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纸扎店

真没看出来，小慧这丫头看着不大点，说话办事还挺不含糊。
其实死亡这种事情，没有轻松快乐的，那些病死的，很多也经历过长时间的病痛折磨，小慧嘴里的死的安乐，其实只不过是正常死亡的意思。老死，病死，甚至自己不小心落水淹死，爬山摔死，在我们眼里都算是正常死亡，这种人，一般只要生前没有特别强烈的执念，我们都算他死的安乐。而能让我们觉得不安乐的，那就真的很不安乐了，比如谋杀，比如自杀，比如像鬼婴被自己家姥姥用泻药泻死，反正都是有冤有屈，或者死的特别惨的。
老周的神色明显有点不对，但还是赶紧道：“是，是生病没的，也没病太长时间，没，没什么不安乐。”
然后我和小慧就去布置了，老周家的院子有点小，而这次的冥婚又搞得排场有点大，家里搭不下那个特制的红色大灵棚，所以就搭在了村外远离住户的空地上，到时候新郎官来接亲，也是从这灵棚里边接。
趁他们家人不在，我还悄悄问过小慧：“刚才我看那老头子有点不对劲，这姑娘不会不是病死的吧。”
小慧瞪了我一眼说：“没用的少操心，咱们这趟又不是来除邪祟的，就是个送亲抬嫁妆的活，就算她死前心理真有什么事儿，那也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不是凶到见人就杀的程度，不会怎么着咱们。送到了婆家，咱俩利索点，仪式走完赶紧撤。”
小慧这话，没让我安下心来，反而搞得我心里更没底了。又想起第一次遇到尸斑女的时候，她提醒赵师傅，坎子沟冥婚的姑娘死的不安乐，让赵师傅卖东西就行，自己不要去，老家伙不会是自己不想来，就打发我们俩来了吧。我也是个穷疯了没见过钱的，一听说给2500块，直接就把尸斑女的警告给抛脑袋后边去了。
不过现在已经到这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把灵棚里该布置的布置好，我们就去老周家里歇着了，娶亲的要到晚上才过来。
老周说自己有点事情，就让他儿子小周陪着我们，自己出去了。
我问小周：“你这个姐夫是哪里人啊，家里好不？”其实我也是没话找话，男方那边是新盖的房子，什么都不缺，我昨天送货的时候亲眼见了的，别说是办冥婚，就算是真娶媳妇，这小条件，也绝对能挑个漂亮的娶。
小周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说的姐夫是谁。其实这也正常，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也不会真把那个牌位当成是他姐夫。
“还行吧，他家挺有钱的。”小周说着，嘴角居然还隐约闪过一丝笑意，应该是他也意识到不妥当，所以极力去掩盖嘴角的笑，但他偏偏又非常想笑，一时弄的他的表情非常奇怪。
我又问他：“你姐姐什么时候没的？放了几天了？”
小周说：“也没几天，昨天夜里才没的，差不多十二点吧。”
我心里一惊：男方娶亲的一应需用，可是昨天就已经送过去了，而且当时也已经说了，大婚的日子定在明天，今晚子时来接。可是昨天姑娘还没有咽气啊，就算是得了不治之症，只能原地等死，也不能确定具体什么时候断气吧。
事情赶的这么急，万一娶亲的棺材来了，姑娘还有一口气在，要怎么处理？
可能意识的自己失言，小周赶紧叉开话题道：“忙活半天，你们渴了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趁他去倒水的档，我看了一下桌子上，白纸抄着的两人的姓名和八字。
八字也还可以，不是那种命里带煞的，不过看到男方的名字，我直接一身冷汗，赵宇峰。
这姑娘是配给赵宇峰的，虽然我不知道赵宇峰生日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是出生年份是没错的。而且昨天送货送的是坎子沟镇沟前村，赵宇峰确实就是那个村的，而且他们家我以前还去过，不过当时住的并不是昨天送货的新房而已。
这么说来，我昨天那个梦——
这特娘的肯定不是巧合，赵宇峰这小子就是来问我要分子钱了。
我赶紧跑出去找小慧，跟她说：“我记得咱们来的时候，纸钱冥币带的不少，你给我留着点。”
小慧白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你没按时给你祖宗寄生活费，人家来找你要了啊？”
小慧这丫头，有时候天真可爱，但有时候，也挺没口德，我也懒得跟他计较，直接告诉她：“新郎是我同学，昨晚找人通知我了，活人的分子钱能短，这死人的分子钱，我是万万不敢短的。”
小慧也没说什么，直接扔给我一捆冥币，让我到了赵家可劲儿烧，店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
晚上老周招呼我们吃了顿饭，然后大家就去了灵棚那边，开始去的人还不少，但刚刚十点左右，大家就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连老周一家子也走了，只剩下我和小慧。
冥婚的家庭，女方不需要自己准备棺材，等着男方抬着棺材来接就是，所以现在新娘的尸体，是放在了灵棚里临时搭起的一个砖台上，砖台四面还糊上了红纸，上面铺着红色的毯子。尸体上面盖着的，也不是白布，而是红布。
大晚上的，就我和小慧两个人，还守着尸体，真是觉得阴风阵阵，瘆人着呢。
我没话找话的跟小慧说：“这家人也真是的啊，按说这是姑娘在周家最后俩小时了，她爹妈怎么也不说陪陪自个儿闺女？”
小慧一脸不屑道：“不敢呗，指不定干了什么亏心事呢，这女孩要是正常死亡，才奇了怪了。一会儿没准真会闹，你机灵着点。”





活人纸扎店 第二十六章 闹妖
我说：“不会吧，你可别吓我，我第一回干着差事，心理承受力有限。”
小慧说：“放心吧，出不了大事的，赵师傅不是给你符了吗？就一具尸体而已，就算万一真的起尸了，那几道符也够贴的了。”
我的个妈呀，还有可能起尸啊，“那，那你以前送嫁过几次？遇到过起尸没？这，这新娘子是穿红衣服的，不会直接就成厉鬼吧？”
小慧看着我这个不成器的玩意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尸是尸，鬼是鬼，好不好，都起尸了，怎么还可能是厉鬼？你这专业课学的可不怎么样啊！”
这还真是专业知识错误，人家一个小姑娘如此淡定，我堂堂七尺男儿怂包成这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想岔开话题，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漫无目的目的的扫了一眼村子的方向，却看见微弱的月光下，一个白色的人影，出了村子，径直朝灵棚走来。
冥婚是丧事，但也是喜事，刚才周家人以及所有过来帮忙的人，没有一个是穿白的，这人想来不会是新娘子的什么亲戚朋友，大晚上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这么大个的灵棚，老远就能看到，知道这里在办冥婚，正常都不会选择来这边转悠啊，就算真的有要紧事情需要经过，一般也会绕着走。田里的路都是四通八达的，没有避不开这个灵棚的道理。
我扭头拉了拉小慧：“你看那个人影？”
“什么人影？”小慧一脸莫名其妙。
我打算指给小慧看的时候，再抬头却发现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这一片的地形，我白天也看了一下，挺空旷的，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难道那个人是看到这里搭着冥婚的灵棚，又折回村子里去了？
虽然就是个普通的人影，但我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又回头看了看砖台上的新娘子，还真怕她万一跳起来。
十点半的时候，小慧说，她得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要不一会儿接亲的队伍来了，就得直接跟着过去，到那边还一大套流程呢，中间没有间歇。
其实就是她想提前上个厕所，怕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没有上厕所的机会。
我也有点挺憋的慌了，只是不敢一个人去，又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解决，所以就一直忍着。现在她要去方便，我也就顺便解决一下。
这片空地上，唯一的遮挡物也就是这灵棚，最后俩人决定，我去左边，她去右边，谁也不许偷看谁。其实主要是她防我，我知道她不可能偷看我，就算真的看了，我也不介意。
我绕到灵棚左边，还又往前走了一段，怕离着灵棚太近了，对死者不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方便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黑暗里看着我，解决完，我迅速的逃回了灵棚的正面。
小慧还没有回来。我坐回原来的位置等她，但左等不回来，右等还是不回来，这黑天半夜的，她总不至于还要补个妆吧，就算拉肚子，也早该解决完了。
我喊了她几声，没有任何回应，我真的是有点慌了，冒着被她当成臭流氓的危险，绕到灵棚右边，想要看看她到底再搞什么鬼。
结果灵棚左边空空荡荡，只有天空的月牙洒下惨淡淡的光辉，小慧却已经消失在了这一片月色之中。我立马拿起手机，拨打了小慧的号码，但振动声却在我脚边响起。
小慧的手机在这里，但她的人却不在了。我又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小慧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虽然胆子大，但如果真的遇上了坏人，后面我有点不敢想了。
一阵风吹过，灵棚前面的蜡烛晃了几下，我赶紧回去护住蜡烛。原本是点着两对蜡烛的，一对红色，一对白色，现在却发现，红蜡烛已经被风吹灭了，只剩白蜡烛还燃着。
这种情况是相当不吉利的，这表示死者只愿意办白事，不愿意办红事，也就是她并不同意这桩冥婚。
但我们毕竟是她父母请来的送嫁人，现在职责所在，少不得也就得劝劝这姑娘了，父母之命还是从了吧。
我壮着胆子掏出打火机，想要把红蜡烛重新点燃，结果打火机打了好几下，只看到火星乱冒，却一直没有打出火苗来。怎么回事？这打火机我下午的时候还有用过，不会这么离谱吧。
我又摸出口袋里另外一个打火机，咔咔咔又是一通折腾，但还是没能把火点着，真是邪了门了。看来这小姑娘的情绪还挺大，但是现在我也没有退路，少不得要勉强她一下了。
我直接从旁边抽出两张冥币，卷成纸卷，在白蜡烛上引燃，然后去点红蜡烛，结果纸钱原本是燃烧着的，但还没等我拿到红蜡烛那里，就被风给吹灭了。连点三次，都是这样。
我也有点跟她较劲了，我今儿还不信了，难不成我连个蜡烛都摆不平？我直接把红蜡烛从烛台上拔了下来，拿着蜡烛到白蜡烛上引燃，有本事你就把白蜡烛也吹了。这次终于让我给点着了，但就在我拿着红蜡烛，要插回烛台上去的时候，蜡烛居然烧的稍微有点偏了，红色的烛泪滚下来，直接滴在了我的手上，给我烫的差点把蜡烛直接扔掉，咬牙硬是把蜡烛给插了回去。
这次蜡烛好好的烧了起来，没有再灭。
我长出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大意外。正打算继续找小慧，又是一股风，直接从灵堂里面吹了出来，直接把尸体上面盖着的红布给吹了下来，而且还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我的身上，把我连头带脸的给盖住了，等我手忙脚乱的把红布给扯下来，才发现，刚才的动作已经又把红蜡烛打灭在了地上。
看来这小丫头态度坚决的很，不嫁就是不嫁。
但是我一个送嫁的，我能怎么办，她父母又躲了，不在这里，这跟我闹，算怎么回事啊。
我又看了看躺在砖台上的新娘子，抱着红布走过去，朝着她拜了拜，站在砖台旁边道：“我说妹子你行行好，别折腾我了，我知道你可能有冤有屈有不甘心，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也就是挣俩辛苦钱，还请您大人大量。”




活人纸扎店 第二十七章 尸睁眼
我还看了一眼砖台上的新娘子，蜡烛光照的不是很分明，看还是能看到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睡着了一样，配着一身大红嫁衣，非常的漂亮。简直就是个睡美人，一点不像是病死的人的样子。
不知道这姑娘是听了我的话，还是折腾累了，反正我再去点红蜡烛，她没再闹妖。
等我把蜡烛点好，拿着那块红布打算去给她盖上，再次靠近砖台的时候，却发现小姑娘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还转动眼珠，看了我一眼。给我吓的赶紧把红布给她从头到脚盖上了，心里不停的念叨，刚才看花眼了，刚才不过是看花眼了。
盖好新娘子，一转身，发现小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一脸惊愕的看着我：“你干嘛？想非礼新娘子啊？”
看到小慧这时候出现，我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我非礼新娘子，我也得有那个胆子啊，就算新娘子要非礼我，我都不敢接受的。忙问小慧刚才去哪了。
小慧说：“刚才我看见你说的那个人影了，他好像一直在这灵棚附近转悠，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我刚才本打算悄悄绕到他后面，把他拿住，结果那人警觉得很，被他发现溜了，我追了一段，怕追太远万一再着了他的道，又担心误了送亲的时间，就又回来了。”
我心中瞬间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说：“你个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件事情我肯定要告诉赵师傅和甄经理。”
结果小慧一脸不在乎道：“随便。”然后发现我拿着她的手机，一把抢过去，好像是我偷看她手机了似的。
我说：“手机是我从地上捡的。”
小慧说：“我知道，我是故意放在那里的。说好了谁也不许偷看谁，你去灵棚那边干什么？”
我？你半天不回来，我能不过去找吗？我还怕你被狼叼了去呢，但是女人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是真心没办法，我也懒得跟她争执，就问她为什么把手机放在那里？
小慧说：“当时时间仓促，去追那个人的时候，也来不及把手机静音或者关机，怕你给我打电话，被那人发觉了，所以就扔地上了。”
敢情我全部会错意了，我还以为是她被强人绑架，故意给我留下的线索呢！
最可气的是，她还不相信我刚才说的新娘子的眼睛睁开了，我气道：“不信你自己去看。”
结果她还真的去看了，看完回来告诉我，就是我看花眼了，新娘子老老实实的睡着呢，没有睁眼。
我也没敢再次去验证，但愿刚才真的是我看花眼了吧。
看看时间，接亲的队伍差不多要到了，我们把周围又收拾一下，准备迎接接亲的队伍。
收拾好后，没多久，大队人马就过来了，老周一家人再没出现，虽说送嫁有我们两个也就够了，但是这周家人也是够狠心的，也不说再过来看姑娘最后一眼。
冥婚不是抬轿子来接，而是抬棺材来接，但这个棺材的抬法和普通送葬抬棺材不一样，而是跟抬轿子似的，八个抬棺人把棺材高高抬过肩膀。换句话说，就是按八抬大轿的抬法，抬着一口大红棺材。
棺材旁边站着穿红衣服的冥媒婆，正是那天晚上去给我们送金条的那个女人。
轿子后面是纸糊的高头大马，马上有一个新郎官的纸人，纸人背上写着赵宇峰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媒婆嘴里吆喝着，指挥几个人把新娘子的尸体请入棺材，然后抬起棺材，人马调头，一路撒着纸钱朝来路走去。
我和小慧作为娘家送亲人，就跟在棺材旁边。
坎子沟镇一共有四个村子，坎上村，坎下村，沟前村，沟后村。听名字就知道这一带的地势并不平坦，从坎上到沟前，更是上坡下沟，难走的很。又加上高高抬着厚重的棺材，我都能听到几个抬棺匠粗重的呼吸声。
抬棺这一行里也有讲究，不论多远的道，棺材中途绝对不能落地，就算实在太远，路上必须要歇脚，棺材也只能放在凳子上。如果离坟地相当远，有时候后面还会跟着个人背着两条凳子，专门歇脚的时候放棺材用的。
看上村离沟前村不远，这八个抬棺匠明显是低估了这趟活的强度，根本就没有准备放棺材的凳子。现在一个个累的脸红脖子粗的，满头是汗，但还是只能咬牙坚持。吃这行饭，就得遭这行罪，这要是中途给把棺材撂下了，估计以后也就不用在这行混了。
因为抬棺吃力，队伍也开始渐渐慢了下来，一直走了有三个小时，还是没见到村庄的影子。就算路难走，速度也不可能这么慢吧？正常这段距离，步行可是一个小时都用不了。只是这种话，谁都不好第一个提出来。
最后还是一个上点年纪的抬棺匠，实在是快抬不动了，说：“哥几个，今儿这趟活有点不对劲吧，咱们不会迷了路了吧。”
有第一个人说，其它人也早觉得不对劲，立马附和道：“是啊，到沟前村，走俩来回也够了，我说媒婆子，黑灯瞎火的，别是你给带错路了吧。”
冥媒婆也是个泼辣的，一听有人质疑她，立马就道：“别张着大嘴就瞎说，这山里哪条道婆子我不得走了几百回，这还有灯呢，没灯我都迷不了道。”
抬棺匠一听她这么说，也跟她怼上了：“那你说怎么回事，别是你老人家老眼昏花，又被什么东西眯着，带着我们来回转圈子吧。”
冥媒婆啐道：“放屁，自个儿走的跟蜗牛爬似的自己不知道啊，照你们这么个速度，天亮都过不了沟。”
就在两边快吵起来的时候，小慧突然道：“早晨的时候，我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这晚整晚都是晴天，咱们开始往回走的时候，月亮星星也都还在，现在天怎么成这样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马上都抬头向上看去，天空灰蒙蒙的，刚才那一勾小月牙早就不见了踪影，连星星也都跟着消失了。




活人纸扎店 第二十八章 困局
我摸出手机，想也看看天气预报，如果早晨的预报有误差，现在已经阴天了，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应该已经做出了修改。但是手机拿出来后发现，一丁点信号都没有，根本查询不了现在的天气情况。
而且刚才我们本来已经走了很久了，得有两三个小时了，可现在时间才刚刚十二点而已。
天气没研究出啥问题来，抬棺匠和媒婆的争论也没有什么结果，所以大家只有继续往前走。走了一阵我又看了下手机，发现还是十二点，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问小慧：“现在几点钟了？我手机好像出点问题，时间显示不准确了。”
小慧看了下手表，告诉我：“十二点整。”
刚才明明走了有一会儿，怎么可能一分钟都不到。我没说什么，但自己留了个心眼，开始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当我数到一千步的时候，我又问小慧：“现在几点钟？”
在这种路况下，走一千步需要的时间，绝对超过十分钟。
结果小慧这次连手表都没看，直接告诉我说：“不用问了，还是十二点，咱们已经被卡住了，你看媒婆的腿。”
媒婆打着灯笼走在棺材前面，离我并不远，而且灯笼里面点的并不是蜡烛，而是灯泡和充电电池，所以亮度还可以。借着灯笼的光，我看到她正一步一步平稳的迈着步子往前走。
刚想跟小慧说没有什么异常，一阵风吹过，媒婆腿边的一从杂草随着风有节奏的左摇右摆起来，那从草上面还有几朵小花，两朵黄色，三朵白色，随着风一起晃动，在媒婆红色的裙摆映衬下，格外的显眼，就像专门给这条裙摆做的配饰一样。但是，那从草和那几朵花，分明就是长在地上的，媒婆两条腿一直在往前迈动，但是就跟脚底下踩着跑步机一样，根本没动地方。
我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脚下，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并没有任何问题，我一步一步的也在往前走。可是我虽然往前走了，但那个媒婆是走在我前面的，我却一直没有超过她，那么也就是说，我也一直是在原地踏步。
“鬼打墙？”我条件反射的想到了这三个字，通俗的讲，所有莫名其妙走不出去的困境，似乎都可以叫做鬼打墙。
小慧摇头，说：“比鬼打墙要麻烦，如果单纯遇上鬼打墙，时间应该是正常的，但现在连时间都卡住了。”
“时间卡住，难道不是手机坏了吗？”
我们两个的谈话虽然很小声，但毕竟就跟在棺材旁边，媒婆和抬棺匠还是都听到了。媒婆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后边的抬棺匠收脚不急，差点撞到她。
媒婆是专门干冥婚这行的，也算见过世面，这时候并不慌张，对身后的队伍道：“把队伍拉长，除了八个抬棺的，其它的每两个人之间间隔二十步，站在棺材前后。”
这个提议立马遭到队伍后面部分人的反对，说现在情况不明，队伍应该集中，分散开了会更容易出事。
媒婆沉着脸道：“愿意按我的话做的，就马上行动，不愿意的出来站一边去，别耽误老婆子救其它人。”
媒婆这态度一强硬起来，后面反对的声音又听不到了。
棺材不能落地，所以八个抬棺匠不动，仍然原地抬着棺材，其它的连我们在内，一共九个人，媒婆指挥着前边四个后边四个站开。
我被分在最靠近棺材的位置，这黄金位置，如果真是新娘子有什么怨气，那么很可能最先受到攻击，不过媒婆这么安排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小慧在我前边二十步的位置，再前面还有两个人。
被分配到最前面的一个，苦着脸跟媒婆说：“三姑，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离着大家那么远，我害怕。”
三个冷着脸道：“那你觉得站哪个位置你不害怕？换你去抬棺材怎么样？”
那人磕磕巴巴道：“我，我想跟他换。”
那人指的居然是我，这个位置我还真不怎么稀罕，三姑要是同意让我跟他换的话，我立马就换给他。
结果三姑问那人道：“想站这个位置也可以，你是童子身吗？”
那人摇头。
三姑说：“不是童子身，不能守棺，要是你非想守的话，把自己阉了也勉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