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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情一线牵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古灵
慕容问天皱了皱眉,暗暗叹了口气,再按照慕容大夫人的意思落笔挥毫。
第二……接下来,慕容大夫人拉拉杂杂说了一长串黑玉葡萄,可重点却只有一项:分家之后,彼此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了。
于是,慕容问天终于明白大嫂的用意了,她不许他们去分享周家小姐的嫁妆。
至于如何分家……慕容大夫人抬眼厌恶地环视一圈斑剥陈旧的屋子。你有多少积蓄全给我,房子、饭铺子和渔船就归你了!
慕容问天又叹了口气,然后向慕容羽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马上回房去取出一支铁盒子放到慕容大夫人面前,那是他偷钻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不然要是谁有个急病什么的,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就只好等死了。
慕容大夫人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百多两,塞牙缝都不够,不过,比没有好,于是便拿走一百两整数,剩下不到五两的碎银留在铁盒子里,推回慕容问天那边。
剩下的就给你吧!她以施舍的语气说。
那么……慕容问天迟疑一下。金陵的祖屋呢
一想到那楝历经数代,小得只有前门贴后墙的破烂老砖屋,慕容大夫人忍不住又厌恶地皱了皱眉。既然长孙是羽段,就给羽段吧!慕容问天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是给羽段,不是给慕容月枫,不然那楝祖屋只会有一种后果:被卖掉。
一切既已说定,并白纸黑字写下来,慕容问天与慕容羽段,慕容大夫人与慕容月枫,双方便分别在两张分家凭证上签下名字,捺下指印,两方各持一张。
至此,分家大典完满结束。
当日午后,慕容大夫人便亲自上周府去谈妥变更新郎的问题,并议定婚期!就在十天后,翌日,慕容大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和慕容月枫搬到新宅子里去了。
感恩啊,他们终于走了!慕容雪以最夸张的表情感谢上天的恩惠。
天下终于太平了!杜啸风兄弟俩一个抹眼泪、一个擦鼻涕,感激涕零。
那么,接下来该准备羽儿的婚事了慕容问天的妻子杜琴娘也很开心,特别是当她看着未来的媳妇儿时。
虽然默砚心是个哑巴,又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人,纤细柔弱的模样看上去也干不了哈活儿,最多端碗拿筷子吃饭而已,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勤劳肯干的好媳妇儿,就连边儿也沾不上。可是,就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绝不会尖酸刻薄的骂人,虽然她那一身衣裙是没几个钱绝对穿不起的上等质料,却不戴任何珠宝首饰,连最简单的耳环都没有,应该不是个爱慕虚荣、贪好享受的女人,只这两点,杜琴娘就很满意了。
她对媳妇的要求不多,只要不像慕容大夫人就行了。
这个嘛……慕容问天转注默砚心。呃,默姑娘,妳可愿意由于默砚心的态度实在太冷淡了,他不得不问。
虽然已有婚约,但慕容家绝不做勉强人的事。
静默了好一会儿,默砚心才徐徐拉高视线移向慕容羽段,再一次,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剎那,淡漠的娇靥掠过一抹飘忽的神色,片刻后,她垂下眸子,点头。
但,嫁到我家来可是很辛苦的……
再点头。
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裳……
又点头。
还得干活儿……
继续点头。除了过年时节,都没得休息的……
还是点头。
……
果然是哑巴。





哑情一线牵 第二章
周彩儿的嫁妆之一,那楝富丽堂皇的宅子就位在周府隔壁,为的是周府一有麻烦!譬如有不开眼的劫匪跑来打劫之类的,周大富只要拉大嗓门吆喝一声,女婿就能立刻赶过来搭救。不是为了女儿,更不是为了女婿,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而轰轰烈烈的迎亲场面,同样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再怎么说他也是苏州大富,嫁女儿怎能太寒酸,可不能让人笑话的。
不过,一方是苏州大富,一方却是太湖渔民,怎么说也对不上来吧
听说周员外的女婿是渔夫呢,是不是真的啊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怎么讲
听说周员外的亲家原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由于厌倦了武林中的打打杀杀,于是毅然退出江湖,隐居在太湖畔过那恬淡日子的。
原来如此,一方是武林世家,一方是苏州大商贾,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哪,三言两语,这不就对上啦!
而另一边,太湖畔的慕容家在同一天里也娶进了新媳妇儿,没有花轿,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贺喜的宾客,没有热闹的场面、只不过把陈旧的屋子好好清扫了一番,待新郎、新娘拜过堂之后,自家人煮点好菜吃喝一顿而已。
尽管场面寒酸得令人心酸,但是大家都很开心、很尽兴。
好了,快进去吧,新娘子还在等着呢!杜琴娘催促儿子进洞房。
是,娘。慕容羽段转身要回房,忽又被唤住。
等等!慕容问天放下酒杯。你就休息几天吧,出船由我带啸风、啸云去就行了。
可是……
不必多说,就这么决定了。好了,快进去吧!
慕容羽段犹豫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而后举步行向后厢房。原先,慕容大夫人住的是屋子里最大的一间房,她一搬走,慕容问天便决定要把她的房间挪作慕容羽段的新房,如此一来,只要稍做整理,再把慕容羽段的书案挪进去就行了。在房门口,慕容羽段略一停顿,旋即推门进入。
红烛烧泪,喜焰忽爆,新娘子依然静静地端坐在床沿等候,他回手关上门,再轻步走向新娘子,持红杆掀开新娘子的盖头,霎时间,呼吸窒住了。
她原就是个清妍脱俗的绝色,但在这一刻里,她更是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好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问,一边体贴地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乌溜溜的长发顿时宛如乌云瀑布般泄落。
从第一次见到她,她的长发就不曾挽髻,也不曾以丝带绑束,总是随意的放任它披泄下来,或是随风飘扬,或是静静地流淌于她纤细的背上,看上去格外飘逸绝俗,但是……
这样很容易打结不是吗
默砚心淡淡地瞟他一眼,也不做任何回应,径自起身移位坐到八仙桌旁;慕容羽段不禁怔了一下,旋即跟上去,也在一旁落坐,并斟满两杯酒,一杯推到她那边去,再端起另一杯。
这是……他想说这是交杯酒,谁知话才刚起个头,就见她一口饮尽了酒,豪迈得像个男人,他不禁呆了呆,突然觉得他的新婚妻子好像有点……一刻钟之后,业已觉得吃得差不多的慕容羽段眉宇微蹙,看着他的新婚妻子依然埋头不停的进食,满桌吉祥甜品甜得腻死人,她却吃得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他不由得开始怀疑……
她是真有那么饿
还是在逃避所有女人都必须经历的初夜
砚心,累了吧该歇息了。
她继续吃。
砚心,晚了……
她还在吃。
砚心……
她吃吃吃。
……
好吧,她是在逃避,那么,就晚几天再说吧,毕竟,他们还是陌生人,她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砚心,妳不用担心,我……他嘴里说着话,手也安抚地搭上她的手臂,谁知,就在他的手指甫碰触到她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抬眸朝他看过来,那眼神竟是……
不过,那眼神只是一瞬间,很快的,又回复到原来的淡漠,毫无半点异样地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好半天,两个人只是看过来看过去,然后,难得露出笑容的慕容羽段突然勾起唇弯。
砚心,妳好可爱!
霎时间,默砚心双颊浮上两抹赧红,她依然面无表情,却脸红了。
慕容羽段的笑纹抹深,现在,他知道她一个人伫立在太湖畔时究竟在思考些什么了。
我们休息吧!他说。
闻言,默砚心默默地放下筷子,默默地褪下新娘服,默默地回到床上睡下,慕容羽段也跟着除下新郎服,躺到她身旁。
砚心,妳……会害怕吗
她飞快地瞟他一眼,摇头。不知为何,她那一瞥虽然淡漠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却觉得好像是在反问他: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女人,哪里会知道女人在初夜时究竟在怕什么,怕痛吧还是害怕男女初次的裸里相对
无论是什么,她好像都不怕,更不在意,那淡然的模样,好似在说:来吧,来吧,不管你想干什么,来吧!
好吧,就算她真的都不怕,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这么……洒脱吧
咳咳,那就,呃,好。
于是,慕容羽段扬手轻解,床幔落下,所有春宵一刻值千金该干的勾当全都被关在里头了。
既然她不怕,就让她今夜先痛这么一回吧,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应该是吧
慕容问天体贴儿子新婚,要儿子休息几天,陪陪新婚妻子,两人也才有机会好好认识一下,这是为人父的好意。然而,有时候这种事并不是男人决定的,而是女人……甫一睁眼,慕容羽段就察觉到一件事,他的新婚妻子不在床上了,困惑地坐起身,他撩开床幔,左右张望,没人。天尚未亮,她会到哪里去了呢
他疑惑地下了床,眼角瞥见床上落红,似乎比他想象中还多了一点,眉头不由钻了起来。
不会是被吓跑了吧
下一刻,瞧见一旁折迭整齐的衣裳,还有水盆架上的缕缕热气,他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她没有吓跑。
可是,她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满怀疑问不得解,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净身,穿上她为他准备好的衣衫,然后离开新房找人去也。
不过,还没找到妻子,他就奇怪的发现娘亲在厨房外探头探脑。
娘,妳……
嘘……杜琴娘用力拉了拉他,示意他噤声,再指指厨房里,他狐疑地望进去,双眼立刻惊愕地瞪大了。只见他那个纤细飘逸、灵秀脱俗,好像不小心一脚踩空云朵掉下凡尘来的天女妻子,正很不天女的忙碌着,三座灶头同时炉火旺盛地燃烧着,一支锅煮饭、一支锅熬汤,还有一支炒菜锅在爆葱蒜香,这只手在剥笋,那只手在挑菜叶,还有菜刀也忙着剁剁剁……
她到底有几只手
不久,慕容雪也来到厨房外,目瞪口呆的看着,然后是慕容问天,张口结舌地看着,最后是杜啸风和杜啸云,他们拚命流口水,因为默砚心已炒好了几样菜,浓浓的菜肴香正无情的攻击着他们。
半个时辰后,早膳桌上,众人忙着狼吞虎咽,连赞叹一声的空闲都没有。
杜琴娘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煮了二、三十年饭的女人,也比不上才新婚一天的媳妇儿。
之后,慕容问天要出门,慕容羽段也跟在后头。
羽段,昨晚不是说让你休息几天的吗
不,爹,我不想休息,因为……他回眸深深看一眼甫用罢早膳便忙着收拾碗筷、擦桌抹椅的新婚妻子,旋即大步走出门去。我要多钻点钱,好替砚心买件首饰。慕容问天怔了怔,继而失笑,不再有异议,也领着杜啸风、杜啸云兄弟俩随后急步而去。
看样子儿子相当喜爱这个媳妇儿呢!
也难怪,原以为这个冷冷淡淡的哑巴媳妇儿多半不会太好相处,他们每个人也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不能对新媳妇儿抱太大的期望,只要她不像慕容大夫人那样野蛮跋扈,他们就很知足了。
岂料,她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之外,不但不在意婚礼的寒酸!要换了是周家小姐,八成会闹着不肯拜堂,而且新婚夜才刚过,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起床开始忙碌,利落地整治丰盛的早膳。
就在新媳妇儿大展千手观音的特技,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时,他们看着、看着,突然了悟……
他们错了!
这个媳妇儿不但不会是他们所僧厌的那种悍女恶妇,相反的,虽然是个哑巴、虽然态度冷淡,但她必定会是个勤奋尽责的好媳妇儿,这种顿悟换来的是他们油然而生的愧疚。婚礼太简陋,又没有大小聘礼,甚至连件给新娘妆扮的首饰都没有,简直就是混过去的,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所以,慕容羽段才会舍弃难得休息的机会,想尽快钻钱买件首饰来送给她,不是补偿,而是他的心意,感激她不嫌弃他的平凡、不嫌弃他的拙口钝辞,更感激她不介意他的贫困家境,毅然下嫁到慕容家来吃苦。
不过,默砚心令他们意外的不仅仅如此而已……
向晚时分,渔船归航,慕容问天父子和杜啸风兄弟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就在家门口,讶异地瞧见应该在洗衣服,或者在厨房帮忙的慕容雪正在那里不耐烦地等待着,一见到他们,马上就雀跃地迎上前来。
大哥!大哥!嫂子真的好厉害耶!
又怎么了
就早上你们出门后不久,我跟娘也到铺子里去准备了,那大嫂洗好碗筷,打扫过屋子之后,也跟在我们后头来帮忙啦……慕容雪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跟着大家进屋,还殷勤地为大家倒茶。
可能是今儿天气不错吧,中午上饭铺子来用膳的客人还真不少,我跟娘正高兴呢,偏偏来了一桌找碴的客人浇了我们一盆冷水……
哦,他们怎么了
听他们口音就知道是北方来的人,才吃两口就拉着大嗓门说娘做的菜一点味道都没有,慕容雪忿忿道。还叫我们重做……
那就麻烦了,慕容问天皱起了眉头。北方人吃食重口味,难怪他们会说妳娘做的菜没味道,可烹煮太湖鱼虾要下了重口味,就尝不出鱼虾本身的鲜美甘味了,这……不好处理呀!
就是说咩,所以我跟娘都很头痛啊,在厨房里喃喃叨念着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大嫂三两下就炒好了另外几盘菜要我送去,在送出去之前,我好奇嘛,就偷吃了一口银鱼炒蛋……慕容雪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原来,大嫂加了爆蒜香,而且加得恰到好处,蒜味香浓,又不会压过银鱼的滋味,结果那桌客人一吃就赞不绝口,算帐时还多给我们……
她比出一根手指头。一两的小费耶!
一两整整一两杜啸风兄弟异口同声惊呼。那么多
嗯啊!慕容雪猛点头。后来啊,又来了一桌四川客人,这回大嫂头一道就先送出呛虾,只不过在蘸料里多加了一味……
辣椒!慕容羽段脱口而出。
大哥果然聪明!慕容雪笑不可抑。然后是湖南来的客人,大嫂就先送出一道酸辣白鱼……
真厉害!慕容问天赞叹。
是啊,是啊,好厉害喔!慕容雪眉开眼笑。今儿我们总共收到了十多两的小费呢!
慕容羽段父子俩愕然相对,比他们辛苦一天赚得还多!
还有啊,因为生意好,铺子收得晚,等我们整理好之后,就没剩多少时间洗衣服了,可没料到……慕容雪赞佩地叹了口气。瞧嫂子那双手嫩得跟豆腐似的,我以为她最多就是会做菜,没想到她洗起衣服来竟然比我跟娘都还熟练,动作又快,我洗一件,她早就洗好三件了,结果才片刻工夫而已,衣服就全都洗好了,我们还有空闲坐下来喝杯茶,再去做晚膳呢!
还真行!明明看上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落尘天女,偏偏搞起烟火来又挺有一手的,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人,动起脑筋来可比谁都快,养尊处优的一双柔黄,干起活来谁也赶不上她。她会不会太能干了点儿
然而,再晚一些时,他们又发现,那个很能干的新媳妇儿,某些时候却也是相当令人啼笑皆非的,譬如此刻,大家都已经吃饱饭放下碗筷了,默砚心却还埋头一筷子、一筷子菜往嘴里塞,好像非要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不可。
看她那么纤细,没想到食量那么大,跟猪一样,不晓得她吃进肚子里的菜都塞到哪里去了
还在吃。
慕容问天目瞪口呆。
又吃。
杜琴娘张口结舌。
再吃。
杜啸风兄弟俩拚命咽口水。
继续吃。慕容雪捂着嘴,好像快吐了。唯有慕容羽段,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然后,伸手轻轻按在她拿筷子的手背上。砚心
同样的,就在他碰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抬起头来看他,还塞了满嘴油腻腻的菜,那模样很可笑,而那眼神……
吃饱了吗慕容羽段轻轻问,透着隐约的笑意。
静了一下,默砚心点点头,然后放下碗筷,起身,开始收拾碗盘,嘴里还在嚼嚼嚼……
慕容羽段忍俊不住,失笑。砚心,妳真的好可爱!
又是两朵红云浮上默砚心双颊,默默地,她捧着碗盘回厨房里去洗。
她一离开,慕容雪马上就问过来了。大哥,嫂子没错是很能干啦,但她总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人,有时候跟她说话,她都不睬我们,哪里可爱了
嘴角浮笑,慕容羽段摇摇头。不,她并不是故意不搭理人的,而是……
不一会儿,笑声接二连三地爆出。
不会吧
真的
大嫂好好玩喔!
嗯嗯,那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她才会搭理我们了。再晚一些时,大家都各自回房歇息去了,而慕容羽段,他喜欢看书,也只有这时候才有空看书。
我想看点书,妳先睡吧!
默砚心看了他一下,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却倒了杯茶放到书案上,然后捧着女红篮子坐到窗前,他看书,她做女红。
偶尔,他会不经意地举眸看看她,然后,她也会抬头看他,却谁也没出声,两人只是相对片刻,再分别回到自己的事上,他看他的书,她做她的女红;又有时,是她先抬头看他,而他则若有所觉地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到她那边,两人再次相对片刻,依然无言,然后又分别回到自己的书和女红上。
他始终没有说话,她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新婚夫妻如此安静、如此平淡,就像成亲十几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这实在是有点奇怪。
才新婚第二天,他不应该看书,她也不应该做女红的。然而,他们之间的气氛是那么的自然,空气中充满了平和与安详的宁静,虽然没有新婚的喜气却弥漫着一股恬淡的温暖。
起更了,我们睡吧!终于,他搁下了书本,然后,很自然地招呼妻子上床,再很自然地侧过身去,
很自然地环住她的娇躯,又很自然地俯首覆上她的樱唇,很自然地顺便解开她的内衫,最后,很自然地……
新婚夜的任务,他们又完成了一次,只是,这次不会痛了。
事后,如同未婚前一样,她习惯性地侧过身子去睡,他则很自然地展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向他,让她的背贴在他胸前。
然后,两人阖上眼,睡了。
新婚没几天,慕容羽段就觉得默砚心是个很适合他的妻子,因为他不爱说话,而她正好是个哑巴。虽然两人没有办法像平常夫妻一样用谈话聊天来沟通,但不知为何,他总是能够从她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上,臆测出她的思考和行为;而她,也似乎并不需要他对她说什么就能够了解到他的需要,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似乎正是!不说话。
然而,杜琴娘却有不同的想法,儿子和媳妇儿在房里头是怎样的,她不清楚,也不好过问,但他们出了房间后,媳妇不说话,没话讲,她是个哑巴嘛,但儿子竟然也跟媳妇说不上几句话,这就太过分了。
冷眼旁观半个月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羽儿,来来来,娘有话跟你说。
这日,晚膳刚过,默砚心和慕容雪到厨房去洗碗,杜琴娘就拉着儿子到屋外去说话。
娘慕容羽段有点困惑,是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呢
我说羽儿啊,娘知道你不爱说话,可是呢……杜琴娘拍拍儿子的手。你得替砚心多想想啊,她一个人嫁到咱们家来,地儿不熟,人又生分,那是很孤单寂寞的,更糟糕的是,她也说不出口。所以啊……
她朝屋里瞥去一眼。你得多和砚心说说话,让她尽快熟悉你、熟悉咱们,你懂吗
慕容羽段很仔细地听完,再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反问了一句。说什么
依然很困惑,他并不觉得他和新婚妻子之间需要特别说什么呀!
说什么竟敢问这种话!拳头举起来,差一点点就捶过去了,当然是跟她说一些咱们家的事呀!杜琴娘咬牙切齿地说。尽量让她多了解一点咱们家,还有咱们家里的人,她才能够早点把咱们家当作是她的家,把咱们家里的人视为她自己的家人,懂了吗
两眼盯着那只高高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慕容羽段小心翼翼的侧移一步,尽量避开娘亲的攻击范围圈,再认真思考片刻。
或许……懂了。
不是很有把握的语气,令人听了一点信心都没有,不过,这也表示他至少会试着多和媳妇说说话,那就够了。
每天都要说喔!
是。
很好,那咱们进去吧!
话落,杜琴娘抬脚就走,慕容羽段连忙阖起甫张开的嘴,快步跟上。
他原想再问问,他应该什么时候跟妻子说话的,现在想想,也许娘是要他自己决定,那就他自己决定吧!
同样的,晚膳后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而慕容羽段也习惯性地一回房后便坐上书案后的椅子,打开书本,静下心来看……慢着,不能看!娘要他和砚心多说点话,但他们根本没什么时间独处,算来算去也只有现在,现在再不说,就真的没什么机会说了。
可是,他究竟要跟她说什么呢
心中暗忖,他的视线下意识往前望,正好他的妻子将茶盅搁上书案,两双目光很自然地交会在一起,然后,胶着住了,并不像以往那样片刻后就分开,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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