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噩霸
见此,谢黎昕轻轻勾起唇角,语重心长道:“肖昱脾气暴怒,只怕此番烬亡山一战,正道会损失惨重吧。”
幽幽的一句话,像是一滴坠入水中的水滴。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事物,却偏偏能激起接连不断的涟漪。
沈子珺只觉自己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喉结轻轻的滚动一下,抬头对江殊殷轻轻道:“你到底…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很小,就像似一阵呢喃低语一般。
红枫。
飒飒的飞舞着,在空中打着转。
世间此时此刻安静无比,好似顷刻间突然静止了一般,只能看到无数的红枫轻轻落下。
恍若泼墨的风景中,沈清书也悄悄朝江殊殷看来。
面对几人的注视,江殊殷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骄傲自负,传遍了整个枫林间。
笑容结束,他似乎很开心,邪魅的轻轻道:“你猜猜,若是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谢黎昕和沈清书会心一笑,沈子珺脸色僵硬,冷冷道:“恶劣至极。”
与之相对,此时此刻的烬亡山。
正道众人慌乱不已——来的竟是肖昱,来的!竟是肖昱!
江殊殷之下的第二大恶人,西极的第二个首领。
正道中人百思不得其解:“江殊殷的的确确仍被封印,是谁,到底是谁替代了他的位置,还能让六恶心服口服?!”
纪元庆道:“西极七恶以实力排名,江殊殷第一,肖昱第二。没有理由,有人竟能超越肖昱之上!且既然西极有新主人,那一百二十年,整整一百二十年,此人为何不上,恶人们又为何离开西极。莫非……连他们也觉得,江殊殷……回不来了?”
烬亡山下,肖昱身跨白虎,手握蛇矛扬声道:“正道匹夫,烬亡山乃我大西极的地盘,若是识相,速速将西极的恶人与烬亡山交出!否则谁敢侵犯我西极的领土,谁敢动我西极的恶人,且看我手中的蛇矛,必将尔等化为白骨,用烈烈鲜血铺平重回西极的道路!”
众恶随他怒吼:“重回西极,荣耀再现,何人敢挡。杀!杀!杀!”
声势威猛浩大,直冲九霄之上!
这一刻飞沙走石,风云骤变,就连天地山河也吓得变了色。
正道之人人数虽不比他们的少,修为也不比他们的低,可惜多是品行端正,谈吐彬彬有礼有理的公子姑娘。他们一向住的是秀美舒适的阁楼闺房,触及的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与四处奔波徒劳,命运坎坷,日日过着刀剑舔血,身经百战的恶人一比,那便是空有一身高强的修为,却不知如何运用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上了战场,那便是凭每次活下来的实力与经验,与长相,与出身的高低贵贱,毫无一星半点的关系。
从前正道总是看不起野蛮凶残的恶人,认为他们毫无纪律,只是一群舞刀弄枪的莽夫。如今再次交锋,才知想要在这险恶的世间凭借自己的本事活下去,靠的就是实力!
仅凭这一点,双方的胜负就已经出来了。
纪元庆等十来位仙首,已然发现不少弟子畏避后退,不禁长叹道:“果然是生在和平的年代,各家各派新出的弟子已经不同往日了。”
话未落音,只见一人慌慌张张的来报:“不好了,恶人们登山了!”
此人话刚说完,还不等众人反应,就见天间突然出现无数的火球,正飞速朝他们砸来!
陈涧芳眼神一变,大声道:“开护盾,开护盾!恶人的第一轮远攻来了!!”
有聪慧机敏的弟子早已开启护甲,另外一些懵懵懂懂的弟子也在他的督促下,陆陆续续的开启。
这一波火球来的淬不及防,仅仅是眨眼一瞬,就从天砸下,瞬间将烬亡山变为一座鬼哭狼嚎的地狱。
诸位世家门派的首领也进入战斗状态,几人在同伴的掩护下,运功打算加固防御。
一人道:“恶人此次前来的将领,除了肖昱也只有几个头目,我们这边仙首颇多,若能加固防御,还有机会能胜过他们。”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_第146章
另一位家主道:“还别高兴的太早,鬼王肖昱修为高强,昔年仅凭一人之力便单挑众多成名的修士,不也是他胜了。更不要说,从前带领恶人与正道交战,皆是他胜。”
“照这样推算,新任首恶直接点将派遣他来,不就说明是做好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准备,另外也能证明,他们离回西极的日子不远了。”
恶人那边的远攻还在继续,然而因为几位成名的修士家主,运功在空中形成一道护盾,那些攻势便被挡在外面,让里面的众多弟子能够暂时缓一口气,救走伤势严重的弟子。
烬亡山原来驻守的恶人们被他们扣下,封了灵力绑在不远处的洞穴中,防止他们作乱,倒也没受伤。
谁想峰回路转,原来囚禁恶人们的洞穴,现在倒成了正道受伤弟子的庇护地。
恶人们看看外面的战况,一个个显得悠悠哉哉,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叫正道的好多弟子心生不满:“看到没,肖昱丝毫没有管你们的死活,胡乱攻击。现在前辈们加固了防御,你们的人攻不进了,你们还高兴什么?”
恶人们显得懒洋洋,好似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们:“你懂个屁,二爷知道你们会把我们绑到这里,说起烬亡山的地势,你觉得是你清楚,还是他清楚?再有,你们觉得就凭天上那个破罩子,能挡的住?”
众弟子相互看一看,疑惑道:“怎么挡住不?现在你们的攻击不就都被挡在外面了吗?”
一个恶人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远攻不行,那就近攻啊!”
他刚一说完就听战场上传出一阵惊呼,众人忙回头看去,只见肖昱身穿战甲,烈烈披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狂风吹起他脸颊两侧的发。
他手握蛇矛,似是从天而降,靠近空中那坚不可摧的护盾时,突然捏紧蛇矛对着半透明的护盾狠狠一击!
——顷刻间,坚不可摧的护盾瞬时化为乌有,之余下点点的白色粉尘。
护盾消亡,支持护盾的几名修士灵力骤然受损,吐出一口鲜血。
而肖昱横握蛇矛,单脚着地,唇角挑起一丝冷笑,轻轻的哼了一声,慵懒的开口道:“简直不堪一击。与昔年相比,不知是你们变弱了,还是我变强了。”
第94章 带着师父回西极
“师父, 跟我一起走吧。”与我……一起回西极。
朝沈清书伸出一只手,江殊殷双眸默默注视着他, 有些期待、有些迟疑,似是怕他会拒绝自己。
沈子珺冷冷注视着这一幕,可当他看到沈清书清明的眼底时, 脸上的冷漠忽地一缓,难得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师父你……”
沈清书轻轻打断他, 虽没有牵上江殊殷的手,却还是答复道:“好。”
此话一出, 不止是江殊殷感到十分意外。就连谢黎昕和沈子珺也是万分惊讶。
硕硕红枫中,沈清书眼帘轻轻垂着, 纤长的睫毛美的易灭。
江殊殷悄看:只见他容颜静好, 眉宇目秀雅致清新俊逸,一头乌发悠悠散在肩头,眉心处红色的朱砂就似漫天的红色枫叶一般凄厉的叫人心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见到这一幕, 沈子珺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可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突然长长一叹, 默默将自己的脸悄悄转过去, 再不言语。
另一边, 谢黎昕一双美目中滑过一缕光芒, 显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态。
江殊殷心生感动,默默拉起他的手。
也是谢黎昕突然一笑,才打破此时此刻的宁静:“我说, 站在瑟瑟的秋风中干什么,西极的事还有很多,走吧走吧,我们快点回去吧。”
见他至始至终,也不曾提到林怀君,或者准备叫上林怀君一同离去,江殊殷与沈清书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太可思议。
毕竟谢黎昕对林怀君的感情,可以说如今修真界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子珺轻皱眉头:“你与他出了什么事?”
谢黎昕幽幽一叹,笑容有些悲苦和不舍:“我与他,是时候分开一段时间,都该静下心仔细想想自己内心的感受。”轻轻一顿,他漂亮的脸上,愈显悲伤,似乎非常的无奈:“经历了那么多,他虽什么也不记得,可我已经自私过一次,这一次却再也自私不起来了。”
是以,此次由林怀君自己决定,是去,是留。
两种不同的路,注定是两种不同的结果,离去,他也许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留下,与谢黎昕在一起,或许此路仍旧充满了数不清的艰难险阻,也或者这个决定会遭来无数人的非议。但他们终将会携手,共度那一个个苦难险阻,虽路程艰辛万苦,甚至说不清何时是头,可终究有个同样命运的人,时时刻刻陪伴在自己左右。
而今后该怎样走,就看林怀君自己……
江殊殷拍拍他的肩:“要不,你还是在这里,再呆上几日?”
谢黎昕摇摇头:“不了,我在这里,他心里会更乱。”
他这句话说的虽然隐晦,却还是可以听出,在这段日子中,谢黎昕与林怀君之间怕是又发生了什么。
可他不想说,江殊殷自然也不会去问,只是略略一点头道:“好吧,随你。”
四人说完,正打算再次出发,一直沉默的沈子珺突然对沈清书行礼道:“师父,我想在这里陪怀君一段日子。”
沈清书微微一愣:“你……独自在外面,一切小心。”
刹那间,江殊殷顿时感到一道阴森森的视线落到他的后颈上,不由忍不住缩缩脖子,瑟瑟一抖,才幽幽将头转过来。
这一转,他的额头间就滑下一滴冷汗——沈子珺果然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那俊逸冷酷的面容,幽怨的好似见到多年的仇敌。
盯了江殊殷半响,他才慢慢收回视线,对沈清书又行了一个礼,才闭目离开。走过江殊殷时,似是故意一样,狠狠撞了他一下,用仅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你若是敢对我师父动手动脚,或是他出什么事,呵,那咱们走着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殊殷看看他,又转面看看身边的两人,立马做出一副瑟瑟发抖,很害怕的样子:“浅阳尊,你徒弟他威胁我!”
他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嗓门却异常的大,好似很怕前面的沈子珺听不到一般。
再说沈子珺,原是好好的走着,腰板挺得笔笔直,走路还带风。却就是听他这句毫无遮拦的话,不禁脚下猛地一滑,险些摔倒。
待稳住身形后,他沉着俊脸回头,江殊殷却奇怪道:“你看什么看,转回去,你威胁我,还不让我说了?”
听他说的如此庄严有理,沈子珺竟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装作没听见,闭眼继续走。
谁知身后那人竟还得理不饶人了,大声对沈清书道:“你看你徒弟,威胁了人就要跑,刚刚我说他,他竟然还瞪我!”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_第147章
天地良心,方才沈子珺回头的时候,压根就没瞪他!
此时告一段落后,谢黎昕与江殊殷二人一同离开,离开之际他深深回望一眼身后的万纵红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才重新笑起。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却不如平时明媚灿烂。
江殊殷很想问问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几乎几次都快要脱口而出,可见他面上的那抹笑容,终究不愿这笑容更加凄惨勉强,不由将此话生生咽下。
三人乘风而起,当那片鲜红壮烈的枫林被他们抛到身后之际,江殊殷回头之时,突见到红枫之间,一白衣之人在默默的抬头仰望。
因为隔的太远,江殊殷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却还是能够辨认出,他抬头看的,是他身边的谢黎昕。
发现这一点,江殊殷拍拍谢黎昕的肩,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却在此时才突然发现,谢黎昕面上的笑早已消失,而替代这抹笑容的是满目摇摇欲坠的泪。
他好似不敢回头,仿佛就怕自己看到林中那白色的身影时,忍不住哭出来。
江殊殷讷讷收回自己的手,就见沈清书对着他轻轻摇头,目光中是一片严肃。
这一路十分安静,安静的叫喜爱热闹的江殊殷心底都隐隐发束。
好在谢黎昕这种情绪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才只是小半个时辰便重新喜笑颜开。
看着他喜笑的面庞,江殊殷心疼的不行,很想对他说:黎昕,这种时候,你就别笑了。倘若想哭,那就大声的哭出来,别忍着。
谢黎昕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见他这样,不由笑的愈发开心。叫江殊殷忍不住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笑?”
谢黎昕笑的眼中似乎都溢出泪花,他沉默了一会,扬着自己的笑脸道:“因为没有人陪我哭。”
没有人陪我哭……
——江殊殷心底勾起一抹深深的哀伤,这句话,其实不止是谢黎昕可以用,西极中的每一个恶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每日过着万苦的日子,心上背负着数千数万的重担。哪怕自己的内心在流泪淌血,痛的发抖,可即便如此,人前人后却终究还是笑的没心没肺。
无他,只是不愿被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
另一边。
硕硕飞纵的血红枫叶中,一个白衣人默默仰头注视着天间越来越小的那三个身影。
他看的很仔细,很认真,也很投入。
直到,被一人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才得以结束:“怀君。”
林怀君回头,原本凝聚的面容骤然一松,有些惊讶:“沈公子。”轻轻一顿:“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沈子珺道:“我见你一人在这,便过来看看。”
林怀君点点头,模样与昔年没有多少的变化,若说唯一的变化,不过是面上少了些冷漠无情,多了些平易近人与懵懵懂懂的感觉:“多谢牵挂。”
他看看一身碧绿的沈子珺,虽不止第一次与他相见,但每一次与他接触,林怀君都会有一种很熟悉,很舒心的感觉,就仿佛多年好友,更似莫逆之交。便什么也忍不住都与他说:“我在,我在思考一件事。”
沈子珺点点头,表示自己在洗耳恭听。
林怀君道:“据我现在知道的,此人或许是我的仇人。而同时,我也算是他的仇人。仇人与仇人间,本来应该是分外眼红……可不知为什么,自打与他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很好,好到能够超越自身恨意的地步。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因他没有对我隐瞒,我渐渐知道曾经的一点一滴。”
轻轻一笑,林怀君似乎自己都感到很纠结,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一番怎样的滋味:“或许真的是遗忘了很多,连带着忘却了曾经的悲伤和重要的人,我对当年发生的事没有太多的感觉。”
淡淡看一眼沈子珺,林怀君深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底是一片清明坚定:“可以说现在的我,纠结的不是过去,因为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我都忘了。我如今在乎的,只有此时,与将来。”
沈子珺抬眼道:“那你如何打算。”
问道这里,林怀君沉默了好一阵,才轻轻道:“我不是扭扭捏捏的姑娘,喜欢就是喜欢,自己的感情何须他人插手,又何须怕世人的流言蜚语。”
若是怕,又何必喜欢?
而既然喜欢上了,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不好意思,今天拖的有些久,实在抱歉≥﹏≤
第95章 回西极
果真不出众人所料, 烬亡山一战由肖昱大获全胜。
自打三百年前,西极解散, 其中所有的恶人犹如散沙一般散入世间后,正道之人忽然没了共同的敌人后,渐渐变得逐渐松懈。
而因大限将至, 昔年能与七大恶人匹敌的正道中人,也相继陨落。
如今岁月匆匆, 转眼之间已是三百年的时间。这三百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可不论长短,却以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很多东西。
比如, 太平年间的人性。贪婪而又懒惰, 再没有了战乱时期的团结豪迈,失去了很多朴实珍贵的东西。
还比如,现今恶人重回西极, 没了能与或敢与恶人匹敌的豪杰,正道中人只得望洋兴叹,眼睁睁的看着恶人重回西极的日子一点点逼近。
陈涧芳与范赫生等人长长一叹:“如今剩下能与西极七大恶人较量一番的, 除了我们几位, 在这后来的三百年中竟没出任何一个后生, 从这一点便足以见得, 正道之人没了昔日的强敌,变得松懈了。”
从北海赶来的纣痕道:“江殊殷的封印丝毫未破,至于他本人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依我看对待此人还是小心为上。”
范赫生迟疑:“那纪兄, 你看又该如何是好?”
纪元庆道:“三百年前西极的那一战,使得各家各派的长老接二连三的陨落,如今参与过当年与江殊殷一战的前辈,也仅剩司徒家的司徒继前辈。”
“司徒继前辈?”
“不错。”纪元庆皱起好看的眉:“数月前与我们同行的那个薛墨辕,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对我们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透过他漆黑的双眸,我看到的,感觉并不是这个躯体该有的神色……而是一丝鄙夷,一丝不屑,以及浓浓的煞气,还有……藐视天下的自负。”
在场的人们皆是一愣,心头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纪元庆眉头皱的更深:“我总觉得……总觉得此人的一举一动,有些眼熟。”轻轻摇摇头,他继续道:“罢了,先问问司徒继前辈。”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_第148章
司徒继,昔年与江殊殷曾交过不止一次手的人。
在江殊殷被封印前,他最后一次与江殊殷交手的时候,因防备不慎,被江殊殷重伤。重伤后的他,再无精力支撑封印江殊殷的那一战,也因此阴差阳错保住了一条命。
当纪元庆等人找到他时,他正静坐在一棵枯败的桃树下,似是在冥想着什么。
微微刺骨的寒风,刮起他苍白的胡子,以及雪白的丝发,更显得他年迈不堪,仿佛一位久病多年的老人。
轻轻闭着眼,司徒继缓缓吐出一口气,却依旧不曾睁开眼:“你们来了?”
纪元庆等人脚步一顿,立即向他行礼道:“老前辈。”
司徒继终于睁开眼,苍老的眼内已没有昔日的刻薄无情,变得和善和蔼,就仿佛一位尽知天下事的智者:“你们来,可是为了一个已经封印三百年之久的人。”
陈涧芳道:“的确如此。”
司徒继抬头道:“你们看这颗桃树,生在最温暖舒适的阳春三月里,每至春日它总是枝繁叶茂,粉红色的花开的就像是翠绿中最耀眼的一点红。引得数万人前来观赏和赞美它,可尽管如此,它却还是温室里的花儿,禁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稍稍有风轻轻一过,或是天上的雨点轻轻一下,它的花便支离破碎,飞的漫天都是。美则美,却该引起世人的深思。”
“再观寒冬腊月里的梅花,即便是布天盖地的大雪,也打不散它的根基,吹不倒它的灵魂。它就这样孤独的立在风雪里,默默无闻的开在悄无人迹的角落,用脆弱渺小的枝干抵御最严酷的环境。”
这样的它与春日中的花朵一比,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有一种可怕而又强大的力量。足以,让无数的花儿,望尘莫及。
与它们相对比的,就比如天下的恶人,与正道。
正道通常人多且时常互相帮助,力量磅礴,难以与之抗衡。恶人则不同,他们有的是被人冤枉的好人,有的是不得已背上恶人的名号,还有的是真真正正十恶不赦的魔头。
但不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成为恶人,他们的一生,都被世人唾骂遗弃,只能独自一人行在灰暗无光的世间,过着最严酷艰辛的日子。
就好比春冬时节的花朵,什么样的坏境,造就出什么样的恶人。
这也是为什么,每每世间多出一个恶人,正道便无法与之抗衡——因为在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也无法得知开在世间最险恶艰辛的地方,将会经历什么样的劫难。
纪元庆等人若有所思。
司徒继道:“并不是向书中那样,邪,永远不胜正。其实有时候,真正的邪并不是来自恶人本身,而是来自将他们变为那样的人啊。”
范赫生仔细一想:“老前辈您指的是……”
“我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亦或者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几人一愣,相视一眼,恭敬道:“多谢老前辈指点。”
司徒继摇摇手:“不必。我从前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总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人间正道。可直至他被封印,世间仍旧出现无数的恶人,我才突然发现,有时候错的,也许并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略微一顿,他轻轻抬起眼,看着乌蒙蒙的天空:“江殊殷与昔年的白梅老鬼,若说白梅老鬼是魔道的创始者,那么江殊殷,就是将魔道推向盛世巅峰的人。两者相互比较,后者明显比前者更叫人畏惧,因为他的资质,以及他的城府,最后便是人心所向。”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
范赫生一惊,其他几人也纷纷瞪大眼睛,空气一下变得紧张凝固,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
“您说,您说……江殊殷是将魔道推向盛世巅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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