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余酲
夜晚,把香薰点上,易晖靠在床头刷微博,刷到哆啦哼哼发的一条动态,照片上横着一条手臂,伤口肿胀撕裂,即便做了模糊处理,仍旧触目惊心。
作为每天都要互道早晚安的网上邻居,易晖马上发私信过去询问:你怎么啦?
很闲的哆啦哼哼秒回复:受伤了
玫瑰花都不发了,看来很严重,易晖有点心疼:怎么弄的呀?抹药了吗?小心感染哦[可怜]
隔着手机的另一头,周晋珩看到来自易晖的关心,因为处理伤口变得狰狞的表情总算舒缓些许。
用纱布把裂开的伤口裹好,周晋珩哭笑不得地想,这药还没小傻子一句话来得管用。
他曾经拥有过很多这样的关心。
记得有一次拍戏不慎受伤,也是手臂。他烦躁地回到家里,小傻子鞍前马后地照顾着,见他吃饭不方便,就凑过来用勺子挖饭喂他,被心情很差的他一把推开,碗打翻在地上,小傻子也没生气,收拾完就跑去卫生间给他放洗澡水,又怕再被他迁怒,站在房门口怯怯地说:“手肿了,泡个热水澡会舒服的。”
周晋珩习惯洗淋浴,觉得泡澡浪费时间,那天得了假期闲来无事就进浴缸泡了一会儿,有多舒服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时躺在床上,小傻子趴在床边,捧着他的手,低头用嘴唇轻轻触碰。
或许用“亲吻”更合适,小心翼翼到近乎讨好的亲吻,落在他的手背上,也落在他的心上。
就是从那次开始,每逢在家里的床上醒来,周晋珩总会不动声色继续装睡,一来不吓唬小傻子,二来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多,因为他回家的次数太少,那软绵绵的唇覆在手背上的触感也快消失殆尽了。
为了续命也好,为了这些天毫无回应的示好找个缓冲也罢,周晋珩想再从小傻子那儿讨一些关心,忍不住发了句示弱的话:抹过药了,还是疼。
1只小hui侠:那怎么办?身边没有人照顾你吗?
周晋珩回复:本来有,被我气走了。
1只小hui侠:啊……那你快把她哄回来呀!
周晋珩苦笑:他不肯见我。
那头沉默了两三分钟,似在消化“她”变成“他”这个细节。等差不多消化完了,接着问道:为什么呀?你做错什么事啦?
周晋珩思考了一会儿,为了不让他察觉,只问:如果有个人伤害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1只小hui侠:那要看怎么伤害的呀……
看到这行字,周晋珩的心蓦地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按键打字:在没喜欢上他的时候说喜欢,骗他跟我在一起,后来对他也不好。
其他的周晋珩不敢说,怕说多了暴露。小傻子本来就不傻,现在更聪明了,必须小心行事。
消息发出去后就捧着手机等回复。周晋珩这会儿全然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了,可每分每秒依然那么难熬,比他经历过的所有等待都要漫长。
约莫三分钟后,手机连振两下,看到期盼许久的回复的那一刻,周晋珩因为紧张而无规律搏动的心脏如同坠下悬崖的自由落体的石头,眨眼间便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1只小hui侠:欺骗可大可小
1只小hui侠:如果是我的话,不能原谅
第二十七章
经过反复确认,把每个字的偏旁部首都拆开再重组几次,周晋珩不得不承认,“原谅”的前面确实有“不能”二字。
由不愿相信转为慌乱不过短短几秒,他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来回几次都没组织好语言发出去,倒是先收到1只小hui侠的第三条消息:不过每个人都不一样啦,我最受不了欺骗,说不定他的底线不在这里[哆啦a梦微笑]
周晋珩愣住,刚才还灵活翻飞的手指僵硬地悬在屏幕上方。
你就是他,他的底线就是你的底线。
真的……不能原谅吗?
躺在床上的易晖抱着手机等啊等,一直没等到哆啦哼哼的回复,有点着急,返回浏览刚才的聊天,开始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可他不想撒谎骗人,也强调了那是他自己的想法,应该不至于打击到哆啦哼哼吧?
正纠结着想再说点什么,哆啦哼哼总算发来回复:那我保证以后对他好,不再让他受一点委屈呢?
看到这行字,易晖走了下神。这种被人当成倾诉对象的情况是第一次,他想尽量安慰对方,设身处地去思考,难免会把对方碰到的麻烦跟自己的经历联系起来。
对我好?不让我再受一点委屈?
只想了一会儿便摇头否认了,他怎么可能对我好呢?当时也并不觉得受委屈,都是心甘情愿的。
又琢磨了下,易晖充满正能量地回复:试试看嘛,希望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加油]
隔天正值江一芒生日,易晖起了个大早坐车去市里买食材,提前买怕不新鲜,水果、牛奶、鸡蛋,连做蛋糕的工具都是现买的。
回来的路上他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前行,从大巴车上下来,刚把装着工具的包转移到肩上,打算减轻手上的负担,走到出站口,迎面碰上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不由分说塞了一辆手推车给他,还殷勤地帮他把包袱都整理好码在推车上。
听说这是车站推出的便民服务,易晖还是受宠若惊:“这小推车也太好了吧,等我把东西送回家就过来还。”
那工作人员豁达地大手一挥:“不用,这车送您了。”
被善意包围的易晖踩着棉花般晕乎乎地回到家里,先把那手推车翻过来看了看,然后上购物网站输入品牌查询,贵倒是没有很贵,就还是让人觉得奇怪,给每个手提沉重行李的旅客都送小推车,这车站得破产吧?
易晖越想越为车站担心,做完蛋糕坯送进邱婶家的烤箱里,立刻出门还小推车。到了车站左右张望不见那个工作人员,跑去服务台问,那边的人说车站没有提供手推车的服务,问他是不是记错了。
摸着脑袋从车站出来,易晖重生后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怀疑。
原想把小推车留在车站给有需要的旅客,车站坚决不肯收,易晖没办法,只好又推了回去。
路上经过菜场,顺便买了些菜。今天的菜场摊主们也格外热情,鱼买一条送一条,虾买一斤送一斤,随便买几根葱和蒜,都被送了一块沉甸甸的生姜,易晖连连推辞,摊主阿姨硬塞到他的推车里,笑眯眯地说:“做鱼哪能没有生姜去腥啊。”
眨眼半天过去,虽然具体说不上来,但易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影响他的生活。
不过时间不等人,没空深究太多,易晖便集中精神投入蛋糕的制作中。
做蛋糕是他上辈子学会的、也是他少数引以为傲的技能之一。学它的理由易晖径直忽略,只回想了一遍学做蛋糕时有笑有泪的过程,欢笑是因为错漏百出闹出各种啼笑皆非的趣事,做失败的蛋糕坯恨不得能绕地球一周,流泪则是因为他历尽艰难做出来的蛋糕,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其他人品尝。
然而这次不同了,寿星公江一芒极其捧场,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了,放了学赶回家吃蛋糕,江雪梅也提前下班回来做了一桌子菜,隔壁邱叔邱婶带着两个娃一起上门道贺,不大的客厅挤得满当当。
天还没完全黑,江家屋里屋外的灯就都关掉了,以蓝色为主色调的猫脸形蛋糕上插着点燃的数字蜡烛,江一芒在烛光中十指交握许愿,睁开眼时鼓着腮帮子凑前一吹,印着数字17的蜡烛应声而灭,大家鼓掌祝贺江家有女初长成,祝她平安喜乐,越长越美。
在这欢乐祥和的氛围下,江一芒还不忘给借生日给自己谋私,满含期待地看着易晖:“哥,我有个愿望,你可以先答应我吗?”
寿星公最大,易晖哪能拒绝。得到首肯后,江一芒的眼睛又开始发亮:“将来你结婚那天,我要做伴娘……伴郎也行,我还要全程独家跟拍,只有我能拍,好不好?”
易晖还蒙着,一旁的邱婶笑着插嘴道:“你哥还年轻,你哥小丫头就想这么远啦?”
江雪梅也笑:“结婚?你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空操心这些,不如先给他介绍个对象。”
江一芒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别人过生日,易晖却比谁都高兴,晚上听江一芒说还想再吃一块蛋糕,亲自下楼切了一块的送到她房间,顺便把礼物送了。
是一副肖像画,画中女孩不期然回首,明艳的脸庞被鲜花和阳光簇拥,浅浅微笑,上扬的眼尾飞起一抹只属于少女羞涩的红。
江一芒哪能看不出这是自己,抱着不大的画端详了一会儿,两行眼泪唰地滑下脸庞,吓得易晖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拽纸巾给她擦眼泪,问她是不是画得不好看,说要拿回去重新画。
江一芒把画框按在怀里不肯撒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抽抽着说:“好看,好看死了,我今天才知道自己长这么好看。”
易晖摸不着头脑:“那怎么哭了?”
飞灰 第25节
“我以前对你可不好了,欺负你不爱说话,总是找你麻烦,还跟妈妈说你坏话……你、你从来不跟我计较,还以德报怨,把我画这么漂亮,呜——哥我对不起你。”
听到后半截,易晖才弄清楚怎么回事,啼笑皆非道:“没事,没事,哥知道你没有恶意。”
想起刚占据这具身体时从江一芒这里感受到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嫌弃,易晖不难猜想出这对兄妹从前的相处模式。
当年举家搬迁,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年纪尚小的江一芒,明明是家中年纪最小最需要呵护的,却为了哥哥告别家乡告别感情深厚的小伙伴,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即便她嘴上不提,“我不受重视”的种子也早在她心中埋下。
兄妹俩一个不善言辞一个心存怨怼,这些年谁都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若不是易晖穿到江一晖身上,又阴差阳错地破了这层冰,两人可能到现在还是原先那样一终日默不作声,一个继续找茬挑刺,家庭氛围也持续处在一种既祥和又暗藏火药味的微妙状态中。
“好了,乖,不哭了。”易晖自己都是个哭包,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一会儿江一芒的脑袋,一会儿轻拍她后背,“不哭了,以后哥把你画得更漂亮。”
听了这话,江一芒破涕为笑:“更漂亮那也太假了吧,跟叠了十八层滤镜似的,我喜欢写实的。“说着拍拍手中的画,“喏,就像这样。”
“滤镜”这个词易晖听过,饭圈女孩常用语。
晚上把蛋糕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得到哆啦哼哼有些夸张的赞美后,易晖有点不好意思,捧着手机回复:哪有这么好看,你滤镜太厚了吧[哆啦a梦微笑]
哆啦哼哼:真的,很好看,也很好吃。
易晖笑得眼睛眯起来:说得跟你吃过一样[哈哈]
那头没有迅速回复,似乎斟酌了一段时间: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能吃到。
易晖当他在开玩笑,也入戏般地回复:以后你来玩,我就做给你吃。
哆啦哼哼:截图留证了。
易晖:还能这样[哆啦a梦吃惊]
哆啦哼哼:嗯哼。
不知怎么的,这普通一个语气词让易晖脑补出了声音。想象着对面那个比他小几岁的年轻男孩故作成熟地昂起头,用上扬的调调傲娇地“嗯哼”了一声,摒弃那股没来由的熟悉感后,易晖莫名觉得和哆啦哼哼的距离更近了。
想到前两天向他吐露心事时失意可怜的哆啦哼哼,易晖爱心泛滥,忍不住夸道:哆啦你好可爱哦[可爱]
那头又没有立刻回复,易晖以为他不喜欢被人夸可爱,刚要改口夸他帅,哆啦哼哼回复道:别叫我哆啦。
易晖不解:那叫什么呀?
哆啦哼哼:叫哼哼吧。
过几天,交了作业闲下来的唐文熙二度登门拜访,初涉网络社交的易晖把最近在网上碰到的有趣的事讲给他听,唐文熙笑得直打跌:“哼哼?我还哈哈呢,他是不是骗你呢,其实是个女生吧?哪有男生主动要求别人这么叫他的,又傻又娘。”
易晖斩钉截铁地摇头:“哼哼人很好的,他不可能骗我。”
唐文熙撇嘴道:“哦,现在有了哼哼就不要熙熙了呗。”
围绕着“爱称”展开的话题戳了易晖的笑点,哼哼哈哈熙熙怎么听怎么像一家子,易晖无声地笑出眼泪,唐文熙佯装生气说“再笑我就回家了”才让他勉强打住。
两人有阵子没聚了,上回为了去领奖都没好好玩,这回唐文熙嚷嚷着要再去海边,看看深秋的大海是什么样子。
易晖自是陪同前往。这里哪怕临近冬天,日均气温也能达到十几度,江雪梅还是怕体弱的他吹海风受凉,给他找了件棉袄,并且围了厚实的毛线围巾。
这回轮到唐文熙开怀大笑,他穿着短袖短裤嘚瑟地大摇大摆,笑着笑着就唱起来了,唱他们俩一个像夏天一个像冬天,有今生做兄弟也算是一种幸运。
都说风水轮流转,回来的路上就唱不出来了。白天的海风还算沁凉怡人,夜里温度骤降,风沿着毛孔直往骨头缝里钻,唐文熙冻的上下牙打战,为了面子还坚持说不冷,易晖于心不忍,把围巾摘下来给他,他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屈辱地接受了。
围巾很大,几乎能把他上半身包住。唐文熙坐在车上,一边享受着易晖亲自提供的包裹服务,一边扭头在车内张望。
“看什么呢?”易晖把他的身体掰正,“别动,我打个结。”
唐文熙“啧”了一声:“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这回他们坐的公交车,易晖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吧。”
到站下车,往回走的路上,唐文熙突然一把勾住易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扯,在易晖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时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那人还跟在我们俩后面。”
易晖还是不太信,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不会吧?”
唐文熙脖子没动,眼珠转着四处打量:“找条小路,咱们俩分个头,看看他到底在跟谁。”
这一代的地形易晖已经很熟悉,两人小声商量好对策,易晖状若无事地拐进一条岔路,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听见身后隐约跟上的脚步声。
他心如擂鼓,边默数边又走了几步,眼一闭心一横转过身,紧接着快步上前,和唐文熙前后夹击把那人堵在路中间。
“哪来的小贼偷鸡摸狗,看我不把你……哎哟哎哟江同学你快跑,快去报警!”
昏暗的路灯下,易晖眼睁睁地看着率先冲上去的唐文熙被那个看不清面孔的高个子捉住手臂反剪,在那人腾出手要捂唐文熙的嘴时当机立断地上前制止:“你放开……”
“他”字消失在喉咙口,因为突如其来的照面。
易晖从未见过周晋珩这般仓皇的模样。
周晋珩平日里自信潇洒惯了,加上十来岁就进入社会,举手投足间鲜少流露出与他年龄相符的不成熟,此刻却在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下意识地躲闪,仿佛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屁孩。
他松开唐文熙,先飞快地别开头回避了一下,又忍不住抬眼看向易晖,张嘴欲说点什么:“我……”
他以为自己至少拥有解释的机会,没想到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易晖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用一种极其戒备和抗拒的眼神看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抬起的手停滞在空气中,如坠冰窟都形容不了周晋珩此时心情的万分之一。
或许是这些天隔着手机的亲昵交流给了他一些错觉,周晋珩现在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天真幼稚。
以后不让他再受委屈?
易晖经受过的所有委屈都是他亲手施与的,若是易晖不愿接受,他做再多也是徒劳。
耽误了那么久才想起来修补,好比在已经闭合的伤口上敷药,看着令人动容,实际上徒有其表,毫无意义。
何况他给易晖的伤口那么深那么重,鲜血淋漓的时候他不管不问,现在长死了、风干了、没有温度了,作为刽子手的他回过头来说要补偿,有谁会相信,又有谁会原谅呢?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整夜没睡好。
易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把躺在旁边的人吵醒好几次。天蒙蒙亮的时候,唐文熙睁不开眼,一条胳膊横在易晖身上,含混不清地咕哝:“怎么啦?被那家伙帅到睡不着?”
说的是周晋珩。几个小时前,只有三个人的羊肠小路上,扬言要报警的唐文熙扭身看到周晋珩的脸,电话没拨上,抓人反被制住的丢脸也忘了个干净,出口就是一句:“卧槽,现在的贼都长这样?”
他不关注娱乐圈,只觉得这人长得好看,怀着艺术工作者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珍惜,直率地翻出微信二维码求加好友,还苦口婆心劝周晋珩别再偷鸡摸狗了,说可以介绍他去画室当人体模特。
这一打岔,两位当事人就没能说上话。易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退到自认为安全的位置就垂眼默不作声,听到唐文熙犯职业病地问起人家的身高体重三围,才抬手扯了扯他的胳膊:“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离开的时候,唐文熙还时不时扭头看:“啧,身材也棒,走t台都没问题……他怎么还站在那儿,好像在看你欸……等一等,江同学你是不是跟他认识啊?”
易晖点了下头,又连忙摇头:“不认识。”
等到天大亮,唐文熙起床先伸个懒腰,头脑恢复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易晖确认:“昨天晚上那个帅哥,你真的不认识?”
易晖觉得再被他问下去自己就要“屈打成招”了,退一步道:“见过几次,不熟。”
“我就知道!”唐文熙好不容易撬出话,哪能轻易放过他,“你们俩什么关系,快快从实招来。”
易晖刚承认就后悔了,心说还不如硬着头皮否认到底,边把水烧上边躲避唐文熙的追问,被逼急了偶尔答两句:“真不熟,画展上见过……他把我错认成别人了。”
唐文熙托腮思考,不多时得出结论:“原来他不是小贼啊。”
易晖被他逗笑:“你见过穿成那样出来打劫的吗?”
唐文熙回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是来追你的。”
易晖:“……”
“你想想,说你长得像他认识的人,不就是古老的搭讪方法之一吗?”唐文熙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又说他最近总缠着你,可不就是在追你吗?”
易晖愣住,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昨晚昏暗的路灯下周晋珩不知所措的面孔。
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易晖可能真就傻乎乎地信了,这会儿说不定正脸红心跳地纠结该不该拒绝。
可他现在比谁都清楚周晋珩之所以追着他跑,无非是因为他跟易晖长得像,至于是出于愧疚心理还是迫于其他什么压力,他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不可能的。”易晖肯定地摇头,随即扯出一个微笑,用轻松的语气遮掩心中的无奈,“你也看到了,他长成那样,只有别人追他的份。”
这番话在后来的几天里得到了证实。
无论他和唐文熙结伴去哪儿玩,那人都没再出现过。敏感如唐文熙都察觉不到身后的视线,起先觉得轻松,过不到两天就开始摇头扼腕:“这就不追了?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吗?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劲。”
既然他提了,易晖不免要顺着话题叮嘱他几句:“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冲上去硬碰硬,万一对方身上带了武器呢?”
唐文熙挠头:“我哪知道他这么厉害啊,一只手就能把我制住。幸好不是什么坏人,不然今天就是我的头七。”说着自己打了个寒噤,猛拍胸脯压惊,“欸江同学你说他是不是把我当情敌了,所以才那么凶啊?那手劲儿你是没感受到,亏我皮糙肉厚顶得住,要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可能就给掰折了。”
易晖心道我感受过,还不止一次,嘴上却只字不提:“知道害怕下次就别那么冲动。”
情敌什么的他是不信的,除非周晋珩真的疯了。
那人疯没疯他不知道,哆啦哼哼最近的反常易晖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这天傍晚又收到哆啦哼哼的消息:今天也要晚归?
莫名像个怪丈夫下了班不早点回家的妻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易晖便觉得无厘头,人家只是关心他而已。他吐着舌头回复:不呀,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头似乎松了口气:好,注意安全。
这几天易晖和唐文熙两人结伴把周遭可玩的地方几乎逛了个遍,近一点的还好,稍远的难免回来得晚一些,哆啦哼哼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不安全”,时不时发消息来确认易晖的位置,提醒他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还有早点回家。
易晖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委婉地说过一次:我是男的,再说有朋友跟我一起呢
哆啦哼哼的关注点很奇特:朋友?
易晖回复:对啊,朋友,我大学同学
哆啦哼哼:那就好。
易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好,索性全归为善良的哼哼对他的关心,出于知恩图报的心理,分享快乐道:我最近才知道,我们这里有好多好玩的
哆啦哼哼:比如?
易晖就把这几天的见闻挑有趣的同他讲,还发了几张海边的照片给他看。
哆啦哼哼:真漂亮。
不知为什么,易晖总能从字里行间窥见他情绪低落,联系之前的对话,不难猜出八成又是因为感情受挫。
易晖不擅长安慰人,继续用笨拙的方法:等你来了,也带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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