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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谢七少爷
那段刃光却破开满眼血色直逼过来,他艰难地抬眼想要避开那叫人目眩的刃光,李亶的脸却成了李澜的那双眼黑白分明,含着一线敌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剑穿心。
乐意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眼看着皇帝咬紧了牙闭着眼,猛地晃了晃。
乐意正要去扶他,但就这么一会儿李澜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小皇子哭的泪眼朦胧,美如冠玉的脸上明晃晃一个掌印,可怜极了。
他从不懂看什么脸色,径自扑过来就抱住他的腰,喊着父皇紧紧搂上去,天崩地裂都不肯松开的架势。
李言本就站的不稳,这一下脚下踉跄,几乎被他扑倒在地,整个人径自往地上倒。
乐意觉得自己张开嘴心肝就会直接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跪着去垫都来不及,满心都觉得这次是死定了,却看见李澜愣了一瞬之后抱着他爹的腰,生生拧腰后仰,搂着他爹向后栽倒去了。
乐意这次真的是要把心肝都吐出来了,连滚带爬地向后抢过去都阻不住六殿下抱着皇帝重重地摔在地上。
更确切地说,是皇帝整个砸在了六殿下的身上。
小儿筋骨未全,比不得成人受得住挫伤,李言虽然瘦削,但毕竟是成年男人,身量在分量也在,这一下砸得结结实实,乐意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看着都疼。
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李言从那个小小的怀抱里回过神来,甚至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乱间要起身却甚至不知要如何用力,急切间慌忙向边上一翻,脑子里吓得一片空白,什么刃光血光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满眼只有李澜惨白的脸。
他吓得说不出话,伸手去摸李澜的脸。
李澜摔了个七荤八素,一口气几乎上不来,乐意赶紧让人去请黎掌院的时候,李澜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来。
小脸就更白了,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肋骨。
李言忙按住了他的手不许他动,却甚至没有勇气去摸他的胸肋,薄薄的嘴唇都在抖,半晌才抖出一声 澜儿…… 来。
李澜涣散了,肋骨那里传来的疼叫他忍不住眼泪直掉,但他想起谢丞相告诉他父皇是喜欢看他笑的,还是努力地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爹的手背: 父……
他一说话就疼得哽住了,李言忙让他不要说话,扭头恶狠狠地冲乐意吼了句 太医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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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澜又拍了拍他的手背,极艰难地说: 父皇……父皇无恙……就……好。
李言浑身一震。
第六十一章
黎平看着睡着了的李澜啧啧称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乐意: 六哥儿才多大点儿,就能把他父皇整个扳过来?真不是陛下气急了想一屁股坐死他?
乐意忙压低了嗓子说: 您老可不能说这种话,陛下当时心疼得就差没哭出来了……
黎平哼了声,指了指李澜脸上还没退下去的红印子: 难道那是我打的不成?
这话没法答。
李澜转过身来那一瞬的眼神乐意也看见了,着实被煞到了。六殿下在陛下面前一贯可爱乖巧,甜的像蜜糖似的讨人疼,一双眼里除了皇帝什么都装不下,哪里见过他那副样子。
皇帝有那样的反应其实不奇怪……可这又能说是谁的错?
这父子两个,也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乐意试着辩解了两句: 陛下的病您不是知道……
黎平又哼了一声,一旁的乐然清了清嗓子打圆场: 六殿下……能开大殿下的弓。
乐意和黎平同时回过头盯着他,满眼都是惊讶和不敢置信。
李泾以骑射健力闻名,又比李澜大了足足五岁,倘若李澜能开李泾的弓,那他能搂着他爹扳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乐然赶紧低下头,甚至小心地往外头看了一眼,才对他二人说: 有时大殿下遗下的……可不敢叫陛下知道!平日也不敢拿那么重的弓给他用的……
黎平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指着乐意说: 瞒着!皇帝要是知道了这事犯病作妖,我就……我就告诉谢丞相去,你等着看谢子念会不会弄死你。
乐意和乐然都是打小跟着李言的老人了,对谢丞相的了解也要较外人更深一些,不自觉地就闭紧了嘴巴。
黎平见状不再说笑,捻须道: 肋骨应该是断了,但是伤的不算重,脏腑都是好的,这算是大幸了。只消卧床休养,慢慢的就会好了,你们切记不要让他乱动,否则骨头长歪了,仔细要打断重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澜眨了眨眼睛正好醒来,听了就扁了扁嘴,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黎平立刻喝止他: 不许哭,也别说话,还嫌不够疼?
李澜只好把哭憋回去,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倒是恢复了那般可爱乖巧的神采,黎平看得嘿了一声,伸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毛都没长齐倒会逞英雄,这么孝顺你怎么不去卧冰求鲤?
李澜眨了眨眼睛,挂在睫毛上的泪水就这么滴了下来,脸上却写满了好奇: 卧病……求……离?
黎平就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想,自己一定也是脑壳坏了。
身后却传来皇帝的声音: 澜儿,倘若父皇想吃鱼,你会怎么做?
李澜差点就爬起来,被黎平一把摁住凶他: 说了不许动!
李言缓步走到床前,先是伸手在黎平额上弹了一下,权当为爱子报仇。这才看向病床上的李澜。
李澜殷切地望向他,义正辞严: 叫乐然马上去御膳房给父皇端!
李言不禁莞尔: 御膳房没有呢?
那…… 李澜想了想,说: 荷花池子里有。澜儿给父皇捞!
李言没说话,黎平已经忍不住了: 你会水么,就捞。
水……不会。 李澜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道: 可是父皇想吃。父皇想要的,澜儿想给父皇。
第六十二章
李言心软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黎平早已知趣地站起身,他拂衣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揉了揉李澜的头,又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爱子颊上的掌印: 疼么?
李澜想摇头,看见黎平吹胡子瞪眼的,只好作罢,眨巴着眼睛说: 不疼。澜儿不好,父皇不气。
李言抬手按了按心口,李澜的温柔无孔不入地包裹住他,一点点涨上来,将他整个人都浸在里面,温暖得叫他觉得筋酥骨软,顾不得时刻就要没顶都不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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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动容地想,明明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他又想,我可能真的离不开澜儿了。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快地将动容表现出来,皇帝伸手去握爱子的右腕,轻声道: 你今天吓到父皇了。
李澜小声地喊了 父皇 ,李言在他腕骨上捏了捏,有些惊讶地低下头去,像是才知道这个小儿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手下摸到的已全然是一副少年人是筋骨。
他定了定神,握着李澜的手腕说: 以后不许你在父皇面前握剑。
李澜轻快地应了一声好,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无限贪看。
李言忽然觉得困惑,他低下头看着李澜的眼睛问他: 澜儿为什么要对父皇这么好?
后面站着的三个人都在一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成想李言问完自己就笑了,他想起了最开始遇到李澜的时候,伸手挠了挠爱子手心的薄茧,自答道: 因为父皇好看,是么?
说着又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脸: 澜儿长大了,父皇也老了,以后就不好看了。
李澜反握住他的手,着急地说: 好看的!父皇……父皇怎么样的都好看的。
说着也学着李言的样子,伸手在他手心里挠了挠。
皇帝的手心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软,登基十年,再也没有摸过兵器,只有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李澜忍不住又摸了两下,才说: 澜儿不对父皇好,对谁好?
他说得天经地义,仿佛玉律金科天公地道,更从未思考过要有所更易。
李言听得呼吸一滞。
黎平和乐意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傻是真傻,嘴甜也是真的甜,难怪这么多年都把皇帝哄得妥妥帖帖的。
李澜却以为他爹不信,声音有些发急: 澜儿只有父皇!没有别人了,只有父皇。父皇对澜儿好……澜儿不对父皇好,对谁好?
李言轻笑了一声,用指腹轻轻压了压他脸上红肿的指痕: 父皇对你发脾气,你也……不怨么?
李澜咬了咬嘴唇: 澜儿是……傻子。父皇生气,一定是澜儿不好。
李言回头幽幽地看了一眼身后听了这句就白了脸的乐意乐然和黎平,没有计较,转回去叹气: 澜儿才不傻。澜儿是父皇的宝贝……是上天怜我李言,赐下的恩眷。
他低下头去,迟疑了片刻,顿住了动作,小声问: 父皇想要什么,澜儿都会给父皇么?
李澜嗯了一声,捏着他的小指拉了个勾: 都给父皇。澜儿的命,都是父皇给的。澜儿是父皇的,父皇要什么,澜儿都给。
李言低笑出声,他继续了刚才的动作,低头轻轻地吻了吻李澜的眼睛。
皇帝的嘴唇薄而冰冷,李澜却连下意识的闭眼都没有做。
湿润的睫羽打湿了皇帝的嘴唇。
李言轻而珍重地说: 父皇绝不会再打你了。
第六十三章
王渐袖着手,小幅度地搓着指尖,殿外还在落雪,冷得紧。
谢别站在他旁边,笼着手,老神在在的样子。王渐凑过去说: 谢丞相听说了吗,晋王(李源)府上也有喜信了。
谢别略低下头笑了笑,说: 不曾呢。晋王大婚才多久,就有喜信了?倒还真是勤恳。
他声调温柔,但调笑的意味不会因此稍减。
王渐听得这句勤恳,也笑了出来,想了想又叹气: 这不是……只能在这上头勤恳了么。
说着又想起那个俊美非常的少年来,神色不由微妙了些: 不比那位,倒还能读读奏折,侍奉侍奉笔墨。
谢别就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殿内,摇了摇头,没说话。
当年好不容易劝得皇帝首肯,叫诸子出来拜见重臣,谁知后来得报说是三位皇子在小校场同楚王起了冲突,事后除了楚王李澜,全都挨了三个月禁足的罚。
虽说后来皇帝也定了诸皇子出阁读书的事,但就谢别看来,皇帝对那个傻儿子的宠爱才更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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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知道李澜识字,但皇帝一意瞒他,他只好装作不知,可那次在皇帝病中谒见时居然撞见皇帝叫李澜念奏折,这很有些挑战了他的底线,可惜他是争不过皇帝的,看着皇帝闭着眼不说话,而李澜又小心翼翼凑过去给他揉胸口的样子,谢别就只能服软。
转眼这么多年了。
谢别掐指算算,来年就连李澜都要十六岁了,也该和他的哥哥们一样,大婚然后出宫开府了。
到时候才能叫人心安。
这样想的时候,乐意匆匆出来,向他们俩行礼: 谢丞相,王尚书,陛下请您二位进去。
步入殿内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矫矫不群的俊美少年在为皇帝整理奏疏,他做的极娴熟,把奏疏翻开几页看一看,就放到一摞里去,把桌上的奏疏全都分好了,便在皇帝脚边坐下,趴在皇帝腿上。
李言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弹,笑道: 像什么样子?
李澜仰着脸,十分娇憨地道: 澜儿要吃红枣糕,父皇答应的。
李言没奈何地摇了摇头,说: 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吃甜食,不像话。 却又转头对着一边侍立的乐然道: 红枣糕还没做好么?你再去催一催,澜儿这是饿了,讨食儿吃呢。
被晾在阶下的王渐和谢别都是习以为常的了,王渐甚至还自语了一句 可惜了 。
可惜这样俊美的少年郎,怎么竟是个傻子。但凡他神智能稍好一些,京中不知有多少女郎要为他春心萌动的。
谢别眯着眼,没有答话。
李言安抚下李澜,才开始同谢别还有王渐说话,更易税制的推行困难重重,王渐也是因为此事才被谢别推荐回朝的,李言对此很是上心。
才说了没一会儿,忽然有一个内侍匆匆进来,乐意便出去了,片刻后喜气洋洋地向皇帝行礼: 陛下大喜,魏王(李泾)府上来报,皇长孙降诞!
这确实是喜事。魏王李泾的元妃第一胎生了个女儿,没想到这么快就给皇帝生出了长孙,皇室添丁进口,是极喜气的事情。
尤其是在皇帝多年不幸后宫的当下。
谢别和王渐同时向皇帝道贺,李言抚着李澜后颈的手停了停,并不像臣子们以为的那样高兴。他低着头看了看趴在他腿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李澜一会儿,才徐徐地道: 就按规矩赏赐下去罢。
顿了顿才说: 去传陈勉来,叫礼部拟个条陈。
第六十四章
夜里的时候李澜还是同他父皇一起就寝的。
已经不小了的皇子在龙床上滚了两圈,长开了的李澜四肢修长,身材结实匀亭,加上一副结合了父母所有优点的好相貌,和滚了两圈后散开的亵衣下结实的胸膛,总引得侍女们红着脸偷瞄。
李澜的肤色白皙,但是不论春夏秋冬,总会在小校场上疯玩,夏日暑热,一不小心晒成铜色,将养到现在,身上的色泽仍旧像是杏酪上浇着的蜜糖。
一张脸倒是白净,越发显得皮相出挑,衬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却又不像是一个高大的少年郎了,仍旧是一身的孩子气。
乐然狠狠瞪了那个几个侍女一眼,又看了眼翘着脚托着腮巴望着门口楚王殿下,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六殿下长得甚好,小时候和皇帝睡在一起,尚可以说是皇帝舐犊情深。
但皇帝本就不是舐犊情深的人,这亦是众所周知的。
如今李澜一年年的大了,几个哥哥陆续大婚然后出宫建府,他却仍旧和皇帝同食同寝,亲若一体,甚至皇帝还经常叫他整理奏疏,病中懒动时直接叫他读了也是有的。
加上李澜颜貌姣好,又和皇帝亲密得过分,自然不免有人传出些难听的闲话来。
乐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想回想皇帝听说那些闲话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更不愿回想那阵子宫里到底杖杀了多少碎嘴的宫人。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其他三位殿下在六殿下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大婚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澜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跑到殿前,抱住了挟着一身风雪回到寝宫的皇帝。
李言一边脱去披着的貂绒大氅,一边笑着说他: 怎么光着脚就跑过来了,不怕着凉么?
李澜歪了歪头,腻着声音说: 澜儿不冷,父皇冷。澜儿给父皇捂一捂。
说着就捧起李言冰凉的手指,凑到嘴边呵气。
李言垂眼看着他,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长个子就跟竹子拔节一样,李言也是才发现,李澜如今只比他矮一点了,说不准以后还要长个子,到时候怕不是比他还要高挑。
但青出于蓝总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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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念头不过是一瞬间冒出来的,但李言很是愣了一下,他的别的儿子都出落得很优秀,但那种优秀只会触动他心里的隐忧,并不会像李澜这样叫他觉得欣悦。
他收回手,揽过李澜的肩膀,乐然已经提了李澜的靴子过来跪着给这个小祖宗穿上了,父子两个一道走回龙床上。
李言很突兀地问: 下午召见陈勉是为什么,澜儿听懂了么?
李澜仰着脸眨巴了一下眼睛,说: 因为有皇长孙了,父皇大喜,所以要……庆祝?
知道什么是皇长孙么? 李言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后颈: 是你大哥的儿子。
李澜轻轻扭过头,十分坦率地道: 澜儿不喜欢大哥。
李言就被他逗笑了: 朕知道。朕还知道你不仅不喜欢你大哥,还不喜欢你三哥和四哥。他们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知道,怎么才会有孩子么?
李澜这次被问到了,他努力想了好久,似乎是记得什么的,但他看过的那些奏折里从来没写过怎么会有孩子……
半晌他才说: 小时候,娘教澜儿。娘是父皇是媳妇儿,娶了媳妇儿,才会有澜儿。所以是不是,要先娶媳妇儿?
李言笑了一声,他其实不记得李澜的生母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是明艳的。但他一直都记得李澜的生母心心念念就是要看到他封王开府。
他把李澜的脸扳回来,十分和气地问: 澜儿想要媳妇儿么?
李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言就被他逗笑了: 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儿么,就不要?
李澜就往他怀里钻,嘀嘀咕咕地: 不知道!可娘说,娶了媳妇儿就要从宫里搬出去,不能待在父皇身边啦……
第六十五章
李言当然是不舍得把李澜放出身边的,可这并不合规矩。李澜如今大了,不比小时候能跟在他身边也只会叫人说是父慈子孝,成家立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事连谢别都劝过几次了。
李言时常会想,不如就这样,给澜儿细心挑选一个好女孩。相貌是一定要配得上的,澜儿从小就是个色胚,喜欢美人的。家世倒不需多好,世家贵女往往养刁钻了性子,他的澜儿毕竟与常人有别……
便觉得心疼起来,又想着要把孩子在自己身边多留一留。
患得患失,一至于斯。
他搂着李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要也好……你就陪着父皇吧。
然而世事从不能尽如人意,这是李言早就知道的;后宫将李澜衔之入骨,李言也早有预料。自从李澜开始长个子之后,李言就吩咐过,叫乐意乐然他们带着李澜玩的时候,尽量要避开后宫内苑。
但还是出事了。
李言闻报赶到的时候,场面仍旧混乱不堪。那是皇宫西面一处偏僻的殿宇,李言的父皇昌平帝曾经用来炼丹。李言对这里的印象绝对说不上好,若非是李澜出事,他甚至从没想过余生还要踏足此处。
但毕竟是昌平帝旧日起居之所,扫洒归置还是有人照应的,殿内有桌有榻,李言一眼就看到李澜蜷着身子缩在窗下的榻上哭,乐然等几个内侍围着他正哄。另一边则是好些仆妇女官簇拥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也在哭。
李言听得心烦,正要作色,就见外面又进来一个宫装丽人,看了眼殿内的情景,见李澜哭的比那少女还厉害,也愣了一下。
但片刻之后她就想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两眼里一下子涌满了泪,带着哭腔向李言行礼道: 叩见陛下。
不料皇帝转过身来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漆黑而冰冷,吓得她一下子失了语,只能抽抽噎噎地看着皇帝。
李言看了她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德妃,他抬手指着一旁的少女,寒声问: 那是你什么人?
德妃是在李言登基后进宫的,与李言见过面的次数扳着手指可能数不清楚,加上脚趾就嫌多了。她印象中的皇帝冷淡得阴沉,高傲得刻薄,竟还不及此时的怒火来的生动。
她在一刹那间晃了晃神想,我这半辈子,过得到底都是什么日子?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哭得更厉害,她膝行了两步抱住了皇帝的腿要哭诉,却被李言下意识地一脚踢开,德妃心里更觉得凄凉,伏在地上哭得越发真情实感: 这是、这是臣妾苦命的娘家侄女儿啊!
皇后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她一步跨进殿内,就看见李言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眼睛向她看过来,看得她几乎收回这一步退回去,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向她的丈夫福身行礼。
她说: 臣妾忝为六宫之主,执掌凤印,听说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丑事,不得不前来看看。
李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皇后,德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趴着去抱皇后的腿: 皇后殿下明鉴啊,我这可怜的侄女儿
李言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是该来了。
皇帝这句话虽然带着笑,但语气叫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李言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认真地看着皇后的眼睛,他的眼神有时候比刀头舔血的将军还可怕,看得皇后几乎要发抖。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6
李言慢条斯理地抬手指着那个还在啼哭的少女,问皇后: 朕把凤印交给你,让你执掌后宫,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这样不知羞耻的下贱淫妇,你也给朕放进宫里来了?!
李言一句话就把这件事定了性。
皇后愣住了,德妃愣住了,就连那少女都忘了啼哭。
一时间偏殿里都安静下来,只有李澜还在抽噎。
李言转过身不再看她们,向着抽噎不停地李澜说: 澜儿别怕,没事了,来父皇这里。
李澜看他一眼,哭得更凶了,居然没有乖乖过来。
李言越发觉得心疼,走到榻边柔声哄道: 没事的澜儿,父皇在这儿呢。
李澜并紧了双腿,缩得更里面,抽抽搭搭地说: 她、她说陪澜儿玩……她脱了澜儿的裤子……呜呜呜……澜儿尿裤子了,父皇别嫌弃澜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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