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一场修行
作者:丘静子
一位普通的奔赴中年的80后女性真实的婚姻生活。
离婚是一场修行 第一章 对簿公堂:一审
坐在区级法院的其中一间家事法庭的原告席上,刚刚产后5个月的幸梓,简单地梳着一头马尾辫,身穿一件白色宽松中袖棉质衬衫,面无表情地坐在律师旁边,心乱如麻。她看起来有点虚弱,惨白的脸色掩盖不了她在月子期间生病落下的后遗症。
对面被告席上,坐着曾经与她同床共枕,曾经那么亲密无间,且被她视为要白头到老的亲人——刘羽申。他身穿一件深色的polo衫,瘦削的身体看起来像个衣架一样,单薄得已经撑不起这件符合他1米76身高的衣服了。在他提出离婚以来已经闹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他那原本高大强壮的身躯,又恢复了婚前那12o斤体重时的身材。今天一早吃过早餐,刘妈妈陪着他一同过来法院。他也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加上本身性格原因不善言词,让他显得有些紧张。但是他手上的那一叠稿纸,看得出来还是做了些准备。
主审的法官在原告律师呈述了诉讼原委之后,被告开始了为自己的辩护。他反驳了律师提交的起诉状里所提到的“由于他的贸然离职,且将所有家庭存款投于炒股”,并表示他是因为与幸梓两个人在这五年的婚姻里一直性格不合及认知差异,经常生争吵,才导致了如今感情的破裂。他在法院上重新提起了结婚前因为买房子向幸梓父母借钱,她一言不吭坐上公车就走了;提起了结婚后,她是怎样不知足,把他工资卡上的钱全数转到她自己的银行卡上;还提起了结婚后因为他的前女友向他咨询其父亲的病情,她是怎样口出恶言来伤害他的前女友的。他想在法官面前力证,对面这个女人,是个多么爱钱、多么恶毒的巫婆!而这个时候,他曾经的妻子,坐在原告席上,正好被一台电脑的显示器挡住了她通红的双眼。她反复地深呼吸,力争不要让眼眶的泪水掉下来。
中国有句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法官按照程序征询被告是否同意离婚?刘羽申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意!”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跟幸梓离婚!离开这个爱钱的、小心眼的、小格局的拖自己后腿的女人!
法官确认被告的意愿后,便开始梳理孩子抚养权和家庭财产的事情了。幸梓的律师提出两个孩子归女方(原告)所有,因为大儿子叮叮从小就由外公外婆带大,而小儿子当当尚在哺乳期,更应由女方抚养;而双方共同的房产也归女方所有,因为女方携带二子需要居住的地方;每个月被告需支付五千元的抚养费。律师话音刚落,被告已经坐不住了,但毕竟还是体现出了年轻人应有的素养,等到他辩护的时候,立马驳斥了刚才律师的诉求。因为女方在出了月子中心之后,至今五个月的时间就一直带着小儿子住在其父母家居住,而大儿子则一直由他与他父母带在身边,所以孩子必须一人一个!而且自己现在有工作有收入,还有一家创业公司,完全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而房产则是自己的唯一房产,当初也是自己主动公证一半产权给女方的,不应该判给女方!而且女方本身就有房子!如果这都要判给女方的话,那他则要求女方要赔付他3-5年的租金赔偿(即约1368oo~228oo元)!
幸梓的律师听到以后摇了摇头,轻声笑了一声。
幸梓也只能苦笑,她并不惊讶,因为在决定诉讼之前他就是这么说的。
突然法庭变得很安静,只听到书记员啪啪啪的打字声。这些年,刘羽申与幸梓的共同财产,也就只剩下那套房子了。家里的财务问题一年比一年严重。存款是什么?这个家早已没有存款的概念了。
法官确认完原被告的辩词后,开始清算家庭的债务事宜。被告刘羽申在法庭上列举了自己七张信用卡的透支金额,共计约人民币十五万元,他说这些都是家庭日常开支的费用。
法官转过头问原告,这些债务原告是否确认?
律师答道:“不确认。”
旁边的幸梓还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事实上,她已经无法思考了。
“信用卡是一种提前预支的消费方式,它并不代表这就是债务。男方前面提到他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还有一家公司的股份,那么他完全有能力来偿还他提前预支的这笔费用。”律师补充道。
由于所涉信用卡透支金额较多,法官要求刘羽申在庭后提供证据证明这是用于日常生活的支出,而刘羽申也提出要看女方工资卡明细的要求。所以,法官只能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离婚是一场修行 第二章 休庭(1)
第1节重新对话
休庭的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幸梓每天都觉得心脏被悬挂在喉咙里,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她已经近两个月没见过大儿子叮叮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想妈妈吗?奶奶从来就没有带过他一天,对于他的脾性、喜好什么都不了解,她做的菜还吃得习惯吗?每每想到叮叮,她就忍不住落泪。叮叮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上一次他爸爸强行把他从她身边抱走,连鞋都没记得穿上,这对他幼小的心灵来说,会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幸梓在产假这段时间里,夜夜含泪给叮叮写信,感觉就像在跟儿子对话一般,这样她心里多少能好受点。她甚至在懊恼,为什么当初在刘羽申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自己要挽回?或者如果当初没有弟弟当当,也许叮叮就不会被迫离开自己了?再或者自己再忍气吞声一点,至少等孩子再长大一些,那对他的伤害兴许也不会这么大!但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目前的形势就如律师所说,离婚没有悬念,小儿子也没有悬念,房产也问题不大,但大儿子和债务就还有变数。
因为幸梓提起了诉讼,刘羽申在收到应诉传票之后恼羞成怒,删光了所有与她有关的朋友圈,并把她拉到了黑名单,从此进入不对话状态。而幸梓也因为感受到了刘羽申利用她想念叮叮的弱点,处处刁难和威胁她,也主动压抑着自己对孩子的思念,按兵不动。所以,从此幸梓与大儿子叮叮失联了。
与叮叮失联的第5o天夜里,幸梓像往常一样,趁当当睡了,点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坐在书桌前给叮叮写信。写到一半时,忽然手机屏幕亮了,幸梓习惯性地凑前一看,是一则来自陌生号码的长篇短信。
“法庭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算我没有什么经验,没有请专业律师,你们也没有什么优势。因为我的诉求都是合乎人伦常理的,你在我没有明显过错的情况下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还要求房产判给你所有,基本上是不会被法院采纳的。而房产一旦卖掉,虽然法院未必会判给我5-8年的租金,但多少都会要求你适当赔付。如果没有一部分赔付的前提下,我会拒绝卖房子,因为这是我的唯一房产,法院不会强行拍卖,你短期之内也拿不到钱。万一法院真判两个孩子给你,我也一定会上诉,而且会聘请专业律师。叮叮在跟我爸妈回老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多次会说到想爸爸,想妈妈和外公外婆。经过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主要是从孩子健康成长和有好学校上的角度。如果再这么纠缠下去,就算法庭有结果,只要我们双方关系不是一个可对话的状态,孩子一定是受伤害的。另外,如果房子被卖掉后,为了孩子有个好学校读,我会把叮叮的户口迁回我老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个时候连我想见叮叮都会比较困难,而且这对他的成长不利,这个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走到这一步,我可以放下5-8年的租金补偿,前提是只能由你来买这套房子,并且提供学位给叮叮读书,以及让我的户口挂靠。你考虑一下吧。”
是刘羽申!幸梓开始心跳加,她双手颤抖着拿起手机,反复看了两遍。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处于这种草木皆兵的应战状态。她当然知道,诉讼只会两败俱伤。但她没有办法。尽管事实上,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尽管她也并不是真的想离婚。她甚至跟刘羽申提出了不离婚先分居的方式,以缓冲当时的矛盾冲击。可是刘羽申却以他还会再次借贷为由相要挟,让她不得不保障好现下家里仅剩的这一点家财!家里的钱已经全部被刘羽申控制了,当然现在应该也所剩无几了;而两个人唯一的婚房也是刘羽申在婚前时登记的他一个人的名字。她刚刚千辛万苦地平安度过了高龄怀孕的过程,顺利生下了二宝当当,月子里还生了一场大病,而在孩子才刚刚2个月的时候,他便第n次提出离婚。她已经彻底死心了!她真的希望能够要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甚至她可以不要这套房子!只要他能把抚养权都给她。可是,她拿什么来养活这两个孩子?!就靠这每个月的死工资吗??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双年近花甲的父母需要养老,她根本无法想象未来。所以,伤心之余,她还是要拾起理智,她必须要争取这套唯一的房子!
幸梓没有马上回复他。她还没有从那种伤心回忆的氛围中把自己抽离出来。刘羽申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他并没有因为经历离婚诉讼,而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他的短信,与其说是求和的提议,不如说是要求,而且总是带着威胁的火药般的味道。
幸梓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谈判的口吻,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她想。
她坐在那里呆了很久,她已经不想再为了这些争执再一次地与他做无谓亦无果的争论了。她累极了。她现在心里只有孩子。其他别的,都交给律师吧。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只回复了一句“我想见叮叮。”
对方回得很快:“想看就明天吧。现在叮叮被我家带得挺好的,很久没有生病。毛病也改了不少,希望到你那里要延续下去。不要又被你妈宠坏,他能做的尽量让他自己做。现在再不纠正过来,以后更麻烦。不过,今天把一个脚趾的指甲弄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弄的。”
幸梓一听儿子受伤了,急切地问:“脚趾甲弄掉了是什么意思?疼吗??”
她看了一眼来信的陌生号码,欲言又止,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于是又回了一句:“你微信把我删了吗?为什么要用新号码给我短信?”
刘羽申回:“就是掉了个脚趾甲,我没看到是怎么回事。疼是肯定的,没有洗澡,怕沾水。”
幸梓心里郁闷,这叫带他家带得挺好吗?!她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现在跟他说话要尽可能地避免感情用事。她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回问:“饮食有什么禁忌吗?什么不能吃?”
刘羽申回:“知道你真的诉讼我,提的要求还那么过分,一气之下就删掉了。双卡双待,没注意用新号码。给你短信的原因我也说得很明确了。”
他顿了顿,再回答另一个问题:“偏寒凉的东西别吃,他这种还是归于寒凉。脾肺气虚。”
一提到诉讼,幸梓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了:“你一次又一次地逼我诉讼,还没收我给叮叮买的电话手表,不让我们母子联系!最后还过来我家大吵大闹,我是真的心死了!”
幸梓感觉心底的气一下子都通过气道,直冲到大脑上去了,头一阵眩晕,心脏一度跳动加。她继续深吸气,尽量把自己情绪的波动压下去。
然后继续回复:“你加我微信,两个共同的儿子,你我之间断不了联系!”
当短信送出去之后,幸梓定定地看着手机,她猛然现,原来自己潜意识下都已经无法写曾经的“我们”了,而是“你我”取而代之。
突然她感到心里一片荒凉,如同曾经那个属于过他们俩的家,犹如废墟一般。
“是你过分了!只为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不为我和叮叮考虑。另外,还做些小动作,拿房产证,户口簿什么的。另外,我没有干涉你和叮叮接触,可你怎么做的?带走后要不就很晚都没消息,要不突然在晚饭前送回,这样有尊重过我吗?我在这边不担心吗?是你的孩子没错,但也是我的,而且目前由我在抚养他!如果我把当当抱走后也像你一样,你受得了?!”
刘羽申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了,接着说:“电话手表的事,第一你没提前通知我;第二这么小的孩子经历不了那么多诱惑,为了孩子的成长,你也不能这样做!”
幸梓何止是被他再次激怒?她甚至一下又被拉回去那段痛苦的时光。她没有再回复他,她觉得不值当。
在与刘羽申的这段婚姻里,她可以陪着他清贫度日,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同舟共济。可是,如今的日子不但清贫,对方那近乎冷血的不近人情,让她感到她在这段关系中穷途末路。他在她刚刚生完孩子的时候,仅仅因为快过年了,她要求他过来自己父母家拜年,也为了彼此曾经的矛盾赔个不是,就因为这个要求而导致他再次翻脸不认人。
幸梓已经不记得刘羽申到底是第几次跟她提离婚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似乎看到了她的未来,当她年迈的时候,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需要他照顾的时候,他对她的那种淡漠的态度。
刘羽申重新加了幸梓的微信之后,继续了则短信过来。那一段冰冷的文字,瞬间把幸梓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我给你的方案其实是对你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都是最有利的。等于是每个月我多为你支付了3ooo元的月供,而且你还能坐享房子升值。你考虑过自己要供一套房子,你的压力得有多重吗?货款1oo万,其中5o万是公积金,5o万商业贷款的话,就算是2o年,我估计也要7ooo-8ooo一个月,你才赚几个钱?还要抚养一个孩子。”
幸梓知道,他就是想留住这套房子而已。
是的,他从大学毕业出来到现在,眼看结婚的时候开始,事业、家庭都蒸蒸日上了。可惜他后来却执意辞了职,结果又闹成两袖清风这个地步。
但是,她了解他。他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破釜沉舟。比如,他的婚姻,他的孩子,他的前途。如果房子继续保留在他的名下,正如他自己所说,下半年他还要继续向银行借贷。如果哪天他真的垮了,留下一堆债务,那这套房子只会被银行抵债。那么,不要提为了孩子的学位,更不要提为了替幸梓着想,要想保住房子,保住孩子的学位,只能她来接手房子!
于是,幸梓只给了一句回复短信:“明天早上我给你电话,大概9点。早点休息,生日快乐!”
是的,幸梓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每一年的生日,她都不会忘记给他挑选礼物。虽然,他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要的也根本不是这些。
是的,他真的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为幸梓挑选过生日礼物,更没有花过心思来为她庆祝过一次生日。
然而,事态展到这一步,她的这句祝福,似乎显得很突兀,也让他觉得很讽刺。
但,幸梓是真心的。
离婚是一场修行 第二章 休庭(2)
第2节母子相聚
第二天刚好是5月份的第2个周日,早上跟刘羽申约定的时间,幸梓终于见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叮叮。
“这是最好的母亲节礼物!”幸梓在自己的朋友圈里这样写道。
3岁的叮叮比起以前长高了一些,人也晒黑了。他说他跟着爷爷奶奶回老家了,他很想很想妈妈。
幸梓一把抱住叮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刘羽申在送孩子到幸梓楼下的时候对她说:“孩子可以在你那里多呆几天,我今天搬家,搬到那边去后还要整理和洗刷,爷爷奶奶没时间带他。”
幸梓突然就领会到了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她并不介意,就算是被他利用又如何?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叮叮了!她想。
随后她问:“哦,要搬到哪里去?”
“我们诊所附近,上班近点。”他答道。
“叮叮去过没?”幸梓问。
“去过了。”他答。
幸梓自觉有点尴尬,便没再说什么,带着叮叮上楼了。
幸梓回去安顿好了才5个月的弟弟当当,带着两个孩子到小区楼下踢球,荡秋千。叮叮也懂事地想要帮着妈妈推弟弟的婴儿推车,三个人一起散步。外公外婆则高兴地在家里为他们可爱的大孙子准备丰富的菜肴。叮叮从小就爱吃外公做的菜,这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一定让无辜的孩子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的不适应。
叮叮笑得咯咯声,幸梓想,如果孩子能一直这么幸福地欢笑地成长该有多好。
这时后面一阵大卡车倒车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刘羽申在一旁指挥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卡车司机把车倒着开进来,最后停在了曾经他们租住的房子楼下,然后6续看到搬家工人从楼上搬运家具和行李下来,抬到车上。
幸梓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有个熟识的邻居看见,凑过来问幸梓:“你们要搬家吗?”
幸梓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她不想声张他们现在的婚姻状况,只是连连点头,支支吾吾地敷衍道:“啊啊,是,是。”然后借故走开了。
小区里跟幸梓一起带孩子在下面玩的邻居中,有一位来自湖南的妈妈叫阿芳。她比幸梓大四五岁,大女儿聪聪跟叮叮差不多大,两个孩子正在一起玩飞机玩得非常起劲;小女儿明明也跟当当同一年,两个小宝宝躺在婴儿推车上一起咿咿呀呀地晒着太阳,妈妈们则坐在一起聊聊家常。
阿芳的先生和她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就登记结婚,夫妻二人用两家的陪嫁和彩礼一起艰苦创业做进出口业务,经过多年的努力,现在生意上了正轨,这时阿芳却意外怀上了明明,所以这两年来一直呆在家里养胎、带孩子。可是接下来的狗血剧情却让她大跌了眼镜!她意外地现老公出轨了,出轨的小三竟是她们经常打交道的一个物流公司的老板娘,而且还租住到了她那栋楼的楼上。
阿芳说:“你知道吗?我有一次坐电梯的时候还撞见那个八婆了,我瞬间就骂人了。要不要脸啊?!偷人老公,还敢租到我楼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病吧!”
幸梓一脸愕然,似乎比起别人的生活,她的生活也还没有糟糕到这种地步。刘羽申没有出轨,她为什么当初觉得这么绝望这么决绝地起诉离婚了呢?她突然感到一阵迷茫,混夹着懊悔和难过。她对叮叮的相思之苦,已经严重地影响了她对自己选择的判断。
搬家公司搬得差不多了,刘羽申打电话给幸梓,叫她过去原先租住的房子看一下,说有些东西留下来了看看她要不要。幸梓把叮叮托付给了阿芳,推着当当进了楼。这个曾经熟悉的大门,熟悉的电梯,还有曾经的她一手建构的他们的家,让她一度哽咽。
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完了,刘羽申给幸梓介绍了一些他剩下的觉得用不上的东西,故作轻松地说:“这些东西你看看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我就搬到楼下去扔掉。”
幸梓四周环顾了一圈,看到了饭桌上那个淡黄色的纸盒子。那是刘羽申在婚前幸梓生日的时候,花了好几天在网上自学手折的纸玫瑰。
这么多年,她一直留着。搬了几次家,都一直带在身旁。她打开盒子,红色、黄色、橙色的玫瑰花散成一片,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礼物盒。礼物盒里装的是某一年的情人节,幸梓用彩纸叠的心形,每一颗心形里面,都有他们相遇后的某一天她记录下的瞬间。
幸梓拆开了其中一个,里面的文字映入眼帘:“2o13年7月18日,老公今晚夜班,晚上收到老公的信息,主治医师的考试通过了!!全家人都笑到合不拢嘴啊!!哈哈哈…”。她笑了,她觉得都被当时自己的喜悦感染了,现在都还能隔着文字感受到曾经的快乐。
接着,她又拆了第二个:“2o11年7月3日,今天和某人相约**餐馆,我还特地跑楼下打印优惠券,说是可以便宜¥2o.oo,让某人等了老半天。”她又笑了,眼睛却泛着泪水,原来回头看自己曾经这么傻。
第三个是:“2o13年6月4日,今天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回到当初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回忆纪念,却现那里不再适合我们了。今年我和老公集体而立!愿往后的周年庆祝,有更有意义的活动来纪念!”
幸梓看着自己曾经写下的文字,不觉已潸然泪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擦拭了眼泪,转过身问刘羽申:“这些你应该都没有看过吧?”
刘羽申笑了笑说:“呵呵,没有。这些本就应该七老八十再拿出来回味的。”
“呵,不太舍得扔。”幸梓开始有点哽咽。
“所以我给你处理啊,你压箱底喽!”刘羽申不屑地说。
“呵呵,是吗?你把那个装你初恋信件的铁盒子都带走压箱底了,这个就留给我压箱底吗?”
幸梓很惊奇自己到现在居然还在介意他的初恋,但她终究还是输给了她。
“根本没想那么多。这东西由女士决定比较好。”刘羽申转瞬补充了一句,试图安慰一下她:“照片留了很多啊,压硬盘里了。”
幸梓没有再说什么了,因为她看到了他留下来的一叠书籍文件里,夹着一些她的照片。这些都是曾经幸梓一张一张塞进家庭相册里的照片,如今他把她的单人照和他们俩的合照都留下来了,但带走了他自己和叮叮的。
幸梓一下定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万箭穿心?心如死灰?还是哀莫大于心死?
幸梓最后拿了一些叮叮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没有带走那个黄色盒子,她不忍心亲手丢掉这个承载了她这么些年心血的盒子。也许他会丢掉,也许下一任租户会丢掉,只是她自己做不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