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我裹着被子,又缩了缩脖子:“宋清平,你冷么?”
他说话呼出白气:“不冷,殿下冷了?”
“有点儿,你去厨房弄些酒来喝,要烈的,不要他们烧菜用的。”
宋清平从廊前走过,雪花飘进来,落在他的脚边,又被他行走时带起的衣摆的风给吹起来。他抬脚时,我看见他的鹿皮靴子的鞋底全是细细碎碎的雪粒子。
宋清平再转个身我就看不见他了,我拿出一块木头,放在手心搓了搓,准备下手。
但是还没等我动手,他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小食盒。
他坐下来,像献宝一样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摆。一壶小酒,一碟花生米,一碟今晚吃剩的几样菜的杂烩,还有两个瓷杯子,两双筷子。
我随手捻了粒花生米,原本想潇潇洒洒地丢进自己嘴里的,结果没丢准,被我扔到身后去了。我回头去看,只看见院子雪白的地上有一个小点格外扎眼,我又看宋清平,希望他没看见这滑稽的场景。
宋清平正低头烫酒,我就开始动手削木头,不是什么好木头,就是厨房那一堆柴火里捡的,我预备先练练手。那把小锉刀被我用来砍了蛇,不能再用,见了血的刀子刻东西不大吉利,我就在厨房随便找了把小刀来用。
这把刀子不大好使,我明明往炭盆里削,但是削出来的木屑却飞到了那一盘花生米里。
好么,我一个都还没吃上,就白白便宜你了。
我把木屑拿出来,再瞥了眼宋清平,他还是没看见,又或许是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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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这章下了初雪
等到宋清平烫好了酒,我手里的木头也成了木头渣.我没想到这种木头这么不经削,削到最后木头心里还有一条黑虫子。
我把木头渣丢进炭盆里,木头烧起来,又升起白烟,怪呛人的。
宋清平边给我倒酒,边喊了我一声。
冬日里饮热酒是最舒服的,一股暖意自舌尖传到肺腑。我咂了咂舌,张开口时吸了一口冷气,再加上烈酒的作用,舌尖都发起麻来。
宋清平重新给我满上:“这酒太烈了?”
“没有,这么冷的天就该喝烈酒。”我朝他举杯,“我们得像男人一样喝酒,不能还像小孩子似的蹲在墙边偷喝。”
宋清平与我碰杯,随着很清脆的瓷器相击的声音,他也用很清亮的声音说:“那我……敬殿下一杯。”
“多谢多谢。”我朝他挑眉,“那你敬我什么?”
他笑:“敬殿下、一醉醉过冬日去。”
炭火把我的脸烤得有些发热,我低头,想了一会儿:“行罢,那就敬我醉过冬日去。”
我们一人再吃了一杯酒,我抬眼看见院内地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细雪。我一时间想不起脚踏在积雪上的声音,又兀自出神想了一会儿,才拿起酒杯给宋清平倒酒,笑道:“现在轮到我敬你了……你过来点,我们中间透着风。”
我和宋清平一起挤在墙边,互相靠着对方。他穿着狐皮大氅,我裹着棉被,又各拥着一个手炉,前边还摆着一个碳炉子,就这个角落里也还暖和。
我举着酒杯愣了半晌,等到手都僵了也不知道该敬他什么。
敬他年少有为?这个不好,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说这个显得我特不真诚。
那就敬他才高八斗?这个也不好,谁都知道宋清平才高八斗,说这个更没诚心。
我没有学过客套话,日后就算学了也用不到宋清平身上,对他我实在说不出什么面上的敷衍话。
倒不如提前祝他新年快乐。
我还没来得及敬他,宋清平就轻声说:“初心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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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话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什么初心?”
他却径自仰了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大氅连带着的帽子从他头顶滑脱,露出他微发红的耳垂。
宋清平这个人其实长得还挺俊的,要是可以,我也每年春祭秋狩早早的守在路上等着给他送花。
他那眼波流转,随便在我周遭瞥上一眼,我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宋清平用他的酒杯碰碰我的杯子:“殿下在想什么?再不吃,酒都冷了。”
我不能实话实说,我只好告诉自己,宋清平根本不怎么好看,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待久了,越看他越觉得顺眼,才会觉得他好看。
宋清平见我不说话,又低声说:“吃了冷酒,仔细受了风寒。”
他凑过来,饮了一口我杯中的酒水,又咂舌,酒气、大概是一点泪花,在他眼中晕出一些朦胧的光来。他说:“我替殿下尝过了,还不冷,温着呢。”
他这个人吃了酒倒是多话,比平常聒噪,也比平常大胆些,都敢凑过来吃我的酒了。
有个词说“醉玉颓山”,实在是很好。
玉山将崩,把正站在山下仰观高山的我埋得严严实实的。
我把大氅的帽子给他扣上,也就再看不见他的侧脸:“你也仔细着凉。”
耽搁的这一阵子,我杯中的酒是真的冷了,我用炉火暖它,又等不及,只一会儿就拿回来吃了。
这回倒是宋清平喊我:“殿下,你过来点,我们中间透风。”
我不理他,指着天边飞过的一只黑黢黢的影子说:“你看那只鸟还在这儿,它今晚指定要冻死了。”
宋清平放远目光瞧了一阵,然后说:“殿下,这是鸿雁,不会冻死的。等明早雪停了,我们去九原各处找,肯定能找见一点浅浅的印子,那个就是它飞过雪地的痕迹。”
“好罢,你说的都对。”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多吃了两口酒,我的思绪也开始四处乱飞。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雪落在院子里,还有些白的光。天地颠倒,我与宋清平仿佛就盘腿坐在银河边伸手舀酒喝,一探手没能舀起酒来,却抓住一个炙热的星子,再把它揣在怀里,等到不暖了就随手往外一抛,伸手另取一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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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有星子可供取暖,但我与宋清平之间还透着风,于是我们再坐得近些。一直到银河里的酒都被我们吃完了,银河也就散了。
我与宋清平就被打回人间,而在人间又是另一个冬季,我们在院子里继续吃酒。
我们还是随口说着闲话,说起书院和宫里的朋友们。
几个姑娘怕冷,想来是早就睡了。沈燕鸣也该是早早地就睡了,这时候他们应该梦得正好,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屋外下雪了。沈林薄这时候说不定正借着雪光夜读,开心了再吟一两首诗。
沈清净大概比较逍遥,他或许也正拥着暖炉、赏着雪景、吃着小酒。
不过沈清净是一个人,一个人喝酒容易尝出一点寂寞,更何况是在白茫茫一片天地之间,容易感觉天底下只剩自己一个人。
这么一个个地想过去,还是我与宋清平活得最好。
回过神来,我夺过宋清平的酒杯:“行了行了,你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没人送我回房间去。”
宋清平只用清明的眼神看了我那么一瞬,随后很快又垂下脑袋,轻轻唤了我一声:“殿下。”
我把酒杯塞还给他:“行吧行吧,你喝吧,随你喝吧,等会儿我自己扶着墙跳回去。”
宋清平没接,我就把酒杯塞到他的手心里,他也没拿稳,那酒杯落在地上,又滚下台阶,落在了雪地上。
他趴在我肩上号了两声,也没哭,就是喊了两声“殿下”。别人醉了都喊“娘亲”,他倒好,喝醉了喊我。
“你做什么?我又没骂你,对不住,我错了。”我拍了拍他的脸,“你醒醒,你睡着了我们就得在屋外过夜了。”
宋清平猛的一下抓住我的手,然后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他隔得这么远都能看见天上飞的是什么鸟,现在却连我都认不出来。
他问我:“殿下,现在是哪一辈子?”
“没有哪一辈子,只有一辈子。你怎么喝酒还喝出了下辈子的感觉?”
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我:“哪一辈子?”
我只好随口应说:“这一辈子,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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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也有些醉,再醒来的时候正好好的躺在床上,断了的脚也好好的架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好好的。
若不是宋清平大氅和鞋子都没脱,就趴在床边睡了,我几乎要以为昨晚上赏雪吃酒是我睡着了做的一场梦。
不远处厨房传来骂声,说是柜子里丢了一个酒杯。
又过了一会儿,魏檐下床来在院子里扫雪。他的伤好得比我快,很早之前就能下床活动了。笤帚划过地面,发出唰唰的声响,然后我就听见魏檐在院子里喊:“谁拿出来的酒杯?”
宋清平猛地坐起来,捏着鼻梁缓了一阵,才回过神来。
我闭着眼睛装睡,只感觉他帮我掖了掖被角,随后还是坐在床边回神。
他大概想不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我想骗他,逗他玩一玩,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我也就不装睡了,抱着被子坐起来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昨晚上我们醉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强忍笑意:“你想不起来了啊,那本太子告诉你,昨晚上你……”
“不用麻烦殿下了,我想起来了。”
我早就该想到,宋清平这个过目不忘、经事不忘的本事根本不会因为喝醉了而不起作用。
宋清平还怕我担心,特意解释说:“昨晚只是半醉,不碍事的,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很清楚。”
我强笑:“你真厉害,宋清平。”
他站起来:“殿下过奖,我去给殿下打洗漱的水。”
这时候魏檐在外边敲门:“太子殿下,宫里派人送来重阳宫瓦上新雪一抔。”
起初我没听清,还以为宫里赏了什么稀罕东西,等到魏檐把东西拿进来的时候,我才看见不过是一个瓷盘子,说是初雪一抔,其实那里面盛着的雪一路被太阳晒着,拿进来时又被炉火一烤,已经全然化了,只留下一点勉强能铺满盘底的雪水。
父皇母后肯定没这个闲心给我送这东西,我猜是皇姊夜里不睡,拉着二妹妹在宫里闲逛,一时兴起给我弄的。
魏檐道:“宫中倒是十分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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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这个词实在是配不上皇姊,我回道:“别,回头皇姊若听见有人这么夸她,一准把宫里的雪全装进水缸里给我送来,附庸风雅。”
这时候宋清平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又拧干了巾子丢给我擦脸:“回头公主若听见有人这么说她,一准把这个人丢进水缸里去。”
魏檐又说:“宫里派来的人还在外边等着,太子殿下有东西要送回去吗?”
我随意擦了两把脸,一边洗牙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送什么东西回去?她送我一盆水,我也送她一盆水罢了。宋清平,把这盆水端给他。”我指了指宋清平端进来的洗漱用的热水。
宋清平没听我的话,只是说:“殿下又疯了。”
等我漱过口,也就想出来了:“她送雪,那我就送碳给她烧着玩好了。颜色又对得上,一冷一暖也对得上。烦劳送雪那人自个儿去厨房挑一块合心意的碳拿回去,人家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留人家吃顿便饭再走。”
我又招呼魏檐:“那雪水拿来给我看看。”因为是瓦上的,雪水并不怎么干净,上边覆了一层灰尘,我摆手:“拿去浇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罢,盘子就送你了,给你当进京赶考的盘缠。”
第15章在这章沈风浓骚断的腿终于长好了
又下了几场雪,章老太医才过来帮我看看腿。
腿好了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跑出去四处撒野,我得先泡个脚。冬日泡脚是世上最舒服的事。
能下地走路的感觉也不错。九原各处全被霜雪覆盖,是我从前没见过的风景。
不过我与宋清平在外边闲走,除了景致好些,别的也没什么好处。
雪落在地上,与泥土化在一处,踏上去就沾了湿漉漉的一脚。九原的风也大,吹过来抖落枝头积雪,冷不丁能劈头盖脸地撒你一脸。
有时候袖口衣摆没能扎好,冷风争着往里边灌,我又不愿意伸手去弄,就只好受着冻。
天冷,我们走在外边,连话也不愿意说。
常常是我刚喊了宋清平的名字,就觉得冷风灌进来冻了牙,只好悻悻然闭嘴。
等到不得不开口了,我就缩了缩脖子,用大氅的毛边儿挡住嘴,然后说:“宋清平,我的手炉的碳烧完了。”
一般来说,我手炉的碳烧完了,宋清平的也差不多了。于是我们就加快了脚步转身回去,再过一会儿,手炉也就没有一点温度,倒是要靠我来暖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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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了几次,我就懒得再说这么长的一句话,我只说:“碳烧完了。”
到最后只说一个字:“碳。”
就这么我们几乎把九原逛了个遍,某日里走在回行宫的路上,我突然想起宋清平私底下养了一批亲卫队的事情,于是我问:“你的亲卫队能给我们送一些碳来吗?”
他说:“不能。”
“为何?”
宋清平过了很久,然后很小声地解释:“我没钱了。”
我就知道,宋府一穷二白的,宋丞相拿那一点俸禄养活他们府上,每个月还要给宗族里捐些钱资助别人,宋清平哪里来的闲钱弄这些东西?
宋清平又说:“是我想得太急了。”
我摆手:“不麻烦,反正我用不着什么亲卫队。”
我们全不是话本里的人,话本里的人上一话想有什么,下一话就会有什么。我们不一样,从前我想看个日出都得看老天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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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九原行宫待了一阵子,宫里来信催我们,我们就骑马回燕都去了。
启程那日是小雪的天气,正午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我原以为在雪中策马狂奔,实在是很快意潇洒的一件事。
不过才驱马跑出去几步,马和人就都受不住了,迎面吹来的风把帽子都给掀翻,我吹着风,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给冷风和雪粒子剃掉了。
最后我们两个只好笼着手、缩着脖子,任由马匹踱着步子往前走。
“它们走的比我们自个儿下来走还要慢!”
宋清平转头问我:“殿下说什么?”
风把我的话给吹走了,宋清平甚至来不及听。
我大喊:“我简直不知道燕都在哪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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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平扬鞭指着前边的一点黑影子:“那就是燕都了,日落之前应该能到。”
其实雪花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我根本看不见太阳在哪里,更不要说明白日落是什么时候了。
我原以为我是个驰骋风流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其实我是缩在马上的冻死鬼。
不过宋清平说的确实不错,我们在日落之前赶到了燕都。若是在城门关闭之后我们再去,守城的人根本不会给我们开门。
到了燕都我们就得分开,各回各家去拜见长辈,告诉他们一声平安回来了,好让他们放心。
他们若是不放心,就应该派人出来接一接我们,但是他们没有,他们任由我们在冰天雪地里乱走,好像他们养的是两只苍鹰,随便怎么出去,总会平安回来。
我回到重华宫的时候皇姊他们一群人正挤在我房间里烫锅子吃,还喝了点小酒,实在是很惬意。
他们解释说他们原是在这儿准备给我接风洗尘的,但是等了我很久都不见我回来,还以为我为什么事情陷在路上回不来,就自己先吃上了。
我做擦泪的样子道:“我都陷在路上了,你们还吃得下,实在是没良心。”
这事儿每人笑闹一阵就过去了,他们每个人又让我走两步给他们看看,生怕我断了一次腿,从此就瘸了。
我一撩袍子就出门去了,因为还得去向父皇请安,一到养居殿,父皇也叫我先走两步给他看看。
他把暖炉放在膝上,然后给我呵手:“回来这一路上冷吧?”
我点头,但是因为穿得太厚不怎么看得出来。
“你坐这儿,这儿暖和。”父皇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然后提起上次害我摔断腿的那件事,“九原那边抓出来两个人,现在关在天牢,你要不要去看看?”
“长得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看了。”
父皇笑道:“让你去看看能不能审出什么来,又不是让你选妃。”
“我怕看了之后晚上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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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顿了顿,随后说:“那你猜猜他们是怎么混进九原的。”
“九原那儿不是常有猎户在山上打猎,他们趁着什么时候就混进来了罢。”
“李将军在秋狩前半个月就带着人去了九原,他们混在里边他能没查出来?那你再猜猜?”
“我不猜,我猜不中。”
父皇瞥了我一眼:“那我来猜?”他低声道:“你看有没有可能、我们带去的人里有他们的人接应?九原这么大,那批禁军里有人开了口子,要放旁的人进来不是容易得多?”
我的感觉不太好,但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事关社稷。爹啊,我马上就是个废太子了,这种事关社稷的大事就不要告诉我了。”
“是啊,事关社稷,士兵又是国家根本,更何况是天子脚下的禁军。”
我点头:“没错。”
“这件事儿,朕还真不好轻举妄动。可明年你不是就从书院出来到朝中任事历练了嘛?你还是个太子,要懂得为朕分忧。你看朕把你分到兵部或是吏部好不好?你帮朕整顿整顿官场好不好?”
“不好,您让二弟帮您分忧好吗?”我一开始想的是我最好到工部去,也就一年的时间,我找几个老木匠师傅,和他们学一学手艺也就熬过去了。
把我派去兵部?我连檀木弓都嫌沉,我怎么去兵部?还去吏部?我要是去吏部,一不小心把父皇喜欢的官员给罢免了,他能依我?
“不好,你二弟替你分忧,我把他也派去,和你做一样的事儿。”
沈林薄一定会嫌我太没用把我给顶替下去,他一个人就可以把事情给做好,我在他身后摸摸鱼儿还挺自在的。
再没有什么推脱的余地,于是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你不许把所有的事儿都推给你二弟,你就试着认真做一年的事儿,要是你真做不好,之后我就放你去做木匠,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明白。”
“还是要万事小心,我实在不指望你能给我查出些什么来。”
我想说一般最后查出来什么东西的原本不被寄予希望的那个人,但是我忍住了,我明白这不是在话本里,我其实什么事都做不成。
“那我派两个密探给你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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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您的密探到底是给我用的还是给您用的,到时候这两个密探把我一顿饭吃了什么全跟您说,那有什么意思?”
父皇笑了笑,然后看我:“那你好好过个年,过了年就收拾收拾东西去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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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养居殿出来的时候,沈林薄正站在外边,我以为他是来找父皇的,但是他喊了我一声皇兄,就跟着我一路往重华宫去。
沈林薄解释说:“皇姊他们派我来看看皇兄请安出来了没有,大家还等着皇兄一起吃菜。”
“算他们还有点良心。”我退了半步,悄悄对他说,“二弟,过了年就去兵部任事的事情父皇跟你说了没有?”
沈林薄点头,迅速打揖,表忠心道:“臣弟定会倾尽所有辅佐皇兄办好此事。”
我拉他的手,仍旧小声说:“没事,你不用管我,你想做什么事情就尽管放手去做,皇兄不在乎这些。你看你在书院学了十几年了,这就是你展现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你争取立个大功,在众臣与百姓面前有所表现。”
沈林薄还是不大愿意信我,不动声色地就收回了手,笑道:“皇兄说笑了……”
“不是,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我转念一想,这时候我说什么也说不清,只好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皇兄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什么需要皇兄帮忙的尽管开口,皇兄为你,万死不辞。”
沈林薄换了话头,他大概是觉得我这个人说不通:“皇姊他们还在重华宫等着呢,我们还是快过去罢。”
待我们走至重华宫宫门前时,宫道那边的拐角处闪过来一盏小灯。
我侧着身子,偏头去看:“你们还请了宋清平过来?”
沈林薄回说:“用皇兄的名义请的。”
“肯定是皇姊的意思,他才刚到燕都,就把他喊过来,太麻烦他了。”
但是等到宋清平走近了,我就扬起手来朝他挥挥,好像阔别多年的老友雪夜相见,远远的看不清他的样子,很想看看他,却还叫他慢些走,小心雪天滑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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