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绝望孤城
陈陵轻咳一声,刘嬷嬷欣喜的忙上前柔声道:“公子来啦,夫人今日早上精神了许多,还打算为公子做一道梅花香汤锅子。五公子也已经在里头了。”刘嬷嬷是真的欢喜夫人总算是能明明白白的见一回孩子了,那几日憔悴的像是魂飞天外,留在那儿的就是个行尸走肉。刘嬷嬷纵然是能拿府里的半个主意,却也害怕夫人要是不好了,这如何是好。却不成想,夫人竟然自己醒转过来了。
听刘嬷嬷说起陈慑,陈陵心头一动,对着刘嬷嬷悄声道:“慑儿,这几日可还好么?”
刘嬷嬷疑惑地道:“五公子面色红润,才来还吃了一张饼子呢,并未什么不妥之处啊!”
“并无不妥之处!?”陈陵惊讶的看向刘嬷嬷,“慑儿这几日都未曾去学堂上学,前几日和我去跑马的时候,神色也是恹恹的,不似往日活泼。难道嬷嬷没瞧见么?”
刘嬷嬷仍旧是一脸的迷糊,难得的皱起眉头犹疑的道:“许是老奴这几日精神不济的缘故吧,五公子在夫人跟前儿都是一副精精神神的模样,并不曾有什么神思不属的样子。这不去上学,那是老先生这几日准许他不去上学,说是家中刚出了这样的事情,心情难免悲伤。这样读书,也读不出什么来,就放他回家好生歇息,公子实在是不必放在心上。现下最要紧的是夫人与公子多日未见,该好生亲近亲近才是。”
刘嬷嬷一边絮叨,一边领着陈陵往里头走去,一迭声的吩咐丫鬟把菜品端上来,沉寂了一整个冬日的小香洲倏地活泛起来。可陈陵瞧着这活泛的小香洲,一颗心却止不住的往下坠。
太不对劲了,不说母亲究竟知不知道慑儿是月氏的孩子,若说是已经知道了,那如何还能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那往日的疼爱不似作假,回忆里母亲对慑儿的点点滴滴,俱是悉心关怀,爱护有加。但若说是不知道,那曾经的关怀爱护便就是假的不成,这爱护之中掺杂的倏忽冷漠,实在是让他游犹疑不定。
陈陵闭眼无奈的舒了一口气,抬脚踏进小香洲的院子,往日来去如风的步子,今日却格外的沉重。
在病中关得紧紧地门窗现在俱都打开了,案条上摆着鲜灵灵的报春花,小巧精致的鹅黄色花朵被层层绿叶顶起来,迎风摇曳。被病气熏得有些发黄的帘子帐幔都换成鲜亮的颜色,地上也被水洗了一遍,香炉里点着芬芳馥郁的百合香,被风一送,里里外外的都透着一股子清新的芬芳。
陈慑已经坐在里头了,果如刘嬷嬷所言,脸上俱是一派欢欣之意,并无往日的疲惫无神。
刘氏就坐在榻上翻着一本书,听见陈陵进来的动静,放下手上的书,笑意软绵的拉过他的手温声道:“母亲这几日身上不好,倒叫你累着了,好容易才补回来的一点子肉又没了。今日母亲做了你最喜欢的梅花锅子,多吃点儿。”
陈陵牵着嘴唇轻轻地笑了笑,虽有满腹怀疑,但也不好一来就问出口,忙乱惊疑的一颗心被自己强行忍住,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的用完了一顿饭。瞧着陈慑脸上笑盈盈的团团喜气,不算强行做出来的浮华神色,总算心头放下了一桩事。能走出来就是最好的,就此经过你磋磨,想必也能立得住了。
“看你精神了许多,我也放心了。本还想着若是你仍旧恹恹的,就把收藏的那柄断水剑送与你。不成想你已经是不需要我哄的年纪了,这柄剑想来也是送不出去了。”
自陈陵进来,陈慑目光一直不敢和他对上,就怕在里头看见自己惧怕的讨厌的冷漠的目光,但现在听见兄长还愿意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当即喜上眉梢的一扬脑袋,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道:“既然是哥哥给我的东西,怎可以收回去,我一会儿便随着哥哥去拿。到时候,还请哥哥教我,若是能学得哥哥的一招半式,我也算是哥哥名正言顺地半个徒弟了。”
陈慑一直都知道自己相貌有异,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的人,刘家也并未有什么相貌和他相仿的舅舅。母亲也并不是,如表面上一般爱他的,这一点他自小就知道。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能让他见之即喜的也就只有兄长一个,毫无芥蒂的肯宠爱他的,也只有兄长一个。所以他在意的,也不过只有兄长的态度罢了。
窗外开始抽发嫩芽的雪樱花摇晃下来一网斑斑碎金,筛子一样的筛碎了细细的金点洒在兄长白玉无瑕的脸上,微垂的眼睛里有润润的水泽闪烁,像极了他珍藏的那颗水珍珠。圆润的珠子里像是藏着无穷的空明的水流,无论何时都能变化出无穷的魅力。
陈陵把陈慑送走之后,又把屋子里的人遣了出去,对着刘氏笑盈盈的温柔的眼睛,突然之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虚弱的闭了闭眼,齿缝中溜出一道颤抖的轻音,“母亲,父亲······父亲他早就死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陈陵等待着迟来的风雷,低着头等了半晌却并未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诧异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见刘氏早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流了满脸的泪。那嘴唇依旧是弯成笑意柔婉的模样,与平日里对他们的样子并无什么不同。只那双眼睛,哀痛悲怆全然沉默在无声蜿蜒的泪水之下,沉淀成烙入骨髓的伤痕。
“母亲······母亲!”陈陵突然之间泪流成河,忍了半辈子的眼泪,夜夜煎熬辗转的那些猜疑恐惧,在这一瞬间随着母亲无声无息的泪水,全然奔涌而出。
第二十七章:交瘁
“傻孩子,你哭什么?”刘氏腮边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眼眸是被水洗过一样的温顺。她拉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儿子有力的臂膀,那独属于年轻人的滚烫的朝气和奔流不息的生命力,让她一阵恍惚。曾经似乎也是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年轻强健,立在萧萧肃肃的风雪之中,回眸朗声一笑,吹进眼睛里的漫天梅花也像是开在了她的心上。
“你小的时候乖巧可爱的一个玉团子,你父亲喜欢的不得了,抱着你就不撒手。你那时候玩儿的木马,小木剑,还有你院子里以前挂着的那个秋千,都是你父亲亲手给你做的。”说起陈铭的时候,刘氏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眼睛当中闪动着少女时候才会有的浓烈的爱意。
陈陵甚少在母亲身上看到这样少女一样的甜蜜神色,眼波动中都流淌着蜜一样甜的相思,双颊绯红,只单单提到了再平凡不过的过往,嘴角都忍不住的向上弯翘。
“只可惜后来你走了,你父亲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欢欣一般的,总是在我耳边唠叨,“羽侞在路上可曾凉着了,这次跟去伺候的人都是些年轻不懂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羽侞照顾好”,这样的话一连念叨了两三天才算是消停些了。”刘氏脸上甜蜜的笑意淡了下来,眼睛里那一圈点点滴滴不住流转的快活的涟漪也渐渐地沉寂了下去,像是被翻涌上来的无穷的枯寂与折磨,把那一点点在心中珍藏的极好的甜裹成了无尽的酸。
“你走后的第三年,你父亲就变了。不再像以前一眼的温润如风,话······也不和我说了。”刘氏嘴角噙着一抹苍白的笑,手腕上孤零零的挂着的海蓝石的珠串,露出一截空瘦的手腕,“一开始我也只当是他思念你的缘故,可是后来,一房又一房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充实了整个后院,与我见面也不过是略略的说上三两句话也就罢了。谈吐之间缕有锋利鄙薄之语,所嘲讽的俱是权贵大臣,颇有看不上的轻蔑意味。在这个时候我才渐渐的发觉他不对劲的。”
“我开始慢慢的留心他的衣食起居,来往的人也全然换了面貌,家中进进出出的野多有来历不明的人。我管过,只是很快的,就被他以体贴我辛苦操劳,断了我与门户上的交管之权。就连我写的信,也要交由他身边的一个先生检阅。”刘氏强颜欢笑,下巴上悬着的一滴泪欲落未落,像极了现在他的一颗心,吊在半空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
“您既然发觉了,为何不曾动手。您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就算是他收了您手中的权利,您可以和奶奶说,奶奶一定会帮您的。”陈陵眼角抽动了一下,闷声憋了一口气,才缓了心中的伤心和愤怒,“您心细如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和父亲半点儿也不相像,他苦心孤诣远离您、架空您,就是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们家全都换个干净。如若不是儿子提前回来,坏了他们的算计,只怕我们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百口余人,就都要被灭口了!”
刘氏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身边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只是她不愿意,也不想。旧日的过往,像是盖了一层厚重的浮灰,一点一点的把残留的一缕温情掩盖。这十几年来,十根手指都数不到的肌肤相贴,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执念。
“为什么?您······您难道一点儿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挂在心上么?还有父亲呢?您不是最爱父亲的么?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您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想追查吗?那个混蛋可是顶着父亲的名号,父亲的脸大摇大摆于光天化日之下愚弄众人!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奶奶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儿子,该是如何的心情!?母亲!您不是这样的人呀。”陈陵快要看不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样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夜游宫即便是再神通广大,也断没有三两日就能把一个人从前的习惯完全改变的合乎情理,这样漫长的年月,足够搜罗证据,把一切都掐灭在源头之中。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9
“我知道,我也想过的。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想象不了你父亲如果真的不在我身边了,我会怎样。”刘氏哭的浑身都没了力气,歪歪斜斜的靠在榻上摆着的引枕上,一张脸带着惶恐不安的惊惧。
“你别怪娘亲突然的懦弱,可娘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这一生身心都系在你父亲身上了。我宁愿相信他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总有一天还能改好,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就算这是自欺欺人也好,我也不愿意相信,你父亲他······他已经离我而去了。”刘氏只觉得一颗心空洞洞的冰凉,四肢百骸有凄厉的风声直愣愣的刮过她的胸腔,撕扯的上头牵连的碎肉撕心裂肺的疼。眼睛里流着似乎永不干涸的泪,大滴大滴的蜿蜒成一条万念俱灰的河,顷刻之间坠落而下,“我不能没有你父亲,我不能没有他!所以别怪娘,娘只是太舍不得你父亲了。”
刘氏死死地拉扯着陈陵的袖子,哭得隐忍悲切,瘦弱的肩膀颤抖的晃在他眼前,弯折成一道脆弱的骨桥,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窗外有毛茸茸的柳絮飞进来,极小的一朵,还未长成后来纷纷扬扬若春日白雪一样的繁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在织金滚云缎的毯子上。被窗格中吹进来的一缕细细风声拨弄,便身不由己的滚了几圈,轻飘飘的落在爆裂开来的一颗炭盆里的火星上,眨眼之间就消融不见。
陈陵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也和这还未长成的飞絮一般,被命运肆意拨弄。再如何的辛苦筹谋,也抵不过往事纷至沓来的随意搅弄。
“母亲既然如此爱重父亲,就连一个顶着父亲脸皮的人,也念念不忘,那为何那一日荷风苑起火的时候,要那般坚定不移的站出呢。”陈陵木着一张脸僵坐在椅子上,袖摆已经被哭得湿透,湿淋淋的粘合在一起,交叠出清透的色泽,“您不怕,就此揪出他真正的身份,叫真相大白于天下,绝了您的念想,污了您的清名吗?”
刘氏直起身,抽出绢帕把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擦拭干净,才哑着嗓子的道:“因为你回来了。”
“什么?”陈陵不明所以的转动脑袋,盯着现在浅笑安然的那张观之可亲的脸,突然之间有一缕黑云悄然滋生,夹缠着不明所以的怀疑,旋即就轻飘飘的散在心田里。
“你是天幕山剑宗宗主戚梦棠的弟子,是你父亲最喜欢的孩子,是你父亲唯一的血脉。我不容许,有任何人,玷污了你父亲的身份。至于娘的清名,都抵不过这一桩事情紧要。”刘氏目光温柔,还有未退的泪水晕染在眼角,勾染得一双眼睛缱绻温醇,似一朵悄然绽放的白玉兰。
陈陵不可置否的哼笑一声,眉目之间只有霜冷的寒意,“母亲这般说,倒让我弄不明白了。是您不愿意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揭发他的真实身份,也是您一直以来默不作声姑息养奸的任由他肆意妄为。现在您竟然告诉我,您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因为不能让父亲的血脉混淆而做的。可是您是不是忘了,这几十年下来,他已经是众人皆知的陈大老爷,当朝得势的肱骨大臣,是长姐在后宫的依靠!他已经成功地做成了一个大家眼里名正言顺的陈大老爷,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见母亲陡然苍白的脸色,陈陵没有力气的牵了一下嘴角,想要牵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却因为心力交瘁而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狰狞,“已经晚啦!这一切都已经晚啦!纵然您不想我叫他父亲,我也只能乖顺的叫他一声父亲,还要好好地把他的尸骨接回陈家的祖坟安置,再为他摔盆送葬。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
屋子里燃烧的百合香慢悠悠的在兽口凝卷出一个厚薄不匀的烟团,像是人喉咙里塞着的一团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棉花,哽塞的难受。刘氏木呆呆的坐在矮榻上,头上簪着的一枝飞仙舞云的钗子垂落下来的两股水晶流苏,安静的顺在鬓边。珠宝的璀璨衬得刘氏现在一张惨淡的脸,越发的像是一张快要崩裂的白纸。
“我······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再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个假的,只要能陪我一时半刻,我便满足了。我真的没有想让夫君死得不明不白,连死了之后也不能安葬在祖坟里。我真的不想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刘氏声嘶力竭的大声哭喊,身子软软的滑下来,委顿在地上,佝偻着腰,哀哀哭成一团。
“我真的没有想要这样的······我只是想再多看一眼罢了······”
雕琢着喜鹊登梅的窗格慢慢的漏进来熹微的阳光,浅浅的,犹豫的照亮了窗前的一点狭长的地方。远远的有欢快的嬉闹声传过来,分明就是院子门口那几个小丫鬟的笑声。可是陈陵却觉得,这笑声似乎是遥远的天外送来,中间隔了万丈高崖,千尺深潭,只隐约能听见一点尖利的叹息。
记忆当中那个会抱着他骑在脖子上摘果子的父亲,越来越清晰,而面前这个日日相对的母亲,似乎与那旧时光里会温柔的冲他笑的母亲越来越远,分裂成截然相反的两半。一半永远带着那眼角眉梢都是慈爱的母亲,停在了记忆深处,和永不回来的父亲站在一起。一半却成了现在这个糊涂不清的,声音嘶哑的女人哀哀哭泣的佝偻的身影,形单影只的念着心里已成魔障的那一缕孤魂。
“唉……”不知道这是他的第几次叹息,似乎自从回来之后,他的叹息就一日多上一日,似乎势要把少年时无忧无虑,不知愁苦的烦扰尽数叹惋回来一般,“母亲,大夫说了,您要安心养病才能益寿延年。今日您心绪起伏,都是孩儿的错。这几日还请母亲安心在屋中养病,外头······还有事儿要处理,孩儿过几日再来看你。”
不知道最后还能说什么,今日过后,他们母子的情分只怕是要生疏了。
陈陵把母亲扶起来,触手搭上母亲细弱的胳膊,被支棱出来的咯手的骨头刺在掌心,心下一酸,终究是软和了眉眼,耐心的道:“我知道母亲心里淤积难消,可终归还是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慑儿还要母亲看顾呢。”
刘氏轻飘飘的靠在陈陵身上,听见他说陈慑,肿着的眼睛缓慢的瞥过来,“他自有嬷嬷看顾,你放心就是。”
嬷嬷终究是下人,一个下人的看顾,如何比得上母亲真心地照拂呢。陈陵动了动嘴,想着陈慑那张迥异于常人的脸,终归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身世
陈陵刚走下台阶就看见陈慑躲在台阶底下的一棵柳树底下,手里折了一枝刚抽芽的嫩柳条,有一搭没一搭的勾在水面上,引得刚刚解冻出来换气的鱼儿不住的腾挪。旁边站着的是他身边常年见到的一个小丫鬟,叫翠月的,手上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圆钵,放着鱼食,眼巴巴的望着池子里搅成一团的各色锦鲤。
陈陵敛去脸上的疲惫之色,笑得满面春风的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陈慑没什么精神的转过脸来,关切的问道:“你怎的这般没精打采的,可是没吃饱或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叫我也好乐一乐呀!”
陈慑这回却没像往常一般的冲着他撇嘴撒娇抱怨,秀气的眉头耷拉着,眼睛里的光彩也淡了下去,支吾了半晌才慢腾腾的道:“哥哥,你是不是和母亲吵架了,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可不必这样。”
说到此处,陈慑的声音更是低了下去,头也垂了、了下去,声音轻微的像是一阵晨间湿漉漉的风,被日头一照,就虚弱的散去了。
“我自小就知道我这幅相貌,根本不会是母亲的孩子,外祖家也根本没有一个和我相像的舅舅。我回去,逼问过照顾我的嬷嬷了,她也全都告诉我了,我根本就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我只是······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罢了。”陈慑脸蛋苍白,声音颤抖着想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爽朗含笑的模样,只是那不住颤抖的嘴角,出卖了他现在的心境。
陈陵心中一叹,他极力想要避免的事儿,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含糊过去。陈陵摸摸幼弟的头,声音里饱含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和爱护,“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我打算等你到了成年之后,有自己的本事了,也成熟了,再慢慢告诉你。只是未曾想到,风波骤起,扰乱了你安闲的生活。”
他是喜欢这个孩子的,虽说刚开始的时候,猜忌过这个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弟弟,也疑心过是不是别人派来的探子。可这一切,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也不好再瞒着你。只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并不是因为这个,与母亲吵架的,你无须忧心。无论外界任何的议论,无论日后会有多少闲言碎语,你依旧是我的弟弟,母亲的孩子。”陈陵不知道该如何抚慰一个孩子手上的心灵,只能这样珍而重之的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陈慑眼里含着一汪泪,咬着嘴唇才把快要决堤而出的眼泪憋回去,张不开嘴说话,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半晌才郑重的开口道:“还请哥哥明白告知弟弟,我的身世。我不想就这么蒙在云里雾里,也不想再受人明里暗里讥嘲怜悯的目光。”
“你真的想好了?可能事实会让你锥心刺骨的痛,你现在还小,大可等到成年之后再知晓明白。”陈陵叹息一声,见弟弟面上坚毅的神色,知道是劝不回转了,只是还是想要再试上一试。
“我知道哥哥的苦心,但我真的现在就想知道。”
“好吧,如你所愿。”
陈陵拉着弟弟的手回去,抬眸一看,便看见元清章萧萧肃肃的站在浮桥上等着他。一身靓蓝色的衣裳硬生生的被他穿出一股花前月下的风流俊逸,有风远远地从身后吹来,撩起背后两条银白的发带,勾缠着垂落下来的乌发,缠绵不可分的在半空里摇晃摆动。
见两兄弟回来了,便浮现出一抹温热的笑意,快走两步到陈陵跟前,握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眉头一拧有些不悦的道:“你身子单弱,如何出去的时候不带上一个手炉。这虽说是开春了,可天气仍旧寒凉,若是到时候着了风寒,你可又得喝那苦兮兮的药了。”
陈陵不自在的横他一眼,挣了两下把手挣脱出来,拉着陈慑的手就往苍月山走,“我是习武之人,身子不似寻常人一般的羸弱。何况若连这点儿冷风都应付不了,那我这几年的武功可算是白学了。再者······”陈陵转头睥睨的看着跟在后边的元清章,“我喝药的时候,嫌不嫌弃苦,你怎么会知道。恐怕是你嫌弃药汤苦涩,才这般以己度人罢。”说完很是傲慢的甩头拉着陈慑就往里走,也不等元清章跟上来,只一味的急急的往屋子里头去。远远地还能听见,他吩咐下人把他挡在外边不许进来的声音。
早春的风有些凉,吹落下一片熬过了一个冬日的细叶,叶尖上仍带着一点黄,慢悠悠的自他的眼前落下。他看着脚下坠落的一片叶尖泛黄的叶子,忽地轻声笑起来,这笑容不似往日在众人面前带着的缠绵悱恻的轻佻笑意,有温热的,真挚的仿若心尖贮存的那一点月光一样的纯白的笑意,缓缓地从眼底深处渐渐蔓延。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0
苍月山早早地便已经换上了凤凰花最后的一点花叶,似是到了尽头的热烈的鲜红,灼灼妖妍的灿烈盛放,熏染的满室素青帐幔的屋子也分外明快起来。
陈陵叫林思端了点心上来,再把屋里伺候的丫鬟尽数遣到屋外,不许靠近,连林思自己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守在门外。门窗大大的开着,偷眼一看就能瞧见他们兄弟两个坐在软垫上说话的模样。
元清章大摇大摆的在他时常休息的榻上躺着,手上拿着他刚翻开一半的书,见他望过来,还是分善解人意的道:“我就在这儿看书喝茶,你们说你们的,我看我的,保准不打扰你们兄弟两个说话。”
陈陵知道说不动他,也只能随他去。转过来先推了一盏甜腻腻的杏仁乳酪奶茶过去,“先喝口茶甜甜心吧。”
见陈慑端着稳重的模样,极有君子风范的喝了一口茶,嘴上还沾着一圈奶胡子,眼底还带着天真。只是这样的天真很快的,就会在今日不复存在。
一封厚实的信件被陈陵摆在桌上。姜黄色的信封上没有任何名字,只是在角落里盖了一个五瓣桃花的章。陈慑埋头吞了一下喉咙,伸手缓慢的,甚至是带着莫大的惶恐和隐秘的期待拿起信封。薄薄的信封里塞得很满,把信封都撑得臌胀起来,不知道是如何的生平记事,才会有这样厚的一沓纸。
1...1112131415...4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