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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旧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于是我又跑到庭院里去,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然后迅速跑回去摸一摸宋清平。碰不到,我的手还是什么都碰不到。
那就是我的意念,那时候我是不知道自己能摘到花的,我就是做出一个那样的动作,所以我得漫不经心地去碰一下宋清平。
于是我排除了所有的杂念,伸手去碰宋清平。
还是没有用。
莫非是我那时候吸收了天地之灵气?我一个鬼魂竟也能修炼成精了?
我不知道,我想了一整日,最后只能得出结论,是时间的缘故。我要再能摘一朵花,恐怕还要再等下一个五年。
我摘一朵花用一只手,我要抱一抱宋清平至少得要两只手,这就要等十年了。可我又不甘心只用两只手抱他,我还想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口,这么算来,我起码还得再等四五十年。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宋清平睡着了,我坐在榻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试着漫不经心地伸手去碰宋清平。
我没想到宋清平突然就醒了。
他是不是被我弄醒的?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他醒来时做出的口型,无声无息的,喊的是我。
恐怕不是因为我碰到他了,他醒来是因为梦魇。
我死之后他就有梦魇的毛病,大概是因为我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他从前睡得很好,我在他耳边说话他都醒不来,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他总在梦里惊醒过来。
这个毛病一直延续到他重活了的那一辈子,那一辈子我们一起睡,有的时候我睡得正香,咂个嘴都能把他吵醒。
醒来之后他就不睡了,继续跑到廊前去看书。屋檐下挂了一盏很昏暗的灯笼,他就坐在那下边看书。
我想起重活那一辈子,他捧着书在门前等我的时候,我问他书上讲的是什么,他说他没看进去。
那时候的情形是不是和现在一样?他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
作为一团气的魂魄,我是不会困倦的,所以我还陪着他在廊上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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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将他头顶的灯笼和手里的书页吹动。月光清皎,洒在庭院四处,散下一些树影来。我在月光下乱跑,有一点儿“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感觉。
我与宋清平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心有灵犀,这是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的。
所以宋清平从来都察觉不到我在他身边,一点也不像话本里说的,漂亮的鬼魂和痴情的书生两厢长伴,他却连看都看不见我。
====
宋清平十年如一日的过,我也就十年如一日的陪他过。
沈林薄一直筹划着要把丢了的北疆给拿回来,可是还没等他拿回来。甘露十年,北疆就起先进兵了。
十年的时间说是很长,这十年内,李将军与陈夫子一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十年对各地的天灾人祸来说也都很长。
说是很短,因为朝上那些人都还没有完全的成长为什么厉害的人物。
后来人著书说亡朝是因为朝中人物青黄不接,话虽难听了些,但还是很对的。
这也怪不得沈林薄,世家子弟那么多,每三年殿试的人才也那么多,但是父皇的前车之鉴,他不敢随意用人,生怕招惹了奸细。
于是北疆进兵,领兵出征的是李别云与沈清净。
这十年里李别云未嫁,她继承父亲遗志,放出豪言说北疆未收,无以家为;沈清净拖拉了好一会儿,专为气一气小皇叔,他也说北疆不收便不成家。
此后苦战三年,沈清净战死云潼关。匈奴兵自此长驱直入,兵压长阳。长阳城在燕都城往西百里。
沈林薄亲征长阳,留宋清平与魏檐坐镇燕都。
宋清平是少年白头,从前我帮他调养过,每天熬章老太医开的方子给他吃,慢慢的就养回来了。之后没我在他身边,他自己也不在意了,就又长出白发来。这时候公务繁忙,他梳起发来,算得上是两鬓如霜。
他有时候戴黑颜色的网巾,却也遮不住。
宋清平遮不住的白发,就好像东流而去的大势,就算我活过来帮他养,也养不回来了。
甘露十五年,长阳城破,沈林薄被亲卫队护送着逃回燕都。
皇帝败走的消息传到燕都,城中乱成一片,百姓们往南边逃,想着要去岭南或是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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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林薄牵着太子沈一洗来宋府找他,沈一洗是二弟与晚照姑娘的孩子,也就是我的侄子。照着我们老沈家取名字的规矩,沈一洗出生时碧空如洗,所以叫做沈一洗。一洗碧空,也是一洗乾坤澄明,可甘露十五年时,一洗乾坤也才六岁。
宋府的随从都被宋清平遣得差不多了,所以宋清平亲自给他们开了门。
他们来之前宋清平还坐在廊前看书,我在庭院里乱跑,心想就连我神通广大的二弟都救不回燕都了。
沈林薄看见他随手放在廊上的书册,稍微有一点怨他大敌当前、太过淡漠的意思,他问:“丞相打算如何?”
宋清平一边往堂前走,一边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长剑,他抽出长剑,朝沈林薄笑了笑。
大敌当前,纵是宋清平也懒得管那些君臣虚礼了。
沈林薄给他跪下:“我有一事要求丞相。”
十来年的时间,宋清平再忘不了我,总归也把沈林薄当成正经皇帝来侍奉了,沈林薄这一跪,他确实是慌了的。
宋清平再看了一眼沈林薄带过来的沈一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转身一拂袖,将案上茶盏扫落:“一个个的,全是这样。”
他心里怨恨,我知道。
我开了头,从我开始,我去北疆时,让他留在燕都看家;李别云与沈清净出征时,也让他留在燕都守着;沈林薄亲征长阳,仍旧让他坐镇燕都。
现在这个时候了,不教他坐镇燕都了,要他跑了。
仿佛他总是被护在后边的那个,其实被护在后边的那个人才最难受,他得亲眼看着一个人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
他一个人苟延残喘,难受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却还要为了什么国家大义。
沈林薄站起来,伸手拿走他的长剑,容不得他推辞:“已经安排好了,丞相带着一洗往小蓬莱走,从前宋家世代隐居在小蓬莱,老丞相在那儿也有所安排。李别云已经去了岭南,但恐怕岭南也守不长久,我只让她韬光养晦,就等着一洗束冠。我让一洗认你做义父,好不好?”
“不用,太子唤我先生便好。”
宋清平是要收他做徒弟。
宋清平若是当了沈一洗的义父,与我而言就是兄弟。我和他这么多年情同手足,沈林薄满以为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要真安一个兄弟的名头,于我私心看来,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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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沈林薄就催着沈一洗喊他宋先生。
到了临别的时候,纵使我二弟看事情清明通透,也忍不住一颗慈父之心,一面帮沈一洗整理衣襟,一面嘱咐道:“跟着宋先生走,要懂事,路上可能艰苦一些,你也要忍着些,不许给先生添麻烦,先生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记得出宫时父皇跟你说的吗?”
沈一洗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木木的点点头,回道:“记得,见人要懂得叫人,要先行礼,不能……”
“好了。”沈林薄最后问他,“还记得你母后的模样吗?”沈一洗仍是木木的点头,沈林薄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宋清平身边去:“去罢,莫忘,日后父皇要考你的。”
宋清平伸手去拉小孩子的手:“走罢,向父亲告别。”
沈林薄却摆手:“不必告别了。”他吩咐宋清平:“小孩子容易忘事儿,等丞相安顿下来了,记得画两张画像,闲时给他认认人。”他苦笑道:“你不记得我们了,但你总会记得皇兄的模样。”
宋清平却回说:“臣记不得了。”
这途中谁知道能有什么变故,山高水长,千难万险,七情六欲皆须摒弃。
那日宋清平带着沈一洗策马往南边去,我也随他们一起去。风吹起宋清平的衣袍,猎猎作响。
匈奴兵正从城的西边攻来,马蹄哒哒,好像战鼓一样听得人心里发慌。
我回头看燕都最后一眼,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燕都那样高的城墙也斑驳得不成样子了,守城的士兵,我年少时还与他们城楼上城楼下的喊过话,他们也都老得不成样子了。年轻的已经战死了。
沈林薄与魏檐领着朝中官员,手持长剑立在城楼之上目送宋清平远去。
在城后的河岸边,晚照姑娘与皇姊还有无数女官都投河殉了国,匈奴人残暴,她们想要保全最后的清白。
我曾经悄悄到宫里、到魏府去看过她们,她们还都只是风华正好的姑娘家,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殉了国?
还未开战,不是鲜血,是她们的胭脂将河水染红。
我朝遗老遗少撰书,说哀帝——他们给沈林薄定的谥号,他们说哀帝领兵战到最后一刻,却在最后一刻给匈奴递了血书。
他不是低头投降,他只是为了保全燕都城中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
我这个二弟从来心怀苍生,他很明白:兴,百姓苦,亡,百姓死。
他不想让百姓死,他终归还是天子,他这个天子一死,能不能换一城百姓平安?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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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这章再一次讲到相思
宋清平带着沈一洗一路往南边跑。
沈林薄临死前给各州府递了消息,让他们务必以百姓为重,各州府第一回没听皇帝的话,各自组织了民兵作战。
但他们终究没能敌过匈奴的铁蹄。
宋清平为求安稳,经过江南时改走水路,一个船娘渡他南下。
那个船娘一开始并不说话,后来匈奴人追上来了,要追宋清平与太子,她便划着船在湖上慢慢地行,一边划一边唱《诉青天》,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来。
匈奴人见她的船小,容不下什么人,只随便往船内捅了两枪,又见她这幅不经意的模样,竟然也轻易放过她了。
于是她划着船继续南下。
那时候宋清平带着沈一洗躲在船篷内,我坐在船尾,好像是保护他们的模样,可我却什么也没办法做到。
船篷内四处昏暗,根本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沈一洗小心翼翼的将手凑到乌篷的缝隙处,借着光一看,才知道沾染了满手的鲜血。可他又不疼,便知道匈奴人刺的两枪全都扎在宋清平身上了。
宋清平不但得忍着疼,还得在□□抽出的一瞬间将上边的血迹给擦干净。这个人这时候像没有心一样,□□扎在上边,就像扎在稻草上一样。
深夜的时候,船娘带他去一处医馆,那家医馆的大夫从来只会给人贴狗皮膏药,于是宋清平的那两个口子也就用狗皮膏药和绷带堵着。
我重活的那一辈子,在江南遇见的小船娘,打架之后小船娘带我去看的大夫,也就是他们。
正是因为小船娘上辈子唱过歌,我才知道她不是哑巴。
她说她装哑巴,是因为她是个唱丧歌的,唱走了家里人。上辈子她还是个唱丧歌的,而且唱走了整个国。
所以后来我不带宋清平去找小船娘,若是让宋清平再见她一回,我恐怕宋清平又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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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不让宋清平去小蓬莱,我还是怕他伤心。因为上辈子宋清平带着沈一洗到小蓬莱的时候,小蓬莱已经被夷平了。
小蓬莱不是什么名山,要夷平它还是很容易的。匈奴人将它围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只消放一把火,任这其中有什么,现在也都没了。
宋丞相是甘露十三年去世的,他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不对,便在小蓬莱替宋清平安排了一些东西。只等他过去,他还可以过上宋家世代隐居的日子,说不定宋家后人也喊他什么老祖。
可是现在不成了。
于是宋清平又带着沈一洗往闽地去。
他们最终在海边荒无人烟的一个山崖上定居下来。
那时候宋清平带着沈一洗一共兜转了两年,才终于找到一个落脚之地。
现在我回过头来看那时候宋清平的逃亡,说起来是很简单的,其实好几次我都以为宋清平要死了。
在小蓬莱时,他与沈一洗被追兵逼到山崖上,我以为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殉国的。
横跨南北,这么长久的逃亡,心性坚忍如宋清平,却也耐不住了。
他拉着沈一洗的手,叹气道:“太子,我们回家去吧。”
沈一洗虽然早慧,但是也已经被一路上的情形吓得不成样子了,便问他:“先生,真的可以回家了吗?”
宋清平道:“请殿下抓住臣的手,只消片刻,我们就能回家了。”
最后宋清平带着沈一洗跳下去,他终究还是想护着沈家的最后一条血脉,就给他当了垫子。
不过他忘记了,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要活着尚且如此艰难,他怎么忍心让沈一洗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
我和沈一洗守着他,沈一洗又给他喂露水喝,三天之后他又活过来了。
宋清平睁开眼睛时看见沈一洗就乖乖的待在他身边,便问他:“几日了?”
沈一洗泪眼朦胧的掰着手指头算数:“三日了。”他对宋清平说:“我就知道先生是不会死的,因为伯伯一直跟着我们。”
看起来像是童言无忌,但我和宋清平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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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老人家说小孩子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是真的,而宋清平的第一个念头也恐怕是我。
他咬着牙,仿佛从牙缝里挤出那一个字来:“谁?”
“伯伯。”
宋清平继续问他:“哪个伯伯?”
他明明知道是我,沈一洗就只有我这一个伯伯,他爹沈林薄也就只有我一个兄长,可他还是要问。但他究竟是希望那个人不是我,还是希望那个人是我?
“画像上的那个伯伯,每次祭拜,爹都教我认他,我不会认错。”
宋清平叹气,仰面看天,唤道:“殿下啊。”
他这一声殿下不知道是叫谁的。
于是沈一洗唤了他一声“先生”。
而我也应他:“我在啊。”其实我一直都在啊。
沈一洗又道:“伯伯还在。”
宋清平问他:“他在做什么?”
“他应了先生的话,他说……先生,我听不清。”
我朝着沈一洗大喊:“我说的是我在啊!”
可是沈一洗却再也听不见我说话了,就算宋清平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他还是带着沈一洗重新开始了奔逃的日子。
奔逃之前,宋清平在江南被捅的两个血窟窿已经烂了。他便在山林里生了火,将从前我做木匠活的锉刀烤过之后,再把腐肉给剜下来。那大夫送了他很多狗皮膏药,于是仍旧贴上去。
我想这比我被箭射死要疼,毕竟我都死了,而宋清平还活着,况且还得继续活着。
做完这件事,宋清平又抖擞了精神,带着沈一洗开始筹谋沈家的复国大计。
我这辈子时常想,我对他,是不是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负担与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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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沈一洗没有看见我,没有听见我说话,那宋清平是不是已经带着他死在山林里了?也就不用活着受这么多的苦了?
此后沈一洗也再没有看见过我,我经常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看不见我。
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宋清平表面上对这种东西不大相信,其实他不死心的偷偷问过沈一洗,可是沈一洗却连谁是伯伯也想不起来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宋清平打算要给我们所有人画一张像,好让沈一洗能记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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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洗十岁的时候,宋清平教他认人。
那个坐得端正,表情肃穆的,是他阿爹沈林薄,后来人叫他哀帝。神态温柔,好像随时能化开沈林薄的肃穆的姑娘家就是他阿娘,陈晚照,后来人唤她一声静贤皇后。
皇姊虽然抿着嘴角,但是眉梢眼底都藏不住笑意,她还是朝阳长公主。魏檐死时官居二品,我朝遗老遗少提起他时,都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忠义公。
还有后来封了华阳公主的二妹妹,早年战死的沈清净,在岭南隐居起来的李别云。
多少年前燕都城里的少年人,现在全都变成画像上的人物,竟还就成了别人的长辈。除了宋清平,再没有别的人知道他们也曾是少年。
宋清平也教他认皇祖母与皇爷爷,也就是我的阿爹阿娘。我很庆幸,母后去时仅仅是我不在她身边,若她活得长久些,到国都亡了,指不定她要多伤心呢。
沈一洗那天下午跑出去玩耍,在山林里的小溪边看见自己的模样,因此他说:“先生,我长得不像阿爹和阿娘。”
宋清平说:“你长得像你皇伯伯。”
沈一洗的皇伯伯就是我,我是察觉不出他与我有什么相似的,但是宋清平既然这样说了,我想总归有一些像的地方。
沈一洗看着我的画像,看了许久,道:“皇伯伯在笑。”
“嗯,他总是在笑。”宋清平垂眸,也并不去看画像上的我是不是在笑。
“皇伯伯没有谥号?”
宋清平给所有人都写上名号,唯独没有给我写,所以他这样问。
“怀,他的谥号。”宋清平骗他说,“先生……不会写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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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洗抓起笔墨,要给我题字,但是宋清平又不许他写,他说:“他的名字好听,写他的名字。”
其实我们这一行人,谁的名字不好听?
宋清平拿过他手里的笔,慢慢地写沈风浓三个字。临了手一抖,那一捺便描出去很远。
沈一洗在书案前捧着脸,看着我的画像:“我没有见过伯伯,伯伯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混……昏君。”宋清平一准是想骂我混蛋,后来又想想,在小孩子面前这样说不太好,便改了口说我昏君。
那一阵子宋清平正带着他看各朝帝王历纪,沈一洗对昏君这个词有一点儿概念,于是他问说:“那他大兴土木吗?”
“他没有。”
“那他鱼肉百姓吗?”
“他没有。”
“那他做了什么变成一个昏君?”
“他……不学无术,吊儿郎当。”
宋清平用这两个词说我,我认了。
沈一洗也信了,他站起来,怯生生的说:“那我以后不出去玩儿了。”
宋清平拍了拍他的肩:“是先生让你出去玩儿的,没什么干系。”
“那先生不许伯伯出去玩儿吗?”
宋清平一噎,从前他哪里有不准我出去玩儿?他简直是纵容我纵容到了极致,甚至还陪着我一起出去玩儿。
“天晚了,你去睡罢。”宋清平没法回他的话,只好教他去睡觉,等沈一洗走门去的时候,他又说,“记得背了文章再睡。”
但是沈一洗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沈一洗若是真的像我,那就真的惨了。




燕都旧事 燕都旧事_分节阅读_285
宋清平将铺展在案上的画卷都收起来,近似呓语一般,收起一个便唤他们一声。
我知道,他也很想,很想就这么随他们一起去了,这世道对他来说实在太艰难。
他最后收我的画像,指尖划过画像上我的脸。殿下、陛下的随口乱喊,到最后他自己都笑了,直接喊我沈风浓,他说:“你真的在吗?”
我应他:“我在啊。”
你再等一阵子,我存十多年的气力,我就能抱一抱你,再亲口跟你说我在这里了。
他说:“沈风浓,我好想你。”
是古往今来,哪本圣贤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想念。
第61章这章再次讲到我喜欢他
宋清平老了之后,腿脚变得很不便利。
沈一洗这么多年来被他教导着长大,与他情同父子,他十三岁的时候给宋清平做了一把木轮椅,木轮椅做的很精细,最后他却挨了宋清平一顿教训。
我明白,宋清平实在是很害怕沈一洗长成另一个我。
另一个我怎么能肩负起复国的大任?再有五百个我也不行。
沈一洗明白他的苦心,后来也就不再碰木头,什么东西也不再碰。
他日日早起,在树林里用宋清平给他削的木剑练剑,等到日头起来的时候,就回去和宋清平一起念书,一直念到傍晚,傍晚又在树林里练剑,睡前再背一篇文章,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沈一洗十六岁时,宋清平给他束冠,用宋清平自己戴过的白玉冠。
那时候宋清平的年龄虽然算不得老,但是白头更加明显,他已经是满头银发,披散在肩上,活像话本里修炼武功走火入魔的人。
他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消瘦下去,像是一只老猫,只有一双眼睛还黑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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