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多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著
周瑞家的悄悄退出正房往后面来,此时已近黄昏。宁荣大街上传来吹锣打鼓的喜乐,贾琏忙打发人往里面报喜,尤氏忙领着贾蓉媳妇给林黛玉穿上鞋袜,全福太太自为黛玉将盖头蒙上,满屋子的喜气,满屋子的笑语。
“苹果呢?”
小丫鬟赶紧将预备好的红苹果交给尤氏,尤氏仔细看了一遍无碍,才交给雪雁:“待会儿你们姑娘一上轿,就把这塞到褥子底下。”
尤氏转身又去找福瓶,这福瓶上面绘的是百子千孙图,按照婚礼的规矩,福瓶寓意着平平安安,内中要插上石榴枝,以示将来祖孙繁茂。有些讲究的人家,在成婚之后更会将福瓶里插的石榴枝载种下去,图个好兆头。
尤氏接过丫鬟手里的福瓶,才要转给黛玉抱着,忽然眼睛凝住了似的,定定瞅着福瓶上面的花纹。
岫烟眼皮一跳,忙走过去:“大嫂子,出了什么事儿?”
尤氏不知所措的指着福瓶上一道浅浅的裂纹,那裂纹虽然不十分明显,可却从瓶底一直延伸到瓶颈。
“福瓶是谁在管?”岫烟冷然的看着小丫鬟们。
紫鹃心头萦绕一种不祥的预感,忙道:“是我收着,才交给了藕官帮我拿的。”
岫烟将福瓶指给紫鹃瞧,紫鹃失声叫道:“怎,怎么会这样?我早起检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
还没成婚,福瓶却先裂了,这可是不祥的预兆。
紫鹃甚为林黛玉的大丫鬟,自然明白这里的含义。如果传扬出去,对黛玉的名声绝对没有好处,姑娘就是进了乾家的门,光凭这个就会叫那些妯娌看不起,更要被她们嚼舌根子。
尤氏急的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别的都可,只是这福瓶是请专人打造的,哪里去寻第二个?便是有,也没这一只好。况且外面姑爷就要进来了,要是知道咱们弄裂了福瓶,不知要怎么想呢!”
着急的可不仅仅是尤氏,另有迎春、探春等,连史湘云也分得清大小轻重,知道此事不妥。
正当大伙儿乱成一团的时候,岫烟抬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自己则将福瓶拿在手中慢慢审视起来。
这裂纹纹路清晰,从瓶底中心直接炸开,一条小细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引着似的往上蔓延。而且那细纹的地方也巧的不能再巧,是沿着一株老树的树干开裂。
那树干是棕黑色,细纹又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要不是尤氏拿在手里多留心了一下,这福瓶就要被抱在黛玉怀里,一直上轿进了乾家。
一路上平安无事倒也罢,如果在中途崩裂......
黛玉下轿的时候一定成为别人诟病的中心。
即便安安全全进了乾家,明儿乾家的丫鬟们收拾屋子的时候,见着福瓶如此个模样,也要被说三道四。
岫烟相信,这件事绝不会是意外。
紫鹃都快哭了,可自家姑娘大喜的日子,她怎么敢掉眼泪:“都是我的错儿,我既知道这东西重要,就不该随意交给别人。”
藕官更是小脸煞白:“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刚才就去方便了一下,只把那福瓶放在架子上呆了小片刻。”藕官指着不远处一张小方桌,那个位置不受人主意,就算有人拿了也不会在意。
尤氏忙道:“邢大妹妹,现在可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先想想怎么弥补才是。这乾姑爷转眼就进来了。”
到时候新娘子没抱着福瓶上轿,这婚事就不算完整。
岫烟满屋子打量一圈,在博古架上看见个粗筒圆口的大花瓶。内中还插着几朵盛开的芍药,单论大小颜色,和福瓶长的倒有几分相似。
岫烟想也不想,拔了鲜花就将石榴枝塞入其中。
“这,这成吗?”尤氏结结巴巴道:“外面的人看见说闲话可怎么办?”
岫烟笑道:“大伙儿都忙着看探花郎呢,谁还会主意一个瓶子?”她又叫了紫鹃:“你切记,姑娘一下轿子就把福瓶接过去,叫雪雁稳稳当当的抱住了,谁抢也不给。我会叫人送个全新的过去。”
雪雁肃然着小脸:“大姑娘放心,我在瓶子就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鸳鸯未语先笑:“快准备好,林姑爷进来了。”姑娘们慌忙往黛玉身后的屏风里躲。
迎春拉着岫烟站在自己身边,屏风甚是宽大,外面往里瞧模模糊糊,里面往外却是清清楚楚。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男子的说话声。
全福太太高声笑道:“新姑爷进来了。”
一个穿大红袍的年轻人跨步进了房门,正是林黛玉的夫婿,今日的新郎官乾觅。且说乾觅原本急切的心情到了此地,忽然全烟消云散,他看着床铺上端坐的红衣少女,一时间竟不知是先迈左脚好,还是先踏右脚恰当。
这副模样落在屏风后众姑娘们眼中,都不免觉得有趣,也不知是哪一个闷笑出了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笑意。
红楼多娇 274、黛玉大婚喜事成(下)一更
史湘云推了推探春,低笑道:“这个林姐夫好像呆的很。.”
探春一看,乾觅大红的袍子已经十分夸张,偏胸前还戴了一朵铜盆大小的红绸缎带打成的花儿,斜背在前,更添几分傻气。
探春便抿着最笑骂:“偏你嘴巴毒辣不饶人,小心叫林丫头听见,拿你的不是!宝姐姐不在,谁来护着你?”
史湘云瞪了探春一眼:“你也跟着使坏吓唬我,看晚间老太太叫咱们吃酒的时候,我怎么罚你!”
迎春轻轻咳嗽了一声:“小些声音吧,倒是叫林姑爷听见妹妹们在这儿叽叽喳喳,笑话了咱们这种人家。”
迎春是一番好意,可惜史湘云素来就把二姑娘当成了众人口中说的呆木头,往日和迎春相处,对方也总是唯唯诺诺陪着小心的模样。此刻听迎春这样说话,史湘云便悄悄拉了探春的袖摆:“二姐姐好威风,可把你都比下去了。”
探春面色不改,只嘴角微翕:“我有什么威风,云丫头这种话今后再莫要说,小心被我们太太听了去,心里不舒坦。我和你也没什么瞒着的,等林丫头出了门,你也趁早回史家去的好。两位太太对你久居荣国府,心里早有了微词,老太太如今不管事,你就是受委屈,她老人家也是有心无力,更平添许多愁闷。”
三姑娘这一席话当头给史湘云浇了一盆凉水,探春许是觉得不妥,赶忙挽住湘云的胳膊:“左右你明年也嫁了,又能和这府里走动多久?大太太的是非本就多,二太太......”
屋子里的人都专注的前看,并没人注意探春和湘云在这里窃窃私语。
“你小的时候还好说是天真烂漫,可现在已经懂了事。要成家立业做人家的媳妇,再黏黏腻腻的一口一个爱哥哥,我们太太怎么可能不多心?”
史湘云委屈的就想掉眼泪:“我的毛病你们不是不知道,打小自认识我便这样讲,改了许多回也难。况且,和宝玉交好的又不止我一个,还有那个呢......”史湘云指头一直屏风后面正起身和乾觅往外走的林黛玉。
探春一把按下湘云的手:“你再这样,今后可有什么我都不理睬你了。”
史湘云面上没去,讪讪的自己退到了后面。
且说乾觅手里捏着红花的一端,黛玉手里扯着另一端。二人在全福太太的陪伴下,径直往贾母上房来。满屋子看热闹的夫人太太,邢、王二人端坐在贾母身边。下手位便是南安太妃,卢氏的位置被安置在了老太妃对面。
众人但见这对新人进了内堂,原本嘈杂的说话声顿时降低许多。贾母由鸳鸯搀扶着,紧紧捂住黛玉的手只剩哽咽。而蒙着红盖头的林黛玉也早泣不成声,卢氏偷偷掏出了帕子擦拭眼角。屋中几个多愁善感的少奶奶,一见这种场面,也红了眼眶。
鸳鸯见时辰降至,便悄悄附在贾母耳畔道:“老祖宗,姑娘三日后就还回府呢,倒是别叫姑爷等急了才是。”
老太太连叫自己糊涂。又拉住乾觅和蔼道:“这是我的宝贝,今后只交到你手里,望你多加爱护。细心珍惜。”
乾觅并不多想,撩了红袍跪倒在地,冲着贾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宗放心,乾觅今生定不辜负林姑娘一片厚爱。”
贾母赶忙把人搀扶起来,扭头又望着眼圈明显发红的卢氏:“你们俩个也去拜拜舅太太。这桩婚事能成。都是舅太太的功劳,林丫头没了双亲。舅太太便是她的母亲。”
邢夫人和王夫人赶忙站了起来,“老太太,这怕是于理不合吧!”邢夫人是看不上卢氏在这里出风头,王夫人则认为,虽说她不待见林黛玉,可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是她,就算要拜,也该给自己磕头,怎么也轮不上卢氏。
贾母淡淡一笑:“恩情就是理,林丫头受舅太太这些年的怜惜,若不报才有违伦常。”
王氏瞪圆了眼睛看乾觅乐呵呵的与林黛玉冲卢氏下跪,心头火燎燎的不舒服。
有些人不明白内情,还互相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等知道这些年邢家一直在帮衬林御史仅剩的女儿,都赞她们是忠义之家。各家夫人便有不熟悉卢氏的,也开始对她热情起来。
再加上与宋家的联姻,卢氏本身又热情好客,此后短短半年间,她俨然成了京城社交界的一面大旗,这虽然是后话,可今日贾母给卢氏造势,也称得上是老太太对卢氏的一种回报了。
辞别了长辈,乾觅背起新娘子,在贾琏、贾蓉、贾蔷等一众的陪护下,稳稳当当上了花轿,直奔凤尾胡同。
雪雁和紫鹃坐在一辆马车中,她的眉头几乎能拧成一条麻花儿:“紫鹃姐姐,你说邢姑娘能不能把福瓶拿来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踏实,万一到了新房,姑娘还抱着那个假的,被人瞧出来,咱们可不就露馅了?”
紫鹃心里也十分不安,但此刻,她不能容许自己比雪雁还慌乱,便啐道:“别胡说,那福瓶就是真的,从头到尾就没过虚假的事儿。再有,你仔仔细细记着邢姑娘说的话,咱们姑娘一下轿子,就把福瓶抱过去,谁要看也不行。”
雪雁郑重的点着头:“这个我明白。邢姑娘还叫我悄悄留心,凡是去问福瓶的,八成是没怀好意,叫我仔细记着,回头都告诉她。”
紫鹃窝在车厢小小的角落里,盯着车帘兀自出神。她一遍一遍回想刚刚的过程,并没察觉出什么人有嫌疑。藕官是个老实巴交的,她和那些小戏子不同,是只知道一味低头干活的人。
那就是别人趁机利用了藕官。
紫鹃忙问雪雁:“藕官平日和什么人来往最多?”
雪雁想了想:“我常常见怡红院的小丫头春燕来找她,两个人叽叽咕咕在她房里不知说些什么。”
“春燕?”紫鹃细细回想,才记得是哪一个丫头,可转念又觉得蹊跷:“藕官不和梨香院那些学戏的小丫头子们玩,怎么和个家生子混在一处?”
雪雁忙盘起退板正身子:“姐姐说的不错,要我猜,敢这么明目张胆陷害咱们姑娘的,除了那位还会有谁!”
雪雁冷笑着比划了个“二”的手势,紫鹃微微点头:“先熬过这一关,等见了乾家的亲戚,咱们姑娘也安定下来,咱们好好查看查看带出来的东西,免得被做了什么手脚还不知。”
二人为林黛玉不敢说殚精竭虑,可也称呼得上是尽心尽力。一路上不得消停,终究在将近日落时分,新娘的喜轿进了凤尾胡同。
乾家的人一见喜轿,赶忙点了百丈长的鞭炮,震天彻底的响动引来所有邻居出来围观。通亮的灯火中,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白马上端坐的五皇子正德,一时间场面更热闹了几分。
紫鹃利落翻身下车,冲弓着腰往下跳的雪雁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快步走到林黛玉喜轿前。
“姑娘,我来吧。”雪雁接过福瓶,在没人察觉的时候,迅速往后倒退两步,悄悄地贴在了喜婆身后。雪雁一面忐忑,一面跟着众人往里进。
这院子就是欧阳家拱手让出来的,因为头年刚刚修缮过,所以大的地方没动,只在边边角角处种了许多翠竹花卉。越往里走,灯火越是通明,谈笑声也越是鼎沸。
雪雁不敢继续前行,她唯恐到了拜堂的地方被人看出端倪,四下一打量,抓了个面生的婆子便道:“我是林姑娘的陪嫁丫头,敢问这位嫂子,我们丫头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婆子满脸堆笑:“姑娘放心,早安排的妥妥当当,就在侧边角门出去,往后一走便是。”
婆子奇怪的看着抬脚就要往后去的雪雁:“怎么,姑娘不去前面领赏?这会儿后面空荡荡的也没个人,姑娘自己......”说完,开始有些警惕的提防起雪雁。
这样乱的场合,随随便便挤进来个偷儿也不足为奇,新娘子的陪嫁又丰厚,丢了哪一样,她们这些下人也吃罪不起。
“雪雁姐姐。”
一个小童救了雪雁,乾家的婆子眼睛一亮,显然认识来者,“这不是对面府上的双喜小哥嘛,莫不是邢太太有事吩咐?”
小童笑道:“我奉命来找雪雁姐姐。”婆子见二人似乎有话要说,忙知趣的找个借口辞了他们。
被唤作双喜的小童忙从后背解下一个包袱,背着人打开交给雪雁:“才五皇子殿下的近身侍卫快马加鞭来去了我们府上,叫管家找出这个给你们换上。”
包袱里是个更加精美的福瓶,雪雁又惊又喜,双喜将旧的仍旧装在包袱里:“那是我们太太给姑娘预备的嫁妆,先给你应急。姑娘的口信上交代,叫你一定躲避众人,再别处岔子。”
雪雁忙不迭点头,捍卫性命似的紧搂着福瓶,等进了正堂,将将好赶上乾觅与自家姑娘拜堂。陪在林黛玉身边的紫鹃一眼就看到了雪雁,更瞧见了她怀里完好无损的福瓶。
“夫妻交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几个跟着林黛玉的丫头都松了口气,她们心头压着的担子也减轻不少。
可殊不知,福瓶一事并未结束,邢岫烟怎么可能叫下了黑手的人全然而退呢!
红楼多娇 275、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更)
凤尾胡同那边热闹非凡,荣国府这里也不逊色分毫。.贾珍亲自帮着张罗席位,四王八公几大世家来人不少,贾珍按着这些人的癖好、性情分配座位,倒也宾至如归。左右是荣国府这边出银子,贾珍索性点了享誉京城的锦官来唱堂会。
贾赦听了乐呵呵,贾政却暗道太过奢靡了些,又打定主意,来日宝玉成婚的时候,定要从简,不能这样挥霍。
内宅之中,贾母叫尤氏领着一众夫人吃酒,她自己则亲自款待南安太妃等。几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贾母下手的一桌,时而低语,时而憨笑。
府上有一多半的人都在此处当差,这样一来,大观园内便立时冷清许多。
岫烟带着美莲、美樱进了园子,守门的婆子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吃酒,根本没留心有人进去。借着灯烛的火光儿,三人过了沁芳桥,远远就见怡红院的大门紧闭,一盏昏昏暗暗的灯笼在风中肆意摇曳,忽明忽暗。
美莲轻轻一推,门并未上锁。主仆三人悄悄进了院子,果然无一人上来应答。
“这贾家也太大意了些,若是忽然来了个贼,又或者出了什么心思不轨的,这园子里姑娘、丫鬟连个叫救命的机会也没有。”美樱一语就点出园子管理松散的弊端。
岫烟暗暗点头,按照曹公的意思,后来树倒猢狲散,可不就像美樱说的那样,结果糟蹋的都是那些清清白白的好女子。正因为知道这样的病症所在,故岫烟在管理凤尾胡同的宅子时,对那些巡夜的人要求极严。别说像贾府这样半夜吃酒赌牌的,就是少巡视了一圈的婆子,岫烟也会严惩不贷。
美莲哼笑:“我看贾家的墙应该砌的再高些,这样才好安心。”
岫烟冲她二人一摆手。示意不要出声,等踱步上了高台,隔着窗户就听见里面有丫鬟私语的响动。
距离有些远,所以声音只是断断续续。当并不妨碍岫烟听出一个人的名字:春燕。
她淡淡一笑,掀了帘子就往里进:“哪一个在家?”
屋内人听到动静,慌忙迎出来,打头的是麝月。垫在最末的正是遍寻不着的春燕。
岫烟笑道:“我才往潇湘馆去瞧瞧,路过你们院子,便想讨口水喝。”
麝月忙道:“邢姑娘快坐在,我这就春燕去给你炖口好茶。”说完。赶紧向春燕使了个眼色。
春燕慌慌张张要往出走,美莲和美樱却齐齐拦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邢姑娘,你这是......”麝月僵硬着笑脸。
岫烟微笑着坐在麝月刚刚起身的位置上。反客为主一指旁边的矮椅:“我有话问你。”
“邢姑娘弄的这样严肃。倒叫我和春燕诚惶诚恐的。”麝月强自镇定,拽了春燕站在她身后。春燕这小妮子,不知害怕什么,两条腿哆哆嗦嗦就是站不直。
岫烟笑道:“我才在前面看见晴雯袭人,知道怡红院里只你一个守着,也想着过来看看你。可巧经过潇湘馆,便推了你们院门。不过。说句劝解的话,你们俩也太大意了些,院子里一个婆子没有,独你们俩小姑娘,怎么连门也不知道上锁。”
麝月跟着赔笑:“原是有婆子的,可我想着,她们也老天拔地服侍了一整日,现还拘着,多少不近人情。正好,前面又有酒肉,又有戏台子,我便打发她们出去了。”
岫烟一指春燕:“你怎么也不去玩?”
春燕结结巴巴道:“回,回邢姑娘,我陪,陪着麝月姐姐就很好。”
岫烟黛眉一挑:“哦?可我刚刚怎么在林姑娘那儿瞧见你的身影了?”
麝月忙解释:“刚刚是我打发她给宝玉送东西,可能那会儿就被邢姑娘瞧见了。”
“是嘛!”岫烟的声音不愠不火,等春燕渐渐以为邢姑娘根本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却听对方忽然道:“可藕官怎么向我们告状,说是你动手弄坏了林姑娘的福瓶?你可知道老太太发了多大的火?现在外面宾客太多,她不好发落,但已经悄悄叫了林之孝家的,明儿就叫牙行的人来选你走。春燕......你应该听说过,和荣国府合作的牙行,通常不会把犯了错的丫鬟婆子往好地方卖。难道你想去那种腌臜之地?”
春燕忙拨浪鼓似的摇头:“邢姑娘,我,我......”
麝月忙道:“邢姑娘把我们春燕吓坏了,况且,邢姑娘不该听信一面之词,藕官是什么来历,没人比你清楚,那是梨香院的小戏子,从品行上来瞧,哪里比得上家生子来的稳重踏实?春燕不过和她玩了几回,才熟实些。要说拿什么东西,我敢跟邢姑娘担保,春燕不是那样胡来的孩子。”
小丫头忙点头:“是藕官胡乱说的,邢姑娘可要为我做主。”
岫烟渐渐收敛起笑意,冲美莲、美樱道:“你们带了春燕去外面玩,我有几句话语麝月说。”美莲、美樱两个揪着不情愿的春燕出了内室。
“邢姑娘怎么这样看我?”麝月讪讪的躲避着岫烟火辣的眼神。
“现在还不肯说嘛?”
麝月迟疑半晌,“邢姑娘怎么知道就是我做的?”竟然对事情直言不讳。岫烟冷笑:“春燕一个家生子,忽然和藕官走的亲近起来,难道这不叫人生疑?况且还是最近月余才好起来,春燕时常就往潇湘馆去。要说没个点问题,便是你也不会相信。”
麝月垂着头默不作声。
“你不说我也明白,”岫烟冷笑:“是不是二太太又许了你什么好处?叫你没有原则的下这种黑手。”
麝月早和邢岫烟交过手,知道对方的本事根本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她一咬牙,索性都说了实话:“邢姑娘也不用恼,也不用恨。便是你换了我这个位置,也会仔细掂量掂量。袭人素来压我一头,她成了姨娘,老太太就开始抬举晴雯,二人斗法正酣。二太太忽然找了我去,说只要我做成此事,便叫我和晴雯平起平坐,将来二奶奶进府,也升我做姨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到此,麝月隐隐夹杂着抱怨:“当年邢姑娘答应帮我,可后来呢......还不是杳无音信?我自己为自己找出路,难道也是错的?”
岫烟被气笑了:“你往上爬我不拦着,可不该踩着林妹妹的肩膀往上爬!这就叫我不耻。”
红楼多娇 276、不显山露水的麝月
麝月明明听出了邢岫烟暴怒前的征兆,可这丫头,不知道是太过镇定,还是真的无所谓,竟默默地坐在那里,好半晌才淡淡道:“邢姑娘也怨不得我,这园子里哪一个女孩子不是这样上位的呢?邢姑娘就敢说自己手上半点污垢没沾染过?大家不过半斤八两而已。<冰火#中文..况且,我要真心叫林姑娘倒霉,当时就不会只动了那么小小的手脚。”
“你究竟做了什么?”岫烟阴寒着脸色问她。
麝月闲适的一笑:“我娘在库房当差,老太太提拔人手的时候,就叫她去管着林姑娘的嫁妆。那福瓶早用盐水和醋水泡过,然后放在烈日下暴晒,反复几次,恁凭它是什么好东西也撑不住。”
岫烟冷笑:“所以刚才春燕只悄悄动了点手脚,那福瓶自然形势堪危,能在乾姑爷面前出丑,二太太也便心满意足了?”
“邢姑娘是聪明人,连欧阳家那样厉害的世家都叫你拿捏的服服贴贴,我还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麝月倒看的开:“我知道,这件事只要做了,邢姑娘绝不会对林姑娘的事情袖手旁观,而你只要有心要查下去......漫说只是在我们这大观园里,就是整个荣国府,连带着隔壁的宁国府,就没你查不出来的事情。我又何必费事去隐瞒?刚才不过是春燕在,究竟不是一条心,我可不敢当着春燕的面儿和邢姑娘说这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