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司空玄听见杨端的声音，抬起头回答，随后又问道：“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点，在桌上呢。”

    杨端上前去打开倒扣的碗，添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司空玄侧目瞧瞧门外，再凝着屋里吃饭的杨端，问：“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杨端没有回话，司空玄又说道：“，欧阳彻上书过来，说的柯师兄还在病着，他们和燕人那头今年怕是谈不成了。”

    杨端吃惊地：“真的吗？他们不是遭了灾，急着要钱吗？”

    “人家现在觉得我们刺杀了人家的亲王，我们觉得人家刺杀我们的使臣，人家想要个亲王讨公道，慕容洵倒是说是渝人干的，可是人家有些人已经不主张和我和谈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听说我们的着急要回太子继位，狮子大开口呢！”司空玄说着，打量着杨端渐渐凝重的神情。

    “那太子回来不就更加难了吗？”

    司空玄不以为然地说道：“是，眼下要看谁能拖了，人家用人家老百姓的命和你玩呢。咱们这边万岁爷好好的，说来说去，还是咱们更有底。”

    司空玄笑了笑，低头继续看奏折，披红。

    杨端却已经食而不知其味，一脸凝重地思忖着司空玄说的话。

    “师兄，我看到了枢密院的事，”

    司空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很快又紧张起来：“枢密院？”

    “我把人送出城之后，看见祦王和枢密院的几位大员会面了，这要不要报上去给干爹还有龚阁老他们？”杨端说道。

    “你要怎么和他们说？”司空玄站起身，见值房中一个烛台上的蜡烛燃尽了，他在原处换了一支新的蜡烛。

    “就说祦王可能图谋不轨，咱们要先下手为强，控制住祦王。”杨端放下碗，望着司空玄。

    司空玄却说：“祦王的事，还要请皇上定夺方为上策。干爹和皇上是一条心的，他们现在都在等太子，龚光杰他们想扶持祺王，而且已经想要让祺王回来，祺王现在就差一个借口起兵北上，要是你把祦王的事告诉龚光杰，祺王就有理由回来了。”

    “师兄……难道要让祦王打进来吗？”

    “皇上在呢，谅他不敢。”

    “可是皇上已经病重，东皇宫虽然封锁了消息，可是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别忘了，李让和祦王可是结拜兄弟，李让能不能信，这你我都不清楚。”

    司空玄怔住了，迟缓地转过头来望着杨端：“皇上病了？”

    杨端点点头：“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司空玄缓缓坐下，双手十指交叉相扣着思考。

    “师弟，出将入相的路就在眼前了。”

    说着司空玄站起身来，杨端一脸错愕地望着他：“师兄，你想干嘛？”

    司空玄俯下头，望着坐在饭桌上的杨端，望着那些他们吃了一辈子黄保吃剩的饭菜，说：“干爹的司礼监马上就要过去了，要不要开启我们的司礼监？”

    “你要帮谁？”

    司空玄想，现在祦王只要进城，他就能一举夺下皇位，而太子远在大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辅佐他便是镜花水月一场。唯独祺王，他现在有权有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走，我们去龚光杰府上，送东风去！”

    龚光杰得了司空玄送来的消息，立即差人八百里急递，将消息送完为止金陵府，求祺王班师回朝。

    而在东皇宫，独慎精舍中。

    太医们一个个面色发白，眼圈发乌。年迈的太医院院判李太医依靠在东皇宫大殿的金色盘龙柱眯了一会儿。孙应面容憔悴，跪在龙床前，观察着敬灵帝。

    此时的敬灵帝身上多处已经扎入银针，黄保已经累倒下了，在外头坐在皇上的脚踏上打瞌睡，德妃代替黄保在御前伺候着，她一日没有回宫梳妆，发髻已经微微散乱开来，脸上的妆容，也脱得差不多了。

    德妃脸上的倦容疲态，将脸上的细纹衬托得越发明显。

    孙应拔出敬灵帝身上的一支银针，敬灵帝微微睁开眼来：“朕就是累了……德妃，你回去歇着吧。”

    “臣妾留在这儿伺候您。”德妃凝噎着，小心翼翼地将敬灵帝扶起身来，如燕递上一碗用用人参燕窝煮过起锅后加入了些许蜂蜜的水。

    “黄保呢？”敬灵帝抿一口水，问道。

    德妃莞尔一笑：“黄公公三天没合眼了，臣妾让他去休息一会。”

    敬灵帝微微勾唇：“他这辈子，怕是都没睡过好觉。德妃，要是朕去了，你托裕王帮帮他，让他出去颐养天年吧，他这些年为着朕拿了不少钱，朕没和他说，朕背着他偷偷找人算过，他的钱都用来给安置内卫，炼丹药，设醮坛了。朕困了他一辈子，也该让他过几年人过的日子了。”

    “好，臣妾一定做到。”随后德妃又给敬灵帝口中送去一勺糖水，柔声道：“皇上，话说多了伤神，你好好休息，臣妾就在陪着您一块儿等太子回来。”

    敬灵帝抬起手拂过德妃的脸庞，他从没好好看过这个蛮夷女子。在他记忆中，德妃是那个汉话都不是明白的异域公主，如今她已经老去，双目比起从前更加深陷，却还是那样美丽。

    “朕好像和你好好说过话，是吧？朕都已经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告诉朕可好？”

    “刀美兰。”

    敬灵帝笑笑，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脸：“等一会黄保醒过来，让他拟旨，朕要封你为皇贵妃，朕已经不能在弥补你了，提一提你的位分，这样的话将来你的手头也宽裕一些。”

    德妃眼圈泛红，却面带笑容地说：“臣妾从不追求宫宇奢华，也不喜欢山珍海味，更不想出去的时候前呼后拥，招摇过市。皇上要是真的觉得有所亏欠，就让臣妾多伺候一些日子，把着三十几年找补回来，如此就算将来臣妾一个人孤零零地，也能想着曾经陪着皇上的日子，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有回忆也就不孤单了。皇上，让臣妾多看您几眼，这样记得更深，更难忘。”

    敬灵帝眼角流出一滴泪水，从脸颊上滑落，落入稀稀疏疏的胡须之中。

    (iishu)是，，，，！




第三二三章 鼓声怒
    【】(iishu)，

    ()祺王得了龚光杰的消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北上。

    祺王将戍边的任务交给副将，裕王将产业权交给项子虚打理着，协同李麟一手扶植起来的地方官吏一通治理江南财政安抚百姓。而祦王得到了祺王北上，不日便可以抵达天都的消息，连夜召集人马，来至宫前。

    李让在城门下，看见浩浩荡荡，一点点逼近的兵马。

    所有守卫的将使抽出刀剑，屏息凝神。

    只听得见城楼上示意警戒的鼓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就连在宫里已经休息下了的将士，听到鼓声赶紧从床上跳下，有条不紊地穿衣，准备刀剑武器。

    “你们五个去司礼监把守，你们十个去东皇宫守卫皇上，其余的人跟着我护卫宫城，若有违抗军令者，杀无赦！若有投敌叛国者，杀无赦！”

    “是！”守卫们回答道。

    随后，东皇宫的外围被团团围住。

    德妃听见鼓声，侧目望着昏睡中的敬灵帝，一把扶住李太医的胳膊，问：“皇上撑得过去吗？”

    李太医则是无奈的摇头，说道：“醒过来已经是不能够的了，皇上昨日下床呢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德妃扼住李太医的脖颈，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德妃的脸颊更加枯瘦，面容狰狞。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太子回来之前，皇上不能咽气。”

    “做大夫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有些事人力不可为。皇上长年累月服用仙丹，丹毒入骨。”

    “我不管，你是太医，你不能让皇上死在你手下！要不本宫就治你谋害皇上之罪！”

    孙应看见恩师被德妃威胁，连忙跪下说：“娘娘，我有法子，只是……”

    德妃连忙问：“只是什么，你快说！”

    “能用针灸或者药物使人的脉搏延续一段时间，可这只是外力刺激所致，人……”孙应止住了不敢往下说。

    德妃了然，这回头瞥一眼将不久于人世的敬灵帝，回头淡淡地说道：“只要对外不能说皇上驾崩，能在东皇宫躺多久就多久吧……”

    随后，孙应从药匣子里取出银针，德妃将敬灵帝的白色衣袍揭开，看着孙应一根又一根银针扎在敬灵帝身上，犹如一只刺猬。

    德妃看着眼前的景象，隐约想起曾经在敬灵帝在宫里饲养过的“五大家仙”，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柳仙长虫、灰仙老鼠和白仙刺猬。

    德妃望着敬灵帝满身的银针，闭上眼喃喃念了一声：“白仙……”

    与此同时，天都的城门打开，一场厮杀之后，杨端打马而过，身旁的内宫侍卫为他抵挡住身后的追兵，杨端顺着官道奔驰而去。天刚微微亮，便到达亮祺王大军的驻地。

    祺王一群人围在篝火旁，若冲身上裹着祺王的披风，依靠在祺王肩膀上睡着了，裕王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祺王正在与李麟林楠二人看着天都的地图，研究回城之后的部署。听见一声马啸，众人闻人看去。

    “来者何人？”卫兵问。

    “我是宫里来的，带我去见祺王。”说这话，杨端已经将司礼监的令牌掏出给卫兵看。

    来到祺王跟前，李麟突然喊了一声：“干爹！”

    杨端接着篝火的红光，望见李麟那沾满尘土的脸，李麟迎上前去，跪下给杨端磕头：“干爹，儿子回来了。”

    杨端扶着李麟，眼中噙着泪水，强忍住。李麟走的时候，他去送别本以为那是生离死别。

    “麟儿，咱爷俩的事回去再说。”

    李麟揩干眼泪，朝着祺王走去，跪下行礼。此时徐凤唤醒睡梦中的若冲，扶她起身来。

    “杨公公出城来，不知为何？”

    “祦王现在已经集结了人马将宫禁包围。”

    林楠连忙插话问：“伤亡大吗？”

    “司空师兄有先见之明，他让我住在宫外，说要是祦王起兵就让我出城搬救兵。我听到宫里守卫的鼓声警告就赶忙出来了，我带出来的人死在天都城门下了。”

    “父皇怎么样？”若冲忙问。

    杨端道：“皇上病危，要不祦王也不敢起兵。”

    祺王心头咯噔一下，传令下去，众军整装待发往天都开拔。

    天都，皇宫门前。

    乱箭齐发，激烈，连续着。

    撤退的鼓声想起，护卫军往后退回宫去。闩上门，李让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去，宫里的太监们都从地窖里往外办酒水和香油，送到城门上，往攻城的人身上泼去，点火，一个个便点燃人从高耸的城楼上落下，摔下去挣扎了一会，便去了。

    城门出传来猛烈的撞击声，站在城楼上的李让都感觉到强烈的震感。

    李让扭头看向满面黑灰的司空玄，召集地大喊：“杨端究竟出去了没有？援军呢？！”

    “现在派不出人去，我也不知道。”

    李让哀伤地望着城下那些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再一想起领兵攻打宫禁的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万分哀痛地说道：“这些兄弟都是跟着太子开建拓土的，没死在敌人手上，却倒在自己人手上，下面多少人是我在大渝带过的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下得去手？！”

    司空玄扶住李让的肩膀，说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天都亮了，相信祺王的人今天就能赶回来，你给挺住了，不难让他们伤害皇上一分一毫。”

    李让听见司空玄提及敬灵帝，又重新振奋起来，转过头对将士们大喊：“随我上前去，顶住敌人的进攻，援军很快就能到了！”

    说着，李让举着剑走到城墙边上，对着一位攀上城楼的敌人一剑刺去，李让眼角闪烁泪光。

    皇城之下燃起浓浓的烟火，城中的百姓都闭门不出，街道上是祦王的人马。

    突然间，有人来至宫城门前报：“城外有大批兵马集结，看样子是祺王的。”

    祦王一怔，看看宫门，在看看来报信的士兵：“传本王的命，将城门锁住不能让祺王进来。”说完祦王举起剑，领着人马加紧进攻宫城。

    “只要本王先一步夺下皇位，今日的叛乱之举，便部都能按在祺王头上，成王败寇，生死兴衰在此一举！”

    此时，皇宫的朱红的大门已经被撞击得松动了，司空玄宫里的太监们涌向宫门支撑着，与李让手下的将士们一同用血肉之躯抵挡祦王的进攻。

    (iishu)是，，，，！



第三二四章 妒心深
    【】(iishu)，

    ()祺王带来的军马都是在东南沿海抗倭前线训拼杀出来，天都四面的城门守卫空乏。

    祺王的人马南门强攻吸引主力，等得东西二门的打量人马集结到南门时，李麟和林楠各自率领两只内卫对守卫松懈的东西二门进攻，拼接内卫高强的武艺谋略进入天都，集结往南门制伏守成的将士，打开城门放祺王大军入城。

    援军赶到时，宫门已经破损不堪，靠里面的人用血肉之躯阻挡。

    “五哥，束手就擒吧！”祺王上前。

    祦王叫住手下停手，下马来走向祺王。

    祦王不屑地说：“要是我再早一些，现在你该朝我跪下。我早就受够了你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你知道吗？打小我就讨厌你，你是我们的弟弟，可是我们兄弟五个要向对大哥那样在你面前卑躬屈膝。”

    “五哥，我从没要你这样对我，你说你看上我身边的丫头，我不就给你了吗？”

    祦王突然面容狰狞起来：“那是你的施舍！你从没尊重过你的兄长。”

    祺王和祦王在两军前说着话时，若冲侧过头低声对李麟说道：“把他给我看好了，我不准自裁。”

    裕王在一旁问：“你觉得祺王放过他？收起的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