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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谢七少爷
小太监们连忙磕头:“奴才们是净扫司当差的,在这儿打扫……”
乐意哼了一声:“这儿要什么打扫,分明是躲懒!”
俩小太监叩头如捣蒜,连连认错。
乐意原本不想在李澜面前发作,骂了两句就要叫他们滚。
却是这时候,李澜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天真得不谙世事,又满是好奇。
他揉着兔子,甜甜地笑着问:“对了乐意,什么叫命硬……克六亲?”
乐意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下子变了脸色,转过身猛地拔高了音量喝道:“把这两个狗奴才拿下!”
第十九章
这样毁谮圣明的事出现在了宫中,乐意作为太监总管,自是要担干系。
皇帝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天煞孤星六亲寡薄的。
乐意抱起李澜,小声哄道:“是大不敬的话,不能说的。”
李澜点了点头,继续扒拉兔子。
乐意想了想,又和他说:“您知道刘婕妤是谁么?”
李澜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耳熟,但实在是对不上,抱着琼琚想了会儿,仍旧摇头。
乐意一面抱着他往皇帝那里去,一面轻声告诉他:“你娘就是刘婕妤。”
李澜仰起头看着他,认真地反驳:“我娘叫刘福妹。”
背后有嗤嗤的吸气声,乐意回头瞪了几个用力绷着嘴角的小太监一眼,这才耐心地和这个小祖宗解释:“殿下尊讳李澜,可是奴才们不能叫殿下的名讳,只能叫殿下殿下。”
李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才问问:“所以你们也不能叫娘的名字,只能叫她刘婕妤?”
乐意应了一声:“是啊,我的殿下爷,就是这样。您可真聪明啊。”
李澜向旁边伸出手,便有小太监过来帮他抱住了兔子,他伸展了一下胳膊,打了个小呵欠,搂住了乐意的脖子:“那,父皇是不是……也不叫父皇?也不叫陛下……那,他叫什么呀?”
乐意心说原来是玩累了,眼困了,难怪今天抱他他也没说要自己走。
乐意一边有节奏地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慢语地同他说话:“陛下的名字是世上最尊贵的名字,奴才是不能说的,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直呼陛下的名字。”
“可名字不就是……被人叫的么……”
“这世上,总有人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李澜眼皮都耷拉了,却还是不依不饶,轻声问:“那父皇到底叫什么呀?”
“您可以亲自去问陛下。”
“唔……你先告诉澜儿……”
“圣讳言。”
“唔……”
李澜再醒过来的时候,是闻到了一股诱人的甜香味儿。
他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自己似乎被盖在一条黑貂绒的大氅底下,貂绒稠密软实,在这个季候却未免热得太过了,李澜不舒服地扭了扭,想从这件貂绒大氅里挣扎出来,可是大氅对他而言太过长大,于是他打了两个滚。却越卷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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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全醒的小皇子这才睁开眼睛,才睁开眼,就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一双轮廓隽秀,漆黑深邃,却含满笑意眼睛。
李言把儿子从大氅底下抱了出来,搂在腿上坐了。他身上披着一件和那黑貂绒大衣一样厚实的狐裘,李澜隐约记得他娘也有一件这样的狐裘,只是毛色没有这件剔透莹白,皮子也没有这件整,连绒也不如这件厚实。
那是他娘在落雪天才会穿的。
他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到眼前摆了一碗赤豆糯米圆子,上面飘着金色的蜜桂花,香甜得让他觉得肚饿,就扭头看他爹。
他爹伸出苍白但修长好看的手指,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李澜委委屈屈地捂住了额头,就听李言摇头笑道:“小馋猫,想吃就吃罢。
第二十章
李澜低头扒拉着那碗赤豆元宵,赤豆绵密香甜,糯米圆子软糯黏牙,藕粉勾的甜汤浓稠里透出一种清透来,和赤豆沙一起从舌尖滑过去,桂花的香渗透其中又凌驾其上,十分动人。
李澜吃了半碗,停下来,转头看着李言。
把那个鎏金边的碗也捧了起来,一边舔唇上的甜汤一边说:“父皇,好吃。”
李言笑着揉揉他软软的头毛,说:“那就再吃一点。”
李言曾经也非常喜欢吃甜食,在他的潜邸旧宅后院里有一棵几百年的桂树,花奇香,又开得极多,每年开花时他都叫仆妇采下来,用蜜糖浸上,好做各色甜食糖水吃。
那么多甜汤里,他也是最爱吃赤豆元宵的。
李言用手指捏了捏儿子柔软的耳廓,李澜怕痒,缩了缩脖子,咯咯地笑,缩起来的脖子夹住了他的手。李澜忽然不笑了,苦了哭脸,觉得自己用脖子夹住了一块冰。
他放下碗,转头抱住李言的手,一边搓一边呵气。
李言当年喝了那半杯毒酒后,身子骨一直是虚弱的,之后明争暗斗杀兄弑弟,就越发见不好。太医说他筋脉不通,气血难行,如今天才凉下来,他已经畏寒得需披毛皮裘袄了。
李澜将他的手捧起来用力地搓弄呵气,直到他爹苍白的手指上都泛起了奇异的玫红色泽,他才松开了,又转过头去端起那半碗赤豆元宵,要他爹喝些热的甜汤暖暖身子。
乐意在旁边苦着脸想,这小皇子爱把吃剩的东西拿去喂皇上的毛病,也不知还教不教得好了。
李言倒是面色微沉。
被捂暖了的手上那股热气正在指尖萦绕着,往四下一点点发散开去,半点没有归属于之的意思。
碗里的赤豆元宵是皇后千方百计辗转呈上。
皇后,也就是李言的发妻元妃,带着李言唯一的嫡子——四皇子李源——去年去相国寺礼佛回来的时候,去了潜邸,叫李源亲手采了那株老树上的当年开的桂花,蜜成了之后又送了这碗赤豆元宵来。
李言怎么都看不出妻儿的心意,只觉得满满都是处心积虑的算计,觉得嫌恶,动也不想动。
何况他登基后自苦惯了,久戒甜食,便与了李澜吃。
李澜却不懂这一碗甜汤背后的百计千方心思九转,不知道他除了娘以外还有一个尊贵的嫡母和几个他素未谋面的兄弟,他只知道自己冷的时候,娘总让他喝热汤热水。
李言轻轻摇了摇头,李澜却不肯罢休,从李言膝上挣下来,舀了一勺赤豆元宵就往他爹嘴边递。
还踮了踮脚。
乐意简直要给他跪下了,唯恐他翻皇帝一身赤豆甜汤,回头这龙袍可就又洗不出来了。
李言倒被逗笑了,冰消雪融,焕然生色,引得侍立的宫女悄悄抬头来看,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李澜手举得都酸了,看到他爹笑个不停,满脸委屈。
李言终于低下头来,启唇含住了汤匙。
浓稠绵密的甜香直沁入心肺里去,李言眯了眯眼,伸手接过了李澜手里的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果然还是嗜甜的,且更喜欢这丝丝入扣的甜蜜里那暖融融的心意。
李澜的心意。
大皇子:李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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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李汤【殇】
三皇子:李沦
四皇子:李源
五皇子:【幼殇】
六皇子:李澜
第二十一章
冬至才过,刘婕妤抱恙。
重华宫因为有李澜的缘故,一直都是后宫里皇帝唯一上心的地方,这事自然很快就上达天听,李言听完太医的回禀,抬眼问:“查不出她是什么病?”
太医余嵩擦了擦额角的汗,说:“看着像是偶然风寒,但细处又有些症状上的出入。下官才疏学浅,或许要黎掌院才……”
黎平虽然是太医院掌院,但他从不给皇帝以外的人瞧病,是最货真价实的御医。
但这话其实是不能向皇帝提的,皇帝多疑得近乎病态,很可能觉得提的人是包藏祸心,意图谋害。
余嵩也是因为刘婕妤是皇帝盛宠的六皇子的生母,才斗胆提了提。
李言手中朱笔微顿,抬眼看了他一眼。余嵩被那双黑魆魆冷冰冰的眼一扫,顿时觉得有心里点儿虚,连忙跪下道:“陛下明鉴!臣绝无异心,只是看六殿下可怜……”
李言抿了抿唇,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问道:“这病,可会染人不会?”
余嵩愣了一下,斟酌着道:“因为臣不敢断定是否风寒,也不知到底会不会染上别人,但毕竟是病气,年老年少,体虚体弱的,还是该避开些。”
李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是这么一说,你下去吧。”
余嵩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
李言看他离开,低下头,朱笔勾画,仍旧是批着奏疏,待到眼前的奏疏批完,方才又抬起头来,唤道:“乐意。”
乐意早有准备,应了一声:“奴才在。”
李言抿了抿唇,道:“你去把澜儿……”
话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住了,薄唇微抿,难得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
乐意等了一会儿,善解人意地说:“陛下若是怕六皇子也抱恙,可以将六皇子先养在别的娘娘宫里去,等刘婕妤大好了,再还养回重华宫里。”
李言慢慢地将手中朱笔搁下,忽然笑了出来:“那你说,朕该把澜儿养在哪一宫里?”
乐意被他笑得胆战心惊,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皇后是六宫之主,庶出皇子,养在她宫里总是不错的。还有就是,德妃虽然无所出,但贤良淑德,温柔和善,最喜欢孩子了……或许也可以把六殿下,养到德妃宫里去。”
德妃之所以没有儿子也能封到妃位,是因为她兄长是襄助李言登基的功臣,只是李言自那时候被后院妾室刺伤之后就再也不进后宫,所以也就从来没碰过德妃。
想了很久才大致回忆起来,德妃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子。
皇帝轻轻地眯了眯眼,再次低笑了一声,笑里透着轻哂和冷峻,乐意和殿中侍奉的太监宫女们都忍不住埋下了头。
这才听皇帝吩咐道:“乐意,你去重华宫里,把澜儿接来。”
乐意应了声:“是。”却没有立时动作,等着皇帝随后的吩咐。
皇帝却再次提起了朱笔,打开了一份奏折,说:“记得拿些补药去,告诉刘婕妤,好生养病,闲心莫操,闲事莫管。在她病好前,澜儿就先养在朕的乾元宫里,朕会好好地照料澜儿。”
乐意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皇帝,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说:“奴才遵旨。”
第二十二章
李澜看到了李言就熟练地往他腿上爬,稚软的童声甜甜糯糯的,像是搁了桂花蜜的赤豆元宵,却带着一点委屈:“父皇父皇……娘生病了……”
李言揉了揉他的头,说:“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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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也不是甚么大病,他只是怕爱子一并染疾,幼儿体弱,反而未必能禁住一次风寒。
李澜蹭了蹭他爹揉他头的手,把脸埋在李言衣襟上,嗓音糯糯地道:“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父皇快下一道旨意,让娘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李言失笑,伸手揽住了他,说:“好,父皇这就下旨,让你娘快些好起来。”
乐意想笑又不敢笑,痴儿无知童言无忌,把恭维话当真,而像他们这样常侍天子身侧的,哪里会不知道,天子也不过是凡人罢了,说是天命之子金口玉言,倘若他真的可以一言定人生死,又何苦活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这样想着,便又觉得心疼起来。
他是李言身边的旧人,打小伺候,十分知晓如今这个刻薄寡恩猜忌深重的皇帝原本是何等一笑能回宇宙春的风流人物,两相对照,更觉难过。
但难过也是不能表露出来的,就像李澜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一个奴才,何德何能去怜悯天子。
李言抱着李澜说了一会儿话,就放他自己去玩,皇帝日理万机,有的是事要做;李澜早习惯了这样,抱着琼琚自顾自得玩了起来,玩得累了又蹭去他爹身边坐着,觉得坐着也累,就趴在他爹腿上,玩他爹垂落的广袖上绣着的金线。
李言正在批奏折,衣袖频频扰动,让他皱了皱眉,低头用朱笔在李澜额心点了一点,道:“不许乱动。”
李澜扁了扁嘴,不动了,翻身向内,不一会,却是睡着了。
五岁大的孩子说小不小,李言批完奏折的时候,已经腿麻得很了,可看着李澜娇憨的睡颜又觉得心软,搁下了朱笔怔怔看着,心绪竟是难得的平静。
乐意见皇帝出身,原是不想打扰的,但时辰慢慢地流过去,眼看到了掌灯时分,离皇帝平时用膳的时间都过去了一刻钟,不由出声提醒:“陛下,该用晚膳了……”
李言没有应声,但是李澜慢慢醒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发出一些没睡醒时候的,不满的,幼猫嘤咛似的声音。
李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李澜醒得彻底了些,咯咯笑着扑到李言怀里,抱着他的腰蹭了蹭:“父皇,澜儿饿了……”
李言失笑,在他背上拍了拍,抬眼看向乐意,说:“那就传膳吧。”
六皇子陪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乐意抱着他仔细地洗了洗手,看他爬到皇帝身前坐下,伸手揪了个烤乳鸽的鸽子腿啃着,李言一如既往地动筷不多,三四筷就要夹一筷喂到李澜嘴边,李澜凑着他爹的筷子就吃了,半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妥。
乐意心想,这样一点规矩都不讲又毫无行状的陪膳也只有六皇子做的出来了。
用完晚膳又将李澜油腻腻的两只双手洗干净,李澜便从凳子上跳下来,准备让乐意带着他回重华宫。
就像往常一般。
李言却叫住他:“澜儿,今天就留下吧。”
李澜疑惑地偏了偏头。
李言点了点头:“今晚就不回去了,这几天,你就都留在父皇这里罢。”
他已经叫人收拾出了乾元宫的偏殿。
李澜却欢呼了一声,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头用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澜儿终于可以和父皇一起睡啦!”
乐意吓了一跳。
李言也愣了愣。
他自从登基后,从未与人同床睡过。
但是看着李澜满眼的期盼,和衷心的雀跃,又怎么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第二十三章
六皇子要留宿乾元宫,而且不是住在偏殿,是睡在那张龙床上。
宫里有无数的床和榻,但是真正能被称为龙床的,只有乾元宫那一张,除了皇帝和皇后,没有别人有资格睡上去的那一张。
到了本朝,皇帝向来独寝,就连皇后都没有睡上过乾元宫的那张龙床。
一个庶出的傻皇子,又是何德何能!
皇后在自己的凤仪宫中听了乾元宫传来的消息,半晌没说话,四皇子李源正坐在一边读诗经,被这样的静默压抑得难受,抬头去看他的母后。
皇后柔荑似的手指间,那块才被咬了一小口的酥饼已经被捏成了齑粉,从她的指缝间簌簌地落下来。
李源已经八岁,很有些晓事了,轻声问:“母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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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猛地一把抱住了他。
李言虽然现在这样,但更年轻些的时候是十分风流的人物,开荤很早,虽然李澜如今只有五岁,但他最大的哥哥李泾是年已经九岁了。而且不同于寻常庶长子都是丫鬟侍女所出,李泾的出身一点都不低。
皇长子李泾的母亲是威远侯的嫡女,那时候李言才十四岁,就骗到了比他还大两岁的候府小姐到床上,彼时他和如今的皇后已经订婚,但偷尝禁果之后陈妃珠胎暗结,最后竟是以候府小姐之尊,心甘情愿地嫁给这么个当时并不受被重视的皇子做侧室。
皇后曾经非常非常忌惮陈妃,认为这个女人会威胁到她身为王妃的地位。
那时候她和陈妃谁也没想过,风流倜傥如李言,有朝一日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凭心而论,皇后是最不怕这样的人。就算皇帝一辈子都不进后宫不幸后妃了,她也只会觉得心安,因为她是正宫皇后,她有儿子。
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龙御宾天,到那个时候,她的儿子作为皇帝唯一的嫡子,会是皇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现在她忽然就没有底气了。
重华宫的那个小傻子坏了皇帝登基以来的规矩,睡上了连她都没能睡过的那张龙床。
皇后抱着李源瑟瑟发抖,一半是因为愤怒和悲哀,剩下一半则是因为恐惧。
她的儿子才是最尊贵的皇子,是天生的太子!如果皇帝要对哪个皇子不同,应该是对她的儿子才对!
李源被他母后的反应吓了一跳,怯怯地又唤了一声,然后他听到了他母亲咬牙切齿的颤抖的声音:“源儿别怕,你才是……重华宫那个贱婢不配的……她是什么样的低贱东西……源儿,你不要怕……”
李源想说自己并没有怕,怕得瑟瑟发抖的明明是母后,但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回抱住了他的母后,平静地说:“六弟天生痴傻,所以父皇格外怜惜他,孩儿省得的。”
这一句话安抚下来了皇后的颤抖,她慢慢地松开了抱着儿子的手,呼了口气,又是那个雍容尊贵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了。
她用绣着金凤的丝帕擦起了手上的酥饼碎屑,微笑着说:“是啊……一个傻子而已……”
皇帝再喜欢那个李澜,也不可能传位给一个傻子。
第二十四章
近晚的时候出了些急事,有一个郡王被人告发私藏禁书意图谋反,这种事其实可大可小,但是重臣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穷究,另一派主张轻拿轻放。
李言本来也准备轻拿轻放的,皇室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但是听着听着他就不这么想了,想要让他重重追究那个郡王的大臣里,有个才从地方调回来的臣子向他学了很多很犯他忌讳的话。
谢别听得脸都白了,本来想拉住这个不知好歹的同僚,但是被李言用眼神制止了,只能捏着袖子干着急。
那些话,什么杀兄弑弟,什么窃居帝位,什么残暴不仁,什么刻薄寡恩……听得所有了解李言的重臣都觉得心慌。
谢别格外觉得忧愁,他怕得要死,怕皇帝受不了刺激,又犯病。
谢别一直觉得自己的主君什么都好,只是有太多无谓的良知和道德感,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想起皇帝犯病的样子,脸色由白转青,但当朝丞相更擅长精细周密丝丝入扣的谋划,而少了些临机决断的魄力,于是一时竟没能决断。
又过了片刻,看着皇帝漆黑冰冷的眼睛里褪去最后一丝克制,他才猛地意识到——刚才就应该不顾皇帝眼神的阻止,捂着这个悖时货的嘴把他拖下来。
李言用一种让人看着都觉得害怕的眼神打量着那个臣子,那个臣子终于也觉得不对了,连忙告罪。
谢别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皇帝随时会叫人把他那个悖时同僚拖出去打死的当口强行出言打断了议事,带着重臣们匆匆告退。
李言没有追究他近乎无礼的举动,一个人静默地坐在御座上,心里天人交战,强自压抑着那些深不见底的情绪。
李言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将近两个时辰,自乐意以下的宫人们全都恨不得自己连喘气都不会,一点动静都不要发出来,甚至连殿中灯火都少掌了一半。
宫殿太大,少了一半灯火,就成了一种压抑的昏黄颜色。李言终于站起了身,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龙椅的扶手上扯下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乾元宫。
皇帝没有传晚膳,径自去了偏殿沐浴,但谁也不敢提醒皇帝要吃饭这件事情,整个宫里都压抑地紧绷着,好似山雨欲来。
李言沐浴完,自回了乾元宫的寝殿。他入寝的时候不喜欢有太多人伺候,所以看到寝殿里的宫人们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把人都赶下去了。
以刻薄寡恩著称的皇帝心情不好,没有一个宫人敢多说话,面面相觑地走了。
龙床的帷幔低垂着,李言坐到床边,疲惫得恨不得昏厥过去。
兄弟们的死状,刺客们的狰狞,侍妾在床上拔出的刀子,走马灯一样在心里来回闪现,他强行压抑着,掩在袖子里的握拳的左手却一直在抖,手心里全是冷汗,湿滑得几乎要握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帐幔无声地打开,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上了他的脖子。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3
李言吓得几乎心脏停跳,屈肘就要向后猛击的时候,甜甜糯糯的一声“父皇”伴着桂花糖甜蜜的香气一起传了过来。
李澜把脸贴在他爹的后颈上蹭了蹭,很欢快得说:“父皇总算回来了,澜儿一个人,睡不着……”
李言原以为自己会震怒的。
但是他奇异地被安抚了,甚至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连之前折磨了他几个时辰的恶魇都开始消散。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搂住了李澜。
他想,自己果然还是没有被上苍厌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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