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暖宠小知青[穿书]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少音书
在江小梅的催促下,早上习惯赖床的安溪也有了紧迫感,只花了一分钟就把衣服穿好了,还是昨天来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手一抹,身上衣服皱印子抹平了。
江家人都起地早,院子里东西堆地多,大都很有条理,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江潮站在院子中间打着拳,拳风每一次擦破空气,伴着一声轻微的爆炸声响。
安溪从屋里出来,正巧看到江潮收了拳,在缸里舀了一瓢水,往头上浇着,她脚步稍微往后移了一点,停在那里,踌躇着,不知道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她后头的江小梅关了木板门,很快赶了上来。
“哥,今天还没走吗?”江小梅从厨房里拿了根毛巾,递给江潮。江潮是生产队队长,肯定要起带头作用,每天就属他去地最早,干活也是挑重的干,不然别人凭什么让你这么一个年轻小伙子担当重任。过去这时候,他应该早走了才对。
江潮用毛巾擦了把脸,随手搭在了旁边的架子上,“爸刚才找我有点事儿。”
安溪在一旁手足无措,手脚不知道往哪摆,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也只有在自己家里,她才能待地自在。江潮用余光瞥了眼安溪,小知青皮肤白地发光,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人。眼睛圆圆的,像是出没在树林的松鼠。不过眼圈下面多了一圈乌青,没昨天那么有神,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安溪,家里住地还习惯吗?”江潮问道。像是正常地主人出于对客人的关心。
“啊!习惯!”安溪后知后觉答道。察觉不自在后,她会习惯性神游天外。不知道飘到哪的思绪被她强行扯了回来,她腰板下意识地挺直了。
江潮浓眉动了一下,屋外喊声把他要说出来的话截断了。“小梅,你在吗?”
江小梅一听是江翠翠的声音,忙对着外面大声喊着,“翠翠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喊完,她和江潮打了声招呼,往外跑去。
安溪由着江小梅带着她一路小跑着,混进了公社食堂的队伍中,江翠翠也在中间,仍旧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安溪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江翠翠和小说里的江翠翠不大一样。
小说里,江翠翠心思深沉,不喜欢一个人不会直接表现出来。而是像条隐藏在暗地里的毒蛇,等人完全丧失警惕心后,再亮出毒牙狠狠咬你一口。可她面前的江翠翠却是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更像是重生之前的,没有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江翠翠。反而是江潮给人的压迫感会更强一点。
只是如果江翠翠没有重生的话,那么她又是怎么了解到田溪的存在。安溪白思不得其解。不过也难保她的单纯不是伪装出来的,同样是让人放松警惕的保护色,这难道不是毒蛇最擅长做的。安溪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做事也是越来越小心,生怕被江翠翠揪着辫子。
提着个篮子,跟着江小梅从外面割了一篮子的猪草,顺道去了八点山山脚下,在那里采了不少树菇。江小梅告诉她,要是昨天下场雨,树菇准能更多。安溪的注意力大多不在树菇身上,而是扫着周围一些常见的药草。
她大学专业是中医,毕业后也是在市医院的中医门诊部工作。这些药材是什么,有什么功效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和江小梅采树菇的时候,她没别的心思,药材长在那里,可不会像树菇一样,只要一冒出来,就被人摘走了。有需要的时候再来也不急。
她和江小梅一人提着一个篮子,她这个篮子树菇占了大部分。上午的时间过去了一半,她们回去的时候,食堂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着中午的大锅饭。安溪剩下的任务就是在灶旁帮着烧火加柴。
天本来就热,更何况是待在灶边,安溪的脸被火光映的通红,汗不时的往下流着,像下雨一样,用袖子把额头的汗一擦,继续往身后拿着柴,灶台里不时地有火星子噼里啪啦地溅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添着柴火。
“嘶——”她手忙缩了回来,手背碰上了烧地滚烫的灶台,上面划了一条乌黑的印子,她捂着手背,火辣辣地疼,脸皱成了面粉团。
趁着灶里火烧地正旺,安溪摊着手,对着火光发着呆。火焰的烈度渐渐降低,外面闹声震天。安溪往热闹的地方瞥了几眼,发现众人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
“六子怎么抽成这样子了……”那些叽叽喳喳的话进入耳朵里。安溪向来安静惯了,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这次却是罕见的往人群里走去。她骨骼小,顺着人群的缝隙很容易就挤到前面去了。
“六子妈,六子怕是得了羊癫疯,你把六子翻个背用榔头捶几下指不定就好了”,有个年纪很大看着很有经验的大爷指点道。
地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眼睛往外翻,只看得见眼白,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哭地震天响,没有一点办法,听到老人的话后,像是看到了希望,东窜西跑地就要找榔头。
安溪见那孩子的症状,大致可以确定是癫痫,癫痫病病人发作的时候症状看着严重,其实大都不会致命,等病人自己挺过去就好,旁边人哪怕采取急救措施,也绝对不应该是用榔头捶这种蛮办法。很显然小男孩是第一次发病,不然大婶不会这么慌张。
眼见他们真找到榔头了,这么小的孩子,要一榔头下去,别说是正在发病,就算没病也要被打出病来。
“婶子”,安溪出手阻止着想要把小男孩翻身的举动,“你们都别动,让他自己挺过去就成了,用榔头捶,会出事的。”
“你厉害还是九叔厉害,照你这么说,六子真要出事了,你能负责”,江翠翠牙尖嘴利地反驳着。
大婶眼中原本有动摇的,江翠翠的话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九叔可是他们村活化石,他吃的盐比小姑娘吃的饭都多,谁的话更可信不用想都知道。
安溪脸蛋泛着红,她最不擅长和人吵架争论,如果是其他的事,别人反驳她,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对的,也会主动退一步,不和人争。但作为一个医生,对病人负责是她最后的坚持,所以这个时候,她必须站出来。
“婶子,你听我说,我在北京的时候,到医院做过义工。孩子得的病叫癫痫,我在医院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病人。那时候听医生说,癫痫病发作的时候不能乱动,最好让他自己挺过去就成,要是不懂的人乱动病人,病人的情况只会更加恶化,到时候只会增加治疗地难度”,安溪组织好语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尽量有说服力一点。
大婶没了主意,求助的目光看向九叔。其实九叔那法子,也是他自己道听途说来的,到底有用没有他也不知道。看小知青信誓旦旦的样子,连眼睛都急红了,估计他的法子应该是有问题的。老头子虽然活了那么久,但一辈子都没出过三水村,眼界到底有限。小知青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毕竟是从首都来的,主席住的地方,怎么着也比他们乡下人知道多些。
“六子妈,听人知青的话,首都大医院的医生都说了不让咱动,咱谁也别动。”九叔七十多岁的人了,背驼着,但说话精神气很足。
九叔的话很有说服力,他一锤定音,大家都信他的话,谁也不动了。安溪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下。
“知青同志,老头子看你是个有办法的,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办”,九叔说着。
安溪深呼吸了一口气,“九叔,麻烦大家都散一散,人挤在一起不利于空气流通,会增加孩子呼吸难度。”
九叔一听,是这道理,赶紧指挥着让人群都散了,让人先把大锅饭做好要紧,不然那些在田里晒了一上午的人没饭吃,下午哪有力气收稻谷。最后只剩下几个人。
人散去后,安溪勉强撑起来的气势一下泄了下去,她有些颓然的蹲着,心神却丝毫不敢懈怠。
仔细观察着六子发病症状,从袖口处掏出一方褐色的方格手帕,手帕是毕业礼物,田溪的行李里有好几条,她都带着。这条手帕是今早临时在背包里拿的。
将手帕捏成团,她捏着六子的嘴,将手帕塞进吐着白沫的口中,边塞边解释着,“塞帕子是为了不让孩子在无意识的时候咬到自己的舌头。”
继而又把六子的头往旁边一侧,“侧头是为了防止呕吐物阻塞鼻腔,导致窒息。”做完一系列急救措施之后,大约几分钟过去,六子抽搐的身体才渐渐平稳下来,总算是平安渡过了病发期,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江翠翠,她的心情很复杂,既不想六子有事,又不想安溪得意,那双眼红地快要滴血。
梦里,六子也是发了病,但这中间根本没有安溪什么事。明明她的梦很多地方都能对的上,可为什么一到安溪这里全乱了套了。
她双手握成了拳头,现实和梦里不一样又怎么样,江潮哥她势在必得,安溪想嫁给他,想都别想。
第4章
“婶子,癫痫病发作有间歇性的特点,会不定期发作,如果六子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按我刚刚的做法做,记住千万不能按住四肢,会伤到关节,也不能随意移动,不然情况会更糟糕”,安溪叮嘱着,声音很柔,但却值得信赖。
大婶文化程度不高,许多句子都听地不太懂,但正是因为不懂,才更显地小知青的厉害,人总是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怀着敬畏心。
“知青同志,我只有六子这么一个儿子,你从北京来的,肯定见多识广,能不能救救我儿子,婶子给你下跪磕头了。”大婶作势要跪下,安溪忙拦着,她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癫痫是神经功能异常的一种疾病,即使在现代医学极度发达的情况下,想要彻底根除病灶都很困难,更何况是这缺医少药的年代,只能靠平时养着。不过她在学校学药物发展史的时候,似乎记得治疗癫痫的特效药五十年代就有了。
“婶子,你建议你去医疗合作社问一问,有没有治疗癫痫的特效药。”
“知青同志,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大婶有着为难,前几年的时候,去医疗合作社拿药都还是免费的,药钱由公社出,那时候大家都欢喜,免费看病谁不想。可是过了几年县里政策变了,没那么多钱承担大笔医疗费用,只能靠乡亲们自负盈亏。
这年头,饭都吃不起,哪里有余钱看病,这也是为什么总说穷人生不起病,一有病,指不定就得倾家荡产。
安溪的主攻科目不是神经科,但医理是相通的,她父母全是从医的,在他们引导下,从小背了不少医书,许多医药方子像是在脑子里生了根,忘不了。脑子一转,《本草衍义》的中医方子自然浮了出来。
僵蚕、蝎梢等分,天雄尖、附子尖共一钱(微泡过)为细末。每服一字或半钱,以生姜温水调,灌之1——可以治疗小儿惊风。
中医治疗癫痫应该不差,不过任何事情回到现实总要面临各种难题,这年月不比现代方便,物资匮乏,找齐药材也不那么容易。
“婶子,这附近有桑树吗?”僵蚕的取材就与桑树有关,安溪问道。她今天早上和江小梅去八点山的时候,就在那附近见到这几类草药中的天雄尖。按说八点山那么大,这些又不是出自什么深山老林的名贵药材,仔细一点总能找着。
“桑树咱们村里就有”,九叔回道,“知青同志,是有办法了吗?”
“我是晚辈,九叔叫我安溪就好了”,安溪对知青同志这个称呼很别扭,听着很不习惯,“我知道一个中药方子,不过用到一些药材,需要上山找。”
九叔他们可能不太懂医药方面的知识,安溪说了,他们也不大明白,不过有件事他们还是知道的,小知青有谱。至于药材的事,别人不熟悉那些药材和药性,要知道一旦和人性命扯上关系的事,千万马虎不得,所以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找。
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安溪用着井里打上来的水洗着手,水是刚打上来的,冰冰凉凉得很舒服,最适合这天气消暑。
陆陆续续有人从田里赶来吃饭,大家步子都跨地很大,江潮一如既往走在最后。
“哥,你看蹲在井边的是小知青吧!长得可真水灵,那腰细地一掐就能断,要是能娶了她当媳妇,保管有福了。”跟在江潮旁边的年轻人笑地贱兮兮的。
“狗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人家小知青能看上你这种翻不出田里的怂货。”另一个人很留情面的揭着同伴的短。
七零暖宠小知青[穿书] 第3节
“狗蛋,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让我在你嘴里再听到关于小知青的混话,别怪我跟你翻脸。”江潮踢了狗蛋一脚。狗蛋往前一跌,可见他那一脚的几道有多大。
“潮哥该不会是看上小知青了吧,平时我两偷看村里寡妇洗澡都没见他这么大反应。”狗蛋在背后小声嘟囔着。
江潮回头,眼神扫了他一圈,狗蛋忙闭嘴,贱贱回他笑。停在他身上威胁的视线移开,他才松了一口气。
江潮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老大,打架就属他最厉害,至少目前还没有人能从他手上过过三招。刚刚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小时候,他抢了江小梅的课本,江潮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之后他的下场就是被打得腿脚骨折,在床上躺了三天。
安溪脸上手上都是锅底灰,很难洗,搓也搓不掉。而且手上蹭了锅底灰的地方都燎了好几个水泡,疼地厉害。也不敢真下死手去洗,只好算了,顶着一双脏兮兮的手跑去吃饭。
大锅饭谈不上好吃,连油水都挤不出来,米饭是黄乎乎的,混了米糠。吃在嘴里的时候很扎喉咙,咽下去都有些困难。别人都吃地津津有味,她也不敢抱怨,只得小口小口细细嚼着,将每一口饭都泡发才敢咽下去。
“安溪姐,你咋吃这么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小梅碗里的饭已经见底了,她却没动几口。江小梅是没有饭菜不合口味这样的想法的,在她这里,只有有饭吃和没饭吃地区别。有饭吃就是最大的幸福。
安溪摇摇头,“没有,我现在不太饿,而且一向吃饭比较慢。”其实她哪里不饿,从昨天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早上出门的时候含了一颗糖,以前不喜欢吃地糖也能品出滋味来。那颗糖的热量早在一天高强度的劳动中消耗殆尽,现在是饿地感觉不到饿。
“小梅,人家是城里来的娇贵人,怎么会看地上咱们吃的东西,你瞎操什么心呢!人家指不定背地里笑话你土包子。”江翠翠最看不惯安溪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现在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干粗活。
安溪手顿了一下,脸埋在阴影里没说话。
“翠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安溪丫头离家那么远来三水村,肯定有很多地方不习惯,大家乡里乡亲多照顾一点才对,怎么到你这里尽说风凉话了。不是婶子说你,咱们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大婶抱着六子喂着饭,不说其他,她家六子的性命可都握在小知青手里头,帮她说话,怎么着也能多刷点好感度,说不定她在六子的事上能多上点心。
江翠翠被大婶说地脸一红,恨恨地看了安溪一眼,但她还不敢和大婶对上,她是她们村出了名的泼皮户,谁也别想在她嘴上讨到好处。她一个黄花闺女,到时候吵起来,肯定是她吃亏。
安溪摸了摸脖子,背后发凉,她感觉背后有一束火辣辣的视线打在她身上,眉头皱着,脖子稍微转了一下,大概能看到身后的景象。
站在她正后方的是一个癞子头,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上面布着一块一块的红色肉疤。那张脸瘦地没有一点肉,只差一块干枯的老皮裹着骨头,那双往里深凹的眼睛正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
安溪被他这副恐怖的模样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忙把头转了过去,双手紧紧攥着裤缝,不自觉地颤抖着。
这个人应该就是田溪被迫嫁的二流子,当时看作者文字描写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真见着人,却比文字想象的可怕一百倍,这哪里是个人,简直就是一具行走的干尸,难怪四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光棍。
“潮哥,老癞这混求似乎盯上小知青了”,狗蛋凑到江潮耳边轻声说道。安溪可不就成了一块行走的肥肉了吗,村里的黄花闺女他不敢动,人家家里老子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但小知青可不一样,她初来乍到,没有亲戚朋友,一点根基都没有。就算被人欺负了,也没人帮她出头。这人又长的漂亮水灵,跟朵花似的,可不就成了某些不怀好心人的目标了吗?
江潮照常吃着饭,只不过手上的筷子被他握地铁紧,低着头,眼睛里闪过戾气,“狗蛋,石头,以后晚上碰到他,不用留手。”
意思就是往死里揍,两人很轻易就接收到了江潮的话里传递的信息。
癞子头的目光江翠翠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精光。
一天的劳动,从来没做个这么高强度活的安溪,抬根手指头都困难。她烧了一天的火,受着一天的烟熏火燎,身上一股子烟火气。回了支书家,在江小梅的指导下,在院子的水缸里提了半桶水,到澡堂里冲洗。水经过一天的暴晒后,是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缓解了一天的疲惫,虽然洗澡的地方很简陋,只是一个临时搭出的棚子,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把脏衣服搭在手臂上搂好,从澡堂里出来,迎面对上了江潮,他就站在院子里。安溪在家里随便惯了,内衣就搭在最上面,她心头一慌,忙把衣服藏在身后,热气从头顶往下冒,那张小脸红地像是煮熟的虾子。在噗通噗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中,她站着半天不敢动,差点就急红眼了。
“安溪。”江潮叫到。
“什么?”
“医疗合作社的黄医生找你。”
“啊!哦!谢谢!”
像是给自己找到台阶下了,安溪快步往房里走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赶她。
江潮摸了摸鼻子,无声地笑了。
第5章
安溪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江潮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心头松了一口气,往大堂里走去。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斯文男人,国字脸,肩膀一高一低,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见着安溪的时候,他忙从长板凳上站起来。外面的天暗沉沉的,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去,有点余光,能够视物。
“黄医生?”安溪不大确定地喊道。
“是我,安溪同志,坐。”
黄医生把一把藤椅让出来,自己又坐在那把长板凳上。安溪来三水村才一天,就已经听到各种各种不同叫法,最多的是叫她知青同志。至于安溪同志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黄医生,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过来和你唠唠嗑。三水村待的还习惯吗?有什么不方便的没有?”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大部分时候都是黄医生问,安溪回答。有时候黄医生也会主动说一些自己的事。
安溪大概有了些了解,黄医生叫黄义,县城人,十年前来三水村。那时候刚刚开始实行农村医疗合作社,黄医生是最开始参加培训的那一批年轻人。接受培训后,他就分配到三水村,成了一名赤脚大夫。之后,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多年。
“今天六子癫痫发作,我听人说,你对治疗癫痫很有心得。能和我说说你的办法吗?当然你要是觉得为难不说也没关系”,黄义问道。
今天的事他早听人说了,那些人把事情传地神乎其神,小知青似乎有不花钱买西药治病的法子。这是利大家的好事,黄义心里高兴,同时对安溪那法子很感兴趣。
“我知道本草衍义里面有一个中药方子是专门治疗小儿惊风。我想着既然婶子用不起西药,中药总还是行的,而且中药能就地取材,药方里需要的药材在八点山应该就能找着。”安溪一字一句慢慢地组织着语言。
黄义仔细听着,半点没有催她的意思,越听他脸上的兴趣更浓厚。本草衍义这本医书他没听过,但他那里有本缺了一半的本草纲目,因为缺少人指导,也没有多少医书给他研究。仅凭着那半本本草纲目,中医这一途他也只是刚刚入门而已。但这足以让他了解到中医体系的厉害之处。
安溪刚刚说地很轻巧,但他却知道这中间的艰辛。中医药方千千万,仅凭一个病症,就准确找到对症的方子,这得背多少医书才能办到。像他,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治疗癫痫的药方。
小知青不简单啊!说不定水平比他要高多了。
“安溪,除了这个方子之外,你还知道其他的药方吗?”
“我小时候读过几本医书,知道一些中药方子,黄医生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抄下来给你。”安溪眉眼弯弯,浅浅笑着,露出脸颊上两颗酒窝。
“那麻烦你了”,黄义假装咳嗽了一声,四十好几的人了,说话却像是小媳妇一样别扭着。他可以说这一辈子,从来没占过别人便宜。可是今天他这话一出口,就有那么些伸手白拿的意思了,但真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今天这份人情他算是欠在这里了。
无形之中,黄义不觉对安溪好感大增。要是他在年轻二十岁,也会对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心动。
“安溪,我在合作社那边刚好还差个帮手,你要是想来,到时候我跟支书说一声,把你调到合作社来帮忙,工分和下地干活的人领一样的,每个月还有额外份的布票和油票,你觉得怎么样?”
安溪眼睛亮了几分,去合作社帮忙可比待在食堂轻松多了,而且领的工分不少反多,要知道下地干重活的人每天能领十二个工分,在食堂帮忙却只有八个。
她忙点头,脸上笑容止不住溢出来,整个人看着都轻松了很多。
黄义看小知青开心,心里也高兴,能帮上点忙,他心里背的包袱也能轻一点。
送走黄医生,安溪蹲在院子里把自己脏衣服洗了。江小梅和她一起,因为她年纪小,大家都是下地收稻谷多赚点工分,只有她在食堂工作,最轻松,所以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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