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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母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麻辣香橙
今天逢集。
冯玉姜就是瞅准了这逢集的日子,第一天开张。
“这是什么做法?”
“油煎包。用油煎熟的。油亮喷香,尝尝?”
“看起来不错,尝尝。”
开张生意比冯玉姜预想的还要好。油煎包比水饺大一些,她卖一毛钱四个。算算利润还是可以的。
在摊子上坐着吃的,她就用盘子端上去,还提供热水;上学的孩子来吃或者买了带走了,拿两根洗过的高粱杆一串,串成包子串儿,买的人边走边举在手里吃,吸引了街上走过路过的目光。
开始时她做好了包子等顾客,渐渐地客人开始等包子出锅,等冯玉姜卖光了最后一锅包子,天还没到晌午呢!
一家大人领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找到她的摊子,问:
“卖油煎包的,还有吗?给串一串。”
“没有了。”冯玉姜抱歉的笑笑。
“没有了?你看这孩子,看人家吃,哭着闹着要。你再给煎几个吧?”
“面都用光了。明天吧!”冯玉姜说。她把家里几斤白面都发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光了,等会儿得赶紧先去买白面。
冯玉姜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一口喝光了。她捶捶累酸了的胳膊,扒拉了一下围裙兜里那一大包硬币、毛票,心里直乐。
这生意,能做。
☆、第10章 小姑子
钟传秀新婚满月了。
满月三天,钟传秀回娘家来“过九天”。过九天的风俗,是指新婚满月第三天,娘家父亲带上酒和肉到婆家去,拜望亲家,说些子客套话,大意是闺女在家不会干活,请婆家教着干;闺女有不懂事的地方,请婆家多管教之类的。
拜望之后,可以接闺女回娘家小住几天。
钟传秀回来时面色如常,可知女莫若母,冯玉姜还是看出了些什么。
“怎么啦?跟女婿拌嘴啦?”
钟传秀低着头说:“没。”
“你老实跟妈说,到底怎么啦?”
钟传秀呐呐半天,忍不住掉了眼泪。
吴双贵的妹妹,吴双玲,把这个新过门的嫂子给骂了。
前几天逢集,吴双玲慕名而来,到冯玉姜的摊子上吃包子。冯玉姜根本不认识她,收了她两毛钱。
就为这事儿,吴双玲丢了面子。她知道镇上新开的油煎包子是她嫂子的娘家妈卖的,跟同伴夸了嘴,说自己去吃一定不要钱,还得管饱管带一兜子的。结果呢,冯玉姜哪里认识闺女的小姑子!
吴双玲为此被同伴取笑一通,娇生惯养的她回到家就冲钟传秀发作了。
“不就是两个臭包子吗?跟我要钱就罢了,还装作不认识我。没眼看我们吴家是吧,我就不信她不认识我,当初我哥相亲的时候,我没露过面吗?我就站在你们相亲的地方,怎么着?装作不认识我?我们吴家就那么让人看不起吗?”
吴双贵说:“相亲那天街上人多,人家可能真不认识你。”
“认不认识我两讲,好好的人家,到大街上卖包子,也不怕人笑话。这要搁前几年,早有人来抓她了!哼,投机倒把!旁人问我们家新媳妇娘家干什么的,谁有脸往外说?”
钟传秀憋屈的眼泪直掉,辩白道:“我妈上街卖包子怎么啦?给谁丢人啦?不就两毛钱的事儿吗,我给你行不?”
钟传秀一开口,那边她婆婆就出来了。
“她嫂子,双玲年纪小,你这当嫂子的,就不兴让着她点儿?刚过门呢,就跟小姑子吵架,传出去人家会说没家教的。”
钟传秀憋屈了这几天,现在说出来,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冯玉姜心里难受,直叹气。
“姐,叫我说,这都怪你太软蛋了。你小姑子不讲理,你婆婆那是故意拿捏你呢!你要是不争气,由着她们拿捏,早晚得跟咱妈一样,攥在我奶手心里。”二丫在旁边来气。
冯玉姜连忙呵斥二丫:“死丫头,你小声点吧!”回头安慰钟传秀,“你跟双贵已经结婚了,就得往好了过。反正也不会跟小姑子过一辈子,眼看着她也该有婆家了。”
二丫又抢过话头:“那个吴双玲,我听说过,在镇上中学就是有名的刁蛮。仗着她老子是生产队长,拽的跟哪里大干部家千金小姐似的。吴家一儿子一闺女,都是惯坏了的小老祖!我姐这软性子,擎等着受气吧!我爸可算是把我姐嫁了个好婆家。”
冯玉姜瞪了二丫一眼,伸手把她推出屋门:“去去,出去看看刚子。”
相对于二丫的愤怒,冯玉姜心中有太多愤恨太多无奈。吴双玲是小事,吴母是小事,上辈子她认识的那个吴双贵,根本就是个不着调子的货,一点活也不想干,好吃懒做,没有个男人的担当,家里家外都指望着传秀一个女人。头几年靠着殷实的家底子还勉强生活,再后来居然染上了赌,欠了赌债居然跑到人家店里偷东西,追逃之中自己掉下墙头,恰好摔断脖子死了。
冯玉姜问钟传秀:“这件事,你女婿怎么说?”
钟传秀委屈地说:“指望他怎么说?就说他妹妹从小娇惯,叫我让着点,别跟她一般见识。”
冯玉姜想了又想,大闺女已经嫁到吴家了,她这当妈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把小夫妻往好了带,兴许还有机会改变这样的悲剧。
“别哭了,传秀,妈不觉得自己卖包子丢了谁的脸,你也不用为了这个生气。你就安心在娘家住几天,只要你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旁人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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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了大女儿,冯玉姜自己却忍不住暗自郁闷。晚间的时候,她盘完了当天卖油煎包的帐,跟钟继鹏说起这个事。钟继鹏听了老大不高兴。
“这传秀的婆婆真是护短,我钟继鹏的闺女,还高攀他们家不成?”
冯玉姜说:“我听说这个双贵,读书读不成,家里头还舍不得叫他干一点活,仗着他爸是生产队长,拈轻怕重的,真不知道将来怎么生活。”
钟继鹏听出了她的埋怨,脸色有些挂不住,说:“树大自直,再说吴家家底子厚实,哪用你操这个心!”
他看着冯玉姜手上那一叠子毛票,问:“你这个包子还蛮好卖?我听说怪多人去吃。”
“反正,好好干下去,挣钱不比你那三十几块的工资少。”冯玉姜毫不谦虚。她算过了,她这也就干了不到二十天,整的钱已经远超过钟继鹏那点工资了。
当时老百姓有句话,一级工,二级工,不如社员两畦葱。那年代生意的确好做,怪不得那些最先下海的人都先富起来了。冯玉姜现在有信心当那“先富起来”的人。不管是卖包子,还是干别的,她现在觉得只要肯干,干啥都穷不着。
钟继鹏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女人一个人做点小生意,挣钱多少他也掌握不着,这是要挑战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呀。
“挣多挣少,你都得记清楚,有空跟我交交账。”
冯玉姜撇撇嘴,说:“跟你交账,多了少了你能知道?怕我藏钱,你跟我上街一块卖?”
“呦呵,才挣了几个钱,烧得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吧?”钟继鹏变脸。
“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冯玉姜反驳,“我想过了,只要你跟山子他奶不干涉我的事情,我挣钱供三个孩子上学,学费我管。山子以后搁学校里也不用光吃煎饼了,中午去我那儿吃包子。”
冯玉姜感觉说话硬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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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九天”之后,钟传秀回婆家的日子,吴双贵来接她。
冯玉姜这天照样出摊子。因为不逢集,顾客大都是上学上班的,或者买早点的,她便提前收了摊子,推着家什回家。
“他姐夫,我听说你家小妹爱吃包子,别的不敢说,包子有的是。”
冯玉姜说着,拿出一个大油纸包,满满都是油煎包,这是她特意留下的。她把油脂包递给吴双贵。
“拿回去叫亲家母和你家小妹尝尝,抽空让我认认你小妹,喜欢吃就尽管来,管够!不用客气。”
吴双贵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婶子,你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哪能要这么多!”
“婶子别的本事没有,做点小生意,你们别嫌丢脸就行了。”冯玉姜说。
晚上,吴家的饭桌上摆上了两大盘油煎包,吴母看着埋头吃饭的钟传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口气憋在心口,还又不好说什么,忍不住冲着正夹着包子吃得欢的吴双玲发火。
“这么大的闺女孩,整天就知道吃,饿死鬼托生的!”
吴双玲嘴巴撅起老高,抗议地小声低估了一句什么。吴父瞪了老婆一眼,把筷子一摔,不吃了。
吴母生了半天闷气,开始找钟传秀的茬儿:“吃个饭也慢吞吞的,磨磨唧唧,这要是指望你干活,还没有吃饭的时间多!”
钟传秀放下筷子,也不吃了。望了一眼起身走开的媳妇,吴双贵无动于衷,专心吃自己的饭。
满月之后,钟传秀走娘家走的很勤。吴父给吴双贵在镇上农具厂找了个学徒工的活,便经常不在家,反正是农闲,钟传秀一有功夫,就跑回娘家来了,冯玉姜满心担忧,又不知怎么说她。
不过钟传秀来的勤,她的包子摊倒是添了个得力的人手。尤其逢集的时候,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现在娘俩一起干,冯玉姜煎包子、卖包子、收钱,传秀就跟着她揉面、剁馅、包包子,生意做的顺溜多了。





重生农家母 第8节
渐渐地远近来赶集的人,都知道街上有家卖油煎包的,味道好,价钱不贵。赶早集的生意人习惯来吃几个,赶闲集的老百姓习惯捎带几个回家去,给孩子打馋猴。冯玉姜这包子真算是卖开了。
这年冬天不算太冷,冯玉姜在自留地里种下的菠菜因为盖了干草,居然长了。虽然不是太大,但总算可以吃的。腊月里,冯玉姜看着天冷,又开始做丸子汤,跟着包子一起卖。
所谓丸子汤,是把萝卜切成细碎的丁,放上少许面粉搅成坨,做成鸽蛋大小的丸子,在油锅里炸出来。吃的时候先烧上一锅葱花汤,抓几个丸子放在白瓷碗里,点缀几片青绿的菠菜、芫荽,用滚开的汤一浇,可口又暖和,就着油煎包,就是一顿无上的美味了。喜吃辣的,自己动手放上两勺辣椒面,在寒冬里喝得头上冒汗,满心舒畅。
冯玉姜尝试着把炸丸子的白面里掺上一半豆面,炸出的丸子有股子特别的香味儿,客人吃了都喜欢。
晚上,娘儿两个在煤油灯下盘账,算着算着,钟传秀就笑了。
“妈,照这么下去,不用说上学,我弟娶媳妇的钱也不愁了。”
冯玉姜抽出三张十块的,递给钟传秀。
“这给你,这阵子你整天跟着妈干活儿,挣钱咱娘俩一起分。传秀,你也不能总呆在娘家,明天回婆家看看吧!”
“我不要,妈你先收着。”钟传秀推开冯玉姜递过来的钱,说:“反正我回不回家吴双贵他也不在意。白天他不在家,他妈跟他妹看我就拉着个脸,好像我是硬赖在他们家的外人,处处挤兑我。我不想回去。”
冯玉姜叹口气,这小夫妻俩,她算是看清楚了。钟传秀整天呆在娘家,吴双贵也没来过两趟,白天娘俩在街上卖包子,吴双贵也没来瞧一眼。
这哪是小夫小妻的样子!
☆、第11章 送年礼
一到腊月半,老百姓就开始忙年了。
冯玉姜放下一袋白面,又从手推车上拎下来一个小些的布口袋。
“妈,还有一袋子面?”刚子开心地瞧着。
“不是面,这里是糯米,放水里泡酥了,碾成糯米粉,过年给你包汤圆吃。”
“包汤圆吃?噢,有汤圆吃了。妈,包红糖的。”
“行,包红糖的。”
二丫说:“妈,包芝麻的。”
“行,包芝麻的。”
刚子又嚷嚷:“妈,过年包肉饺子行不?张卫红在学校里说,她家过年都包肉饺子,一口咬下去直流油。”
“行,包肉饺子。猪肉大葱的,管你吃足。”
冯玉姜一一答应着。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年特别上心,这是她重生回来的头一个新年,她卖了一秋一冬的油煎包,虽然算不上多有钱,但给孩子过一个富足的年还是够的。
怪不得八十年代早早下海的人都富了,生意好做!冯玉姜打定了主意要做那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她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大方面的想法,只是想,只要好好干,肯定能挣到钱。
钟继鹏下班拎着一兜子预备过年的糖疙瘩回来,一进门就叫钟母拉进了东堂屋,一阵数落:
“这女人越来越自说自话,不听支使了。你为个大男人,拿不住自己女人,还有点出息吧?她现在挣没挣钱我不知道,她一分钱都不朝我这交,一点规矩没有,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当了?女人当家,墙倒屋塌,你看把她能的,你脸上还有没有四两血?照这么下去还了得?”
钟继鹏抹了一下额头,说:“妈,她一个人在街上卖包子,钱的事谁能掌握?你说能怎么着?你一把年纪,还能跟着她上街专管收钱?天寒地冻的,你也受不了那个累。她又不傻,家里好几个孩子等钱花,她自己也没个娘家等着贴补,她那个干妈孙家,日子比我们富足。她不管挣多少钱还不都留给家里花!”
钟母听了,更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几天之后,冯玉姜去孙老太家送年礼,钟母总算找着发作的机会了。
这天一大早,冯玉姜忙碌了一早上,去镇上买了四色礼,打算去孙老太家送年礼。她割了一大块肉,买了两条三斤多重的鲤鱼,两只大公鸡,四瓶酒。
走路去,背不动啊!推手推车去,也太远了!骑自行车倒是方便,可她根本就不会骑车。冯玉姜在心里琢磨着,打算叫山子骑车跟她走一趟。反正几个孩子放了寒假,在家里也没事做。
正想着,钟母冷着脸骂开了。
“这日子不能过了,做贼养汉的,花钱跟谁打招呼了?你眼里还有这一家老小吗?你干脆把家里搬空算了,全拿去填糊旁人去!”
冯玉姜一听,这是嫌她买年礼花钱多了呀。她不紧不慢放下东西,说:“妈,送年礼这事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叫我自己看着办,他爸也叫我自己看着办。我就自己办了。四色礼这是随大流的,谁家送年礼不都这样?”
“说的好听,我看你还是买的少了,你怎么不买一口猪送去?你怎么不买八色礼送去?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送的,全都送去。”
冯玉姜笑笑,说:“妈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觉着买八色礼有点多了,这样吧,我回头顺路到镇上买几斤点心,再买两条烟,凑够六色礼,你看行不行?”
钟母气得直拍巴掌,连声咒骂:“作死的,这是不当日子过了。我白活了这一把年纪,累死累活,老的少的操碎心,没人把我当回事了。我儿子倒了血霉了,摊上你这个穷败家的女人……”
冯玉姜收拾了几样礼物,叫山子:“去看你大伯家的自行车用不用,不用你借来骑一天。”然后转向钟母,说:“妈,我去了。你要是骂累了,回屋去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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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带着山子去送年礼,快快乐乐回来了。各种礼物,孙老太都退回来一半,还送了孩子们礼物。冯玉姜一回到家,就把二丫跟刚子叫过来。
“来试试,姥姥给你们做的黄马褂。”
两个孩子之前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姥姥”的角色,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好奇地问东问西。
“妈,姥姥什么样?我什么时候能走姥姥家?”刚子问。他一直羡慕小伙伴走姥姥,好吃好喝又好玩的,自己却没有姥姥可以走动。
“妈,什么叫黄马褂?”二丫看看自己的新衣服,是鹅黄色的小棉袄,刚子那件却是暗红色外罩褂子压着黄边。
冯玉姜说:“今年闰年,灾气大,按风俗姥姥要给外孙、外孙女做黄马褂子。黄马褂子,是古代有皇帝的时候,皇帝赏给大臣的,现在小孩子穿了黄马褂,能免灾,快快长大。”
这边冯玉姜刚送完年礼,吴双贵和钟传秀就来送年礼了。同样是四色礼,猪肉,公鸡,鲤鱼,四瓶酒。
按说钟传秀头一年过门,是新亲,吴家的年礼应该再重一些的。冯玉姜不在乎,钟母却觉得没面子,咕咕唧唧地说村里谁家谁家新亲送了六色礼,谁家谁家送的鱼足有四五斤重,谁家谁家光猪肉就送了十斤整……
当然,钟母不会当着吴双贵的面说,可她会当着钟传秀的面说。
钟传秀低着头,不吭声。
冯玉姜拉了女儿一把,示意:别在乎。
大年节的,她实在不想跟钟母反驳,吴双贵还在堂屋呢,钟母要是吵吵起来就难看了。
回去的时候,冯玉姜也依样把吴家送来的年礼分出一半,让吴双贵带回去。
“这都拿回去,两家父母匀着吃。”
吴双贵懂这些礼节,便没有推辞,在山子帮助下把东西放在自行车上,告辞了回去。钟传秀是必须回婆家过年的,临走时拉着冯玉姜的手,悄悄问:
“妈,过了年家里头啥时去叫我?”
“正月初二叫闺女,你安心回去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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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腊月二十四,就算进了年关。腊月二十四,在当地叫做“小年”,饭菜上是要讲究的。冯玉姜听了几个孩子的要求,猪肉白菜炖粉条,炖了一大盆。几个孩子还有附加条件:白菜要少放些,粉条可以多些。关键是肉,肉要五花肉,最好切大大的块,咬下去满口香,炖的软烂的。这最后一条,是刚子特意强调的,他正好换牙,牙板子开着大门洞呢,炖不烂怕自己咬不动。
冯玉姜索性把整块的猪肉放进锅里,放上些子八角、姜片,架上木柴火使劲地烀,烀开锅,等到锅灶里红红的余火都落了,拿筷子轻轻一插,就插透了肉块,才把肉捞出来,切成大块放上粉条和白菜炖。
肉汤舀到一个黑瓷盆里。这肉汤,留着下面条吃再好不过了。
冯玉姜把孙老太退年礼的那条鲤鱼切了半截炒了,把她做丸子汤的萝卜丸子抓了一碟子,再加上一个干辣椒子炒鸡蛋,四个菜。
“四四如意。”山子伸头看看,笑嘻嘻地说。
大盆的猪肉白菜炖粉条一端上桌子,刚子等不迭,伸手就捏了一块五花大肉,直接放进了嘴里,烫的直呵气,到底没舍得吐出来,鼓着腮帮子嚼吃了。
“好吃,又肥又香,我能咬动。”刚子说着,又尖着手指甲从盆子里捏了一块,照旧一口塞进嘴里。二丫抓起一双筷子就往刚子手指上敲去,呵斥道:
“看你那爪子!”
刚子嘻嘻一笑,跑去匆匆洗了两下手,回去继续吃。二丫看他吃的喷香,忍不住拿筷子也夹了一块肉,吹了吹,放进嘴里吃起来。
山子帮冯玉姜烧了一会子火,也加入了偷吃的队伍。
“一点规矩没有,馋死鬼托生的,馋掉牙了吗?你看看谁家小孩这样没礼教?”钟母呵斥了一句,问冯玉姜:
“做没做米饭?”
“做米饭了,在大锅里。”冯玉姜摆好了桌子,招呼孩子:“都来端饭。”
钟继鹏找出大女婿送年礼的酒,摸了个小酒种自斟自饮,看看桌上的四样菜,挺满意地样子。
看着二丫夹起一大块肉,钟母忍不住数落:“光捡肉吃!光捡肉吃得多少?吃点菜兑和着!”
“没事,擎管吃。锅里还有。”冯玉姜说:“妈,一年到头的,我切了有三四斤肉呢,管他们吃足。”
钟母骂:“净是些吃物。过日子细水长流,这样子死吃,也不怕糟践东西。”
吃物,大概就是骂人贪吃,除了会吃就无用了的意思。
冯玉姜说:“一年到头的,今年传秀送年礼,加上给我干妈送年礼退回来的,足够孩子吃了。我怕不够,又去割了三斤。前村有人杀猪卖,比公家食品站的肉还好呢!”
钟母听了,仍旧骂了句“吃物”,手中的筷子却不自觉地伸向盆子里酥香软烂的大肉块。钟家在村里算不上穷,但过年过节像这样敞开了肚皮吃肉,还是不太敢想的事情。
照农村过年的惯例,冯玉姜吃过晚饭泡了两碗黄豆,二十五这天一大早起来做豆腐。她叫了钟继鹏帮忙推磨磨豆子。钟继鹏打着哈欠说:
“这使唤我还使唤惯了,一点都不客气哈!”
“做豆腐呢,你自己不吃啊?”冯玉姜说。
先把泡好的黄豆用石磨磨碎,再拿一个大纱布口袋把磨碎的黄豆装了,瓷缸上架上“八梁子”,袋子里倒上水,使劲地摁揉,把乳白的豆浆摁出来,一遍又一遍,直到摁出来的豆浆稀了,纱布口袋里只剩下豆渣。
“八梁子”,大概就是一种担在瓷缸上的木头架子,两边两条支撑的木梁,中间两根圆弧形的木片,方便摁豆浆,还能顺利流到缸里。
豆浆舀到大锅里烧开,撇去浮沫,放上适量的卤水,顺着一个方向搅动。这放卤水的活,最有技术含量了,放多了,豆腐脑发苦,汁水黄黄的,做成的豆腐也发苦。放少了,又做不成豆腐脑。豆腐脑放进铺了纱布的筛子里,包上纱布用重物压出水分,就成了豆腐。
冯玉姜不紧不慢地搅动滚开的豆浆,不一会子,锅里的豆浆就成了白白嫩嫩的豆腐脑。
“小玩意们,起来吃豆腐脑子了。”钟继鹏吆喝一声。弄点红辣椒面、酱油醋、芫荽什么的,无上的美味,顺便当早餐了。
家里人都喜吃豆腐脑,唯独刚子不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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