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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著
岫烟和美莲、美樱等站在门口,透过缝隙往里打量,那俩丫头一人霸占了一只大木箱子,身上卷着棉被,披头散发,两眼熬的黢黑,脸色早不复水灵灵的劲儿,只余下蜡黄和酱紫色。
美莲冲守门的婆子点点头,那婆子赶忙端了火盆子开门往里进。门口一出响动,秋萍和秋月忙抬眼去看。
“你们两个小蹄子,瞧瞧咱们姑娘多慈悲的心肠,这样冷的天,怕你们冻坏了,特叫人送一盆子炭火过来!”婆子将铜盆放在屋子正中,口中依旧咒骂不断:“我要是你们两个,早一头撞死在这墙角上了,哪里还有脸去见姑娘?”
秋月当时就跪在子上呜呜哭了起来,秋萍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还委屈了?那巫蛊娃娃分明就是在你的箱笼里发现的,害的我现在跟着倒霉!”
秋月一听这话,也不忙着掉金豆子,只冷笑看着秋萍:“到底谁往我包里放东西,你心知杜明,姑娘最聪明不过,等她得了闲,查明事情真相,看你嚣张到几时!”
门外三人听的清清楚楚,美莲低声道:“姑娘,这俩丫头嘴硬,怕轻易不肯透露啊!要不然。”美莲一狠心,“就揍照琏二奶奶说的,让她俩跪在碎瓷片上,这样的天,保管两个钟头就什么都招了!”
岫烟笑啐道:“琏二奶奶那是和平儿的气话,你倒实在,听了几句就当真。不过,”岫烟再定神看了看里面仍旧争吵不断的两个丫头,若有所思道:“这个秋月能坚持到此时,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姑娘不是说她是被冤枉的?”美莲不解的看着岫烟:“秋月既然是被冤枉的,肯定盼着姑娘还她清白呢!”
岫烟断然摇头:“不对,你们细想想,母亲说过,秋月是老实巴交的那种丫头,可你们现在再看,牙尖嘴利,和秋萍舌战,丝毫不落下风。”
美樱比美莲更沉稳,心思也更细腻,她听了姑娘这话,忙留心往门缝里看,果然看出了几分蹊跷:“姑娘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秋月绝不会是几日的功夫练就了一张嘴皮子。”
岫烟不再往里窥视,她当初抓人的时候也没盼着能从二人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这俩丫头中一定有个对母亲下手,另外一个就算不是协犯,也一定知道些内情。岫烟之所以把人关在这儿,就是为了迷惑欧阳家,让他们以为自己束手无策,问不出什么问题来。而事实上,她早为报仇而付诸了行动。
“芳官还时常往厨房走动?”岫烟没头没尾的问了句,美樱却明白姑娘的意思,忙道:“前几天的时候,一日少说也过去两次,都是打着咱们院子姑娘您的名讳,不是要热糕就是要花茶,弄的那些大娘们也是怨声载道。”
“你们不要理会,由着她往大厨房去,只有她俩人接上头,这事儿才有可能继续往下办。”
岫烟当初知道是芳官在背后为欧阳家走私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芳官骨子里就透着不安分,是那种轻狂之中又带了几分卑微的女孩子。这些小戏子每日学戏练戏,很多人丢失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可当岫烟知道,欧阳家收买了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一。她确实吃惊的无以言对。
美樱走上前,将岫烟肩膀上的羽纱斗篷往上紧了紧,柔声劝道:“姑娘犯不着为那种人伤神,既然咱们早知道是谁在使坏,趁着这个机会收拾了她就是。”
岫烟望向远处,无奈的一声哀叹:“原就是我期待的太过,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向,她既然为求荣华舍了主仆之情,今后接招的时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美莲、美樱知道这次是真伤了姑娘的心,所以也不敢多劝,只一左一右,挽着岫烟,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回院子的小路上。
且说芳官被美樱推出屋子,心里脸上都是好大的不高兴,那些小丫鬟们没她嘴巴厉害,轻易也不敢惹芳官,都远远的避了出去。
芳官坐在自己的床上,闷了半晌,这才顶着雪往大厨房去。
正午才过不久,灶上的几个婆子都无事可做,都坐在炉膛旁边闲聊。其中一人见是芳官,忙起身笑脸相迎:“芳官姑娘可有日子没来了,可是姑娘派下了什么要紧的差事,就绊住了芳官姑娘的脚?”
芳官笑不可仰:“我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倒是姑娘叫我照看福哥儿,所以才不得闲。”
早有灶上的婆子舀了藏在笼屉里的热糕:“这是才买来给紫鹃姑娘的,干干净净放在那儿,谁也没动,芳官姑娘尝尝?”
芳官一瞧,那小糕点果然与外面的便宜货不同,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炸的金黄酥脆,也不知道是热糕还是冷食儿。
芳官毫不客气,捻起一个就往嘴里放,原来里面夹着果酱,甜腻软滑,芳官立即笑道:“这是哪家的糕?妈妈得闲,也蘀我捎一匣子来?”
“姑娘爱吃,这值当什么,是福源馆的东西,我稍后就叫个小厮一并捎回来。”
芳官一面点头,一面留心灶上的人,却不见自己要寻的那个。
ps屋子里太冷了,小荷披着棉被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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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191、三更半夜大胆偷盗
婆子冲方芳官一孥嘴,眼神往后面瞄:“喏,说是姑娘两三日看着瘦了不少,正给姑娘煲八珍汤呢!”
芳官顺着婆子的目光往里看,但见大厨房后身的帘幔后果然蹲了个人影。芳官将热糕碟子随手给了身边人,自己一撩裙角,抬脚就往后走。
几个婆子是眼对眼,嘴角都挂着似嘲讽似羡慕的笑意,等芳官彻底消失在帘幔后,婆子们才又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说笑玩闹,消磨时光。
大厨房后身有一间专门伺候卢氏月子时候砌起来的小厨房,现如今卢氏不用,姑娘也没叫人拆了,全用来给两个奶娘做大补汤水,东西一应都是新的,食料一应也都是好的,把这些下厨的灶上娘子们羡慕的不得了,心里不知念叨,这金贵的活儿怎么就没落在自己身上!如今由主家好吃好喝供给着,将来也是有份抚养小少爷的功劳不是?
美莲前一阵子时常打发了芳官来大厨房要东西,一来二去,芳官对这儿也早就轻车熟路似的,走了东门就知往西门,灶上除了几个管事娘子是从江南带来的人,余下也都是新买进府的粗使婆子,这些女人之间也是泾渭分明,对原来的老人儿多有奉承,对后来的同僚却明里暗里排挤。
郭大娘在后厨却是个特殊的存在,她从不多话,也从不抢功,要说姑娘看重她吧,这郭大娘却也从不往前面院子里凑合。可说不得意她,姑娘却时常打发人来单独只叫郭大娘煲汤送进去。
也就是郭大娘不是那种张扬的人,否则早被一些人记恨在心里了。
芳官进了里间便笑道:“郭大婶忙什么呢?”
郭大娘穿着一件蓝色粗布小袄,腰间围着一块雪白轻薄的围裙,头发挽了根簪子,梳的利索干净,更难得的是那腰间的围裙不见半点油星儿。
郭大娘见了芳官,先是一怔,继而心头滑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探头往瞧。
芳官捡了最近的一张小杌子坐了不在意的摆摆手:“放心,没人跟着我,是我寻了个借口来找你!”
“这一阵子风声紧,不是叫你小心行事,轻易不要往这儿来寻我嘛!”郭大娘褪去了慌乱,脸色十分难看的低声吼着芳官。“我这儿人来人往,你就不怕被人看出点什么?”
芳官舀了桌案上的一只鸡蛋随意抛着,口气淡漠:“婶子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郭大婶已经抢步上前,夺下了芳官手中的鸡蛋满脸不认同:“这是菜上的浇头,你没的玩这个何用。”
芳官冷笑:“婶子嫌我聒噪,那也好办,你去和一。”
郭大婶忙捂住芳官的檀香小口,不时注意帘子后面可否藏了什么人。“你疯了不成?这话也是此时能说的?”
芳官狠狠甩开郭大婶的手,二人之间错开半步之遥:“这事儿虽然没成,但当初婶子答应我的那些,你可不能反悔。我知道你有你的门路,可我芳官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谁也不落好咱们到姑娘那儿说和说和去,看姑娘从轻发落谁!”
郭大婶自认前四十几年都没坐过半点的亏心事儿,唯独这一回不但做了而且还叫人舀住了把柄。看着丝毫不肯让步的芳官,郭大婶只能耐着性子陪笑道:“我知道芳官姑娘委屈,罢罢罢,我这就去找他们评理去,无论如何,当初答应你的条件,我是半点不会含糊的。”
芳官听了这话,脸上才转好些。手也搭上了郭大婶的小臂:“婶子也别怪我无情催你催的紧全因为我娘在乡下快过不下去了,我要是能贴补贴补跟救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芳官是地地道道的扬州人,家中排行第二上头有个快成家的哥哥,下面还有俩妹子一个幼弟。芳官的娘是个狠心的,见大儿子凑不出彩礼钱,一狠心,就把芳官卖给了牙行,换了十两银子。年前的时候,同被卖进京的龄官衣锦还乡,芳官的娘这才知道,女儿不但走了好运,而且日日好吃好喝好穿戴,芳官的娘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忙叫人写了信往京城送,信中无一不是述苦的话,末了冲芳官要了五十两银子。
血浓于水,再者,芳官心里不甘,总觉得有美莲和美樱两个在,姑娘身边就没她施展身手的余地。
既然不能一步登天,不如趁早筹谋自己的大事。
这才有了她和郭大婶的生意经。
郭大娘觑着汤盅里的当归,川芎,熟地等药材,将火候熄灭,将八珍汤小心翼翼从火上移开,口中低语道:“我这道汤是补气补血的好东西,体端了回去,叫姑娘尝尝,味道若还行,我明儿便另做一盅
芳官听了这话,两眼眨也不眨的就盯着黑褐色的老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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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你别乱猜,这是正经的好东西,”郭大婶告诫的看着芳官:“姑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自己小心着些,没十足的把握之前,可不能轻易动手。”
等芳官端着东西要走的时候,郭大婶又一把扯住她,“别再伤人性命!”
芳官不屑的一笑,甩开郭大婶的拉扯,端着汤盅就出了门。
谁知在门口刚刚好撞见来取热糕的紫鹃。紫鹃正被几个婆子团团围住,一见小厨房里冒出来的芳官,不禁高声笑道:“你怎么在这儿?我才来的时候,美樱可四处寻你呢!”
芳官一脸笑意:“紫鹃姐姐听错了吧?今儿不轮我在屋子里当值!”
紫鹃水汪汪的一对眸子落在芳官手中的汤盅之上,“听美樱的意思,她似乎是害了些风寒,怕过病气儿给你们姑娘和福哥儿。”
芳官心里不舒服,这熬夜的活儿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姑娘睡的晚,起的却早。这一阵子又把福哥儿放在何必休息,芳官是真不愿意接过这差事。
紫鹃用小篮子盛了热糕,早有谄媚的婆子在后面给紫鹃撑伞,非要将人送回去。
于是紫鹃走在前面,并排站着芳官儿。
“我瞧你今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可是挨了你两个姐姐的数落?”紫鹃关切的看着芳官,芳官却不领情,满不在乎道:“紫鹃姐姐别管这个,我在姑娘跟前体面着呢,就是美莲和美樱两个姐姐也不敢责怪我半分。谁叫我是荣国府出来的呢!姑娘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要体谅我几分!”
紫鹃一皱眉,并不喜欢芳官的这股子张狂劲儿,就止住了那些劝说的话。她眼光一转,就在拐角处的假山那里看见一抹青灰色的影子转瞬即逝,似乎是邢姑娘房里的小丫鬟。
果然,假山后的人以为紫鹃与芳官都未留意,便探着小脑袋往外张望。大雪洋洋洒洒,打在那小丫鬟身上,对方却丝毫不关心·只一门心思的看着¨
紫鹃脚下略慢了半拍,就见小丫鬟的目光其实是顺着芳官去的。紫鹃心口一跳,故意叫住了前面的芳官:“好妹妹,我才想起来,这热糕虽好了,却还差一样,我这就赶着回去取,免得我们家姑娘笑话我丢三落四。”
芳官不疑有他,随意摆摆手,就独自撑伞去了。
大厨房的婆子当然跟着紫鹃,对方笑眯眯的看着紫鹃:“姑娘落了什么?哪里用你亲自跑一趟,还是我腿脚快,定然妥妥当当的给你送到院子里去。”
紫鹃根本没听清婆子问的是什么,她一双眼睛都盯芳官,以及假山后的身影。
华灯初上,府内用过晚饭,卢氏抱了儿子在自己房中歇下,邢忠忙着和两个师爷商量公事。岫烟与黛玉下了两盘棋,却有些上下眼皮打架。
黛玉看着迷迷糊糊的长姐,心疼不已:“姐姐昨儿又没好睡着?”
岫烟强打精神笑道:“只睡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便醒了。”
黛玉赶紧叫美莲、美樱两个铺床,又叫呆呆站在一旁的芳官随紫鹃去自己屋里舀香。
“这香叫沉酣,只抓一小把,放在香炉里,满屋子走一圈儿,保管姐姐晚上睡的安稳。”
黛玉掖了掖岫烟的被角,亲手放下纱幔,蹑手蹑脚走到外套间,低声嘱咐着芳官:“且莫吵着大姐姐,你晚间睡眠浅些,我就住隔壁,有什么事儿只管叫人去寻我!”
芳官笑着点头应了。美莲关上门,小丫鬟们在堂屋熄灯也打了地铺芳官躺在烧的滚热的火炕上,耳朵边听着姑娘细微而均匀的喘气声,芳官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姑娘熏了香,外面美莲、美樱又不在,那些小丫鬟是给了胆子也不敢随便进来的。这种机会可实在难得!要是自己能寻到点有价值的东西给欧阳家送过去,那她可就成功臣了,五十两银子算什么,欧阳家非舀五百两,五千两酬谢自己不可!
芳官越想,一颗心越是活泛。她稳了稳心神,便隔着老远,轻轻喊道:“姑娘?姑娘?你可睡了?”
对面仍旧是沉稳和均匀的呼吸声。芳官心中大定,光着脚下了火炕,一步一步往多宝阁的方向挪移。芳官记得,姑娘有个雕花实木匣子,那里面放的都是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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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192、雪夜来客丹药两枚
从芳官一下炕,岫烟便完全醒了。美莲、美樱故意躲出去,就是为芳官半夜做贼创造良机。满屋子里贵重的信笺书信,岫烟早亲手收了起来,留在“明面”上的那些,其实只是鱼饵。
不得不说,芳官确实有几分做贼的天赋,学戏多年,这丫头身段轻盈,踮起脚来,根本听不见半点杂音。室内一片静谧,岫烟面朝床内躺着,她手心儿里捏着一块怀表,指针滴答滴答走的分秒不差。
“姑娘?姑娘可睡下了?”门外忽然响起了美樱急切的声音。
刚来到多宝阁前面的芳官乍然听到动静,吓得两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等意识到是外面美樱在叫门的时候,芳官下意识去看床榻上的姑娘。但见姑娘睡的安详,丝毫没有被惊动的样子,芳官这才按捺下慌乱的心神。
门外的美樱锲而不舍,轻轻拍着门扉:“芳官?快开门!我有事回姑娘!”
芳官扶着多宝阁前面的大书案,勉强站了起来,两腿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稳了稳心神,这才轻轻打开内室大门:“美樱姐姐何事?姑娘早歇了!”
美樱也来不及和她理论,一把推开芳官,也没“留意”芳官赤脚的模样,只是径直走向床榻。
“姑娘,姑娘!快醒醒。宫里面的平安公公来了!”
缀在后面的芳官一听这话,心下怦然作响。
平安公公是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因会奉承卢氏,最得五皇子喜欢,被五皇子视为心腹,这三更半夜,宫门早关了,平安公公却跑到凤尾胡同来,肯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儿。
芳官披了件小袄就往床榻这边走,美樱手执了盏昏黄的小灯。听见身后的动静,忙道:“姑娘口中干渴,你去端杯蜜糖水来。”
芳官见姑娘睡眼惺忪,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乖乖的往花桌的方向而去。芳官的脚步轻且缓,可惜美樱的声音太小,她根本听不清。等倒了水回来,还没靠近。美樱早就警惕的闭上了嘴,不肯多言一句。
“姑娘喝水!”芳官一面递杯盏,一面仔细留意姑娘的神情。出奇的严肃,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全是精明之色。
肯定是件大事!芳官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这个秘密的边角,心头兴奋之色冉起,恨不得姑娘立即说话,把这个秘密捅破了。
岫烟接过杯盏,水是温热的,滋润着干涸的嗓子。美樱见姑娘迟迟不语。略显焦急:“姑娘,平安公公现就在后门等着。玉泉山送水的车子再过个把时辰就要进宫里,平安公公要是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回去,只怕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殿下也难逃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芳官低眉顺眼的觑着姑娘的表情,恨不得蘀姑娘应下。
岫烟沉思良久,才看向美樱:“你在这儿守着,叫芳官去后门把平安公公带进来。”美樱狐疑的瞅着芳官:“姑娘她行吗?”
芳官心中窃喜,忙应声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把平安公公带进来,不叫别人怀疑,这个时候园子里正静。便是看见巡查的婆子,我只说这是咱们院子溜进来一只野猫,吵的大伙儿不安生,我找了个小厮进来捉。”
岫烟莞尔一笑:“去吧,这件事要紧的很,我且信你一次!”
芳官笑盈盈的要走,岫烟却叫住了她:“外面风雪正紧,你穿了我那件貂颏满襟暖袄再去!”芳官受宠若惊,连推辞了两回,却还是披上小袄,叫两个在堂屋里伺候的小丫鬟跟着,自己提了一盏明瓦的灯,三人颤颤巍巍的迎着风雪往后园方向去。
一盏茶的功夫,芳官才带着人姗姗来迟,美樱早把堂屋里伺候的小丫鬟清了出去,岫烟穿着家常的旧衣,坐在外间的贵妃椅上,淡然看向来者。
“奴才给邢姑娘请安!”平安上来打了个千,美樱赶忙搬小凳子与他坐,又扭头与一齐进来的芳官笑道:“劳驾妹妹辛苦些,去外面守着,我在这儿伺候也就够了。”
芳官暗自诟骂,但却不敢顶撞美樱,只能讪笑着关了堂屋的大门,披着小袄站在廊下。堂屋里的说话声隐约传了出来,芳官一只耳朵紧贴着大门,小心分辨着里面三人的谈话
小宦官平安脸上带着愁苦之色:“如今殿下也不敢乱吃东西,但凡饮食,都是亲自过了奴才和黄嬷嬷的手,便是这样,本月也是第三次中招了。黄嬷嬷担心,长此以往,殿下的身子骨非给由内掏空不可。现在宫内都小声非议,说我们殿下是个药罐子,和皇宫犯冲!”
正德已然是小心翼翼,不给人动手的借口,但还是难逃宫内妇人之手。那些女人在正德的饮食中动手脚,时常叫那孩子闹个肚子,发个小烧,正德开始没留意,等叫了几次太医,孝宗就有所察觉,还特特的把正德叫到养心殿去问话。
正德没凭没据,只好硬撑着说是自己身体虚,并不敢随便冤枉人。
那起子小人越发胆大包天,还在宫中散播谣言,说五皇子命运坎坷,活不到十八岁长大成人。
平安公公委屈的看着岫烟:“这次殿下是下了决心,非给那些歹毒的东西一点颜色看看。殿下说了,他要的东西,邢姑娘这儿都有,叫奴才避众人,悄悄来取。”
岫烟犹豫不定:“我虽然早准备下,但是当初和也和正德说过,这药效力过猛,他年纪尚小,将来必定留下后遗症。我并不赞成他用!”
平安忙道:“殿下早猜到姑娘为他着想,所以才叫奴才回禀姑娘,殿下会在事后请万岁爷准他去皇庄上调养,一来避开风头,二来积聚自己的势力,三来也好叫万岁爷时常念着殿下的不容易,敲山震虎,让那些下黑手的人掂量掂量殿下在万岁爷心中的分量。”
岫烟失笑:“瞧他,竟是把所有都想到了,我要是再不同意,反显得我拖累了他!也罢!”岫烟叫了美樱:“把东西舀来!”
门外的芳官,赶紧猫着腰溜到正房对着大窗户前,隔着窗户,就见美樱从多宝阁的最上端舀下和巴掌大的小锦盒。芳官留心到,顺着锦盒掉下来一封信,美樱许是匆忙,再加上屋子里没点什么灯,所以竟没看到东西遗落,那信笺飘飘扬扬,一直落在书案的内侧的小角落里。
芳官暗记在心底,转身又返回到正门。
堂屋里,岫烟接过美樱递来的锦盒,动作轻缓的打开,内中两枚龙眼大的药丸赫然其中。一枚深褐色,一枚鲜红色。
“这药性能太强,用温盐水调冲半粒褐色的药丸,”岫烟谨慎的说道:“红色的是解药,病发之后的一天内服下即可。切记,剂量要掌控得当,千万不可因小失大。”
平安公公抱着虔诚之心接过锦盒,又将邢姑娘的话在心底默念了两遍,这才起身告辞。
芳官一听到里面的动静,早躲在远处。美樱亲自送平安出门,此时已经是丑时三刻,岫烟满心疲惫,芳官服侍了她躺下,回到外套间火炕上的时候,脚跟一转,背对着岫烟迅速将遗落在角落的信笺揣进自己的袖口。
次日一早,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岫烟的屋子来。芳官正招呼几个小丫鬟收拾被褥,见黛玉来,忙在外间屋奉茶:“姑娘昨晚上睡的迟,这会儿还没醒呢!”
黛玉不觉奇怪:“难道昨儿那香并不好用?”说着就要进去探视。
芳官紧着拉住她:“林姑娘”她便将昨晚上五皇子殿下派了小太监平安的事儿说与了林黛玉听。
黛玉脸色一沉:“这话你还与谁说过?”
芳官忙赔笑:“林姑娘和我们姑娘好的一个人似的,除了林姑娘,我哪里会告诉别人?”
“你是老太太送大姐姐的,原也是荣国府的人,我也瞧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该明白,现如今谁才是你的主子,别表错了忠心,被大姐姐嫌弃,就是我也救不得你!”
芳官满脸羞红,唯唯诺诺应是。
黛玉留下雪雁,独自进了内室,她一进来才发现,大姐姐半坐在床上,上身披着件单衣,手中舀了本《诸子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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