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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著
皇家宴席就设在了保和殿。听说这是皇后的意思。这场皇家宴事完全由皇后主导,皇上给足了正宫娘娘面子,三宫六院的妃嫔悉数出来为皇后护驾,一个个妙曼的身影将保和殿点缀的花团锦簇,艳色撩人。
岫烟紧紧随了宋夫人,在一拨拨跪拜的人群中再一次见到了皇后的真容。
皇后穿着明黄缎绣五彩云金龙朝袍。光彩夺目的凤冠让在场所有女人的首饰都黯然失色。朝珠上晶莹剔透的翡翠昭示着这个女人独一无二的地位,可细细留神却不难发现,皇后呈现出了明显的老态。
浓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深黑色的眼袋。
再往右手边妃嫔处那里观瞧。最鲜明醒目的便是充仪薛宝钗,其次便是她同宗的堂妹,如今的宝嫔娘娘,二人之后还有个英姿飒飒的贾充媛。
这三位娘娘往前一站,几乎夺去了多数人的注意力。
不少人都听说。如今的后宫,正是这三女分宠的时代。连生育了六皇子的宋嫔娘娘。也在薛宝钗进宫之后渐渐失去了临幸。
岫烟恰恰和忠顺王世子妃紧邻,世子妃凑过来低声与岫烟道:“你听说了不曾?北静王新纳个侧妃,竟是福王妃的妹妹。如今二人在内宅里斗的凶狠,北静王妃今日甚至托病不来,就是怕那侧妃出手害了小世子。”
岫烟借着饮茶的空档回道:“说到底还是北静王无能,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
忠顺王世子妃小小的诧异,她并没想到邢岫烟会如此直白的指责北静王。
水溶生的比寻常男子来的妩媚,未成婚之前深得少女们的青睐。便是成家立业,也有不少闺阁女子希望成为她的侧妃。
但邢岫烟一张口就说水溶无能,忠顺王世子妃一时竟不知拿什么话来回驳。
“世子妃别笑话我说话直白,只是心中有所惋惜罢了,我与北静王妃数面之缘,深觉王妃是个文雅柔顺的女子。那样一个惹人怜惜的,却要扛起整个郡王府后宅。世子妃是郡王妃的闺中密友,难道不替她难过?”
忠顺王世子妃苦笑:“这都是我们女人的命罢了。”她们这种夫君身份贵重的妇人,不但不能专宠,反而要帮着丈夫寻觅温婉可人的小妾,这样才能让外面人称赞,让夫君喜欢。
北静王妃如此,忠顺王世子妃亦是如此。
岫烟鱼忠顺王世子妃话不投机,聊没几句便转移了话题。宫中宴席尽开,凤椅上的皇后娘娘举杯邀大家共享。几杯暖酒下肚,皇后的脸颊带了片片红云,话题也不拘刚才那些严谨。
皇后与隔着几张席位的福王妃笑道:“如今福王妃和北静王府成了亲家,你们可该多走动走动。”
福王妃皮笑肉不笑:“瞧娘娘说的,不过是个庶出的妹妹,是北静王妃怜悯她,才肯抬举那丫头当了侧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那孩子犯了错唐突了北静王妃,我们是不出面的。”
皇后点头赞许:“你们肯这样想就好,后宅妇人,当以家族为重。孝敬长者,抚育晚辈,操持庶务。在座诸位的夫君父兄皆是朝中栋梁,为国效力,汝等更应贤良淑德,为江山社稷尽绵薄之力。”
这等场面话,别人说了未免发酸,独皇后娓娓道来却十分振奋人心。几位公主忙起身,率领众诰命们齐声应和:“臣妇等定当竭尽全力。”
这满场振奋的时候,一个小宦官慌里慌张从保和殿殿门外跑了进来:“回禀皇后娘娘,万,万岁......”
皇后嚯的起身,盯着小太监问:“万岁爷怎么了?”
小宦官好容易喘了口气才道:“回禀皇后娘娘,万岁爷无事。”
皇后原本紧绷的心在听了这一句话之后骤然松弛,却莫名的失落。她或许心里早就盼着皇帝驾崩,一个没有来得及立太子的王朝,不是立长便是立贤。
大皇子无道,早被圈禁了起来,若孝宗这个时候有事,能继承大统的只会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四皇子。
可惜,小宦官带来的消息并不是这样。
皇后有些低落的问道:“皇上传你来何事?”
“清秋阁的柳嫔娘娘忽然发作,正是要生了,万岁爷请皇后娘娘赶紧去清秋阁,他在太和殿等候消息。”
保和殿内忽然炸开了锅,各处尽是窃窃私语声。
吴妃看着皇后酸溜溜道:“哎呦,柳嫔好生的福气,生个孩子也选了巧日子,让这满朝文武和诰命夫人们都侯着她的消息。只是不知道柳嫔肚子里是个皇子还是皇女。”
皇后轻斥道:“吴妃休要胡言,无论皇子皇女,那都是万岁爷的骨肉。只是本宫不能将诸多宾客抛下......”
皇后的目光落在薛宝钗和薛宝琴身上,忽然莞尔一笑:“宝嫔妹妹和薛充仪两位妹妹最得本宫的心思,你二人又老实稳重,比旁人更细心百倍,便代本宫往清秋阁一去,若柳嫔诞下麟儿,也好与我们捎个讯息。”
柳国公夫人赶忙站起身:“皇后娘娘,臣妇可否一同前往?”
皇后淡淡一笑:“本宫虽然知道柳国公夫人心切,但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这妃嫔生育时可不准外人接触,免得到时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反而连累了柳国公夫人。”
宋嫔被冷落之后,与柳嫔反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这些日子倒去过几次清秋阁探望。见柳国公夫人被皇后轻斥,宋嫔忙笑道:“柳国公夫人宽心,柳嫔妹妹身子一向稳健,况皇后早吩咐了太医院的人随时待命,想必柳嫔妹妹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生下龙子。”
周贵妃抿嘴轻笑:“宋嫔妹妹倒是乖觉,连太医都不敢说柳嫔怀的是个什么,你倒知道那是龙子?”
皇后不悦的扫了众妃嫔,薛宝钗和薛宝琴无法,只好起身前往清秋阁。
小高氏趁场面混乱,微微扭头与岫烟道:“柳嫔娘娘不是还有月余才能生产吗?怎么偏巧就赶了今天这个大日子?会不会是......”
宋夫人已经听到二儿媳的胡言乱语,赶紧掐了她一把,小高氏吓得赶紧噤声。
但是这种疑问却像是洪水一样,席卷在每个人的心头。
连小高氏都这样想,何况那些更精明的?柳嫔莫不是看中了这个隆重的大日子,刻意服下了什么催生的药,就为给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好彩头?
大伙儿留意了柳国公夫人的脸色,发现对方也是阴晴莫定,看来做如此想法的也不仅仅是她们而已。
大约半个时辰,薛宝钗脸色惨白的回了保和殿,皇后抚着凤椅直视薛宝钗:“柳嫔可生了?”
“娘娘,柳嫔姐姐诞下了一个小皇子。”





红楼多娇 324、孕中被害皇子何辜
既然是皇子,薛宝钗就不该是这个表情。哪怕她心里高兴呢,当着满朝诰命夫人的面,也不该流露出来。除非这孩子生的有问题。
皇后脸色一脸沉寂:“皇上可知道了?”
“皇上已经赶往清秋阁,请皇后娘娘立即过去。”薛宝钗怯生生的看着皇后,唯恐皇后当场问自己缘故。
好在皇后并没纠结这一点,只叫周妃和吴妃等继续宴客,自己则起身乘了凤辇和薛宝钗一并往清秋阁去。
没了皇后的保和殿立时热闹起来,周、吴二人本来不待见柳嫔,此刻没了皇后镇压,她二人更下了席位与公主亲王夫人们推杯换盏,嬉笑不停。
宫中礼乐不断,好像刚刚柳嫔诞子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除了柳国公夫人在那里暗暗心焦,余下人都三五个聚在一处,自有说不完的趣事轶事。
此刻柳国公夫人心急如焚,采薇虽不及采颦受自己喜欢,但终究是她的女儿。柳家自知道柳嫔娘娘怀了身孕之后,也不少暗中铺路。今日娘娘早产,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清秋阁形同冷宫,柳嫔娘娘挡不到别人的路,按道理来说,这孩子应该会平安降生。但后宫风云诡谲,没后嗣的女子太多太多,这有了身孕的妃子便自然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柳国公夫人笃定,柳嫔娘娘早产,一定是外人下的黑手,绝不是娘娘为了讨什么好彩头。
依着刚才薛充仪的谨慎来看,后宫必定要封锁什么消息。
柳国公夫人茫然的看着四周......忽然眼睛一怔,便落在了一个水蓝色身影上。柳国公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离开桌席往对面来。
忠顺王世子妃眼神犀利,已经看出柳国公夫人的来意,忙悄悄推了岫烟一把,“这老太太找你绝不是简单的事儿,大约是想叫你动用五皇子的关系。看皇后娘娘的脸色。事情不下,你可别犯糊涂,不妨赶紧找个借口躲开避避。”
岫烟感激的冲世子妃一笑,果然没身静静退出了大殿。
殿外汉白玉台阶上侍立着许多漂亮的宫娥,其中一人见了岫烟赶忙迎上前:“这位夫人可是要更衣?”
岫烟多看了这宫娥一眼,清清秀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十分清丽。岫烟不禁心生好感,继而笑道:“不用麻烦姑娘。我不过吃了两口酒,心口发热,便在这儿略站站就好。”
宫娥四下看了看,与岫烟指着东台的宽敞地带:“此处并不避风,恐北风打的夫人头疼。夫人不妨随奴婢来,那里倒是既清净,又可观瞧些好景致。”
岫烟随着她的话去瞧,东台风速果然小些,且灯笼一样的明亮,并不存在什么死角。岫烟笑着受了宫娥的好意。此地处果然视野更佳。虽然离着甚远,但依稀可见永延殿、柏梁馆、云台等处灯火熠熠。
那宫娥警惕的往周围瞧了一圈儿。见无人留心她们,动作迅敏的靠近了岫烟:“三少奶奶,奴婢是五皇子殿下身边的人,篆儿姑姑吩咐奴婢在殿外伺候,若见三少奶奶有事吩咐,便前来接应。”
岫烟忙笑道:“哪里来的事,篆儿也太过小心了。这风不宜久吹。还是里面来的暖和。”
宫娥猜到邢岫烟不肯信任自己的身份,却没法子拿出信物,因为篆儿姑姑做事小心。就怕今日保和殿上出了什么岔子,牵连到五皇子身上。宫娥又见宋家三少奶奶似乎真的只是散步而已,并非传递什么消息,故安安静静的尾随其身后。
快到保和殿大门的时候,岫烟忽然顿住脚步:“险些忘了,我还替篆儿带了她爱吃的小人酥,你既然是她身边的人,稍后帮我带去就是。”
宫娥释然一笑:“三少奶奶怕是记错了,篆儿姑姑最不爱吃甜食,御膳房孝敬的小食多数都散了奴婢等。她倒是极爱核桃仁,虽然味道微苦,但篆儿姑姑说,核桃有补肺肾不足,止肺虚久咳的功效,更时常亲自剥了给五皇子用。”
岫烟莞尔:“是了,我怎么就忘了!”
宫娥心里欢喜,但聪明的不再吭声,她清楚,只要宋家三少奶奶认同了自己,便一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岫烟的片刻失踪果然引起了宋夫人的关注,只是诸人皆不能带近身侍奉的人进保和殿,宋夫人也不好放下架子亲自去找儿媳妇。见岫烟回来,宋夫人赶忙低声道:“这里可不比自家,宫里的规矩大,你万万不可胡乱走动。”
岫烟挽了宋夫人的手臂笑道:“母亲放心,我只是在外面台阶上站了站,这满屋子的香气浓的呛人。”
宋夫人也知道这个儿媳妇不爱熏香,往日屋子里都是摆着花儿的,况且保和殿里的人确实多,个个傅粉擦脂,连宋夫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好了好了,不过个把时辰,皇后娘娘回来,大约就要散了的。”宋夫人安抚的拍拍儿媳的手,“出宫又是个麻烦事儿,不知什么时候能排上咱们家的车马,你这么单薄,好歹吃几口垫垫肚子。”
宋夫人把自己桌案上的一碟莲花饼给了岫烟,“这是宫里面才有的,外面吃不到。”
这莲花饼金贵之处在于饼内有十五层,每层夹一朵莲花,共十五色,宫中将此饼称为“蕊押班”。虽然层数惊人,但被御膳房的厨子们压的极薄,也更有嚼劲。宋夫人有了年纪,只吃了一块,余下就给了小儿媳。
岫烟自然不好独享,在姜氏和小高氏哀怨的眼神中,忙将盘子递了出去。连忠顺王世子妃也笑眯眯凑上前来讨了一块用,大伙儿说说笑笑,倒也好打发时间。
半个时辰后,皇后才回了大殿。众人眼见娘娘换了新的衣裳,眼圈儿似乎还有些发红,殿阁之中立即噤声,完全没了刚才的热闹喧嚣。
皇后勉强笑道:“本宫也知道,你们年下都忙,这各家各户排不完的酒宴,不过本朝以勤俭孝顺为本,诸位夫人也要简朴持家,不要忘了太祖爷的训诫。好了,本宫也累了,各位夫人们也早些回去歇息。”
众诰命们纷纷起身跪安,满殿阁的人,皇后独留下了国安公夫人和柳国公夫人俩。
众人心思百转,越发安静的出了保和殿。
皇家越是遮遮掩掩,大家便越是好奇。清秋阁产子是连皇后也未曾意料的事情,况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岫烟她们的轿子甚至还没出西安门的时候,内情便传了出来。
柳嫔被人下了催产药且不自知,更可怕的是,好容易生了个皇子,却是个六指婴儿。
一个不太正常的男婴,放在任何一个寻常人家里都是件堵心的事儿,何况是在皇家。
孝宗一向追求完美,怎么可能容纳下这样一个孩子给他的千秋伟业上涂抹污点?这个孩子八成是留不下的。
大约许多人都这样猜想,可等到大年初二,宫内忽然传出个叫岫烟不镇定的消息。五皇子李泓跪在皇上寝宫之外整一夜,肯定由他来照顾体弱的皇弟。
宋濂将宋晨夫妻俩叫去书房,更命心腹紧守门口,甚至连宋夫人也不准打扰。
“柳嫔娘娘产子的事情,五皇子可有透露过什么消息与你?”宋濂盯着岫烟,岫烟忙低头道:“儿媳只知道五皇子有时会打发宫中婢女往清秋阁送些东西,但这柳嫔早产一事,确实和五皇子无关。”
宋濂敲击着桌案,眉头紧锁:“有无关系,现在尚且不能下定论。关键是皇上信不信五皇子。柳嫔这胎生的古怪,据说足足早了一个月,且十几个太医都说柳嫔用了催产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却始终查验不出来。”
宋濂在宫中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就是有了十足的证据。
“你找个时机劝导劝导五皇子,皇上心里不喜新生子,他何必为这个就去讨皇上的冷遇?更何况,那小皇子能不能活过满月尚且是两说,留在殿下身边只会成累赘。”
岫烟苦笑:“儿媳虽然不知殿下因何故做出此事,但凭着了解,儿媳却知道一件事。殿下既想做的事,便从没有半途而废的。”
宋濂说不泄气是假的,他看好李泓,但绝不赞成李泓的莽撞行为。
小夫妻俩携手出了书房,宋晨拉着岫烟安抚:“正德从不是胡来的孩子,论勇气,几个皇子都不及他;论谋略,他也不输二皇子。明日回娘家,从岳母那里打听打听。”
岫烟比刚才更显忧心:“我不担心别的,只害怕有人利用正德。皇上越是喜欢他,宠着他,他的敌人便越多。说来也奇怪,正德虽然记在柳嫔名下,但往来走动并不频繁,面子上的情分而已。柳嫔尚在,难道看见儿子被抱走,她就不出手拦着?”
除非......
大约是想到了一处,宋晨和岫烟几乎异口同声:“皇上!”一定是皇上容不下六指的小皇子,心生了杀意。身为母亲的柳嫔保不住孩子,一定有道不尽的苦楚。现在有正德出面求情,柳嫔只有感激的道理,如何会反对?
可被人下毒谋害,早产稚儿,被夺子嗣......柳嫔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ps:小荷预备在本月结文啦,连续三年没有好好休息,打算静下心来酝酿酝酿下一本书,再和大家见面。谢谢大家对小荷的支持,没有你们,小荷走不到今天的~~




红楼多娇 325、胖墩墩的小福哥儿
新媳妇回门,婆家多半会给足了面子。宋夫人近来对邢岫烟的好感与日俱增,姜氏和小高氏的娘家又在外省,轻易回不去,宋夫人今后真正能常走动的亲家也不过就是邢府,故这次岫烟回门,宋夫人命人带了极厚重的礼物。
岫烟和宋晨亲自往宋夫人那里道谢,宋夫人拉着岫烟叮嘱道:“我和亲家太太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可亲家太太为人处事却叫我好生的赞佩。好孩子,你家去也帮我们老三说说好话,让他在岳父面前多些体面。”
岫烟羞赧的看着宋晨,宋晨也忍不住乐:“母亲,岳母待我比亲生的儿子还亲,你可多心了。”
宋夫人看着岫烟点点头:“亲家太太的名声极好,京中人哪一个不知道五皇子是在你娘家长大的?亲家太太当初家境只普通的时候,就能把非亲生的孩子当亲生儿子一般养活,何况我们家老三是她嫡亲的女婿?你们到了亲家太太那里,多替我问好,初四家里宴客,盼着亲家太太一定早到。”
岫烟和宋晨一一答应下来。出尚书府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宋晨特意将车马绕道福源馆,给岳母大人和小舅子福哥儿带了新鲜出炉的蛋糕。
岫烟嗔他是无事献殷勤,宋晨却笑道:“我久不见福哥儿,只怕小舅子早忘了我,这蛋糕或许还能挽回些热情。岳母看见福哥儿这样亲近我,大约也能赏我口酒吃。”
福哥儿是个小吃货,可惜如今只长了上下四颗小奶牙,不张嘴还好,一张嘴活脱脱就像邢家园子里养的几只雪兔,龇着小板牙笑看世人。
四颗小牙用处有限,岫烟雇佣的那些营养月嫂们每日搭配新鲜的菜蔬果肉做给福哥儿吃。养的福哥儿比同龄人都结实圆润,偏福哥儿最爱吃两样,一个炖的嫩嫩的蛋羹。一个便是自家老店里出的海绵蛋糕。
不敢说是百吃不腻,可若几天餐桌上无这二种菜馔,福哥儿定要瘪着小嘴哼哼呀呀,若还是不肯满足,大约就要水漫金山了。
宋晨心思虽好,但结果截然相反,一到丈母娘家,福哥儿先是对姐姐的回归表示了极大的热情。从岫烟满脸的口水就可窥见一二。
然后就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懒在岫烟怀里,谁要抱都不肯,平日爱不释手的海绵蛋糕更是看也不看。
卢氏与宋晨抱怨道:“这几日已经算是好的了,他姐姐才出嫁的那几天,早上一醒来就要找人。乳娘抱着,在岫烟的院子里里外外走,不见就大哭。我和你岳父谁劝说也不好使。后来正德跟着带了两天,把外面新鲜的小玩意买了些,又叫人打了个木马摇椅,才算叫小祖宗消停些。”
宋晨尴尬一笑。再要抱福哥儿的时候,福哥儿大约是知道此人骗走了自己的亲姐姐。小脑袋夹在岫烟的肩头,就是不肯搭理宋晨。
大家说笑了一阵,卢氏这才强把福哥儿抱在怀中:“好了,你们也难得回家一次,正德和你们父亲在书房里侯着呢!那小子自己不敢来见岫烟,倒知道犯了大错。”
岫烟与宋晨并肩去了内院书房。
正德果然有些颓丧,见了岫烟激灵灵的赶紧起身。险些没贴墙根站着。
岫烟没好气道:“快收了这些小模样吧,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快把事情始末详详细细说出来与我们听,若敢隐瞒。小心你的皮肉。”
见姐姐还肯听自己解释,正德就放了一半的心,他涎着脸跑到岫烟身边,拉着岫烟的袖子:“家姐......”
岫烟白他一眼:“站没站相,快到父亲身边坐好。”
正德朝宋晨委屈的看去,宋晨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正德只好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坐到了邢忠身旁。
“这事儿说来也不是我心中情愿,可大姐没看到,那孩子真真是可怜。一出娘胎,小脸憋得黑紫黑紫的,脑袋还没我的巴掌大,呼吸都困难。偏那小指头还......”正德觑着岫烟的脸色,支支吾吾道:“父皇当即就命戴权处置了那孩子,我想到自己,便,便出声求了父皇。”
岫烟叹道:“我就猜到有几分是这个缘由。可无缘无故,你不在前面与皇上宴请百官,怎么偏跑去了清秋阁?”
问及此事,正德立即收了犹豫之色,只道:“那日父皇带着我与几个皇兄在太和殿宴宾,柳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忽然来寻我,说柳嫔娘娘有件要紧的事问我。当时我只觉得奇怪,但谁会往早产一事上想?况且,我与柳嫔不但从未结怨,甚至在她颇为凄凉的时候还反手帮衬过。不疑有他,我正要随那宫娥往清秋阁去的时候,四皇兄却一定要跟着。”
岫烟盯着正德看:“你便多了个心眼,想着就算有事,若拉着四皇子下水,皇后娘娘也不会袖手旁观。”
正德讪讪一笑:“倒叫姐姐全猜中了。姐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四皇兄曾悄悄与我说过,他时常犯病。前些日子甚至不能起身,几度晕厥,都是皇后瞒着众人,将他关在皇后殿,亲自照顾。四皇子与我推心置腹,我想着不过是柳嫔的几句话,正好在路上多问问四皇兄的病情,便携了他一并往清秋阁。哪知......”
正德似在回忆,但更多时候则是紧锁眉头:“哪知我们一到清秋阁,柳嫔娘娘就发作了。”
岫烟忙止住他的话问道:“你且慢,柳嫔是好端端说了几句话才发作,还是你们进门的时候已经要生产了?”
“还说了几句话。”正德毫不迟疑:“事实上,柳嫔见了四皇子很是诧异,可没说上几句话就喊着肚子疼。”
“这中间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例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正德道:“什么也没用,但是我后来回忆,总觉得有些奇怪。柳嫔生产的时候极为凶险,真可谓是声嘶力竭,连我听了都十分害怕,可四皇兄......从头到尾都一双冷眼看着柳嫔。柳嫔的生产虽然凶险,可实际上并不多费时间,姐姐有所不知,父皇去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生了下来。柳嫔看见孩子的模样,就拉着我哭,说就算皇上容下这孩子,大约老天也难让他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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