、都头,他现在任命的这些人,有些是他的心腹,更多的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队正、都头,这些人虽然是些趋炎附势之徒,但也算是襄州城军队中仅剩的精华。如果您今天晚上将他们干掉,襄州军队就会失去灵魂,数量虽多也不过是一群绵羊罢了!而安守忠还觉得你是一心一意为他清理内患呢,绝不会对你起疑心,相反,他会更加重视与您的友谊!”
董遵诲连连点头,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而且杀掉这些人也可以让安守忠与安友进彻底决裂,让他们的手下不敢有投降的念头,只能拼死厮杀,进一步扩大襄州内耗的规模。
见董遵诲听取了自己的意见,掌柜的很是欣慰。董遵诲也对他起了招揽的念头,问起他的姓名来。
掌柜苦笑一声,“我只是一个经常换名字的细作,真名早就不用了,您就叫我掌柜吧。而且我也只会打探点消息,年纪又这么大了,帮不上您什么忙了。如果年轻点,我一定跟随您!”
董遵诲看看老掌柜的一头白发,看看他有些瘸的老寒腿,低声下令:“全体都有,向我们的老英雄敬礼!”
老掌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潸然泪下……
匡扶后周 第81章 月黑杀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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