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多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著
邢忠气急败坏道:“就因为她主意多,我才怕将来受罪!”
岫烟已经跑到了大门口,扶着门框往里探头,正德抱住了邢忠。两条小腿敏捷的攀住了父亲,活脱脱一只小树濑熊,嘴里还不断嚷嚷:“姐,你快跑!”
邢忠哭笑不得,“王师傅每日就教你这个?”
岫烟见父亲怒色有渐消的意思,期期艾艾的蹭进了屋,笑呵呵道:“爸,你先消消火,听我慢慢说。”岫烟就把当日做小厮时候的发现,以及如何讨出康妈妈的话,又怎么找到了苗寡妇一一告诉了邢忠。
邢忠开始还耐着性子听,可听女儿轻描淡写,只两三句话就说寻到了苗寡妇,顿时恶声道:“你趁早说实话,这中间谁帮了你?”
岫烟脸上的表情何其无辜,两手往上一摊。
然而这次,别说邢忠不信,连卢氏也开始怀疑女儿。谁让邢家在京城脚跟不稳呢?府上真正能动用的人不过几个,而且多半跟着邢忠在外面当差,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忙别的事。
女儿的一举一动都在隐秘中进行,要不是今天正德的话引起了邢忠的怀疑,他们夫妻俩甚至还被蒙在鼓里!
岫烟指天画地的发誓:“要说帮忙,也不过求了琏二表哥,爸妈要是不信,明天找来琏二表哥,我不怕和他当面对质。”
这做人和做事儿是一个道理,气势一强悍起来,对方未免心虚。邢忠和卢氏虽然不到心虚的地步,但见闺女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就信了七八分。这丫头一向诡计多端,或许真是他们多心了?
等吃过晚饭,岫烟借口送正德去书房温书出了主院。才出垂花门,岫烟两手开弓,揪住正德脸颊上肥肥糯糯的小软肉:“臭小子,快说,是不是故意的?”
正德被强制裂开嘴,嘴里频频漏风,小胖手合十,不断告饶:“好姐姐,我真不是有意的!”
美莲和美樱赶紧来拉岫烟的手:“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少爷童言无忌,说错了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正德揉着腮帮子,委屈道:“我都没告诉爸妈,帮姐姐的人是......”
岫烟这次是真火了,跳起脚就要拍巴掌,可她哪里是正德的对手,这小子常年习武,脚下的功夫顶的上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不过转眼间,那小子就逃窜的无影无踪。
美莲和美樱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将岫烟牢牢固定在中间,笑呵呵打岔道:“姑娘瞧,咱们少爷的功夫是越发长进了。”
岫烟气的每人送了个白眼,谁也不理,甩着步子往前走。美莲和美樱面面相觑,不由闷闷的低笑,又不敢叫姑娘听见,好险憋出了内伤。
次日一早,邢忠照例先去衙门当差,等会过了贾琏之后再往大理寺协助办案。邢忠前脚走,王熙凤后脚就到了凤尾胡同,等说明来意,卢氏连连点头。
“我早就劝你们夫妻,巧姐小,还是跟在父母身边最稳妥。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保不住身边有小人,拿你们夫妻没法子,拿小孩子出气,巧姐儿不会告状,可不养歪了她的性格?”
王熙凤当初并没考虑这么多,等卢氏说完,她自然联想到了迎春的懦弱怕事。凤姐儿慌道:“那咱们快走吧!”
“先别急,我问你,你准备给你那婆婆送什么礼?”
卢氏见凤姐儿眼中划过不以为然的神色,轻叹道:“你这孩子,该聪明的时候反倒糊涂了!老太太心疼你们,当然肯放巧姐儿回来,可也越不过去你婆婆啊!邢夫人若是反对,执意将巧姐儿留在身边抚养,官司闹到皇上那儿,你们也不占理。”
王熙凤比别人更清楚邢夫人的贪婪,她如今也想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那金银财宝虽好,多了却也要人性命。
王熙凤遂道:“舅母的意思外甥媳妇懂,大太太过去看中了我娘家陪嫁过来的一尊白玉菩萨像,当初没生个儿子,只得了巧姐儿,大太太就明里暗里的讽刺,说那菩萨不灵验,与我无用。我都装傻充愣,不肯与她。这回为了巧姐儿......索性就送了她!”
卢氏笑道:“巧姐是你的软肋,我这个大姑姐未必聪明,但贪心劲儿可不能小觑。这样吧,那年别人送了我一副头面,沉甸甸的我也不戴,不如做个人情送了你婆婆。”
王熙凤面色窘然:“这怎么行,舅母的东西哪里能给我当人情!”
凤姐儿孰知邢家姑嫂之间的矛盾,当日邢表妹和大太太动手的事儿不肖半个钟头就传的沸沸扬扬,也就瞒着老太太而已。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凤姐儿更不好意思收舅母的东西。
可卢氏已经打发人取来了一整套的首饰,满匣子流光翠色,镶嵌在头面上的不是珍珠就是玛瑙,正中间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翡翠通体满绿,灼人的眼球。
王熙凤不由笑了出来:“舅母真将我们太太的心思拿捏的准准的。”
邢夫人未必喜欢这款式,但肯定喜欢它的价格。
用过午饭,卢氏这才带凤姐儿和岫烟坐了马车前往荣国府。
可巧,薛姨妈正在老太太这儿商量借荣国府的院子请梅翰林家的女眷来做客,贾母满心的不自在,听外面来报,说是舅太太和琏二奶奶来了,喜得忙叫王夫人亲自去迎。
“你这孩子,非要急坏了我才罢休!难道分了家就不能往来?我打发人去接你们回来过年,你和琏小子倒好!本事大了,也越发看不惯我们这些老顽固的做法了?”
王夫人和邢夫人俩尴尬的站在不远处,薛姨妈更是讪讪的不知怎么搭话。
王熙凤早从刚刚的失态中恢复了惯有的常色,就听王熙凤娇笑声不断:“老祖宗心疼我们,我们哪里就不知道感恩?不过那会儿我还是戴罪之身,二爷唯恐牵累到娘娘。”
贾母不住的点头:“我听你舅母说了,年三十你们夫妻俩是在凤尾胡同过的,舅太太仁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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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88、因祸得福袭人上位
岫烟没和卢氏一处,而是进了大观园来寻林黛玉,她这次有心将黛玉接去凤尾胡同常住一段日子,如今天长夜短,后花园正是开始拾整的时候。黛玉才情俱佳,只看她潇湘馆里的布景就可窥探一二。
春荣时节,岫烟早就鼓足了干劲要将后花园侍弄的比大观园还娇媚几分。卢氏也在一旁打趣,女儿三大喜好,其一爱打扮,其二爱伺候花草,其三......爱教训肉包子正德。
打趣是打趣,卢氏对女儿也一点不吝啬,先是叫账房大先生支了两千两银子,随时供姑娘采买花卉果木。而后又叫牙行专门送十几个尚未留头的小姑娘来挑选,买人之前就说的明白,只叫这些女孩子做侍弄花草的活计。
卖儿卖女的多是过不下去,想为孩子找条活路的苦命人,听牙行的牙婆们这样解释,都乐意将女儿送来邢家当差。
卢氏只挑那些看着心灵手巧,老实稳重,样貌又不是极为出挑的那种,选了八个女孩儿,以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几个字重新起的名字。
女孩子们得了新名字,穿了新衣裳,而且饭食中顿顿有肉,只将卢氏和岫烟当活菩萨一般看待。现在天还微冷,院子里不能动工,这八个女孩子就跟着戚家送来的丫头学习养花知识。
凤尾胡同里人丁越发兴旺,岫烟一心想叫黛玉过去住几天舒心的日子,所以一进贾府就往潇湘馆来。
“哎呦,难不成妹妹早就知道我要来。准备收拾了箱笼和我家去?”
岫烟一面笑,一面小心躲避地上散落的东西。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也清清楚楚的记得,地上这件细钿花素月季小袄是年下贾母叫人给黛玉做的。岫烟初五之后在荣国府住几日。晚间读书时还披过。
紫鹃正和黛玉争执什么,不妨邢姑娘进来,唬的忙过来捡东西:“邢姑娘快屋里坐。都是我不好,拾捡衣裳没留心,落了一件在这儿。”
岫烟抿嘴笑着,并不打算戳破紫鹃的谎话。
黛玉眼圈微红,泪潸潸一副俏西施的模样。她见岫烟进屋,也赶紧收了悲戚难过,强笑着上前:“姐姐和谁来的?怎么也不打发人叫我去前面迎你!”
岫烟随手解了身上的避雪衣。又从黛玉手中接过暖手的熏炉:“嗨,你跟我还那些虚讲究?咱妈在前面和老太太说话儿呢,这次除了陪凤姐姐来,还想接你回去住一阵子。”
黛玉又惊又喜,握着岫烟急切的问:“姐姐说的可当真?”
岫烟失笑:“这有什么好糊弄你的!正德在家直喊着林姐姐怎么不去看他呢!知道你会去。早把他攒下的那些茶给你留着呢!”
黛玉听了心中熨帖,不住的笑道:“我好没羞的脸皮,不过跟那小子说了句玩笑话,哪里就惦记上了他的好茶?”
虽然这样说,可黛玉还是抬手吩咐紫鹃:“把我前儿得的两块端砚收拾出来,一会儿带着。”她又附在岫烟耳边道:“是十五那天宫里娘娘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娘真得了圣宠,这次赏赐显然好过以往数倍,连我都得了块端砚!”
岫烟笑着轻轻掐了黛玉的手背。
这丫头,说来说去。还是不满端午的时候元妃送薛宝钗、贾宝玉两个同样的节礼,她和三春雷同。
“你这促狭的丫头,后来你冲我抱怨,我不是送了你一串儿碧玺手串儿?那个麝香珠有什么好?连宝姐姐都不戴,你犯得着为这生闲气嘛!”
紫鹃赶紧附和:“宝姑娘那串早送了袭人呢!”
紫鹃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黛玉的脸登时就阴了下来。
岫烟不解的看向紫鹃,紫鹃和邢家人也不外道,“昨儿二太太让人进院子传话,说是开春就抬举袭人做姨娘,让怡红院里的人收拾收拾,准备搬出去住。”
要说当初贾环说走了嘴,王夫人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撕了袭人才解气。可后来一想,弄死了袭人,自然还有第二个狐媚子勾着她的宝玉。
袭人到底知根知底,除了这件事以外,对自己也算忠心耿耿。
王夫人就拿出了荣国府二太太的威严,先叫人偷偷捉了袭人来,什么话废话也不与她多讲,张口就叫周瑞家的找牙婆子,要将袭人远远发卖到辽东去!
袭人这才慌了神,再见二太太桌子上放的宝玉的肚兜,就更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宝玉的肚兜上绣的是鸳鸯戏莲的图案,红莲绿叶,五色鸳鸯。袭人给贾宝玉做完之后,她自己也暗暗绣了一件,唯一不同的是,宝玉那件是白绫红里,袭人的那件是红绫白里。
袭人跪在地上磕的额头鲜血崩流,只求太太别发卖了她,她情愿做个倒夜壶的小丫头,只求能在宝玉身边当差,平日远远看二爷一眼就好。
王夫人见戏也做的差不离,便将袭人搂在怀里,小心拭去那额上的血痕。娘俩抱头痛哭。
当晚,王夫人就与贾政说了此事,本以为丈夫会驳斥自己的要求,谁知贾政不但应允了,更要亲自给贾宝玉再选个良妾。
岫烟听紫鹃说完这些,惊道:“这么说,袭人不但要做正经的姨娘,而且还要添新人了?”
紫鹃瞄着黛玉的脸色,干笑道:“谁说不是呢!各院子的姑娘们都商量要去给贺喜,我跟姑娘正琢磨送些什么好呢!”
岫烟心思一转,就明白为什么进门的时候地上扔了件旧衣了。她不禁噗嗤一笑:“我的好妹妹,你犯得着和这种人怄气嘛!”
黛玉脸一红:“姐姐笑什么!我和谁怄气了!”
“罢罢罢,我辛苦辛苦给你出个主意!”岫烟笑道:“紫鹃,去把你们姑娘平日得的金银项圈拿来两个。”
黛玉眉一挑,似乎很不满意这个说法。
紫鹃迟疑的看了看黛玉,岫烟便故意呵斥:“瞧她作甚,快去!”
紫鹃没法子,只能从箱笼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过年时东府珍大爷和珍大奶奶送的一只银项圈。虽然只有三四两沉,但姑娘嫌弃那东西坠脖子,从来不戴。
“每年都得,不过都是银的,金的只有个略小些的,还是前两年薛姨太太送的。邢姑娘要,得容我细找找。”
岫烟将东西拿在手中把玩,她冲紫鹃笑道:“不用找,我那儿还有个大的,等你们过去的时候带回来。”
黛玉按住岫烟的手腕,不满道:“姐姐和袭人又没什么交情,也不该你破费!要我说,什么金的银的,收拾几件我不常穿的衣裳与她就是,她又不是没捡过我的东西!”
黛玉早几年还不知什么是男女之事,等袭人开脸要做姨娘的事情一传开,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是对贾宝玉的失望,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岫烟知道黛玉有所误会,便笑道:“这个银的送袭人,金的那支就送还没过门的良妾。”
众人先是一脸茫然,等意识到邢姑娘说的良妾是哪位时,都兴奋的笑出了声。她们一想到袭人吃瘪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黛玉一刻也等不得,拉着岫烟要去怡红院“送礼”!
此时的怡红院却并没人想象中的欢喜气氛。先不说晴雯等眼红袭人抬了姨娘,就说大伙儿要离开怡红院去外面住,心里多半不舒服。
贾宝玉懒懒的躺在内室,任凭三个姐妹们来劝,可就是谁也不理。
袭人算得上是祸主,不是她与贾宝玉的丑事被揭穿,王夫人犯不着这么早将宝玉弄出院子。晴雯和秋纹等是最贪恋园子里安逸生活的,她们对袭人的怨愤不小,连素来和袭人同心的麝月......这次也悄悄站在了晴雯一边。
三春姊妹更不愿宝玉出去,大观园没了这位宝二爷,那还有什么乐趣!
史湘云哭丧着脸看向吃茶的薛宝钗:“宝姐姐,爱哥哥出去住,你怎么也要家去?你走了,那蘅芜苑冷冰冰的,我一个人住着多没意思?”
薛宝钗忙笑道:“哪里就要走了?不过是我们太太要招待客人,我家去帮忙几天!我还想着在蘅芜苑里邀一社诗回请你呢!”
史湘云天真单纯,全信了薛宝钗的话。湘云翘着嘴角看探春:“我就说嘛,宝姐姐才不会无情无义,撇了我们搬回家去住呢!”
探春心底漾着不屑,口中却敷衍道:“不回去就好,哎,我一想到少了二哥哥,心里就不舒服。”
“谁要走了?”
众人忙回头看向门口,就见邢岫烟笑吟吟的挽着黛玉进了房门。
宝钗率先起身迎了上去,语带嗔意:“我才和妈商议要下帖子请你和舅母呢!赶巧妹妹就来了!”
众姊妹问了好,岫烟坐了黛玉和宝钗中间,“三妹妹刚说谁要走?”
恰袭人端茶进来,岫烟忙起身:“怎敢劳烦弟妹动手,打发个小丫头就是!”
“怎么姑娘也打趣我!”袭人娇羞的一跺脚,将茶盅放在花桌上就要走,邢岫烟却一把拉住了她。
“弟妹别走,我和林姑娘可带了贺你的礼物,你走了,我们去贺谁?”
史湘云凑趣,破天荒的帮着邢岫烟将袭人按在位置上,口中还不断咕哝:“送什么?也叫我们开开眼!”
红楼多娇 89、先送与后送的区别
要说史湘云还真不是有意想和邢岫烟比什么,不过林黛玉常在姊妹中念叨这个姐姐的好。可重了你们的礼?”
岫烟笑道:“云大妹妹和袭人姑娘姊妹情深,送的东西也用心,我们自然不敢并肩比,不过是两件俗器!”
众人就见那只白皙嫩滑的小手轻轻挑开了包袱皮,赫然露出里面银亮亮的项圈与手镯。
“这项圈是我妹妹送的,这对镯子却是我的心意。”岫烟笑着将两件东西拎出来递给袭人。袭人慌的立即接了,银项圈和手镯凉冰冰的。重量却不轻。
史湘云出身名门,她又少小失去双亲护持,婶娘为了向外面人表明自己的贤良,也都是金玉满身的给史湘云披挂着。
尤其是史湘云脖子上的那支明晃晃的金麒麟,她打小跟着婶娘们出去串门,各家夫人见了这个讨喜的小姑娘,再看着那金项圈。金麒麟。越发赞誉史太太。
不用上手,史湘云就知道那项圈能有几钱重,再看成色,倒也是件拿出手的东西,不过镯子......
此刻大伙儿也瞧出了门道,这镯子分明就是旧的,虽然八成新,但难掩上面的岁月痕迹。众人与邢岫烟也算相熟。知道这位小姐很少戴银首饰,多是珠玉翡翠之类。
就比如现在,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无瑕白玉贵妃镯。
袭人强笑着收了东西,又叫四儿重新给大伙儿上了茶,“姑娘们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张扬的人,本来就打算静悄悄请大伙儿吃杯茶,可太太不允,非叫离开怡红院之前热闹热闹。我又不好反驳,只能叫小厨房的柳妈妈置办五六桌酒席,一是给姑娘们还礼,二是酬谢酬谢各院子里有头有脸的妈妈们,三是款待多年交情的小姐妹们。”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赞。
薛宝钗笑道:“既这样,我也晚两日再出园子。”
岫烟忙道:“这才是正经话,我刚才怎么听着你要家去?”
话音一落,探春就将扭捏的薛宝琴推到了众人前面,大笑道:“邢姐姐还不知呢?咱们琴姑娘要相看人家了,宝姐姐是家去帮忙的!”
“哎呀,你还作弄我!”薛宝琴羞得面红耳赤,佯装要打探春,二人在怡红院的屋子里追了起来,大伙儿就帮探春拦着薛宝琴。
内室的贾宝玉哪里还耐得住寂寞,一听动静忙跑出来,和众人闹成了一团。
岫烟却悄悄拉了宝钗的袖子,示意她到外间屋说话。宝钗会意,觑着众人不留心,后脚跟了出去。
“怎么?梅翰林家要来提亲?可我听说……嘘!”薛宝钗慌忙回头往门内看,见宝琴和众人还在嬉闹,这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妹妹也听说了?”
岫烟叹道:“哎,宝姐姐你知道,凤尾胡同里都是官太太,小道消息也最多,这年前年后的,梅翰林家的事情几乎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西平郡主家是铁了心与梅翰林家的儿子结亲,我想着,梅家就一个儿子,不是与宝琴说亲的那个还能是谁?所以格外留心些。”
宝钗脸上阵阵苦笑:“我们都不敢告诉宝琴,我那弟弟薛蝌,愁得两鬓都要白了,他们那个娘也指不上,所以就求我妈一定费力周旋。邢妹妹是没瞧见,薛蝌也算是铁铮铮一个汉子,可在我妈面前哭的就像个孩子。”
邢岫烟听见“薛蝌”二字,心中大为不舒服。
宝钗没留意,只顾说自己的话:“我那傻弟弟还不知道,西平郡主家已经叫了管事来见我母亲,口气严厉的不得了,要我们知趣别闹腾,乖乖和梅家解了婚约。我妈哪里见过那种世面,偏我哥哥不在,弄的我也不敢在园子里继续住着。只能带着宝琴出去,就怕大伙儿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将来没脸做人。”
西平郡主家太过强势,梅翰林家又遮遮掩掩,既不肯退亲,也不肯结亲,急的薛姨妈头发都白了几根,好说歹说,总算年后请了梅太太来家里坐坐,宝琴的婚事成与不成就只看这一次了。
岫烟垂头想了想。慢声道:“不是我故意说消极的话,不过外面都在传,武英殿大学士病退,朝中好多人都在走关系。梅大人在翰林院这么多年,人脉关系都不缺,唯独少个能给他在皇上面前说话的人,要是皇太后肯帮忙......梅家与过去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西平郡主是皇太后的侄女。从小偏得姑母疼惜。
薛宝钗心中一惊,她在生意上面还精通些,但很少接触朝中政治。
“梅翰林想做武英殿大学士?”那梅家就更不肯找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做媳妇了。
“不行,这事儿我得和妈商量商量,与其叫梅家给我们羞辱一顿,不如我们识趣些,早早跟人家断了这份姻缘。”
恰好前面老太太叫了丫鬟来传她们姊妹去见舅太太。众人携手出了大观园。直奔贾母上房。
王熙凤说的嘴皮子发干,贾母就是不愿将巧姐交给他们夫妻照顾。又有邢夫人和王夫人不怀好意的在旁边敲边鼓,贾母越发道:“你安心把巧姐交给我,养足精神给琏哥儿再生个儿子,到时候儿女双全,你就知道我疼你的苦心喽!”
王熙凤见岫烟等人进门,不由冲表妹投去求救的眼神。
这个眼神看的实在**,连邢夫人这种迟钝人都瞧出了不同。她忙笑道:“老太太,巧姐儿跟我这个奶奶亲着呢,不如就叫孩子出来见见,我这媳妇也能安心。”
贾母点点头,邢夫人大喜,忙打发王善保家的去带巧姐。
王熙凤看见那小小的身影费力的跨过高高的门槛,眼圈腾的冒出酸水来,平儿慢低声道:“奶奶千万别哭,惹了大太太,还是咱们姐儿受苦。”
王熙凤知道邢夫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忙偷偷擦干了眼角。
邢夫人远远的冲巧姐一招手,慈祥的模样还真像个当***。“巧姐,来祖母这儿。”
巧姐愣了愣,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对经过的亲娘王熙凤视而不见,直接投向了邢夫人的怀抱。
邢夫人得意的看向凤姐儿:“你们年纪轻,哪里会带孩子,巧姐儿还是跟在我身边好。”邢夫人拿了桌上的一块桂花酥,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似的逗弄着巧姐。
岫烟的眼神一直缠绕着巧姐,这孩子有点怪。动作僵硬,面无表情。不久前她和正德玩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岫烟不想以最坏的念头忖度人心,但是邢夫人......
岫烟起身笑道:“巧姐,来姑姑这里,瞧姑姑送你什么好玩的?”
邢夫人紧紧揽着孙女,不肯撒手。贾母不悦道:“你搂的紧,也叫孩子松快松快。况且邢丫头也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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