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宋清平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我那把砍蛇的小锉刀,那上边还带着些蛇肉肉酱,这下我是没办法再耍赖了。
宋清平的眼睛盯着我的腿看,也低声对老太监说:“劳烦您轻点。”
“疼死老子了。”我哀嚎一声,往后一靠倒在床上,慢慢地又要睡过去。
老太监弄好了我的腿,就找了个架子把它给架起来。
宋清平向他道谢,又问:“不知公公可有法子向山下营地报信?”
“让阿檐下山一趟,他现下就在行宫,常年看守马场,就算山里还有人也不会怀疑他。”
宋清平又让他把魏檐喊了,嘱咐了他两句,说在山下见到了人要如何如何说,还要他千万小心,藏件东西在身上好防身。
过了一会儿魏檐也出去了。宋清平过来看着我,见我没睡着,便解释道:“方才那是魏檐的养父,信得过的,不好惊动太多的人,怕人泄露了消息,所以只好请他来先给殿下接上腿,他从前也常给附近的猎户治伤。也是因为不敢惊动旁人,就只好先委屈殿下待在偏房。山下还没动静,用来报信的马不是跑丢,就是被他们截下来了。他们若是知道了我们在九原行宫,就凭这几个宫人与我,护不得殿下周全,也就只好托魏檐冒一回险了。”
我应了一声,然后问他:“你什么时候惹上仇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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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匈奴。”因此这群人是冲着我这个太子来的,但他很快又岔开了话题:“殿下饿了么?那我让他们弄些吃的来。”
我拉住他的袖子:“我不饿,你陪我说说话。”
“殿下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打开他握得很紧的拳头,他的手掌上还有血迹,我闭着眼睛摸了两下,“这是你前几日的伤,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山上耍了花样,特意去弄坏了那些陷阱。可是你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摔断了腿。”
宋清平一愣,随后扣住我的手。
我道:“你说话,你说什么我都信。”
“是做梦,我是梦见的。”过了一会儿,宋清平用袖子给我擦汗,又劝我,“殿下睡会儿吧。”
“现下我们是落难兄弟,我有什么好不信你的?”我笑了笑,一歪脑袋就睡了。
后来宋清平跟我说他以为我死了,愣了好久,还伸手探了探我的脉搏和鼻息。
他这个人简直是世上最傻的人。
第12章这章讲到遇刺
我睡不安稳,很快就醒来了。
宋清平开了窗子,我就又看见了漫山遍野都是火把的奇景,像九月天上的星子落到了地上,温温吞吞的四处寻梭。
他说:“看来是魏檐把消息送到了。”
身边那一盏小灯似乎也更亮了,这时我精神好些,才仔细看看宋清平,他的头发也散了,浑身带血,更不用说衣裳划破了多少,右手还握着那把捡来的长剑。
我想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这幅模样,实在分不出是人是鬼。说不定你我早就死了,方才只是两个魂儿满山跑呢。”我原本想伸手帮他把额前的头发给弄好的,但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根本抬不起手来。
“殿下说笑了。”
我转头,看见自己还有影子,简直是恍如隔世。方才我真以为自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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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平。”我不自觉的就喊他的名字。
“殿下?”
“吓死我了,那时候我也真是怕极了。”我叹气,那时候我一脚就踩在那条蛇身上,幸亏是把它给踩死了。又发现自己摔断了腿,好容易靠着墙坐下来,借着光一看一个坑里全都是蛇。“最怕的是我一个人待在坑里,全然不知你在外边做什么。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你跟我一起掉下来就好了。”
“殿下又说胡话。”
“我原本不想管你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管你了。”我咳了两声,继续说,“你不是暗中给我训练了什么亲卫队,怎么都没派上用场?”
宋清平脸色一变:“殿下知道了?”
“父皇……”就这么把父皇说出去实在不大好,于是我说,“父皇的密探告诉我的,你在暗中布置什么。”
“他们出来帮忙过,不过我那时没想让殿下知道,就……让他们先撤了。”宋清平低着头,倒是个认错的模样。
“真是,一群人帮你打,你怎么还受伤?”
宋清平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殿下?”
“若不是你,若是别人暗地里做这种事,我肯定以为他要造反。”我说,“太子这位置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父皇自有圣裁,当不上我也不在乎……当然,你也别在乎。”
我没法跟他说我和父皇达成的君子协定,只好小心翼翼的提起一点儿,让他别因为我被废了就想不开。
他倒是很了解我,断言道:“殿下不想当太子。”
我不说话了。我虽然等待了很久的时机,但是还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老太监领着一群人走进来,父皇和小皇叔他们全都上山来了,他们倒是毫不心疼我,一看我们这狼狈的模样都笑了,也不问我们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约莫是魏檐都跟他们说了。
父皇挥手让章太医再给我看看腿,宋清平也被拉去治伤。
父皇悄悄对我说:“父皇不是笑你,父皇一进来觉得你和宋家小子气氛不太对,就帮你打个岔。”
我特别感谢皇恩浩荡。
父皇又朗声问我:“怎么样?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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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疼,就是他说话吵得我脑袋发昏。
“哟,皇儿摔着脑袋了,章太医看完了腿再过来看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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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被八个人抬去整理出来的房间居住。
父皇留下来与我说话,还把所有人都暂时请出去了。
他说他已经派了人满山搜寻了,等一找到人就告诉我,那几具尸体也已经派人去看了。
“不过你那匹马实在是笨得很,净在营地里外边兜圈子,就是不懂得进去,下回我让御马坊给你换一匹聪明的。”
我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那就是匹马,又不是个人。”
“不过,明日我们还得启程回燕都,秋狩的行程不能因为这事儿就耽搁下来。”
我点头:“明白,国威不可失嘛。传出去,我一个太子被人设计暗算还摔断了腿逃到行宫里,也挺丢面子的。”
父皇拍拍我的肩:“皇儿懂得为国思量了,父皇很是欣慰。那你留在这儿养伤,我给你留下几个人使唤。”
“不用不用,宋清平留下就成了。”我话锋一转,“书院那边能给我们开多久的假?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总得有吧?”
“你年轻,经摔,不用养这么久,到时候养得全身都是膘。”
我抱着吊起来的腿:“爹啊,我腿特疼,我这是为国养伤。”
父皇沉吟了一会儿,笑道:“行罢,我跟陈夫子说,今年你就不去书院了。你在九原养着,等年节了再回来过节。”他还是不放心我,又嘱咐了几句:“别只顾着玩,该念的文章还是要念,等你年节回来我要考你的。”
“明白。”
“那个下山来报信的魏檐不错,受了点伤,你在这儿有空要谢谢人家。”
“明白。”
“你皇姊他们还在门外等着看你呢,我也不好意思老不让他们进来,就这般罢。你好好养伤,有什么情况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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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走出门去,我听着门外的人叩拜问安,随后皇姊他们就进来了。
几个姑娘家都落了两滴泪,我挺不好意思的,让她们为我哭。
而他们站在那边,我半靠在床上,在另一边,一时间两边竟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我从前不是没受过伤,从马上掉下来、雕木头差点儿把手指给切了、夜里走路被门槛绊了个大跤,每回都是他们一起来看我。
他们来看我,总是凑齐了人来看我,沈林薄虽然不喜欢我,但是也会来,有时还把陈夫子布置的功课带给我。那时候他们与其说是来看我的,不如说是换了个地方玩儿,全然不像今日一般沉默。
好像今日我已经死了,尸体停在棺材里被他们参观着。
还是皇姊先开了口,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摆手:“还行还行,没什么大事儿。”
“那你好好养伤。”
拢共三句话,我们说了很久,一直到天色蒙亮的时候,宫人在门外喊说要下山了,催他们快去,他们才都说让我好好养伤,最后解脱一般就出去了。
这事儿折腾了快一个晚上,我之前疼得昏昏沉沉的,仿佛睡了大半辈子,现下倒是没什么困意。
宋清平推门进来,又帮我推开了窗子。从窗子望出去正能看见山下,依旧是很多的火把在其中穿行。
我说:“若是他们此时都唱起歌来就好了。”
上回在书院,陈夫子派很多人在山上找我们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说的。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所有的火把都熄了,宋清平才关上窗子。
“折腾了一晚上,殿下睡会儿罢。”
“我一路上不知道睡了多久,你睡罢。”
仿佛九原行宫就只有一张床,我们两个友爱地推让来推让去,都说不困。
“你要是还不困,就去拿些东西来,我们一起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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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平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他很快就端着黑木的托盘回来,托盘里只是很简单的两碗小米莲子粥,随后又找了个小桌架在我的床上。
我靠着叠起来垫得高高的枕头,含了一口粥,又低头用勺子拨弄着去数碗里有多少莲子:“九个,不错。”
宋清平捧着碗的动作一顿,随即舀了莲子给我:“殿下。”
“我够了,你吃罢。”我笑道,“亏你念书念得比我好,九为大数,是生生不息,九个莲子,就是许多个莲子,足够了。”
宋清平没什么话说,他懒得跟我辩书上的事儿。
我又说:“书院给我们开假,我们得在这儿一直待到年节,连累你不能念书了。”
宋清平摇头:“在行宫念书也一样。”
“你今天怎么呆头呆脑的?”
宋清平捏着勺子,用力的像要把它捏成沫子,他低声说:“我就算预先知道了什么,也没法子、也没法子护殿下周全。”
“得了吧。”我安慰他,“我一个男人,不用谁来护着我。我们之间,谁也别想单护着谁。再说了,你能回回都做梦梦见什么么?想来也就这一回罢了,不过下一回还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宋清平一愣,险些就要说出什么来,但是很快又咽了回去。
他这幅神情分明是还瞒了我什么,但他到底还瞒了我什么?我实在猜不出,也没想着要去猜。
我只好说:“我们都把这事儿放一边去,都不许再想了。”
于是我们两个瞪着眼睛,相互看了一会儿,仿佛要看清对方是不是真没有在想了。
然后我问他:“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得让父亲把我的书打包打包送过来。”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在行宫还想着念书的才是宋清平。”
他反问我:“殿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多天要雕个什么东西来玩儿,还有我藏在书院枕头底下的话本怎么能拿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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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殿下。”
“你给我把枕头放下来,我躺一会儿。”
整理好之后,宋清平就坐在床边陪我说话,说的都是一些琐事,岩城太瘦生的话本子讲到哪一回了、我再给他雕个什么东西他要不要、我们中午吃些什么、父皇他们的车驾到哪儿了、百姓们看见队伍里忽然少了两个清俊少年郎要说什么。
宋清平替我掖了掖被子,轻声问道:“殿下睡了?”
我合眼入眠,却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回说:“没呢。”
第13章这章说到九原行宫
我以为书院开假是很舒服的,但是一个人要总待在一个地方,哪儿也不能去,实在是遭罪。
不过九原行宫比书院和皇宫清净,人不多,好半晌才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子从窗子边过去。
九原不是圈起来单给春猎秋狩用的,父皇他们不来时就让猎户进来打猎,又因为近冬日,耽误了时辰下不了山,就借住在行宫。
他们有时聚在外边划拳喝酒,倒是引得我很想去看一看。只可惜腿断了,我只能躺在床上,日日盼望他们多来几回,让我听听声音好过过瘾。
魏檐那天晚上下山时冷不丁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亏得他机灵,往边上草丛里一翻,躲过一劫,竟也还能忍着疼,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山下帮我们报信儿。
他现在也在行宫养伤。
若我打开另一扇窗子,抬眼望望就能看见他在对面房里趴着,我们一个人躺着,一个人趴着,倒很是对称。不过他养着伤也不闲着,床榻边堆满了页满房间乱飞,也不知他翻过几遍了。
两间房中间的院子里栽了一棵桂花树,不香,因为已经开始落花了。老太监把它们收起来,做成蜜来泡茶吃。我闲时看他摆弄那些花朵,倒是很有意思。若我的腿能动,我指定要跑过去伸手摸两下。
宋清平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我留在书院的话本子给拿出来了,全堆在床上,我想起时才拿起来翻两页,至于前边剧情说了什么,已经全不记得了。
有时候也雕木头玩儿,我已经不雕兔子了,有些厌倦,只好琢磨着雕个其他的东西。
有一回我照着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也雕了个桂花树,拿给宋清平看,宋清平倒是很明白我,一眼就看出是院子里的树。我把这东西送给老太监,他却看不出是什么,捉摸了半晌,说谢谢我的珊瑚宝树,有了这珊瑚宝树他一定会发财的。
罢了,得了礼的人说是什么树,就是什么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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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的话本我看的不少,我知道,自寻常看来,我和宋清平经此一难,情意愈发深厚,我应该趁热打铁,用木头雕两个人儿送给他,还得告诉他说这两个木头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我。宋清平肯定感动得不行,哭着喊着说要以身相许。
只可惜我还没雕过人,若是雕出来,宋清平看着不像他和我,倒像是别的什么人,那就不好。
退一步,就算我说什么,宋清平都信,他信了那两个人就是他和我,那也不好。
怪肉麻的,我们之间从来不玩那些虚的。
又过了一阵子,等我的腿好些了,宋清平就找了个木板车推我出去走走。
他是不怎么想让我出去的,我哄了他半天,最后放了狠话,说他不带我出去我就翻下床自己滚着出去,他才松了口,找到行宫厨房里用来运煤上山的木板车带我出去。
运煤和运人的木板车,没什么差别。
我们来时九原还是一片青绿,我在屋子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再出来时,九原的树就全变成红的和黄的了,有的树甚至已经掉光了叶子。
宋清平推着我在平坦的地方走,一直走到九原行宫的正门,又调转了方向往回走。
“在这儿歇会儿罢。”我往边上挪了挪,像好客的主人请他入座,“来来来,请坐罢,我们一起吹会儿风。”
秋日的风是很萧瑟的,我们又堵在一条很长的宫道里,风迎面吹过来,全是我们两人受着。
宋清平不愿意我吹风,但是也不开口,只是侧坐在我面前,帮我挡着些。
我指着天上飞过的一只鸟:“你看,那只傻鸟现在才往南边去,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定要被冻死在路上。”
“殿下,那是鹰,而且它往北边飞呢。”
我再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又比划着算了算方位,才明白过来:“我在屋子里待太久了,连南北都分不请了,傻了。”
宋清平不能顺着我的话说我傻,只好说:“天气渐冷了,过几日就该烧炭了。”
如果在宫里住,有地龙顶着我们是不用烧炭的,可是在九原行宫就不一样,在行宫里取暖就靠烧炭。
我说:“今年冷得快,他们要用板车拉煤上来也麻烦。不过这样的冬日也舒坦得很,从下初雪那日我们就不出房门了,在炭盆上架个炉子,裹着被子,再围着炉子烫点酒来喝。一想到二弟他们还在书院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真是不用吃酒都醉了。然后我们一醉就挨过整个冬日去。醒来时他们就来九原春猎,河那边的桃花也开了,我们也在那桃树下边喝两口,这就又是一场醉。所以我说,我们要是总住在行宫里就好了。”
宋清平笑了笑:“殿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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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话,其实我知道,他也挺想总和我一起住在行宫里。
在行宫里待久了我们都有点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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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清平还用板车推着我出去闲逛,天气冷了我也就裹着被子出去,我有时候直接躺在板车上,任由宋清平随便推我去什么地方。
这时候我们两个就好像宋清平推着病入膏肓的我不离不弃、四处求医。
某日入夜,风把窗子吹得乱响。
宋清平正趴在床边,用厨房烧火的铁钳子摆弄炭盆里的银碳。他探出半个身子,一边抽鼻子,一边问我:“殿下,这样暖和吗?还要添碳吗?”
“暖和,你快回来吧。”
于是他放下铁钳子,钻进被子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喊他:“你再过来点,中间透风,冷。”
他不放心,再问了我一遍:“还添碳吗?”
“不添了,你快过来。”
我摔断了的腿还是吊起来的,没能盖被子,他就给我用狐狸皮做了个袜子。
我们两个平躺在床上,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
我转头问他:“你睡着了吗?”
“没有,殿下也没睡?”
我看着自己吊起来的穿着狐狸皮袜子的腿,笑道:“你看我的腿像不像是狐狸腿?”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像。”
“那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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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熊腿。”
我早该知道,宋清平是个很诚实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所以他也是个很无趣的、很不解风情的人。
我反驳他:“你见过长黄狐狸毛的熊吗?”
他点头:“见过,殿下若是想看,等下回我打得了熊了就给殿下猎一头来。”
“不看了,黄熊不就像是棕熊洗白了些么?”
我们两个人又没什么话可说了,又一起躺了一会儿。
“你睡了吗?”
“没有,殿下还不睡?”
“外边太亮了,我睡不着。”我支起身子来,去看被风刮得乱响的窗子,“今天外边怎么这么亮?我们是弄错了时辰,天还没黑就上床了么?”
宋清平下床去,借留着透气的一点窗户缝儿看出去,然后告诉我:“殿下,下雪了。”
“下的大吗?”
“不大,连地面都还没盖上。”
“你还想睡吗?”
宋清平知道我的意思,正说着话就从衣珩上取下自己的外裳披上:“那我陪殿下出去看看雪。”
我嘱咐说:“你穿那件狐狸毛的大氅,把帽子戴上。”
“那殿下呢?”
“我懒得穿衣裳了,就拥着被子出去。劳烦你背我一段路,我们就到门外边屋檐下看雪,借着雪光,我还能雕点东西玩儿。”
宋清平穿戴好了,再搬了几个软垫子出去,随后进来扶我。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又架着一条腿,然后把我给拖出去,又一边扯着闲话:“殿下的腿再过几日就长好了。”
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衣襟:“看来我还挺经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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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平拖着我跨过门槛,然后把我给抱起来:“殿下若是经摔就不会摔得断了腿。”
雪一点一点地落,正如宋清平所说,还没铺满整个院子,露出些许黑颜色的地来。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是落光了花叶的,随几声咔嚓声,积雪打落了一些枯枝,在地上也隐约露出一点痕迹来。
天边无星无月,只浅浅的有一痕白颜色的云,那云正渐渐地退下去,直到挂在院墙的那边,只留下一点牵连着的棉絮似的微云。
宋清平将我安置在铺好的软垫子上,又转头回去提了碳盆子出来。
盆里炭火烧得正旺,我推了一下没推动:“挪过去点儿,这炉子专烤我屁股。”
宋清平把炭盆往边上推了推,风迎面吹来,将雪絮子也往我们这吹,但飘进来的小雪花很快又被炭火烤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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