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他大概是怕我醉死过去了,我抓着衣领跑出去的时候,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也很重。
我们都想着酒气能壮胆,在席上就多喝了些。
我还是一只手攥着衣领:“我简直不知道这是谁给裁的这衣裳,领子能开成这个样子。”
宋清平伸手,从我的腰两边探过去,将我身上的衣裳给理清了。大约确实是喝多了,他的手有些热。
我松开抓着领子的手:“整好了么?”
宋清平只看了一眼,咳了两声:“殿下的衣领确实有点大了。”
等我回了房一看,见床头那些瓶瓶罐罐,恐怕我与宋清平弄一辈子也用不了这么多,我根本不记得重华宫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是父皇或者小皇叔趁着重华宫没人的时候跑过来弄的,再要不就是沈清净,他们这群人真是无聊极了,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我想坐在床上等宋清平,后来想想如果坐在床上,让他联想到什么不太好,就裹着被子跑到长榻上去坐着,看着烛芯发呆。
窗外的雪光映出白的光,我又凑到窗户前边去看。
一转头又看见那些个瓶罐,觉得让宋清平看见了这些东西也很不好,就准备把它们都收起来,结果我才把那些东西拿起来,宋清平就正巧看见了。
我解释,却好像舌头打结了一样,我说:“这些……不是我的。”
我没法解释,百口莫辩,越解释越显得我心虚。
宋清平看着我,很快忍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真的没那么心急,我不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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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这时候再藏起来就更显得我心里有鬼了,为了表明我是真的问心无愧,我把它们全都放在桌上,任由宋清平来看。
“这真不是我的,而且我要准备也不能准备……”这时候我看见这其中有一个我很熟悉的瓶子,我把它挑出来,“我就只准备了这一个,其他的都是……”我不能把父皇给卖了,于是我说:“其他的不知道是谁放的。”
宋清平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他真的很相信我。
“诶?”我把那些瓶子全都推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挑一个?顺便排个顺序,日后我们……”
这时候窗子那边传来响动,我赤着脚下了地,打开门对着外边咳嗽了一声。我想大概是沈清净,他不好好去梅园赏梅,又跑回来捣鬼。
我朝外边咳嗽时,风正迎面吹来,差点没把我给呛死。
我想如果有什么人再跑出来打搅,我就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我转头,看见宋清平正拿着剪子剪烛芯,面色如常,披散的头发下边露出来的耳朵倒是红得厉害。
我知道我方才是撩拨动他了,他这个人看起来像腐儒老生一般,定力好,其实面皮可薄。
于是我坐回他对面去,继续说:“总归这里有这么多瓶,你排一排,以后就每晚都试一种了。”
他不说话,还是剪烛芯。
我撑着头看他:“可以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那烛芯都快被他剪没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撑得手都酸了,换了一只手撑着脑袋,再问了他一句:“可不可以?”
他还是不说话,我觉得这一个晚上我们能在我不断问话,他不断剪烛芯当中耗过去。
我最后问他:“第三遍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事后不许说我欺负你。好不好?”
他应了一声好,但是又说:“至于其中情形究竟如何,宋清平可不敢保证。”
“其实你越不从,我越……”这样的话也太不正经了,阿弥陀佛。我把烛台和他手里的剪子收起来,要是他一紧张,扎我一刀我就交代在这里了,人家在牡丹花下死,是做鬼也风流,我是死在青竹下,若是做鬼么,不风流不风流。
蜡烛搁得远了,什么都像是蒙了一层纱似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我伸手去抓他,抓住他的手腕,顺着手臂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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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到他身边,说:“其实我肖想你很久了。”
我想我的衣领确实开大了。
第52章这章讲到宫变
景嘉十九年,对我来说是一个好坏交杂的年份。
我与宋清平在一块儿待了三个月,我粘着他粘得跟什么似的,他却从来也不厌,低低的笑一声,能一直笑到人的心里去。
三月初七那日,我与宋清平才从皇祖母的大明宫出来,正走在回重华宫的宫道上时,就听见远处钟楼传来敲钟的声音。
拢共响了九声。
我从前说九是大数,是为生生不息,是为轮回,是为转世。因此宫中报丧,敲钟也是敲的九响。
我从没听过那钟楼里的钟响过九声,这回倒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死死抓住宋清平的手,靠在朱墙上,气也喘不匀就问他:“几声?”
其实我自己在心里数着了,我就是想再问问别人。
后来宋清平说,那时候我的脸色白得像什么似的,靠在墙上比宫墙斑驳落漆的颜色还要白一些。
他回答说:“九声。”
他说完就拉着我往回跑,我们一起跑回大明宫去。到了宫殿门前,看见所有人都肃穆着神色,低着头不做声,我就停下了。
我方才还看过皇祖母,她不过是跌了一跤,我还给她带了两个油纸包的配药吃的蜜饯,怎么能……
“殿下?”宋清平转头看我,一时间没拉住我,我就跌坐在门槛上。
宋清平伸手搂住我的肩,随后也在我身边坐下。
宫人不知道拿着什么,进进出出,行行走走,都避开我。我看不清,只看得见他们的衣裾。各色的衣裳很快就换成了素白的。
我想说话,可是却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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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一会儿,父皇他们就来了,我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总归是一些让我们节哀的话。再之后,皇姊他们也便来了,我才随他们一同进殿内去看。
宫人的动作很快,我想他们是早预备好了的。
不过我方才带来那两包蜜饯还被放在桌上,那时候皇祖母让我先拿一个给她尝尝,还让我和宋清平站起来给她看看究竟是谁较高一些。
我不常待在宫里,小的时候总与宋清平待在一处,只有想吃零食了、做了噩梦了才来敲开大明宫的门。再大一些我就去书院了,过节时回来一遭,请安请辞,宫宴上再远远的见上一面。后来我出燕都,又回燕都,仍是不常见。
可偏生我又是个最不让她省心的孙儿。
分明见得不多,可是我想起来的事儿却又很多。
之后给皇祖母守灵,我想我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
送走皇祖母的那个晚上,我们住在陵寝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为她守灵。
可我还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
我坐在门槛上,宋清平坐在我身边,他说:“殿下……总归……”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的没错,天底下的人总归都有那么一天。
他叹气着说,说着说着也带着哭腔:“上辈子也是这样,我试过让章老太医多注意,也试过让太后娘娘试着避开,那天殿下与我从大明宫出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太后娘娘好了……宋清平白活了一辈子,什么也改不了。”
我们都明白,这是天命,不可违抗。
从前我在九原摔断了腿,现在皇祖母过世,之后谁要离世,这是任何人都避不了的命数。
宋清平知道,他知道又怎么样?他只能等着那一日如往常一般的来,没法子,生与死是谁也跨不过去的。
又过了一会儿,宋清平唤我:“殿下。”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节哀的话他们说的够多了,宋清平也就不再说,只是陪着我坐了一会儿。
我想我是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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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说生死是很容易的事,不过是一个牌位、一张画像的事儿,我只活在这辈子便好了。我说的那样轻巧,只是因为我没有经受过罢了。
现在我经受过了,才知道那一个牌位远不只是一块木头的分量。
我抬头看他:“那……”
“殿下不用问我其余人的岁数,宋清平不会说。”
其实我不想问他这个,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是负担很重的一件事。
可只让他一个人知道,对他来说也是负担很重的事情,我便问道:“我呢?”
“殿下能长命百岁。”
我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看见天上夜色正浓,墨一样的晕开:“胡说。”我又不是妖精,怎么能活到一百岁?我又问他:“那你呢?”
“我……”他顿了顿,“我死在殿下前边。”
“那我给你收尸,把你埋在哪里,剩下的日子就给你守坟。”
宋清平道:“那我便多谢殿下隆恩了。”
我明白,他还是在胡说。
天际边的星星渐渐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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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年。
景嘉二十一年,孝期才过的三月十二,父皇便驾崩了。
他自皇祖母去后,身子便不大好。
我每月陪着他去郊外骑马,有时候去看看他的陵寝,有的时候去看看皇祖母,还有的时候就哪里也不去,只是到处闲走。回去时他请我在燕都的酒楼里吃饭,尽管每次付钱的都是我,我现在有钱了,工部给我发工钱。
一直到景嘉二十一年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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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还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以后叫宋清平陪你一起去骑马。”
我哭得很凶,比母后与皇姊哭得还要厉害,他便一边咳着一边骂我:“你都多大了,亏得没让你当太子。”
他又对二弟说:“一路艰险,多加保重。”这是在嘱托他在为君之路上要多加小心。
对皇姊与三弟说:“平安喜乐。”
最后父皇的手落下去,他吩咐道:“跪安罢。”
于是我们都跪下去给他磕头,再抬起头来时,便再听不见他说话了,只听见内侍喊皇帝殡天的声音。
父皇从前说要死在深秋,飘洒的纸钱和初雪一起落下来,有意境得能让他立即成仙,可惜他没赶对时间。
那时我跟他说我才不给他守陵,但最后我还是在那个小院子里给他守着,准备一直守到甘露三年。
景嘉这个年号永远停在二十一年,景嘉二十一年也就是甘露元年。
甘露是二弟登基后新拟的年号,国以农为本,以甘露做号,是为社稷计。
二弟登基祭天,我与宋清平站在台阶底下看他。
那时日头正好,他与晚照姑娘站在上边,我想也是了了我长久以来的一桩心愿。
甘露元年初冬,宋丞相在朝上吐了血,沈林薄特准他告老还乡,于是他收拾东西回了小蓬莱隐居。一并事物交给宋清平处理,现在宋清平是丞相。
父皇没能在下初雪时出殡,他的丞相倒是在下初雪时离开了。我与宋清平去送他,他一个人,牵着一头毛驴,雪忽散忽聚,拢了他满身。他像许多年前被请出山的宋家祖先一样,重新回到世代隐居的地方去。
父皇说的不对,那时候他说宋丞相一心为国,就算哪日他突然驾崩了,宋丞相也能收拾收拾,准备辅佐下一个皇帝。其实根本就不是,人家勉强打起精神来,伺候下一个皇帝,是想将他留下的江山守好。
我还没守几天的坟,宋清平还没当多久的丞相。
甘露元年的腊月十三,某些老臣不知道怎么想的,欺负宋清平他们还年轻,管不住他们,乌压压一片跪倒在宫道上,非要逼着二弟让位给我。
他们总是喜欢玩这种花样,谁不在位置上,就非要把他给推上去,仿佛这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权力没有随先皇的驾崩而消失。
他们竟然还派人喊我来回去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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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策马回到宫中,看见沈清净领着的禁军一人持着一支火把,他们却没办法有所动作,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雪落,在他们周遭化开,变成漫天的亮晶晶的什么东西。
臣子们身着朝服,跪满了一地。看见我回来,便像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哀哀戚戚的喊我。
“殿下!”
“太子殿下!”
有的甚至还直接喊我:“陛下!陛下!”
沈林薄站在最前边,背着手冷着脸,宋清平他们就站在他身侧,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护卫着什么一般。
火光映着宋清平的脸,而他的鹤氅的毛边儿将他的半张脸都遮起来,我看不大清。
我根本没想篡位当皇帝,可是我与他这样站着,仿佛我与宋清平站到了两面对峙。
我无端的有些害怕,风吹来,将宋清平的毛领子吹下去一些,他张口想要跟我说话,可是风声呼啸,我什么也没听清。
我是个木匠,此后也是个木匠;他是丞相,从此也是。这还不是对面了么?
我没看他,低着头,很勉强地从跪着的大臣中间走过去,他们跪得很挤,还伸手抱我的腿,仿佛我是个什么厉害的天神下凡。
沈林薄的脸色实在是很难看,但我想他还不至于这么不了解自己的兄长,他应该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不会生气,但我还得给他赔罪。于是我走到那群大臣前边,最后给他下跪。
我很少给别人下跪,从前我是殿下,父皇他们也不让我跪,后来二弟登基,在登基大典上我跪过他,最后我就去守陵了。
我将头磕在地上,道:“臣一片忠心,绝无叛逆之意。”
我当不了皇帝,终须学会称臣。
良久,沈林薄蹲下来扶我的手臂,他说:“朕明白,皇兄。”
我这个人的心眼有一点坏,容易把事情想到不好的地方去。我想他大概一开始是不怎么信我的。若是我做了皇帝,一群大臣大半夜的这样对我,我绝也不信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纵使我没有那样的心思,这件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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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担起我的责任来。
我朝他作揖,一揖到地:“此事皆因臣起,便由臣将诸位大臣劝回去。”
沈林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是转身走了。
其实我正低头打着揖,并不知道谁看我谁没看我,只是因为沈林薄的黑袍衣摆在我眼前停的时间久了些,我才想他看我看了有一会儿。
没等他走出去两步,他又说:“丞相留下。”
他还是很明白我这个兄长的,专把宋清平给我留下。
沈林薄又说:“说实话,朕很惭愧,最开始,朕有一点不相信皇兄。比不上丞相相信皇兄,那便由丞相陪着皇兄好了。”
“臣明白。”
不是我总喜欢把事情想糟,我想的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全怪二弟不信我。
我伸手去解衣裳,真冷。
衣裳就交给宋清平拿着,我只穿着中衣给大臣们跪下。
只着中衣是负罪之人干的事儿,我这样做,也算是请罪。
我这个人没脸没皮的,人前脱件衣裳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看着他们,朗声道:“我不想当太子,更不想当皇帝。”
他们全都不信,说我是被逼的,还劝我说和他们一起在这儿跪一晚上,二弟一定就会让位给我的。
我又说:“我不是神童,更不是什么英才,我想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流出来的谣言。”
他们都不怎么说话了,只是小声的争辩我小时候有多聪明。说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我似的。
“其实我想当个木匠,懂吗?木匠。”我拔下束头发的木簪子丢给他们,又从宋清平身上拿了两个我送给他的小玩意儿丢给他们,“我做的,我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就做了这些东西!”
那些东西或许砸在他们身上,或许落在雪地上,总之是没有声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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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不说话了,紧闭着嘴,垂着眼眸紧盯着那些东西看,要从上边看出一些端倪来,看出这根本不是我做的东西的痕迹来。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忠心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受了谁的煽动。
我只负责把他们劝回去便好了。
我和他们面对面的跪着,宋清平抱着我的衣裳,也陪我一起跪着。
我终于是和他站在一边的了。
第53章这章再一次讲到北疆
朝内不拘文官的口,这种逼宫的戏码,在父皇当皇帝的时候也演过一回,他们想让小皇叔当皇帝。后来是小皇叔跪在他们面前,把他们给挡回去了。
我进城时,小皇叔特意在城门口等我,我也才懂得遇见这种情形要怎么做。
用不了多久,他们都跪不了多长时间,领头的最后一个大臣就站起来,迈着冻麻了跪酸了的腿走回去。
沈清净领着禁军在宫道两边站着,火把渐渐的就要熄下去。
风吹来,夹带着雪粒子,划过脸颊生疼。
我说:“宋清平,冷了。”
宋清平就抖落好了衣裳给我穿上。
我又说:“冻僵了,站不起来。”
宋清平便背起我准备回去了。
沈清净也收了队,他走过来对我说:“你也实在是冤枉。”
“不冤枉,二弟才是,还没多久,就受这样的窝囊气。”我说,“明日我就回去守陵,你有空帮我跟他陪个罪。”
这时候沈林薄派宫人出来说让宋清平带我去重华宫住一个晚上,冰天雪地的跪着恐怕要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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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平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在宫道上,他说:“殿下瘦了。”
我问他:“他们是不是骂你?”
宋清平假装听不懂,他反问我:“谁?”
我说的是那些大臣,他们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一心想要我当皇帝。偏生那时候,在外人看来,和我走得最近的是宋清平。
他们大概想,若我当不了皇帝,宋清平肯定第一个要造反,没想到宋清平却安安分分的给二弟当了丞相,什么动作也没有。
所以他们肯定要骂他,说他对我不忠,不仁不义。
我说:“你假装听不懂,那他们肯定就是骂你了,早知道方才对他们不该那么客气。”
“不是。”
“你越否认,就越说明真有这种事。你怎么不跟他们说清楚?不想当皇帝的是我自己,万一到时还惹得陛下忌惮你,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殿下……”
我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们跪在那儿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有一点欢喜?‘若是殿下真当了皇帝便好了’,你是不是有这样想?”
他很笃定的回答:“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就好。”我却叹气,“陛下对你好不好?”
“陛下对臣很好。”
是啊,这怎么会不好呢?古来明君贤臣,都是极其相配的。
我却略冷了语气问他:“那有比我对你好吗?”
他稍抬起头,说:“殿下对宋清平最好。”
这时我笑了。
这时候到了重华宫,早有宫人捧着两盆白雪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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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雪地里,虽说没有多久,也要冻僵了。冻僵了一时间受不得热,只能用雪慢慢地搓手脚,待手脚都搓热了,才能用火炉子烤。
我坐在榻上,宋清平蹲下来,用雪给我搓右腿:“殿下何苦?”
我问他:“你帮我说话,陛下会不会猜忌你?”
他道:“这么多年兄弟了,殿下怎么不明白陛下的性子?陛下是外冷内热,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不会埋怨。”
“我想去你府上。”
“怎么?殿下不想在重华宫?”
“这整个宫殿都是二弟的,重华宫要留给以后的太子,我还住在这里不大好。”
他叹气:“陛下不忌惮殿下,殿下反倒顾忌着陛下。”
“我不是顾忌,我是要避嫌。二弟忍让我,我不好得寸进尺。”这是一点保身之道,虽然在沈林薄面前用不好,但是我不得不用。
宋清平还是叹气,给我搓另一条腿:“殿下也变了。”
我笑:“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很晚的时候我们出了宫,往宋府去。
朱雀大街上很安静,只有宅子前边的两盏灯笼发一点的光,仿佛还可听见蜡烛烧起的噼啪声。
我伸手扣住他的手:“给父皇守陵的那几天,我想了一些事情,你要不要听?”
“殿下请说。”
“在朝上要先请陛下封我做一个贤王,对外说是贤能的贤。”其实明白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个闲人的闲,“他们都不了解二弟,还都以为我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二弟的才能,才会容易被人煽动。大臣易退,天底下悠悠之口难堵。我没法去四处走一遭,跟百姓们说我只想当木匠,所以只好委屈陛下先封我做一个贤王的名号,安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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