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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棵小绿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孟冬十五
苏小虎捏了捏小拳头,黑亮的眼睛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还去花船不?”
苏篱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
“赌坊呢?”
“也不去了。”
苏小虎这才小小地“嗯”了一声,闷着头跑回了西面的屋子——那是从前他和苏老爹住的地方,现在只有苏小虎。
苏篱住在东屋,只有下午才能见到阳光。
午睡过后,便是雷打不动的流程——洗漱、浇花、整理房间和院子、磨墨、练字。
按照重生前的习惯,苏篱还要喝上一盏茶。只是茶叶珍贵,以他目前的财力根本买不起,且他对泡茶的水也极为挑剔,最次也要是山泉水,否则宁可不喝。
从前的时候,二哥常常因此而笑话他,大哥却百般纵着,并千方百计找来好茶好水哄他开心。
想到已故的家人,苏篱手下不稳,浓黑的墨汁滴到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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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写黑了~”小花灵们惋惜地叹气。
苏篱懊恼地敲了敲额头,正要换纸,院门突然“咣当”一声被踢开。
彼时,苏小虎正坐在树杈上玩着小木剑,看到破门而入的衙役,小脸一下子白了。在他年幼的认知里,只要被衙役抓走,就会被拉去砍头,他不想让苏篱被砍头!
尽管内心恐惧,苏小虎还是从树上爬了下来,勇敢地挡在衙役们身前,“不许抓我爹!”
苏篱心下一颤,这是小郎君第一次叫他“爹”。
“死小子,滚开!”一个长相凶恶的衙役毫不怜惜地将他拨开。
苏小虎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地向后跌去。
苏篱连忙跑过去,却还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到了地上。
苏小虎赤红着眼睛瞪向那个将他推倒的衙役。
“小杂种,活腻歪了?”那人甩了甩手,露出一个凶狠的笑,抬脚就要踹过去。
苏篱猛地挡在前面,冷声说道:“光天化日,私闯民宅,当杖责五十,罪重者充军!”
此时,他脸上没有遮盖布巾,横眉立目地说出这些话,当真把人唬住了。
为首的衙役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身上的差服,哼笑道:“嘴皮子倒是好使,却是个瞎的,没看到哥几个这身打扮嘛,秉公办案,奉命拿人!”
苏篱态度更加强硬,“办的什么案?秉得何人的命?既是差役,你可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衙役头头被问得愣住。
实际上,他们今日前来是收了几个花户的好处,并牵扯到一个月前的花船纵火案。
花船纵火案至今没有了结,衙役们吃饱喝足一寻思,便想着先把人拿了再到京兆尹那里领赏,至于苏篱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们根本不关心——这年头,冤假错案多了去了,更何况还有那几个人证。
谁能想到,这小小的花户竟是块难啃的骨头!
此时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被苏篱一通抢白,衙役们自觉失了面子,不知谁大喊一声,“少跟这小子废话,把他绑了,让他到京兆尹大人跟前分辩去!”
衙役们便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地上来拿人。
苏篱哪里肯让他们如愿?若真去了那种地方,想出来就难了!
苏小虎举着小木剑冲到前面,却被衙役一脚踢到地上。
“啊!”小郎君惨叫一声,陈旧的木剑当即折断。
“小虎!”苏篱大喝一声,火气瞬间冲至头顶。
灭门的仇恨、牢中的屈辱、连日来的愤懑一齐涌上心头,他想都没想,抓起柴刀就拼起命来。
围观的百姓眼看着动起真格,生怕被连累,一个个脸色大变,慌忙躲开。
唯有槐伯一脸惊慌地冲进院子,对着衙役们又跪又拜,“望差爷明察,这小子混是混了些,却绝不是坏人啊!”
“滚开!是不是坏人你说了算吗?老货!”一个年轻的衙役毫不客气地将他踢翻。
苏篱红了眼,焦急,愤怒,无奈,悲凉……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槐伯,不要求他!”苏篱低吼一声,挥舞着柴刀挑起一筐湿臭的猪粪,朝着衙役们兜头扔下。
衙役们引以为傲的衣裳一个不落地沾上了猪粪,一时间臭气熏天。
小花灵受到启发,一个个鼓着腮帮子,顷刻间草木晃动,墙根下的花肥一筐筐悉数落到众衙役身上。
衙役们也打出了火气,纷纷抽出佩刀,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苏篱双拳难敌四手,虽有花灵帮忙,却也只能拖延一时,眼看着就要被宽刀所伤,西墙边突然翻过来一个人。
楚靖一身玄色戎装,虽然嘴角向上勾着,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真是热闹!”
似笑非笑一句话,却叫衙役们吓得头顶冒烟,“郡、郡王殿下?!”
他们怎么忘了,这尊大神刚刚搬来百花巷,京兆尹大人特意交待过,不能惹,千万不能惹!
楚靖没有同他们废话,毫不避讳地说道:“苏篱是本王关照的人,谁若想动他,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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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纷纷跪到地上,苦着脸解释,“殿下明察,小的们接到人证举报,说他是花船纵火案的真凶,这才……”
楚靖眉头一挑,“哦?据本王所知,花船纵火案归刑部主审,关京兆府何事?王成莫不是太闲了,连刑部之事都要插手?”
众衙役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别说向来霸道的楚郡王,就连京兆尹大人的怒火他们都承受不起!
刚刚还威风八面的衙役们此时一个个鹌鹑似的扎着脑袋,恨不能时光倒流,再也接这个掉脑袋的活儿。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萧童带着郡王府的护院将几个衙役五花大绑,穿蚂蚱似的拎到了京兆府。
京兆尹王成慌忙从小妾房里跑出来,对着萧童一个劲儿说好话。
萧童只一味冷着脸,便得了数罐好茶并一大叠银票——若不是楚靖提前交待,他绝对不会收。
王成把礼送出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不放心,连忙叫上原配夫人,火急火療地去了外甥府上。
千万不能让那个不着调的郡王到官家那里告状!
***
“不着调的郡王”此时正坐在苏篱家的小院,坐着小木墩,靠着枣树干,悠哉悠哉地……喝白水。
看着手上粗糙的黑陶碗,楚靖嫌弃地咋了咋嘴,“连点茶叶都没有?”
苏篱下意识地怼回去,“小子一介花户,家境贫寒,不比郡王殿下好茶无数。”
说完又忍不住自责——人家刚刚帮了自己,纵然对他的性情不喜,也不该如此不识礼数。
苏篱刚要道歉,楚靖却爽朗一笑,“我就是卖茶叶的,当然好茶无数,喜欢喝什么,回头送你。”
“普洱。”苏篱脱口而出,继而脸色爆红。
啊!!!
苏篱整个人都不好了,刚刚那个说话的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郡王有毒!
“哈哈哈!”楚靖愉悦地大笑,心头却微微一动。
苏家少年也喜欢喝茶,尤其是普洱。他曾看到过他在书院中泡茶,那模样……矫情到让人牙酸,不过,挺好看的。
楚靖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欢他,至少不是想要一起过日子的那种喜欢。更多的,只是没能将他救下的遗憾与愧疚。
说起来,眼前这个小花户也姓苏,性子有那么几分相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他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常常想起那个人吧!
原本都要忘了。
楚靖轻叹一声,喝了口没滋没味的白开水。
此时此刻,苏篱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说实话,他对楚靖的印象不好,很不好,原本已经决定两辈子都要讨厌他,结果人家却在关键时刻帮了他,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
唉!
苏篱执起水壶,为楚靖斟满一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郡王殿下,今日之事……多谢了。”
楚靖抬了抬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先别忙着道谢,这忙我可不白帮。”
苏篱一愣,脑中立马敲起警钟。
楚靖微微一笑,那双好看的凤眼往花棚那边瞄啊瞄。
苏篱顿时明白过来,“殿下想要睡莲?”
楚靖摇了摇手指,“不是‘要’,是换。”
苏篱面露不解。
楚靖夸张地叹了口气,开始婆婆妈妈地念叨,“我家呱呱的小蛙蛙有个小池塘,小池塘里光秃秃的啥都没有。小蛙蛙好像有点不高兴,我就想着给它买几棵睡莲栽上,没想到你不愿意卖给我。于是我就买了一车蝈蝈哄小蛙蛙开心,结果它一点都不买账,我就想啊,能不能用那一车蝈蝈换你几棵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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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车蝈蝈?”苏篱迅速抓住“重点”。
“嗯呢!”楚靖点点头,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苏篱的模样颇有些迫不及待。
“嗯?”郡王殿下的眼神三分天真七分愧疚,“似乎不大好呢,苏小哥千万不要勉强。”
“不勉强。”苏篱轻咳一声,掩饰般说道,“郡王殿下帮了小子,小子愿意换。”
“当真?”
“当真。”苏篱垂着眼,看似是委屈求全,实际一颗心兴奋得怦怦直跳——蝈蝈呀,一车蝈蝈!
楚靖心里也快笑疯了——这个小花户真是太逗了!
他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从前在军中时军医调配的伤药,给小郎君用。”
苏篱这才记起,隐约听人说过,楚郡王出身行武,从前也是个拳打四方的英雄人物。
然而,为何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
苏篱正走神儿,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柔柔地抚在他的眼睛上。
“真好看呀!”楚靖由衷地赞叹。
流光溢彩的眼睛倏地瞪圆,小麦色的大手“啪”的一声被打开,苏篱气鼓鼓地下定决心——还是要继续讨厌他!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7章反击...
【笼络人心的小仙男】
苏小虎被之前的事吓到了,此时正在房中睡觉。
苏篱动作轻柔地给他破皮的手肘和脚裸涂上伤药,小郎君皱着眉头踢打两下——即便在睡梦中也满心戒备。
“没事了,没事了。”苏篱不甚熟练地轻轻拍抚。
小郎君渐渐睡得安稳。
苏篱给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院门。
这次,他脸上没有围上布巾,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将伤疤暴露在阳光下。
苏篱仰起脸,对着温热的阳光露出一个坚定的笑——既然心软的人会被人欺、被人辱,那他就做一个心硬的人。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宰相府里那个不谙世事的幺子,他的肩上有了必须做的事、必须保护的人。
从今日起,一切都将改变。
苏篱就这样顶着半张脸的伤疤往街上转了一圈。
有人心虚,有人同情,也有人鄙夷,他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进眼底。
苏篱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始终姿态从容地穿梭于一个个摊位,不仅买了苏小虎爱吃的熏肉、汤饼和卤黄豆,还给他买了一把做工精细的小木剑。
当然,钱是从小郎君那里“偷”来的。
回去的时候,苏小虎已经醒了。
小郎君握着空了一半的钱袋,愣愣地望了苏篱一眼,什么都没说。
苏篱也没有主动提,只是把尺余长的小木剑拿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说道:“店家说这个是枣木的,想来比之前那个结实,你看看,喜欢吗?”
苏小虎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将剑柄牢牢抓在手里——剑身又厚又沉,还刻着花纹,一看就比他原来那个好上百倍。
苏篱指着上面的“花纹”说:“这是你的名字——苏小虎,爹爹多给了五文钱,嘱咐店家刻的。”
小郎君眼睛里迸出奇异的光彩,细瘦的手指在那三个字上摩挲了许久,冷不丁说道:“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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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篱一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不是他。”小郎君盯着他的脸,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苏篱抿了抿唇,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他不会写字,也不会对我好。”苏小虎垂下眼睛,瘦削的小脸上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落寞。
苏篱轻叹一声,摸摸小郎君蓬乱的头发,“你怕我吗?”
苏小虎几乎不加考虑,便干脆地摇了摇头,“你很好。”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喜欢他,他对我不好。”
苏篱扬起嘴角,暖暖地笑了。
他捏捏小郎君瘦瘦的脸蛋,认真地保证,“我会对你好,也会照顾好这个家。”
苏小虎重重点头,“我不会说出去。”
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两个爹爹,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现在这个爹爹,不想让他消失。
“多谢。”苏篱郑重地说道。
小郎君悄悄地松了口气。这下,他是真的不怕苏篱了。
不怕他像从前那样突然跳起来打他,不怕他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卖掉,也不怕他偷光家里的钱,更不怕他……离开这个家。
苏篱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刻意伪装,只是没想到小郎君如此胆大心细,竟能做出如此接近真相的猜测。原身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儿子都不知道珍惜。
苏篱扯扯小郎君乱糟糟的发团,笑着逗弄,“天天看你顶着个小鸟窝,爹爹早就受不了了,这就帮你梳起来,好不好?”
小郎君睁着黑黢黢的眼睛,怔怔点头。
于是,苏篱便拿来木梳,慢条斯理地给小郎君梳起了头发。
一大一小都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融洽。
***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
苏篱去槐伯家串门,苏小虎手上拎着一小兜卤黄豆,站在巷子里等他。
巷口站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苏小虎绷着小脸朝他们看了一眼,那些人也在悄悄地看他,双方谁都没搭理谁。
苏小虎小小地哼了一声——就算再打一架又怎样?反正他不怕!
突然,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中,硬硬的,不太疼。
苏小虎转身看过去,正瞧见一个白白小小的家伙躲到了房门后边。
“出来。”苏小虎绷着小脸说道。
嫩黄的衣角小小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伸出两只细细白白的小手,还有一个奇怪的叉叉。
小手握着叉叉朝他对准,“嗖”的一下,飞出一个圆圆的球。
苏小虎往后退了两步,圆球软趴趴地落到地上——原来是个干巴巴的泥球。
小郎君虎着小脸,再次说道:“出来,我都看到你了。”
这下,连嫩黄的衣角都消失了。
苏小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不急不躁地说:“快出来,给你吃卤黄豆。”
过了好一会儿,门廊里才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
苏小虎眼睛眨了眨,有些懊恼地看了看自己的小黑手。
小白脸弯起眼睛,冲他露出讨好的笑。
苏小虎愣了愣,主动走过去。
楚呱呱抓着门柱,紧张得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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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虎远远地站定,将手里的布兜递给他,“卤黄豆,给你吃。”
“谢、谢谢。”楚呱呱怯怯地把布兜接过去,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弹弓递给他。
深红色的木料,刻着花纹,包着金边,绑着牛筋,哪怕是掰下一个角都足够普通人家吃用一年。
苏小虎摇了摇头,断然拒绝,“我不要。”继而又煞有介事地嘱咐,“你自己留着,但以后不能随便打别人,会被揍。”
“给你。”楚呱呱鼓着小脸,执着地递到他跟前。小郎君完全不怕了,整个人从门廊里走了出来。
苏小虎还是摇头。
楚呱呱有点生气,直接把弹弓扔到他身上便转身跑回了院子里。
人高马大的郡王殿下正在台阶下等着,只稍稍一弯腰便将小小的儿子捞进了臂弯。
楚呱呱双手举着陈旧的布兜,高兴得两眼弯弯,“卤……黄豆!”
楚靖挑眉,“拿弹弓换的?”
“(⊙v⊙)嗯!”小郎君得意地点头。
楚靖戳戳儿子软软的鼻头,“小傻蛋。”
楚呱呱气哼哼,“爹爹傻!”
“是,爹爹傻。”郡王殿下一脸宠溺。
门廊外,苏小虎将精致的弹弓收进怀里,宝贝地拍了拍。
想起那张白嫩的小脸,再看看自己黑不拉叽的手,终于下定决心,回家要用水洗一百遍!
***
与此同时,槐家所住的四合院中。
苏篱进了院门,忽略掉各种打探的目光,径直跟着槐婆婆进了南屋。
南屋旁边隔出一个门洞,是四套屋子中最小的,价钱也最便宜。
苏篱隐约知道,槐伯家过得不太好,因为家里唯一的壮劳力——槐伯的儿子槐柱,先前搭花架时摔断了腿,这两年一直瘫在炕上,每日的药钱几乎要把家里耗光。
苏篱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槐伯盘腿坐在炕上,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娘子藏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苏篱冲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吓得小娘子“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苏篱摸摸右脸,有些懊恼。
槐婆婆面上一阵尴尬,连忙说道:“小妮子不懂事,篱子勿怪。”
苏篱笑着摇摇头,冲着槐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子多谢槐伯舍身相护,累及槐伯受伤,小子多有不安。”
槐伯瞪眼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头子没念过书,听不懂你这文绉绉的话。”
苏篱失笑,再次躬身,“总之,多谢槐伯。”
槐伯哼哼两声,如实说道:“若单是为了你,我才懒得理,我是为了你那死去的爹。”
苏篱一噎,讪讪地挠了挠下巴,说出此行的目的,“小子心里明白此次祸事由谁牵头,也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他们如此害我,小子不会坐以待毙。”
“看来你还没傻透。”槐伯白了他一眼,“说吧,要老头子做什么?”
苏篱拱了拱手,直接说道:“小子想将花肥方子传出去,还请槐伯帮忙。”
槐伯倏地瞪大眼睛,险些没有坐稳,“你要将老苏家的花肥方子卖掉?!”
苏篱摇摇头,“不是祖上传下的那个,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槐伯信他才有鬼,断然拒绝,“不行!”
汴京城的花户们谁不知道,苏老爹家的花之所以比别人养得好,全赖了他家的花肥方子,那可是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公开?
苏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不是想卖,而是打算把方子送出去,不单是槐伯一家,其他几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也在他的考虑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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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一来笼络人心;二来不再让自家成为众矢之的;三来也叫那些害他的人知道,得罪他没有任何好处。
槐老头却不肯占这个便宜。
苏篱再三强调,“这个方子的确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信您比比,我沤的花肥和我爹的不一样。”
苏篱并没有说谎,这种沤肥的方法是小花灵们告诉他的,不仅考虑到一年四季的干湿变化,还照顾到了不同花木的喜好,效果比苏老爹那个还要好。
犟脾气的槐老头当真让苏篱回家拿了一份,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和苏老爹那个确实不同,这才显出几分犹疑。
西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苏篱心下一动,低声劝道:“槐伯,就算您不为别的,单是为了柱哥的药钱……”
这下,就连槐婆婆都被说动了。
她就槐柱这么一个儿子,倘若能多赚一文钱,是不是就能多一分希望?
就在这时,西屋突然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语气却十分坚定,“爹,您不想要就别要,别为了我犯难。”
苏篱一愣,原身和槐柱接触不多,没成想对方竟如此耿直。
他对槐伯一家的印象着实不错,更加想帮他们一把。
槐伯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篱小子,老头子也不占你的便宜,这方子我不白要,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苏篱刚要拒绝,却被他截住话头,“现在没有,先欠着,挣了钱再给。”
苏篱笑笑,这才干脆地说了声“好”。
槐伯家里没人识字,苏篱只得把花肥的配方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他怕老人家记不牢,边讲边拿起灶边的木炭把关键的几处画在了一块废弃的羊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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