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轲
冬稚被她晃得差点站不稳,“没有……”
“不是自己人你会站在这”温岑说,“你手里那根冰棍还是我付的钱,大姐。”
苗菁冷哼,闹完,把冰棍吸溜干净,剩下光秃秃的棍儿扔进垃圾桶。
冬稚说:“我先去还琴。”
苗菁怪道:“还琴……哎,你会拉小提琴,那你不是应该有琴吗你的琴呢”
冬稚平静道:“太久没学,我的琴是以前的,小了点,不趁手。”她说,“离得不远,你们先去电影院吧,我马上就来。”
苗菁和温岑都说好。
他们俩陪着冬稚走过街头和拐角,在到达不得不分开的路口之前,一起同行走完了整条路。
……
从那日跪完以后,冬稚和冬勤嫂的关系降到冰点。平时冬勤嫂吩咐要她做的事,冬稚照样都做,默不吭声完成,只在出门和回家的时候招呼一声,无外乎是
20.火炎焱燚
谁都没有赢的可能, 换种话说都是输。
所以和棋,对双方而言或许也是各自的死棋。
……
冬勤嫂再没有提过一句关于小提琴的事,冬稚同样。
日升日落,日子照常过。
一个忙于生计, 一个沉默度日, 恍然之间有种还挺和谐的错觉。
一大早,冬稚吃过早饭, 收拾好出门。
她推起车,脚步停了停,稍稍侧头:“我去上学了。”
冬勤嫂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喝粥, 抬头瞥了她一眼, 又低下:“嗯。”就一个字, 尾音坠入碗里。
院门开合, 冬稚骑着车远去,车轮碾过地上的声响减小,最后消失。
冬勤嫂喝完粥, 一手拿碗一手持筷, 手背在腿上一撑, 站起身。
大门两扇都开了, 正屋里还是暗。
没办法,正对面的陈家挡住了大半的光。
冬勤嫂把碗筷洗了, 从厨房出来, 两手在围裙上擦拭着, 余光一瞥, 动作不由得顿了一瞬。
冬稚的房门紧紧关着。
以往她上学或是出去,房门总是虚虚掩着,留一道缝,她说,关上不好透气。
现下,那扇门关得严实,插在把手下锁眼里的钥匙也被拔了,大概是她锁完以后顺手带走的。
手指捻着围裙搓了又搓,冬勤嫂把头一扭,不想再看,快步出去忙活该忙的。
……
冬稚到班上,时间还早,意外的是苗菁竟然也到了。
她诧异,随口一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赶着来补作业啊!”苗菁没抬头,奋笔疾书。
冬稚哦了声,放好东西。
“哎。”苗菁忽然叫她,“我拿了你的笔记本啊。”
“笔记本”
“对。”苗菁叹道,“我真是服了老班,检查作业就算了,还带检查笔记的!”
冬稚转头看她,“什么笔记”
苗菁忙里抽空指了指铺在面前的东西,“这个。”
瞥一眼,看清上面的字体,冬稚微愣。
苗菁说:“我刚刚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你桌子,从你桌子里掉出来的,我见是笔记就拿过来,正好要补……”她夸道,“你笔记做的真好,这几个重点我竟然都看得懂。”
冬稚抿住唇。
那不是她的笔记本。她认得那字迹,是陈就的。
陈就是理科重点班的领头羊,数学尤其好,冬稚她们是文科班的,文理科数学学习范围不一样,他给她做笔记,得照着她们文科用的数学教材来。
其实有一点麻烦。
苗菁写的快,没多久,合上笔记本递给冬稚:“谢了!”
“……嗯。”冬稚从鼻腔里挤出一声。
她接过笔记本,看也没看,直接塞进桌肚里。
……
上午的课结束,接着是午饭时间,然后午休,再是下午的课程。
傍晚留在学校食堂吃晚饭的人不如中午,如非有事,一大半本地的学生都会选择回家。
陈就和班上同学一起走,到停车的地方取自行车,离着几步远,就看见车篮子里放了一样东西。
是一本笔记本。
他表情稍滞。
同学怪道:“哎,你车篮子里怎么有东西啊”
“我放在篮子里忘拿了。”陈就说着,收起笔记本,默默装进背包。
“一天了,没被人拿走就好……”
陈就低声:“也没人想要。”
“你说什么”同学没听清。
“没什么。走吧。”他摇摇头,平静地开锁推起车,眉尾唇角却不是轻松的弧度。
……
决赛来临,又是一个休息日。感觉过了很久,但其实距离初赛仅仅一个礼拜,短暂的赛程,这全城范围内比赛的规模之简,由此可见一斑。
冬稚在家吃过中饭就出门,和阿沁约好了琴行见,去借小提琴,阿沁说好要去看她比赛,两人正好一道去她学校。
还没到琴行,走到半路上手机突然响。冬稚往路边站,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是温岑。
“你在哪到学校附近第一个路口来。”他说,“我找你有事。”
冬稚一愣,“什么事我在去琴行的路上。”
“你先过来,来了就知道了。”
“嗯……”她犹豫道,“我先去拿了琴再过去,你等我一会儿”
“别,直接过来,现在还早,耽误不了多久。”
听他催得急,冬稚只好道:“好吧,那你等我,我现在过来。”
那边温岑嗯了声,电话挂断。
冬稚坐上公车,在学校上一个路口下来。往温岑说的地方去,大老远就见他等在路边。
她提步过去,看见他随手带的东西,脚步渐渐慢下来。
温岑主动迎上来,“你怎么不走了。看到我躲什么”
冬稚愣愣的,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你……”
温岑不跟她废话,直接递给她,“喏,给你的琴。”
冬稚半晌没动作,回过神,摇头拒绝,“我不要。”
“我用我压岁钱买的。”他说,“你放心吧,我爸从来不管我花钱。”
“这……这种礼物我不能收。”
温岑盯着她看了两秒,说:“行,你不要那我就扔了,反正我一买完就把小票撕了,退也退不了。两千多块打水漂就是了。”
“你——”冬稚一噎,“你怎么耍无赖啊。”
“无不无赖的,你管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温岑啧声,“我做事你放心,没底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我敢送,这东西就绝不会出问题。”
“就算是你的压岁钱也不能这样……”
“我的压岁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温岑打断她,“压岁钱,压岁钱那都是我凭身体挣来的,我一家家拜年说喜庆话不累啊给我了就是我说了算!”他说,“我跟你这么说,这把琴花了两千四百多,你比赛第一名不是有两千块奖金吗这么着,你拿着它去比赛,赢了,把奖金给我,这样就当是你提前借我钱买的不就好了”
冬稚憋半天,憋出一句:“那也还差四百!”
“四百以后再说!”温岑说,“我买都买了,好歹你先拎着去比赛啊!比完赛再说,要是没赢,实在不行你感觉拿着烫手,再还我,我拿去卖了呗。卖不了原价没事,折点就折点,几百块钱,我打游戏也不止充这么些啊。”
冬稚涨红了脸,不是因为羞愤或是耻辱,而是因为说不过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堵得紧。
温岑不由分说,一把塞给她,“拿着,抱好了!掉地上摔坏了你当场就赔,别做亏本买卖啊妹妹……”
他的好意“强硬”,语气也随便得仿佛聊天气聊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冬稚心里突然甸甸的,实沉,满当。
嘴唇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温岑说,“赢了就好了,不怕。”
有几分调侃,也有几分认真。
他伸手指她一下,“不许哭啊,我受不了这个。”
煽情亦或感谢,都被他禁止。
冬稚红着脸,嘴唇嗫嚅。
半天才找回声音:“温岑……”
“嗯”
只这么一句,没了下文。
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慢慢收拢双臂,将琴盒抱紧。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把4/4琴。
……
本该休息的日子,陈就和班上两个男生被老师拜托帮忙,吃过午饭又来了学校。老师把要登记分数的各科小测验试卷交给他们,交代清楚之后赶去开教学组会议。
陈就坐在长桌最前一侧,刚好是老班的位置。
登记完至半,口袋里调到震动模式的手机嗡嗡直响。
陈就记完手上这张,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后座男生发来的消息:“你不来看比赛啊我在体育馆,三楼这里好多人。”
陈就简短回复:“不了,在忙。”
后座男生如往常一般感慨他的“不活跃”,陈就没回。
没几分钟,后座男生又发来消息,陈就随意一瞥,目光意料外怔住。
“我们学校来了两个人哎!冬稚竟然也在,这不会是重名了吧她也参赛了她会拉小提琴”
放下笔,手从桌上拿开,陈就的视线完全转移到手机屏幕上,想回复,打下几个字,立刻又删掉。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对身旁的同学道:“我有点事情。”把剩下的小半份试卷交给对方,“这些麻烦你帮我登记,谢谢。”
言毕,快步冲出办公室。
……
“我去,冬稚是我们学校那个冬稚吗”
“不是吧她会拉小提琴没听说过。”
“可能是重名”
“这个名字重名概率没这么高吧……”
体育馆三楼门口,立了张板子,上面写着各项目比赛选手的编号和名字。
早就知道学校体育馆借出去办比赛了,连续好几天,正好休息日,想来的一小部分本校学生便结伴来凑个热闹。
21.炎
像往常一样早早到校, 冬稚将自行车停在小卖部门口,轻轻向上耸了下书包,朝学校大门去。肩上的书包并不太重,一周六天都要上课, 只一天休息, 学生们平时只带几本要看的书或要做的练习册回家,没谁把课桌上的小山堆往家里搬。
同行的人群里, 有人发现冬稚,不时侧目朝她看来。
到班上,已经来了一小半人。
冬稚踏进教室。
不爱搭理闲事的, 看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对进来的哪个同学都没有过多兴趣。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早就开始默默背书, 根本连头都不抬,完全不关心其它。
除此之外,也有向冬稚频频投来视线的。
人陆续到齐, 苗菁要早一些, 温岑一贯都迟。
作业和笔记该交齐的都交齐, 苗菁往前靠, 戳她的手臂,“冬稚。”
“嗯”冬稚刚翻开书, 回头。
“你知道嘛, 好多人都在聊呢, 学校贴吧昨天下午一结束就有人开帖。”苗菁说, “你拿小提琴比赛第一名的事都传遍了!开心吗”
冬稚说:“开心。”
苗菁比她还高兴,犯着痴乐,“你好厉害呀冬稚,嘿嘿。”
冬稚抿唇一笑,说:“嗯。我是有一点厉害。”
没有过谦,也没有小气,面对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这一次,是大大方方坦诚的态度。
……
下午最后一节,13班和2班都是体育课。
这周不是冬稚所在的小组值日,跑完圈,做完操,体育老师吹哨后,各人解散自由活动。
冬稚被苗菁挽着胳膊,沿着草皮旁的跑道绕着漫步。
不远处,男生们在操场上打篮球。大冬天,全都热得脱下外套,有那不怕冻的,穿着短袖就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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