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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轲

    陈就换好衣服下楼,两手空空。

    萧静然让人盛好汤端到餐厅桌上,陈就拉开椅子坐下,萧静然在旁看着他喝。

    陈就舀一口汤喝下,冲她笑,“好喝。”

    “好喝就好。”萧静然笑盈盈,“妈天天让人给你炖。”

    陈就说:“妈,我回来晚了你就别等我,别跟着我熬夜。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知道。你喝你的。”萧静然心里熨帖,怎么看他怎么好。

    想起刚才他拎回家的大袋子,萧静然张了张嘴,刚想问,又自己打住。

    他拎着东西跑得飞快,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抽屉里攒钱的信封,日历上圈起的她的生日,还有今晚上神秘兮兮的……琢磨着,已然勾勒出事情的大致模样。萧静然压下唇边的笑,轻轻拍了拍陈就的肩,“妈去厨房让人再给你煮点东西吃。”

    “妈,不用了。”陈就忙抬头。

    没叫住萧静然,她趿着拖鞋进了厨房,拦都拦不住。

    喝完汤,陈就又吃了一碗馄饨,正好还要看会儿书,可以消消食。

    等看书看到眼睛发酸的时候,胃里差不多也消停,陈就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上床就寝,入睡前收到赵梨洁的消息。

    “休息日一起去图书馆吗”她问。

    陈就关了房间灯,屏幕光照在他脸上。后座贼兮兮的笑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陈就拧起眉,回道:“不了,我没时间。”

    她又问:“你有别的事要忙吗去干什么”

    陈就想了想,说:“我妈马上过生日,我要给她买生日礼物,还没挑好。”

    她说:“这样啊。”

    他回了个“嗯”字,她没再说什么。

    一夜安眠。

    隔天到学校,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的大课间,赵梨洁出现在班门口。

    “陈就。”她叫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陈就起身,到门口,赵梨洁叫他到拐角说话。

    “什么事”他问。

    赵梨洁默了笑会儿,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躲我”

    陈就一顿,说:“我没躲你。”

    赵梨洁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他,眼里情绪繁复。

    “真的没有躲我”她低声,自问自答似得,“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跟我说,一定要跟我说。”

    她性子开朗,鲜少这样。

    要说躲她,其实有一点。她也太过敏感,婉拒了两回,一下子就察觉。陈就不知道该怎么说,略微闪躲,动了动唇:“真的没有。”

    赵梨洁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展开,递给他,纸上写着几个店名。

    “你说你要帮你妈妈挑生日礼物,这是我知道的几家店,以前给我妈妈买生日礼物的时候去过,还有一些我妈妈经常去逛的店,我昨晚看了它们的官网,现在很多正好在上新品,你去看看,应该能挑到合适的礼物。”

    陈就没接,视线落在她眼眶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你昨晚弄这个熬夜了”

    赵梨洁不吭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陈就接过那张纸,默叹一声,说:“谢谢。”

    她唇角向下撇,低声说:“我可能有的时候确实比较烦吧,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以后会我少找你,你别为难。”

    手里拿着的东西轻飘飘,被风吹过,纸张有纸张特有的声响。

    &




17.火
    君华大酒店一层最大的两个厅被包下。

    陈文席的朋友不管亲疏,平日有来往的都请了。他给太太过生日,客人自然也都带着老婆来,加上萧静然自己的朋友,一整晚,就见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夫妻俩招待这个应付那个,忙得像陀螺。

    歇下来,萧静然和相熟的朋友们坐一桌。

    她是今天的寿星,话题都围着她转。

    “我说你呀,气色越来越好了,以前上学的时候皮肤就好,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个小姑娘一样!”

    “那不是日子过得好啊,省心,人不烦当然就年轻。”

    “我看你都不用护肤品吧……”

    萧静然忙嗔道:“你们少拿我取笑啊,这帮人!年轻什么年轻,都一把年纪了。”

    “哪呢,你跟你儿子站在一起,就像姐弟俩,不说谁知道是妈妈跟儿子!”

    满桌都笑。

    萧静然也乐:“你这话说得,再说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话题顺着这,些微一转就聊到陈就身上。

    有位道:“你有福气的嘞,你家陈就真是好啊,我越看他越喜欢,真恨不得带回我家去。”

    萧静然乐得合不拢嘴:“哎哟,我儿子跟个闷葫芦似得,我还羡慕你家那个活气呢,你赶紧带走带走!”

    “我是想,怕你舍不得!”

    “不能!我正好偷几天懒,度假呀旅游呀,也出去玩去……”

    说说笑笑,另一个厅来人叫:“切蛋糕了,寿星呢寿星在哪”

    一听,挨个起身,众星拱月般围着萧静然往隔壁去。

    服务生推进来一个巨大的蛋糕,陈文席和陈就站到萧静然身边,她说:“一把年纪了就不唱生日歌了。”

    他们便只陪她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朋友送的礼物早就归置在厅里一侧,切完蛋糕才到父子俩的重头戏。

    陈文席送了她一对手镯,金贵得很。在朋友们打趣的羡慕声中,萧静然让陈文席给她戴在手腕上。

    陈就的礼物盒稍大些,拆开一看,是一条吊坠项链。

    他一个半大男孩,买也买不起多贵的东西,况且谁没见过首饰,贵重的是这份心意。

    在场女眷个个都夸。

    “陈就真懂事。”

    “陈太太好福气!”

    “这孩子好,有出息,还孝顺……”

    萧静然眼睛弯得只剩一条缝,陈文席带着褶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祝完寿,席间继续。

    陈就被陈文席带着去和他的朋友说话,萧静然让服务生帮自己把首饰盒收到一旁,盒子递过去,停顿了一下。

    服务生问:“您怎么了”

    “没事。”萧静然噙着笑,松了手,让他把空盒子拿走。

    还以为陈就给她买了什么大物件,那天拎个那么大的袋子回家。

    摸摸脖颈上的吊坠,萧静然略觉奇怪,但没多想,转身继续招呼朋友。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

    陈就端着饮料,跟着他爸给一众叔叔伯伯敬酒。萧静然从隔壁厅过来,看他们有说有笑,陪着聊了一会儿,拍一下陈就的肩,叮嘱:“不能喝酒啊。”

    陈就脸热得有些红,揽了揽她的腰,“妈你去休息吧,多吃点。”

    萧静然笑着走开,他们一帮大老爷们闹哄哄,她绕一圈,经过陈就的座位,见他挂在凳子上的外套堪堪落地,拿起来,边理边朝放置物品的桌走。

    折起来前随手摸了一下口袋,一边没东西,另一边摸到一张纸。

    萧静然顺手拿出来,一看,愣了愣。

    是张购买小提琴的小票,花了三千多块钱。

    ……

    电影散场十点多,冬稚三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温岑请喝奶茶,虽然两个女生,一个说不用,一个想喝又担心会胖,还是一人被塞了一杯。

    “暖手也好嘛。”他说。

    冷风吹得人清醒许多。苗菁和他俩不走一个方向,挑了个折中的地打车。

    “我坐出租回去。”她道,“温岑你陪冬稚走一段呗有点晚了。”

    冬稚刚说不用,温岑笑嘻嘻应下:“好,你回去吧。”

    出租载走一个,温岑二话不说接过她的车把手,“行了,别看了,走吧。”

    她犹豫:“我可以自己骑车回去的,你要不回家吧,等会太晚了……”

    “没事。”温岑说着啧了声,“苗菁不用送,你也不让送,在你俩这我怎么这么不像个男的。”

    冬稚没办法,在他的催促中,坐上车后座。

    温岑骑了一会儿,刚过路口,忽然停下。

    “怎么了”

    “戴着手套不太方便。”

    他用脚撑着地,冬稚怕不稳,从车上下来。

    温岑把手套摘了,要摸兜,想起穿的这件是没口袋的外套。

    冬稚伸手:“给我吧,我帮你拿。”

    他应了声,顺手塞给她。

    冬稚把手套撞进口袋,重新坐上车。温岑这回骑得不快,因为速度慢,风刮在脸上也没那么疼。

    仍旧送到她家附近的路口,冬稚道了谢,从温岑手里接过自行车把手。

    “你打车回去吗”

    他说:“我去搭末班公交。”摆摆手,和她往反方向走。

    冬稚骑上车,不远一段路,很快就到家门口。

    刚推着车进院子里,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温岑打来电话。

    她边停车边接,“喂”

    “我手套是不是落在你那了”

    “啊。”冬稚这才想起来,摸摸兜,“是在我这。”

    “你明天……算了。我没走多远,现在来拿,你方便走出来吗”

    冬稚想了想,说好,“你到刚刚的路口等我,我马上来。”

    挂电话,先进屋放下东西,冬稚正要出门,手机又响。

    以为是温岑的电话,结果是陈就。

    一接听,他就问:“你睡了么”

    冬稚说:“没有。”

    “你到小门这里来!”

    小门,是从陈就家后厨旁直通她家院子的那扇门。

    冬稚犹豫:“我……”

    “快点,我现在下楼了!”

    过去就几步路,冬稚只好先去找他。

    到门边,站在阶下的石板上,敲了敲铁门,就听响起拧锁的声音,门从里边打开。

    陈就扬着笑脸:“冬稚。”

    “嗯。你找我什么事”

    “这个。”他拎起手里的东西。

    “这是”

    “我……”

    话没说完,直接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两人不及防被吓得一怔。

    陈就回头,脸色登时微变,“妈……”

    萧静然铁青着脸,早就等候多时。

    ……

    陈家客厅里,灯火通明。

    还没回家的帮佣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冬勤嫂被叫来时一头雾水,萧静然狠狠骂了几句才慢慢咂摸过味儿来。

    见冬稚垂头不语,冬勤嫂气不打一处来,上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背上。

    冬稚脚下踉跄一步,站稳,背后接连又是许多下。

    “勤嫂!”陈就提步就要过去拦,萧静然扯住他,“没你什么事!”

    他挣了挣,萧静然死死拉住他,狠力往后一拽,“站着不许动!”

    冬勤嫂边打边骂:“你长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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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火炎
    路灯薄黄的光驱不散浓夜,除了马路对面亮着的便利商店,各处都黑了。

    冬稚坐在这路口屋檐下的阶梯上哭,没声儿的那种,只眼泪一个劲吧嗒吧嗒地掉。

    温岑跑过马路,买回来两包纸巾,店家只给了一包,他怕不够,多买了一包。抽出纸递给她,看她擦眼泪,半天才劝:“别哭了,眼泪糊在脸上,风一吹多冷啊。这晚上的风跟刀子一样。”

    冬稚不言语,鼻尖红红,眼睛也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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