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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母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麻辣香橙
钟父当年是在淮海战役支前的路上,被国民党的飞机炸死的。钟继鹏高大精壮,浑身的力气,他读过几年书,后来公家照顾,安排到供销社工作,在村里人看来是响当当的“公家人”了,端着铁饭碗呢!只是脾气比较暴躁,加上这童养媳的前情,冯玉姜一辈子也没出过钟继鹏的手心。
冯玉姜懦弱惯了。
大女儿早寡,二女儿贫病,又先后夭折了两个孩子。三个儿子各家也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冯玉姜上辈子操了一辈子的心。没想到,再活半辈子,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女儿嫁到吴家去。
冯玉姜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日子,真是不能再这样过了。
一上午,冯玉姜都躲在西屋里没露面。也许是昨天收了不少礼钱,也许是听送女婆回来说吴家的喜事办的体面阔气,反正钟母心情不错,居然没理会冯玉姜偷懒的行为。中午,冯玉姜张罗着一家人吃了午饭,再去切几个红辣椒炒了一碗咸菜,包了厚厚一沓子地瓜煎饼,收拾停当,送走了在镇上读中学的山子。山子平常住校,饭总要带够一星期吃的。
天傍晚的时候,冯玉姜去烧了一锅地瓜糊糊,切两棵小葱拌了一碟子咸菜,钟继鹏正好下班回来。
“饭在锅里,你跟妈先吃着,我去看看菜园。”
冯玉姜交代完,没去在意钟继鹏皱起的眉头,喊了二丫跟她出门。
她去河边的菜园里浇菜。生产队给每家分了一分多的自留地,冯玉姜家都用来种菜了,就在河东岸不远,冯玉姜记得很清楚。
冯玉姜想过了,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前这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顾好。虽然说钟继鹏每月拿着38块6毛钱的工资,可人口多,你看看家里,大米白面是平常见不着的,地薄村子穷,家里人口又多,鲜地瓜秧腌的咸菜始终摆在饭桌上。从前经历时不觉得怎样,村里挨饿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比着过呗!可现在冯玉姜总觉着一阵阵心酸。
她想,管好这一分地的菜园,把旁边的河滩开垦出来,也种上青菜,先让几个孩子把饭吃好。
冯玉姜对“夫妻感情”这东西真是不奢望了,可儿女情却怎么也舍不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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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河堤一片寂静,暮光中更显出几分萧索。冯玉姜特意叫了二丫一起来,实在是怕几十年过去,自己记不清菜地的具体位置了。
母女俩走过一道窄窄的水漫桥,来到河东,沿着半米宽的田间小径七拐八拐,找到一片紧挨河岸的菜园,园子周围插着一圈荆棘权作篱笆,二丫在地头站住,扭头对冯玉姜说:“妈,你看,肯定又有猪拱进来过。邻村放猪的那老头,专会把猪往这边赶。”
冯玉姜紧走几步,果然看到菜地里几个猪拱出来的土窝窝,韭菜根都拱出来了,这时节韭菜虽然吃不上,可这根都拱坏了来年怕也长不好了!冯玉姜看着眼前的菜园,除了新栽上不久的雪里蕻菜苗,加上一畦子葱,就没别的了。大冬天的,马上入冬了,种了也是白种。不过——
“二丫,你记得家里还有菠菜种子吗?小油菜也行。”
二丫说:“菜种子不都是你收起来的吗?妈,咱家春天没种小油菜,肯定没有,菠菜种子应该是有的。”
“哦,妈回去找找。”
“可是妈,种上冬天也冻死了,冻不死开春也不肯长,你还不如开春再种呢!”
冯玉姜笑笑说:“种了总比不种强,反正这块地闲着也闲着。”
她的目光落在菜园边的河滩上。这里的河滩长着一种毡草,露出地面的只有贴着地皮的细茎,地下的根却很发达,晒干了烧锅很好烧的。那一大片河滩已经被拾柴的孩子刨的坑坑洼洼,泛着松软的泥土香,其实比岸上的沙土地肥沃的多。只是夏天汛期会上水,这样肥的土地便没人开垦出来种,不过,正好拿来种过冬的菜。
即便现在弄不到塑料薄膜,但想叫菜不冻死,总还有一些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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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领着二丫往家走,一进大门,便看到婆婆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她心里一紧,不会是嫌她没伺候一家人吃饭吧?
“你死到哪儿去了?” 钟母寒着脸质问。
冯玉姜忙说:“妈,我去自留地看看,怕叫邻村散放的猪拱了菜。”
钟母朝东厢房努努嘴,脸色不善,却又压低了声音说:“谢老三家的来了。在屋里呢!”
冯玉姜扫一眼紧闭的房门,即刻明白过来了。钟继鹏有身份,手里有几个活钱,向来在女人面前很吃香。这谢老三是个窝囊货,他老婆却泼辣的很,她跟钟继鹏不清不楚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冯玉姜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管不了的事情,她从前哪里敢管?现在呢,一辈子过去了,看透了,她也懒得再理会了。
“没用的东西,由着自家男人!那谢老三家的前几天借了两碗黄豆,你瞧好吧,肯定又不想还了。”钟母愤愤地说。
冯玉姜知道,婆婆不是向着自己,更不是想管教儿子,是心疼那两碗黄豆。这年月,谁家敢拿两碗黄豆不当回事?
“你是死人吗?我这做婆婆的不好吱声,你也死了吗?这样由着她浪到家里来,你还喘不喘气?”
冯玉姜心里有些恼,婆婆骂她就像吃嫩地瓜秧咸菜那么简单,怎么就不去数落儿子两句?儿子正大光明地偷女人,倒是她这媳妇的错了!她索性笑笑,抬高声音说:
“妈,偷嘴的鸡狗反正也不缺,吃到狗嘴里了再拽出来也膈应人,随他去吧!”
话音刚落,东厢房门一开,谢老三家的一步跨出来了。她斜眼瞅着冯玉姜,嘴里阴阳怪调地说:“哎呀他婶子,你这钟家门还兴不兴有人来呀?我这溜个门子,做什么得罪你了,你这样大声和气的骂鸡骂狗,啥时候你成了钟家的人王了?”
冯玉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黑影已经迎面扑过来,重重一脚把她踢倒在地上。冯玉姜眼前一阵发黑,老半天没缓过气来。钟继鹏一脚踹倒她,还不解气,指着她骂道:
“作死吧你!你咋呼什么呢?你还想怎么着?还反了你?”
说着,抬脚又踹了过去,二丫惊叫一声,猛地扑到冯玉姜身上,钟继鹏那重重的一脚正好踹到二丫腰肋下,二丫又是一声尖叫,咳嗽着大哭起来。
钟母见踢到二丫,瞪了钟继鹏一眼,连忙伸手去拉二丫,哪知二丫发疯地挥开钟母的手,趴在冯玉姜身上尖叫着大哭。钟母冷着脸缩回手,讪讪站起身,又瞪了钟继鹏一眼。刚子这时从西屋窜出来,也趴在冯玉姜身边哭。在这一团混乱中,谢老三家的昂着头扭身出了门,扬长而去。
冯玉姜从泥地上支撑着爬起来,看着跟前哭啼的儿女,一股子恶气打心底里膨胀出来。
横竖是个死,这日子我冯玉姜不过了!
冯玉姜猛地爬起来,直直奔着钟继鹏冲过去,一头撞在他肚子上。钟继鹏丝毫没提防,被她重重撞了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打死我啊,打死我啊,你打得还少吗?你打我的孩子,你打我的二丫,你害我的大丫,你把我大丫还给我!你个狠心的混蛋……”冯玉姜口不择言地骂道。前世今生,她那些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大丫的恨,二丫的苦,三个儿子的种种遗憾……
冯玉姜越说越恨,她一转身,抄起旁边的铁锨,迎头就奔着钟继鹏拍过去,钟继鹏闭着眼就地一滚,躲过了要害部位,铁锨拍在了他的小腿上,他吃痛地嘴角直抽,望着冯玉姜,有些傻眼了。
这个面疙瘩,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母狼?
冯玉姜发泄地把铁锨一甩,正好甩在水缸上,把磁的水缸沿砸掉一大块。她没再去理会钟继鹏,转身冲着愣在一旁的钟母哭喊道:
“这日子我不过了!反正我也没娘家给我依靠,你们老钟家不给我活路,那就赶紧准备送殡吧!你儿子有本事,你给他再娶个好的。”
说完,她拼命跑出了家门。二丫还坐在地上揉着肋下哭,见冯玉姜疯了似的跑出去,连忙强撑着爬起来去追,刚子也哇哇哭着追出家门。姐弟两个顺着家门外的小巷子追到河边,根本没看到人影,二丫一屁股坐在河滩上,放大悲声哭喊起来。





重生农家母 第3节
不多会儿,钟母也循声赶到河边,望着河面直跺脚。一大家子人,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这女人要是真寻了短见,可怎么是好?
☆、第4章 乱了营
两个孩子的哭喊声惊动了附近的人家,陆续有人来到河滩,在那里议论纷纷。
很快,钟继鹏也被人强拉到河边,脸上虽然气恼着,但心里也禁不住发虚了。当地男人打老婆算是寻常事,要说这冯玉姜,挨打也不是一回两回,怎么着就突然发了疯?
“你这个活祖宗啊,怎么就不能让我安生!这天都黑了,这女人能钻哪儿去?她要是真死了,你叫我一把年纪,怎么替你拉拔这些个孩子长大!”钟母忍不住埋怨钟继鹏。
旁边围观的女人们见不惯钟家母子平素苛待冯玉姜,在一旁议论纷纷。这深秋季节,河面虽不像夏季汛期那么浩大,可这段河道的水被水漫桥拦住,河水还是很深的。
“他婶子不会真跳了河了吧?这寒冬十月的,淹不死也冻死了。大娘,不是我多嘴,金鹏兄弟脾气暴,你平时也该护着他婶子点儿,怎么也不能帮着金鹏虐待她吧!”
“乌漆抹黑的,月亮也不露头,真要跳下去了,这捞也没法捞呀!”
“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妹子她千万别想不开。”
“要是好好的谁愿意寻死?白天大女儿才出嫁呢,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又挨了打?”
…………
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钟母站在那儿嘤嘤的哭,二丫和刚子早已经哭得抽噎着说不出话了。
“都别说了!”钟继鹏暴躁地喝了一声,议论声立刻低了下去。这钟继鹏平素就横,也有横的本钱,连生产队长都要怵他三分,河岸上的人们不再混说,男人们把女人孩子赶回家去,开始商量着怎么找人。
“死不了她,死了倒也好了!”钟继鹏心里忐忑,嘴上却硬的很。他的话才说完,二丫从旁边扑过来,连拍带打地哭喊道:
“你还我妈,还我妈,我妈给你逼死了,都是你逼的。”
要搁在平时,二丫这种“忤逆”之举早挨了揍了。可现在,钟继鹏也顾不上理会。他盯着夜幕下暗沉的河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刚子,你倒底看没看见你妈?”钟母问刚子。她也明白,冯玉姜要是真跳了河,这大晚上的还真没法子弄。
“没看到。我要我妈……”刚子扯着喉咙哭。
“要我说,两个孩子紧跟着追出来,也没见河里有动静。咱们别净往坏了想,先做好的打算,分头去找找。”说话的是靠河住着的张伯,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张伯抬头望望阴沉沉的天空,又说:
“阴天了,月亮也不露亮,各家有手电筒和马灯的,去拿来用,咱们分头找找。”他说着叹口气,忍不住数落钟继鹏:“大侄子,不是我说你,你家里的,那是个多好的女人,你整天上班,也不用干生产队的活,这一家子人都是她撑着呢!你就不兴对她好点?”
钟继鹏很想说,今晚她也打了我!可他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
正坐在地上哭的二丫忽地站了起来,拿袖子一抹眼泪,拉起刚子就走。她急匆匆回到家,从堂屋的墙上取下一盏马灯,拧下玻璃罩子,擦了根火柴点上,又小心把灯捻子往上挑了挑,再熟练地把玻璃罩子装好。
“走,刚子,咱们去找妈,指望谁也没有用,你跟二姐去把妈找回来。”
马灯,又叫气死风灯,用煤油的,灯座外面装了一个玻璃罩子,七八十年代几乎是农民家中必备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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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时,冯玉姜没找回来,大丫两个眼睛红肿得桃子一样,由吴双贵陪着回来了。她双手咣当一声推开大门,钟母正打盹儿,吓了一跳。
“你这个丫头,你怎么跑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奶,是不是我妈死了我也不能回来?”大丫攥着两个拳头,身子发抖,眼睛一眨泪珠子就落了下来。
钟母又尴尬又气恼,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了。这大孙女子,打小就像个面疙瘩,脾气好,从来没跟钟母顶过一句嘴。钟母不禁拉下脸来,呵斥道:
“瞎说什么,这不是还在找吗?你一个才过门的新媳妇,不好好呆在婆家,张口闭口死不死的,叫什么话!”
“新媳妇?我头脚出门子,后脚我妈就挨打受骂,她犯了啥错了?”
“你……”钟母一口气憋在胸口,恨恨地发气。
旁边一直没吱声的吴双贵伸手拦住大丫,安慰道:“传秀,你先别急,你妈一定会找回来的。”
钟传秀,是大丫的大名。按这里农村的不成文的规矩,闺女家出了嫁,就不能再叫她的小名儿了。
钟传秀怎么能不急!这新婚之夜,天还没大亮,黑咕隆咚的呢,她朦朦胧胧听到院子里婆婆跟婶婆小声在说,她妈可能跳河死了。
钟传秀摸了一袖子眼泪,问:“二丫跟刚子呢?”
“二丫跟刚子……”钟母心虚地挪开眼,说:“那两个小玩意,昨晚人多事乱,也不知道往哪里乱窜去了。不过你爸已经找去了。”
“嗬,我妈找不着,二丫跟刚子也丢了,奶奶你倒是安心呆在家里。”
“我安心?你这是怎么跟奶说话?我给你们这些个不孝的白眼狼操碎了心,倒怨上我了,我又没叫她去寻死跳河,我操心受累少吗?甩脸子给我看,丧良心的,良心渣子你们都没有啦!你这是出了门子翅膀硬啦。好好好,我这就去死,我死了你们娘几个有名有利……”
钟母拉开了架势要大闹一场,钟传秀一扭头,跑出门去了。吴双贵连忙跟上去,丢下钟母没人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声的骂了起来。
钟母也急啊,冯玉姜要是真死了,虽然不会有娘家来闹,但钟家名声总是不好,钟继鹏再想找个可心可意的,就不容易了。再说这一高二低好几个孩子,到时候都要指望着钟母拉扯长大,这个罪哪天到头?
“……这个怂女人,发的什么疯!这是不给我活路了呀!我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小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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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中午的时候,钟继鹏领着二丫和刚子回来了。这两个孩子昨晚找了妈妈一晚上,哭了半夜,一大早又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一身泥污,饿着肚子,钟继鹏不由得也心疼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山子,村里人找到了镇上中学,没找到冯玉姜,也没瞒住正上课的山子。钟母迎上去,看看几个孩子,再看看灰头土脸的钟继鹏,迟疑着问:
“……找着没?”
钟继鹏瓮声瓮气地回答:“没,谁知上哪儿去了!”
“那河里那边……”钟母想问,河里捞到人了没,可看着三个眼睛红肿的孩子,真是问不出口。幸好钟继鹏都懂了。
“没有。几个人都捞过了,没有。”
钟母松了一口气,刚子这时“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他一哭,山子和二丫眼泪也立刻跟着出来了。
“哭什么丧?死不了她!”
钟继鹏呵斥了一声,然而三个孩子却哭得更厉害了。钟继鹏懊恼地抹了一把脸,挫败地走进东厢房,鞋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
这女人,就像家里的笤帚疙瘩,用惯了,也摔打惯了,平素只觉得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突然少了她,家里怎么就乱了营!
死女人,发的什么疯!钟继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就不去招惹谢老三家的了。谢老三家的再好,也顶替不了他自己家的笤帚疙瘩,扫的不是他家的地。
他躺了会儿,听着外面刚子喊饿,想着钟母都好几年没进过锅屋了,他烦躁地起身出去,掏了五毛钱给山子。
“山子,去买几个烧饼你们吃吧。”
山子接过钱,还没挪步,钟传秀和吴双贵正好推开大门进来。她在外面跑了一圈,去了冯家(钟母的妹子、冯玉姜的养母家),也没找到冯玉姜,想着家里还有几个弟妹,只好又回来。
“刚子,走,姐带你去买饭吃。”
钟传秀说着,瞟了东厢房一眼,拉着刚子的手,招呼着山子和二丫一起离开了。
钟母看着几个孩子离开,再看看躺回床上不动的钟继鹏,越看越闹心,坐在院子里又开始哭骂。
“怂女人,做贼养汉的,死到哪里去了,作死去吧!我看你想怎么着!”
只要人没死,钟母是不怕的。冯玉姜没有娘家,没处投奔,家里一高二低的孩子她肯定舍不下,早晚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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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没等来冯玉姜,却等来了一个意外地访客。隔天一早,生产队队长领着一个骑自行车、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找到钟家。
“继鹏兄弟,这个解放军同志找你的。”
钟家一家人连忙迎出来。钟继鹏拿眼一打量,这个年轻人个子挺高,一表人才,一身整齐的军装,大檐帽上一圈银白色的帽边,领章也是银白色的。钟继鹏知道,普通战士的军装是没有这银白色边饰的,这肯定在部队上是个干部呀!
钟家没有做军官的亲戚朋友呀?
钟继鹏疑惑地迎上去,年轻军官早已经大大方方进了院子,放好自行车,扫了几眼院子里的大人小孩,走过来向钟继鹏伸出手,钟继鹏迟钝的愣了下,连忙伸出手来,年轻军官握住钟继鹏的手,态度十分客气,却包含着某种疏离,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
“你好。你就是钟继鹏?”
“啊,对,对。同志,您是——”
年轻军官笑笑,语气平淡地说道:“喔,既然你是钟继鹏,那我要叫你一声姐夫了。”
☆、第5章 认闺女
“姐夫?那个……”钟继鹏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地望着眼前年轻高大的军官,难不成,冯玉姜找到她亲生父母了?媳妇赌气离家出走,小舅子打上门去,这样的事情在农村是不缺的。
年轻军官看着钟继鹏忐忑的神色,故意顿了顿,才说:“我姐在家里受了什么气?前儿五更天,我爸看到到我姐坐在河边上哭,好说歹说把她带回家,我妈已经认她当闺女了。”
钟继鹏愣了愣,钟母连忙说:“你看,这真是多谢恁家了,她就是……在家里吵了几句嘴,气得扔下一堆孩子跑了。也怪我这婆婆不好,儿子儿媳吵嘴,就该多压制儿子的。”
钟母这话说的有水平啊,明理人一听就知道,这样的媳妇那就是不懂事,不顾家,小题大做了。然而年轻军官却像是根本听不出钟母的话外之音,盯着钟继鹏继续说道:
“我妈一看我姐就投缘,一眼喜欢上了,非要认她当闺女,我妈五个儿子,一辈子没闺女,这下有了闺女,心疼得了不得,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今天打发我来看看,叫我问清楚我姐到底为了什么事,一个女人家连夜走那么远,坐在河边上哭。这要不是遇上我爸,我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姐夫你叫这几个孩子前娘后母的指望谁?”
话说的不轻不重,却足以给钟家形成压力,钟继鹏在心里寻思,这也幸亏就是干亲,这要是亲小舅子,拳头早揍到他脸上了。钟继鹏不禁一滞,忙说:
“其实真没啥,就是两口子拌了几句嘴,是我不对。女人家嘛,我以后让着她点就是了。”
“哦,这样啊!”年轻军官想了想,说,“姐夫,你看我姐心里恼得慌,我妈也不肯让她回来。怕你着急,我先来说一声,要不让我姐在我家多过几天吧?”
“那……太麻烦你们了!”钟继鹏说。
他嘴里说着,心里明白,人家这不是要冯玉姜在家多住几天,这是来通知他上门去接人呢!这收留之恩,必须要谢的。老太太要是真的爱护干闺女,骂他两句,他也得老实听着。
“那好,姐夫,你看我从部队回来探亲,事情也挺多,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他调转自行车就要走。钟母哪里是那么缺心眼子的?她赶紧一把拉住年轻军官,问道:“你看说了这半天,恁家是哪个村的?干亲家叫什么呀?”
“往西三十里地,孙圩子。我爸叫孙景盛,到村里一问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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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人,钟家母子略一商量,立刻兵分两路。
钟继鹏赶紧去供销社买礼品。钟母交代说别心疼钱,这收留的恩情,说大了是保全了一个家,绝不能小气了。反正钟继鹏自己就在供销社工作,东西随便买,换了别人可能还不一定买得到。
钟母火急火燎地寻到前村一个从孙圩子嫁过来的小媳妇,打听孙景盛一家。不管怎样,今天必须把冯玉姜接回家来,明天是钟传秀出门子的第四天,要“瞧亲”,到时候冯玉姜不在家,丢的可就是钟家和钟传秀的脸了。
那个小媳妇说话慢吞吞的,听说钟母打听孙景盛,面上有些不明的神色。
“咱那儿叫孙圩子,圩子里都是能续上枝的本家,孙景盛家,在村里可有名了。景盛爷辈分高,打过鬼子援过朝,在村里说话很有分量的。他家有五个儿子,是没闺女。人家五个儿子也不一般,听你说的样貌,今天来的是孙家老五,在北京当兵,听说当了连长呢!孙家老大在外地电厂当工人,孙家老二是村长。——嫂子给他们家收留了?哎呀,孙家老奶,性子很刚强,可是不好惹的。”
不知怎么,钟母总觉得这小媳妇有点幸灾乐祸的腔调。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思在乎这些,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紧回家找钟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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