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母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麻辣香橙
“听那意思,这孙景盛家户门很大,五个儿子,是个有势力的。你去了,可收敛着点脾气,先把人弄回来再说。就是人家真呱啦你两句,你也不要吭声犟嘴。”
******************
钟继鹏怀着忐忑找到孙景盛家时,已经傍午了,他一进大门,便看到冯玉姜正跟一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剥花生。两天没见,冯玉姜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西装领格子上衣,一条黑色裤子,半高跟皮鞋,一身的簇新衣裳。这一打扮,气质马上就不同了,居然洋气了不少。钟继鹏见了,忍不住心里来气,这女人从家里跑出来,制造了一团混乱,还这么逍遥,真是可气。
重生农家母 第4节
给钟继鹏开门的正是孙家老五孙建良,见了钟继鹏,抿嘴一笑,回头喊道:“姐,有人找你。”
冯玉姜没开口,孙老太太接过话来:“他姐夫来了吧,进家来坐吧!”
这老太太头发半白,打扮利落,显得十分精神。她一开口,不知怎么钟继鹏就怯了三分,连忙放好自行车,忙着把带来的几样礼物、点心拎下来,旁边孙建良也没客套,顺手帮他拎了两样,走到老太太跟前,端了个板凳放在冯玉姜旁边,便自顾自地进屋了。钟继鹏忙跟过去,到孙老太太跟前鞠了个躬,说道:“大娘,谢谢您收留我家里的,您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
“说什么恩不恩情不情的,要不是你把她赶出来,哪有我们娘俩这母女缘分。没问你们钟家同不同意,我就强要她给我当闺女了。他姐夫,你看我这辈子没生闺女,我跟玉姜投缘,认了她当我闺女,指望着将来我百年之后,这闺女给我送终哭灵,落个儿女双全呢!回去亲家母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孙老太剥花生的手没停,只是笑着看了钟继鹏一眼。旁边冯玉姜只顾剥花生,头也不抬。孙老太没让他坐,钟继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实在尴尬了。他掂量着孙老太的话,这是怕回去后钟母拿捏冯玉姜呢!他拿不准冯玉姜到底跟孙老太说了多少事儿,便赶忙表态。
“都怪我跟她惹气,我以后多让着她。我今天专门来接她的,看在孩子小的份上,您让她跟我回家吧。”
孙老太一笑:“闺女要回家,我也不能硬拦着。不过除了老五,前边四个儿子都比玉姜大,哥嫂也挺稀罕这个妹子,不一定舍得她走啊!”
钟继鹏一听,连忙挨着冯玉姜坐下,尽管不太情愿,还是赔礼道:“山子妈,你看,都怪我跟你惹气,怨我。刚子那么小,在家里哭呢!山子从学校里跑回来了,二丫也哭。你再不回去,孩子都急坏了。”
冯玉姜低头剥花生,一声不吭。这时院门一开,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头背着手走了进来。钟继鹏猜到这就是孙景盛,连忙站起来躬了下身。
“大伯,您回来了。那个……我是……”
孙老头摆摆手,说:“你来接玉姜?说通了吗?说通了我让她跟你回去。两口子过日子,互相体谅着点。要不是我起五更去捞虾笼子,这闺女还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虾笼子是此地一种篾片编成的长篓子,专门捉小鱼小虾,鱼虾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钟继鹏拉了拉冯玉姜的胳膊,笑着说:“说通了,说通了,怪我。山子妈,我给你陪个不是,别生气了啊。你看,明天要去传秀婆家瞧亲呢,路又远,咱先回去吧!”
孙老头在一旁说:“回去吧,玉姜,先把你闺女的事儿安排好。现在农闲,过些日子,我让你哥去叫你,带着孩子一起来多住几天。”
“回去吧,夫妻没有隔夜仇,孩子都多大了。他姐夫自己保证的,以后不能再欺负你了。”孙老太也跟着劝。
冯玉姜站起身来,拍拍手上剥花生的浮土,低头说道:“妈,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
“走吧,走吧,回去别再惹气了。”孙老太说着,回头冲屋里喊道:“建良,送送你姐。”
屋里一下子出来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看样子是孙家的儿子儿媳,还有笑嘻嘻地半大孩子。钟继鹏脸上有些发烫,这些人躲在屋里,明显是等着看他认错赔礼呢!
孙老太从儿媳手上接过一个包袱,递给冯玉姜。
“这是你昨天换下的脏衣服,你二嫂洗好了。”
冯玉姜说:“妈,我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你看我这身上,里外都是新的,这衣裳我可不能要。”
冯玉姜当天黑更半夜的,顺着河道一路走来,浑身的烂泥脏污,这衣裳是孙老太给她换穿的。
孙老太板了下脸,说:“按你的身材买的。认闺女,照规矩我这当妈的就该给你买衣裳,是要从头换到脚后跟的。今年闰月,也该给几个孩子做衣裳,过一阵子补上吧!”说着看了一眼孙建良,吩咐道:“去,把你姐夫带来的点心拿上,回去给孩子吃。”
钟继鹏左右推脱不掉,只得收下了两盒点心,推着自行车,告别了孙家的人,跟冯玉姜一起离开孙圩子村。
两个人低头走路,谁也不吭声。出村上了大路,钟继鹏骑上自行车,冯玉姜便坐了上去,默默的赶路。
当地都是丘陵地形,一路上坡下坡,渐渐走到了荒岭。在一道大的陡坡前,钟继鹏猛蹬了几下车子,冯玉姜看着不容易上去,便跳下车,钟继鹏车子一轻,一路冲上坡顶,也没回头,就在坡顶单脚支着自行车停住了。
☆、第6章 恶女人
钟继鹏一路冲上坡顶,也没回头,就在坡顶单脚支着自行车停住了。
冯玉姜不紧不慢走到坡顶,到了钟继鹏身边时略站了站,钟继鹏依旧保持着单脚撑地的姿势没动,没吭声。冯玉姜索性自己往坡下走去。
钟继鹏看着冯玉姜一步步走下坡,心里忍不住生闷气。他还以为,这女人走到他身边,会先说句话的。大概就是她说“走吧”,他就说“走啊”,两口子不就算搭腔和好了嘛!
我看你能一路走回家去!钟继鹏心里发着狠。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冯玉姜不会骑自行车,走远路对她来说很平常。当初她不就是两只脚走来的吗?穷乡辟岭,自行车还是稀罕物,新媳妇出嫁还有拿两只脚走的呢!
钟继鹏只好骑上车子,也不刹闸,一路冲下坡去。冲到冯玉姜身边,他把自行车一横,拦住了冯玉姜。
“行了吧你!认了个有钱有势的干娘,长本事了是吧?抡着铁锨打男人,全公社也找不出你这样的女人了!”
冯玉姜抬眼瞅瞅钟继鹏,忽然觉得钟继鹏根本就是个惯坏了的小毛孩。再世为人,她怎么也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盐,算是把他看透了。她不气也不恼,平淡地说:
“全公社数得着的恶女人,你干嘛还要来找?你自己回去好了。”
钟继鹏窒了窒,还是忍住气说道:“孩子在家等着呢!咱别闹了,行不?”
“你用不着拿孩子来牵制我,你有本事,给他们找个不恶的后娘去!”
“说什么呢你!我跟那谢老三家的,根本就没什么。那女人就是块送上门的肥肉,哪个男人拿她当回事儿!”
冯玉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上辈子对这个男人就已经看透了。在他心里,他这样的男人就是天,就是人王,而她不过是脚底下沾的那块泥!再说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谢老三家的好不好!
冯玉姜心里悲凉,目光落在远处空旷的荒坡上,幽幽地说:“你知道孙家老太为什么想认我当干闺女吗?因为她跟我一样,都是童养媳,从小被欺负大的。干妈她比我强,只受婆婆跟小姑子的虐待,自家男人拿她却是知疼知热的。我呢?你妈就不说了,从我进了你家的门,到底挨了你多少打骂?人怕伤心,树怕剥皮,你把我的心凉透了。孩子也大了,刚子都能扒着锅、够着碗了,有妈没妈都一样长大,我是真不想跟你过了。”
钟继鹏听出了几分决绝,心里忍不住就怯了。这女人,这次是铁了心跟他犟了。他放软了口气,说:
“你看你,两口子过日子,哪来那么大的仇!农村人有句话,打倒媳妇揉倒面,男人打媳妇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村里有几个男人没打过媳妇?算了,咱两个总算是从小的夫妻,一张纸掀过去,我以后多疼你,谁也不打谁了。”
钟继鹏说着,就笑嘻嘻地拉了冯玉姜一把,说:“我哪里不是知疼知热了?我不疼你,咱四个孩子哪里来的?”
冯玉姜甩了他一下,倒把钟继鹏的劲头给甩出来了。他索性随手把自行车往弯弯曲曲的小路边一放,硬拉着冯玉姜的胳膊走了几步,在一棵干巴巴的洋槐树下就地一坐,说:“咱坐下好好说会子话,你有气朝我生,回到家咱就算和好了,行不?”
钟继鹏一向横的很,村里的人谁不怵他三分?冯玉姜又没有娘家撑腰,自然叫他制的死死的。他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跟媳妇赔了礼,服了软,自己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个家不能缺了冯玉姜,老人孩子还指望她呢。今天冯玉姜要是学村里那些倚仗娘家的女人,当着孙家一大家子人的面劈头盖脸骂他一顿,他也逃不掉的。
“玉姜,你以后都像这样好好打扮,比村里哪个女人都俊气。”
钟继鹏忽然凑过来,胳膊就搂住了冯玉姜。冯玉姜愣了愣,记忆中他几乎没叫过自己的名字。就在她微微一愣之间,钟继鹏一用力,就把她压倒在地上。身下是一层短短的茅草,不扎人,可也不会太舒服。冯玉姜又气又臊,使足了力气想推开他,可奈何瘦弱的她在钟继鹏手里,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做什么东西你!放开我,叫人看见!”
钟继鹏毫不费力地压住她,抬头看看昏黄的天色说:“谁看见?这荒坡野岭的,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天都要黑了,别耽误事儿,抓紧点。”
说着手就伸了过来。
“你死开……”
冯玉姜只觉得头上都要冒血了。她算是活了两辈子,“野.合”这样的词还是实在让她冒臊。她拼命地推他,推不开,干脆改成打。只是她那点战斗力对于钟继鹏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怂女人,老实点,男人弄自家女人,天经地义。不然要你干什么?”
苍茫的天幕下,男人使出了混劲,牢牢的挟制住女人,做起了他口中天经地义的事。等到他放开冯玉姜,天已经黑下来了,一轮上玄月挂在半天空,钟继鹏借着月光整理好衣服,扶起自行车。扭头看看犹自坐在地上的冯玉姜,走过去伸手拉她起来,笑眯眯地拍掉她身上沾的草叶,给她把扣子扣好。
“走吧,月光亮堂堂的,上车子回家。”
昏蒙蒙的月色中看不清冯玉姜的表情,他又拉了冯玉姜一下,自己骑上车慢慢往前走,冯玉姜只得坐了上去,自行车借着月光在起伏的丘陵间穿行。
钟继鹏的心情已经大好 ,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女人吧,使性子的时候,摁倒了整一顿,就老实了。在钟继鹏心里,夫妻感情其实就这么简单。这不,他们两口子不就和好了?
******************
冯玉姜回到家里时,钟母已经睡下了。冯玉姜心里明白,钟母作为一直说一句算一句的婆婆,这样的事情是不会主动赶着她说话的。不过她也不在意了,几个小脑袋听到动静,一齐从门里挤出来,这就足够了。
“妈,你可回来了……”
“妈,我想你了……”
“妈,你别再把我们撂了……”
三个孩子一起哭。冯玉姜心里发酸,连忙把带回来的点心打开,递给三个孩子。
“晚上吃饭了吗?这有蜜三刀,先吃几块垫垫。”
山子拿了一块就往冯玉姜嘴里塞,说:“妈,我们吃过了,我奶煮了地瓜粥。你没吃吧,锅里还有剩,我去给你热热。”
冯玉姜躲开那块蜜三刀,接过来塞进刚子嘴里,问道:“山子,你不在学校,怎么跑回来了?”
山子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
“妈,人都说你跳河死了……”
冯玉姜挨着床沿坐下,沉默半晌,沉声说:“妈不会寻死,妈有你们姐弟四个,妈要跟你们好好过,把日子过好了,过旺了,再不叫任何人欺负了去。”
钟继鹏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咧嘴笑一笑,转身去锅屋热剩饭去了。天知道,他都多少年没进过锅屋了。
这女人吧,就像个缆草的绳子,家里没个女人,家就散了。钟继鹏烧着火,心里想,以后还真不能随便逼走这女人。
******************
“瞧新亲”是当地一个风俗,算是婚俗的一部分。新媳妇过门第四天,娘家去人到婆家,“瞧”新媳妇在婆家过得好不好。
瞧新亲的人选要是两辈人,一般是新媳妇的叔叔伯伯,带上几个跟新媳妇平辈的兄弟。去的人数没有规定,娘家户门大的,往往会多叫些人去,尤其是平辈的兄弟,最好去的一个个都膀大腰圆,一看就熊更扒拉,不容易惹,好叫婆家和女婿警醒些,知道娘家不好惹,免得婆家轻看或欺负新过门的小媳妇。
钟继鹏家瞧新亲去的人不多,是钟继鹏的大哥钟继虎和两个侄子,再加上刚子。本来钟母想叫山子去的。冯玉姜坚持让山子回了学校,免得耽误课。钟母似乎不太顺意,不过也没说什么。
谁知道钟继□□车去的,让人用驴车送回来的。他喝醉了,醉得人事不知,牛车送到门口,一群小孩子围着看。
“个死熊东西。钟家的脸都叫他丢光了。这不是叫传秀在婆家没面子吗?”钟母气得连声咒骂。
“你大姐在他家怎么样?”冯玉姜没心思理会这事,悄悄拉着刚子进了西屋细问。
“挺好啊,大姐夫抽屉里好多糖疙瘩呢!大姐真恣,想吃就吃。”
这孩子,怎么就知道吃!冯玉姜心里有事情,总是不安心。她又问:“你看你大姐高兴不高兴?”
刚子说:“高兴啊!大姐住新床,盖新被子,怎么不高兴?”
白问了。
“对了,大姐说,白天瞧新亲她不能来,今晚上要回家来呢!”
这丫头,晚上跑来干什么?当地的风俗,新媳妇进门,要等都第六天娘家去叫,才能回门子的。昨儿没出三天就跑回娘家来,虽说是担心她,可人家婆婆就怕心里不舒服了。
冯玉姜赶忙紧走几步,在大门口看到送钟继虎回来的吴双贵赶着驴车,跟钟继鹏寒暄着,正打算调转头回去。
“他姐夫,你跟传秀说,娘家一切都好,叫她安心呆在家里,等六天去叫她回门子。”
“行,婶子,我一定跟她说。”
村里极少有女婿管岳父母叫爸妈,吴双贵叫冯玉姜“婶子”,叫钟继鹏“叔”,这是钟继鹏授意的。女婿半个儿,可半个儿总不是亲儿子,岳父母总不是亲父母,叫爸妈羞羞答答叫不出口,还不如让他叫个叔婶来的响亮。
☆、第7章 回门宴
“二丫,起来了。”
二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冯玉姜,头一偏又睡了。冯玉姜赶紧把她硬拉起来。
“二丫,起来跟妈推磨。”
二丫嘟囔了几声,揉揉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了一会子愣。这一家子七口人,隔一两天就要推磨烙一回煎饼。冯玉姜一个人没法子一边喂粮食一边推磨,要有个人帮着。以前这活儿都是钟传秀的,她一出嫁,现在轮到二丫了。
重生农家母 第5节
二丫才十二岁,刚刚抱的动磨辊。她睡眼蒙松的跟着冯玉姜,娘俩一人一边,推着石磨磨糊子,冯玉姜一边推磨,一边往磨眼儿里添粮食。
以前家里磨的都是地瓜,今天磨的是小麦。
“妈,咱家今天烙小麦煎饼啦?”麦子煎饼,那可比地瓜煎饼好吃多了。
冯玉姜笑:“嗯,明天你大姐跟姐夫回来,总不能再吃地瓜煎饼吧!”
“沾了大姐的光了。妈,这麦子里面要是掺点棒子就更香了。”
冯玉姜仍旧笑笑。棒子算是粗粮,明天新女婿上门,吃棒子煎饼不行的,说给亲家听了没面子。
天还没大亮,娘俩围着磨道一圈一圈走,不稀不稠的麦糊子一会儿就磨出来一大盆。
二丫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抱怨道:“人家彩芹的奶奶都跟她妈一起推磨,我奶从来不伸手。”
“多干活,少咬嘴。”冯玉姜连忙呵斥。但东厢房门一响,钟母推门走了出来,迎头骂道:
“这个死丫头,敢败坏我了。跟谁学的?这家里个个都长本事了是吧?我这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累死累活伺候恁?”
“妈,小孩也是累了,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也不喘人气?”
冯玉姜知道,她离家出走的事,钟母心里窝火,还没出气呢!这一大早上的,就开始找碴了。冯玉姜算是看透了,钟家母子一个样,越忍让越会讹人。她拿下磨辊,往磨台上一靠,说:
“二丫,歇会子。歇够了再说。这家里就咱娘俩有劲,能推动磨。”
钟母一听就撂脸了,大呼小叫地骂道:“我这还没敢说什么呢,就朝着我来了。都成人王了,大人小孩都是活祖宗,我说不起了,都能踩到我头顶上了。这还是个人吗?树叶还分高低呢,这个家不分老少了!”
攥在你手心里一辈子,横竖是不得好,我今天还就不顺着你了!冯玉姜索性端了个小板凳,往磨旁边一坐,冷着脸,也不吱声,由着钟母咋呼去。这时候东厢房门打开,钟继鹏一步垮了出来。
“怎么啦?妈,一大清早别吵吵,四邻笑话。”
钟母翻翻白眼,说:“我一大清早哪那么想吵吵,这不是给人败坏了嘛!”钟母嘴皮子不让人,但声调已经低了不少。
钟母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笨嘴拙舌,窝囊废一个,二儿子没成年就夭折了,三儿子招赘给外乡了。钟继鹏是最给钟母抓面子的儿子,脾气又横,钟母是不愿跟他起冲突的。
钟继鹏几步跨过来,抓着冯玉姜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冯玉姜不由得心里惊惧,这是又想动手打她?
“你先去烙煎饼吧,看样子得烙好一会子。剩下的我来磨。”
钟继鹏要推磨?
没注意冯玉姜脸上的惊疑,钟继鹏抓起磨辊,招呼二丫说:“闺女,帮我舔磨喂粮食。”然后推着石磨转动起来。他膀大腰圆的,一个人推起磨来并不吃力。二丫一看乐了,蹦蹦跳跳的围着磨道喂粮食。
钟母冷着脸不知骂了句什么,转身进屋了。
“大闺女一走,山子又不在家,剩下两个小的,这推磨还真成了问题。”钟继鹏嘀咕着。
二丫说:“爸,原来你还会推磨?”
“你爸会的多着呢!我不来推,你妈弱的像只小鸡,四两劲没有,一个人推不动,可不就得叫你推吗?”
冯玉姜在锅屋收拾停当,放倒了鏊子,开始烙煎饼。那时候农家的鏊子是铸铁做的,直径超过一米,足有几十斤重。冯玉姜点着了火,先把鏊子烧热,舀了一勺子麦糊倒在鏊子上,拿细长的竹片熟练的推开,打着圈儿摊成一张大煎饼,再烧一把火,煎饼就熟了,一股子麦香飘散开来,闻着十分舒服。她轻轻揭起煎饼,顺手对折再对折,用竹片一挑放进旁边的竹簸箩里。
******************
冯玉姜精心准备了钟传秀的回门宴。
一大早,她就向钟继鹏要了两块钱,去公社的食品站割肉。猪肉七毛九一斤,两块钱能割两斤半还多呢!回来的路上,她又绕到菜园里拔了几棵葱。
“就买这个菜?”钟继鹏问。
“你就给两块钱,能买多少菜?”冯玉姜反问。
钟继鹏斜眼看看她,这女人这几天给好脸了,敢斥驳他了。
“家里还有什么菜?”
“地蛋。白菜。萝卜。鸡蛋还有几个。”当地人把土豆叫做地蛋。
钟继鹏从上衣兜里又掏出一块钱,说:“再去买点别的菜吧,这样哪行!”
冯玉姜没有接钱,说:“这时节也没什么菜能买呀!今天也不逢集。”
“你去街上看看,有时会有人卖鱼。前村那个何光棍惯会半夜下网逮鱼,一大早出来卖。没有的话你就买几个洋葱来炒鸡蛋。”
冯玉姜又上了一趟街,果然买到了一兜鲫鱼,大的都有半斤大。何光棍今天逮的鱼挺多,蹲在那儿等了半天没人问价,一听冯玉姜要买,算三毛钱一斤称给她了。
冯玉姜很高兴。三毛钱一斤,还没有半斤肉贵呢,很划算的。
钟继鹏打发了大侄子钟传军去接传秀,特意让他骑自家的自行车去。不大一会子功夫,钟传军回来了,后面跟着吴双贵和钟传秀。
钟传秀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裤,围着粉红色纱巾。最让冯玉姜吃惊的是她那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剪掉了,剪成了齐耳朵的短发。脸色还可以,看见冯玉姜露出了笑容。
“怎么把头发剪了?剪的这二道毛子不好看。”冯玉姜嗔怪。
钟传秀一指吴双贵,说:“他妈非让剪,说他妹也是大辫子,别人到家里来都分不清哪个是闺女,哪个是儿媳妇了。”
这叫什么道理!冯玉姜心里不舒坦,嘴里却说道:“怎么说话呢,什么他妈他妈的,现在那也是你妈。”
钟传秀撇撇嘴,没吭声。
吴双贵带来的回门礼是两瓶当地小有名气的酒,还有一些点心吃食和糖疙瘩。钟继鹏倒是挺喜欢吴双贵,招呼着他坐下,翁婿两个加上钟传军喝酒说话,刚子陪着吃菜。
男人喝酒,女人一般是不上桌子的,不过今天不同,这是钟传秀的回门宴,冯玉姜便叫钟传秀一起去坐着吃。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