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仁奴
敬灵帝对一切几乎失控了,连黄保都不再是自己的附属品,黄保看得清他,而他渐渐看不透黄保的心了,他还是那个说要一生一世陪着自己的小太监吗敬灵帝说不准了。
而那时候的裕王只觉得世间事多么可悲可笑,一心为着正大光明而努力一生,直到牺牲性命的甄海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外孙祺王幼清为了活命,为了权势地位,毅然投靠了龚光杰,为他们遮风避雨。
而他还是答应了敬灵帝,继续将案件调查下去,等得有朝一日,敬灵帝说的人出现,接替他的任务。
此时裕王退缩了。
裕王心痛,他逼死鱼难成,目睹月娘的惨死无动于衷,如今见了若冲,想他害她久矣,对鱼家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她那时候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把她搅进来”
裕王欲连夜进宫去,却在更衣时被闯入他屋中的裕王妃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都宵禁了,您这是要去哪儿”裕王妃余氏关切地问。
裕王愣住,“王妃有事吗”
“玉熙病了,病中喊着‘父王’,臣妾特来请您过去瞧瞧。”裕王一听爱女患病,慈爱之心更添,心中也更加烦闷,不由得加高了音调,怒说:“王妃之前怎么都不与本王说!”
裕王妃低头平静地回话说:“臣妾以为王爷忙于政务,便不敢过来打扰。”
裕王冷淡地:“政务本王一个闲人,还能有何政务缠身”
裕王妃不搭话。
裕王见天色已晚,即便是他进得了宫,怕也不能见到敬灵帝,出门之事便作罢,来到王妃房中,陪女儿玉熙。玉熙见裕王来到,那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喃喃唤着:“父王,玉熙明日就能好的,明日是您答应玉熙去放风筝的日子。”
“玉熙好好睡,明日父王一定带你去城外放风筝。”裕王爱抚玉熙的发髻,摸到她滚热的脑门儿,裕王妃递上一块帕子,裕王接地小心,将其轻轻覆在玉熙脑门,而后哄她入睡。裕王在病床前守到深夜,玉熙郡主烧退了,睡得也安稳了,裕王妃轻声劝道:“王爷,您先回去吧,这里有臣妾就够了。”
“有劳王妃。”
裕王妃送王爷出了玉熙的房间,在院中,裕王妃面露愁容,欲言又止,送到院门口,还是说了句:“王爷,德妃娘娘她有意再给您娶一位侧妃,王爷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膝下无子,是臣妾无能。”
裕王夫妇夫二人在一起十多年,只生了个女儿,虽说裕王并未多说什么,可是此事始终是二人的心结,眼看郡主六岁,裕王到了而立之年,却膝下无子,裕王妃更是羞愧。德妃十分着急,每每裕王妃入宫请安,都会让德妃训斥责备一番。裕王妃回府对德妃对自己明里暗里的责备讽刺只字不提,一忍便是六年。
裕王一听裕王妃的话,便没好气地回话说:“纳侧妃是王妃的意思还是母妃的意思”
“臣妾也是这么觉得的,纳个侧妃回来,给王爷添几个孩子
第八十九章 空
敬灵帝思量着:“幼清去见若冲,许是以为她是仁清的人,想试探吧”
黄保微慌:“那会不会是若冲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敬灵帝斜睨黄保,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一提,得道仙人的面容一瞬间溢出一股子诡秘的笑,“借力打力,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仁清的人,仁清不是一直想对付幼清和龚光杰吗宛若天助,这样一来,她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被人认为是仁清让她去做的,谁会以为是朕的意思呢”
黄保咬唇:“龚光杰他们一伙儿一倒,那太子那边不就”
敬灵帝迟疑了一会儿,冷冷地说了句:“大渝那边的事务,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解决的,让仁清在那边处理完再说,反正他已然不用回来了,把他抬高也没事不成的了,只要按住赵文贞就行。”
黄保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句:“陛下,祺王的意思会不会不是您想得这样”
“何意”敬灵帝警觉起来。
“祺王若是看上若冲道长也不无可能。”
敬灵帝迟疑了,他忌讳这个,可随后又松了口:“若是她不是鱼难成的女儿,这两个孩子倒也是很相配的,身世相仿,容貌相配,性子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幼清即便有心,他能接受若冲的身份吗纵使鱼难成不是逆贼可将他所做之事翻出来,一样死有余辜,幼清会为了有那样家世背景的女子而耽误自己的前程吗”
黄保点头默认。
随后,敬灵帝称他想静一静,吩咐黄保去内阁旁听。
宫中议事厅。
祺王,内阁,司礼监。太子不在京中,内阁中站在仁清太子一边的人也不如平日里慷慨激昂,只有吏部尚书赵瑾明上前一步:“你们既然已经开工,那何时可以筹出钱来”祺王斜眼望向户部侍郎钱子穆,现在作坊刚刚恢复,哪里这么快就能交货的这不是故意给人难堪吗
钱子穆代祺王,回答:“赵大人,生产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只是我们前不久才筹集了大量的资金,怎么这么快就又来催了按理说,那些钱粮,怎么着也撑得住几个月的。”
黄保闭着眼,打着瞌睡,面中带着笑,旁人也不敢去唤他。
柯正淳、司空玄在一旁给黄保扇着扇子,假装没有听见,杨端也就是当年唯一看到过月娘伸冤状书的人,睨着赵瑾明,阴阳怪气地一句:“赵大人,您说是不是路上有人背着主子,手脚不干净了这时候要是出了事,那可是掉脑袋的……”
吴庆冷笑一声,拦住杨端,道:“杨公公,这是内阁的会议,咱们也就是陛下的耳朵,这里容不得咱们这些人多说什么。再说了,什么叫‘出了事’哪儿出了事就要搬脑袋了”杨端颌首不再多言。
徐慎得知前不久的五十万两的粮草的出处,不免郁愤,小声问身旁的李复:“这种钱你也敢拿了往太子那边送拿了就是掉脑袋的!祺王不怕诛九族,是因为他只有一个爹,他那个爹大笔一挥就能保了他,你上有老下有小,你也不怕吗”
李复原本也是一肚子气,徐慎这样一说,他更加气愤,咬牙切齿,却不敢表露出来。上头的命令他哪里违背得了的
祺王诡谲一笑,笑盈盈地问道:“徐
第九十章 离相
若冲做了早课,便在空蝉院中游荡,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有趣的玩意儿,她只好跑去找六条嬷嬷,想打听一些有关贵妃的事,可见六条嬷嬷的房门敞开着,而不见她的人影。若冲左右找了一圈,正败兴欲归,只见一只小猫在笼子里,将手伸进笼子里摸摸小猫的头,那小猫特别温顺,“喵!”一声,闭上眼睛,将身子贴在笼子边上,让若冲帮它挠痒痒。
若冲见小猫喜欢自己,十分欢喜,她一面为小猫挠痒痒,一边自言自语说:“难怪那嬷嬷要养你,这空蝉院这么无聊,就你还有点意思。”
玩着玩着,她便打开了笼子想把小猫抱出来玩。可就在笼子打开的那一瞬,小猫的眼睛猛地睁开,露出狰狞的表情,锋利的爪子划过若冲的胳膊,一道道血痕。
见猫跳出笼子,跳出窗,上了围墙,跑了。若冲恐六条嬷嬷回来责备自己,忙追了出去,跑出了空蝉院。
“小家伙,你快回来!”若冲一面在跑,一面喊它。
她在宫内奔跑时,禃王信清正巧路过,一旁的宫人都退到两旁去,行礼问安。这若冲从他们身旁如风一般疾奔而过,并未向禃王行礼打招呼,显得极为无礼,禃王一瞥,略带几分不悦之态问身边的宫中护卫:“这宫里又有人试丹疯了”
护卫垂头回答道:“这位就是现在住在空蝉院的那位若冲道长。”
禃王转过头去,打量着若冲的背影,轻蔑一笑:“这些一心做神仙的,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呵呵……”
侍卫颌首不言语。
小猫寻着气息顺着屋檐一路跑到了内阁议事厅。原来六条嬷嬷在内阁议事厅外石像背后躲着,手中提着一篮子东西,她表现极为小心翼翼。小猫走到她脚边,轻轻蹭她,也惊着了她。她蹲下来,挠着在她脚旁蹭来蹭去小猫,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来给殿下送些东西,送了就回去了。”
若冲上前去,祺王正好出来,她往门廊后一躲,只见六条嬷嬷也不理会小猫了,立马起身迎上去,道了声:“殿下,这是老奴为您做的衣衫。”
祺王对她倒是和蔼亲切,咧嘴笑了:“嬷嬷你也真是的,幼清现在什么都不缺,你就不必费神了。”
六条嬷嬷听到祺王还关心着她,欣慰地说了声:“习惯了,除了殿下,老奴也没什么人可记挂的了。”
祺王抬眼,见着了六条嬷嬷后方伫立的若冲,他看得愣住了,若冲也不知该上前还是后退,愣在原地。
“若冲,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祺王挤出笑颜,原先谋划好了见了面要怠慢她的。可见了,却忍不住想要欢喜。
“一别余月,祺王爷消瘦了许多。”若冲含笑柔声问侯。
“是吗道长看茬了吧”祺王镇定,渐渐冷下脸来,若冲却没看出来,问道:“王爷答应若冲的事何时能兑现”
“何事”
“带我出去玩,请我吃饭。”
“本王有这么答应过吗”祺王矢口否认,让若冲笑容突然凝固住了,侧目望向六条嬷嬷,她渐渐垂下头来。
自己念念不忘,他却弃之脑后,失了颜面倒没什么,伤了心却是真的。
若冲平生最恨旁人答应的自己却又食言而肥,父亲骗自己他每个月都会来陪自己吃饭,却常常失言。月娘答应她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却在她年幼时独自赴死,留她一个人。阿让说要一辈子留在不争观照顾她,却也离开了她建功立
第九十一章 真
且说,若冲回到空蝉院,敬灵帝已在院中等候着,若冲灰溜溜地上前行礼问安。敬灵帝见若冲失落,神色与往日不同,发髻也些许凌乱,便问:“若冲,你这是去哪儿玩了”
若冲低头回话说:“空蝉院的猫被贫道放出去,贫道方才是去寻它了。”
敬灵帝轻描淡写地说:“空蝉院的猫狗都是有灵性的,跑出去玩够了就会回来的,你不必担心。”
随后,敬灵帝指使黄保退下,将身旁服侍的宫人也叫走,只留下他二人。若冲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她也不便多问,战战兢兢地瞧着敬灵帝亲自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使得若冲更加惊慌失措,接着敬灵帝说了一句——
“若冲,你的真名是叫‘鱼菀青’吧”若冲一听“鱼菀青”三个字,身子一软从石凳上摔下,坐到地上,随后立即改为跪地。
敬灵帝见她被吓着了,依旧平和地说道:“朕知道,你是鱼难成的闺女。”
若冲思量了许久,怯懦地颤抖着声音:“是……”
敬灵帝语气一如平常:“支走他们,是不想叫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想叫他们知道朕接下来要与你说的事。”
“谢陛下……敢问陛下有何旨令”
敬灵帝摇头,伸手扶起她来,说:“你坐着,朕和你慢慢说。”
若冲全身僵硬不敢动惮,便是连呼吸都带出战栗,哪里还能起来与敬灵帝对坐。敬灵帝见若冲被吓得失神,也不勉强她起来,任她跪在面前。
“朕好奇你知道鱼家是冤枉的,为何当年没有与你母亲一同告御状。”
若冲压着脑袋,不说话。
敬灵帝知道这一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本就可怜,被太子当作奴隶豢养,被皇帝安排成死棋,被师父当作谋权工具……
敬灵帝逼问她:“你看着自己的亲人去世,就一点不难过吗就能无动于衷整整八年吗”
“八年,皇上您要我做什么告御状吗送死吗”
“你应该站出来,和你母亲一样。”
若冲抬起头,仰望着敬灵帝:“我连当初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只是一个孩子,我能做什么报仇吗找谁报仇呢你是皇帝,你既然知道当年的鱼家案有冤情,为什么还要处死鱼家的人为什么还要让告御状的人死在宫门前您尚且无能为力之事,一介草民如何去做!”
若冲反问敬灵帝时,敬灵帝很是吃惊,愤怒:“你以为朕只错杀过鱼家吗王汝贞、甄海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他们比你父亲更无辜,朕一样处死了他们。你以为是朕愿意在东皇宫里躲着吗每天睡前都在自问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阳朕什么都不是,甚至比你更卑微。权力这东西,没得到它时,是你在控制它,等你有了它,才知道自己是它的奴才,一辈子为它殚精竭虑,为它生,为它死,为它不死不活……”
敬灵帝被若冲说得分外难受,他觉得委屈,说着说着就将心里话都给说出口了。
若冲红着眼,凝望敬灵帝的双眸,皇帝和她都是一样的人,都是懦弱的人,躲在道观中,满口圣贤大道,以此来受人尊敬,然后用圣贤之道麻木自己。
敬灵帝哀伤着,若冲冷静了下来,慢慢说道:“陛下,若冲只懂‘刚强为惹祸之胎,柔弱为立
第九十二章 逃
若冲说道:“若是想报仇,那我依附太子就好了,大可坐享其成,何必费心费力呢更何必躲起来我不想报仇,为了死去的人杀更多的人不值得,我现在能做不多,清清白白地做人,便是唯一夙愿。我现在这样很好,衣食无忧,也受人尊敬,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商人和艺妓的女儿,我不想让人指着我脊梁说,那个人是艺妓生的……”
“若冲,你想鱼家翻案之后,你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光明正大地活着,和你一般大的女子,可以嫁人生子,到那时候,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过寻常人的生活。你的家人可以有牌位,鱼家可以重建祠堂,你母亲的牌位也能放上去,她再不是孤魂野鬼。朕了解过,至于你母亲,可朕可以给她一个诰命的身份,风风光光地载入鱼家的族谱,她是个贞烈的女子,你有那样的母亲是你之幸。”
若冲听敬灵帝说起月娘,眼圈浸润了。忘不了自己的至亲死在眼前而自己却胆小得不敢上前一步,因为相依为命忘不了她对自己的爱护和亲情,也怨恨过她为什么生在秦楼楚馆让自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为妓之女的污名……
若冲陷入深思之时,敬灵帝充满向往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走出东皇宫,堂堂正正做几年好皇帝。
敬灵帝出了空蝉院。
黄保扶住那神色倦怠的敬灵帝,问:“陛下,您都说了”
敬灵帝并未表现得欢喜:“尽快让若冲离宫,回到清静观待一段时日,剩下的事交给德清,让他将情况与若冲说清楚。”
当晚,若冲夜间背着人来到院中,跃入吉祥缸中,将身体浸湿,又出来,在院中石阶上静坐着,冻得脸色发紫,哆哆嗦嗦。她想了一日,思来想去,敬灵帝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做的事,为何要让她去做,自己还不敢让旁人知道,越想越觉得此事必然凶险。而若冲盘算着,想活命就得逃,故而假意应下敬灵帝,稳住他。
敬灵帝一个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叫她去做,这件事必定是龙潭虎穴,想在不争观偷偷打听来的关于父亲鱼难成的消息。当初父亲白手起家,十年的世间便能置下诺大的家业,如此聪慧的人物都害了,自己恐怕只能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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