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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啵啵的鸭舌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胡八椒
“怎么无j-i,ng打采的,起太早了没睡醒?”孟雪回把头埋得低,叫秦慕白看到了故意要来黠他的短。
“没没没,睡得挺好的,就是这会儿大太阳出来了,晃得我眼睛累。”孟雪回摆了摆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颗小心肝揣在胸腔里扑通乱跳,很是不安稳。
秦慕白眼里看得明白,只不肯嘴上点破,兀自笑弯了桃花眼,赶在孟雪回脸红之前,替他把鸭舌帽给重新戴了回去。
这一时,那边的清场工作已经准备就绪,陈导站在门口,扯着大嗓门吆喝主演过来等开机,秦慕白不便多留,匆匆跟小记者分开后,大步流星地向拍摄场地走去。
孟雪回站在原地默默目送他离去,心里回味着秦慕白的倾人一笑,扶了扶鸭舌帽的边沿,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嗳,那个新来的,搁这儿愣着干嘛呢,给我挽上袖子后面干活去。”负责剧组后勤的场地管场员,看到孟雪回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发呆,忙催促他跟自己一道过去搬拍摄器材。
被郑重点名的孟雪回,一边嘴里“哦”着,一边捋起袖子去干活,经过片场的时候,他的心扑棱跳个不停,索性猫着腰从人群中溜走,堪堪躲过了秦慕白的视线。
管场员把人带到了地,孟雪回跟在一堆临时“工友”后面搬搬抬抬,活儿却意外干得挺轻松。原来拍摄用的大件器材,早在前一天就已经布置好了,剩下的也没几样要搬的。
待工友们卖完苦力后,纷纷跑去片场围观影帝拍戏。照理说拍摄期间,片场是不对外开放的,但陈导在这一点上心态挺宽宏,只要围观人群不吵不闹,便由着他们过来看热闹。
孟雪回因为闲着没事干,想了想便也跟了过去。他虽久仰秦慕白的大名,还未见过其胶片上的“真功夫”,这桩憾事搁心里吊来吊去怪不得劲的,还是今天亲自看看比较过瘾。
而事实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影帝秦不愧是老天赏饭吃的好人物。现拍的这一场戏,秦慕白一人分饰二角,为了进度没有错开站位,台词一转,便在侦探跟凶手之间换得游刃有余,叫陈导坐在摄影机后面赞不绝口。
是时,秦慕白穿着一身素净长衫,未擦头油的柔顺黑发略显蓬松,看起来干净而简单,只那一双招摇的桃花眼是去不掉鲜艳的,使他明润之余又多了两分秀逸的风采。
众人往常看他都是做着西洋式的美男子打扮,没想到竟也能把松松垮垮的长袍布褂穿得很利落。小老爷子笑眯眯地脚下打拍子,欣慰自己慧眼识人,没有压错宝。
孟雪回蹲在地上安静旁观,腮帮子一托,眼珠子跟着秦慕白的脚步起转。只觉得影帝秦单是站在那里,不消开口,便已经压住了整个场子的气场核心。
随后他低头想了想,纵使秦慕白落到鱼眼珠那个阶层去,那也是从海蚌嘴里脱胎出来的蕴秀成色,是怎么着也差不了。
热闹没看多久,管场人员凶巴巴地找了过来,意图把孟雪回这个新来好捏的“软柿子”,给打发到后台抹桌扫地。
小记者脾气软和,不跟这五大三粗的大嗓门计较,只从石阶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呛了他个吹胡子瞪眼后,心满意足地到后台干活儿去了。
这一趟人都集中在前面凑热闹,后台挺清净,来来回回只有两三个粉刷匠过来敲敲墙板。孟雪回轻轻巧巧地提着扫帚,看到当中一张椅子上挂了一件令人眼熟的大衣,走过去一看,果见化妆台上搁着秦慕白的金边眼镜。
他好奇秦慕白的近视度数,便把金边眼镜拿到眼前凑近了看。孟雪回“咦”了一声,看了左边看右边,没觉出有什么晕乎感,疑心这物事是被秦慕白当做装饰来用。
孟雪回把金边眼镜放回原处,目光落在堆在桌角的海报上,秦慕白人在画上也是亮眼的。他伸手抚平了压上边角的一处褶皱,嗓子里发出由衷一叹,“秦先生这么个漂亮人,那得多上相的女主角才配的过来啊。”
不想,此时秦慕白恰从片场收工回来,人到门口听到这话,微抿了抿薄唇,浓秀的睫毛下映着一双秀致的桃花眼,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微妙。
“秦、秦先生你回来了啊。”孟雪回拎着扫帚转过身来,一回头对上秦慕白耐人寻味的目光,被他盯得肩膀一抖,不自觉地紧了紧喉咙,心中甚为忐忑。
“回来的不巧,应该在外头多呆一会儿。”秦慕白看着他笑,这一笑,是人如画,丽如诗,美也美哉,好不胜收。
“先生这话是怎么说呢?”孟雪回摸了摸鼻子,妄图打马虎眼给蒙混过去。孰料秦慕白接话接得自然极了,顺口就把人给逗红了脸,“凡是这圈子带出名气来的,无论事业优劣与否,于面子上总少不了旁人的一句抬举,可我只听孟老师夸的舒服。”
孟雪回一介穷困小记者,何德何能当得起“老师”二字,且不论秦慕白话里深意是何,只管把个戴了鸭舌帽的脑袋给摇成了拨浪鼓。
秦慕白见他不过寥寥数面,无巧不巧的,时逢小记者的懵懂模样便要心旷神怡,这简直有违他的素来脾性。不过,也蛮好,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赤子”,他几乎要被孟雪回的天真烂漫给融化了。
可惜孟雪回没有读心术,猜不透他的心中所想,瞧着眼前这光景,只觉得秦慕白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估摸着自己又要招人嫌了。
“秦先生,我这笨嘴拙舌的,说话不上相的很,要叫你不顺意了,还请别往心里去。”
“倒不至于心里不顺意,只是没有想到,孟老师一动念头,是体贴到我心里去了。”
秦慕白听了这话,一本正经地对他点了点头,陡一开口却又把话说的不清不楚。孟雪回“啊”了一声,吃不准他用意何在,伸手挠了挠脖子,要慌不慌的,就是心里有点毛。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小天使“小天是南韩仙子”成为我的粤语顾问,助我一正陈导的陆版港普味儿!
第6章 小饼干
秦慕白拿捏着话里的分寸,暗自留意了一下孟雪回的态度。
他看到原本神色如常的小记者,经过这一下子,举止间明显多出了两分局促,这便敛去了刚才的轻挑语气,重又恢复了最初的清雅模样。
“方才为叫你宽心,一时未觉,没把话给说漂亮,还望孟老师不要介意。”秦慕白笑得含蓄,一汪温柔全漾在乌丽的眉梢处,极尽了显山不露水的好做派。
而孟雪回抬头看他,一张干净面孔浸在阳光下,映得脸上那对大眼珠子黑白分明,也是傻得好看。
于是,傻乎乎的小记者迎着影帝秦的温煦目光,抬手摸了摸鸭舌帽的边沿,替自己宽心道,这秦先生倒是一位吃得开的,虽然开起玩笑来有点寸,人倒也是个幽默人,不拿架子,挺好。
就在这时,孟雪回耳边忽然听到“叽咕”一声,他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胃,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肚子响起了饿号子。
“这会儿时候还早,没到开饭的点,我抽屉有饼干,你先拿点过去垫垫肚子。”
秦慕白冲他挑了挑眉,伸手拉开抽屉,里头果真放着一小盒未拆封的曲奇。
孟雪回不做眼馋鬼,秦慕白既要拿吃的给他,他就坦荡荡地接了。秦慕白借着递饼干的契机探了一下孟雪回的手温,脸上笑得很体贴,“孟老师的手挺凉啊。”
说罢,他跟逗猫崽似的轻颠了颠小记者的爪子,顺带着把从片场带回来的暖水袋,一并交到了他的手里。
“啊,好像是有一点冰。”孟雪回挨了调戏不自知,被这碗“秦记”迷魂汤灌得晕晕乎乎的,几近从胸口溢出两分醉意来。
秦慕白不答反笑,双手c-h-a在西裤兜里往前进了一步。这番拉近距离的动作,陡一做出来,叫小记者没来由地麻了一下脚脖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孟雪回干巴巴地冲他笑,“这手冷嘛,兴许是我刚在外面被给风吹的,等到人进了暖和的地方,就越发要透凉气儿。”





会啵啵的鸭舌帽 会啵啵的鸭舌帽 第7节
话说着,他低头挑了一块洒厚了巧克力碎的曲奇,十分殷勤地送到秦慕白的面前,开口招呼道,“秦先生吃啊。”
秦慕白指尖拈着他递过来的小饼干,笑说了一声好,然而并不急着吃,特意掰了半块先送到孟雪回嘴里,问他甜不甜。
秦慕白这么个颜把子,眉眼灿烂起来,其亮丽程度不输给雪枝上的冬月花。而嘴角沾了可可粉的孟雪回,衔着饼干一角冲他点点头,眼底清亮亮的,像是藏了一颗星。
“这会儿要是有热咖啡就好了。”秦慕白把剩下的半块饼干放进嘴里嚼了嚼,转向孟雪回弯了弯桃花眼,“光尝这个没意思,配个苦甜苦甜的热饮,吃着才有滋味。”
秦慕白笑,孟雪回也笑,没等他二人把一盒曲奇分吃完,忽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皮鞋蹬地声,秦慕白回头一看,却是陈导踏着皮鞋走进来了。
孟雪回看到陈导来者不善,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就跟上辈子看到班主任午休查岗似的,立马把捧在手里的饼干盒子,迅速往身后一藏。
陈导拿着新印的剧本找了一圈“william”,没想到自己的得意王牌居然跟衰仔独处一室。他在惊讶之余,出言勒令孟雪回道,“后台系你耍宝的地方吗,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孟雪回嘴上带了一圈饼干渣子,一见陈导来了,忙用手背擦了擦,转过来替自己辩解道,“导演,我是被场务叫过来打扫后台的。”
陈导头一偏,瞅到他藏在身后的饼干盒子,上手往脸上推了两下老花眼镜,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显然不是很相信。
“陈导,我来的时候,孟老师已经扫了有好一会儿了。”秦慕白站出来替他说话,把孟雪回暗暗往身后一带。
“孟老师?”陈导咂摸着这称呼,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不晓得这尊敬从何而来。
秦慕白意味深长地抬起手背清咳了一声,走到陈导身边低语片刻,小老爷子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放了孟雪回一马,和和气气地招呼他们去吃午饭。
孟雪回得了小老爷子的“恩赦”,自觉无比庆幸,陈导前脚一走,他后脚拎起扫把直奔领餐点而去。
到了地,孟雪回被分餐员拨进一支长队伍里。秦慕白因整理剧本落后了一步,等来的时候已经瞧不到他的人影子了。
孟雪回夹在人堆里不便直呼其名,愣跟秦慕白错开了。他懊丧地挠了挠额角,目送秦慕白走进休息室。
分餐的形式多有不同,外场劳工吃的是大锅饭,内场人员统一发盒饭。而相比之下又有落差,到孟雪回手上的只有一份便宜简餐。提及演员跟导演的那一份,乃是装在饭店j-i,ng致的檀木盒子里,且当中内容十分可观。
孟雪回盒饭到手,发现装菜的塑料盒被压破了。分餐员漫不经心地给了他一只大直径的蓝边子碗,就直接把人打发到了一边。
孟雪回小心翼翼地把饭菜转移到碗里,搁中间放了一层素菜一层饭,最上面趴着一个破了溏心的荷包蛋,卖相清爽归清爽,只是不见r_ou_影子,诱人诱得有限。孟雪回只要有的吃就不嫌,提起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炒白菜进嘴,嚼得还挺香。
这会儿休息室里的“大小咖”们已经用餐完毕,出门的时候看到孟雪回坐在石阶上大口扒饭,叫陈导一眼望过去,几乎要疑心他是不是在碗底偷偷藏了两块r_ou_。
孟雪回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打了一声招呼,秦慕白手里拿着剧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弯了弯桃花眼,心想小记者还是个好养活的命。
午休时分,后勤处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椰挞、砵仔糕跟弹珠汽水,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港式小食,意图孝敬给上司。
可惜陈导此刻为着琐事缠身,无心享受“特供”,只有走进来的胡编剧,眼巴巴地盯着甜品发馋。
“在睇报纸啊?”跟组指导的胡编剧,乐呵呵地叼着香烟往里走,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打理仪容,此刻看起来有些胡子拉碴,陡一露面,差点叫人看走了眼。
陈导正坐在桌前拧着眉头犯愁,看到他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了一声“坐。”
胡编剧应声坐下,动作自然地打开桌上的甜品包装盒,刚准备拿起椰挞咬一口,陈导发话了。
“合作方选过来跟william配戏的演员,上个月有事告了假。今天那位发电报来,又把档期往后推了,照这么走下去,是要延误拍摄进度的。”
“那咱们去找个替补的过来?”
“说得轻巧,如果临场换人,那之前拍了一个月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陈导抬了抬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并不认为此法可行。胡编剧这么着一听,也觉得难办,他放下手里的小蛋糕,想了想对陈导提议道,“不如把william叫过来一起商量吧。”
于是,没过多久秦慕白就被他俩叫了过来。影帝秦换了常服,施施然进了办公室,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进门就把胡编剧搁在桌角的小蛋糕拿起来咬了个边。
胡编剧一看他动了自己的点心,忙把摆在眼前的几样小糕点尽数搜罗了过来,不叫秦慕白跑过来吃现成的。
陈导看他二人没个正经谈话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干咳了一声,直奔主题道,“现搭戏的那一位不来,剧组又急需开工,你二位可有什么看法?”
秦慕白摩挲了一下指腹,把沾到手上的糕饼屑搓了个干净,不疾不徐道,“要么把人捆了来,要么换个靠谱的。”
“换角色又不是换衣服,你把胳膊伸出去就能立刻往上套。”陈导摘下眼镜,捏着山根叹了一口气,紧追着秦慕白问道,“william,你有什么合作过的好人选,方便推荐过来吗?”
秦慕白靠在椅子上沉思半晌,随后老老实实地向他回答道,“好人选吧,有是有,但不巧的很,跟我相熟的那几个朋友,是远的那批来不得,近的那些演不了。”
陈导听了这话,闷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觉得自己苦心起色的事业“要完”。
“这……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胡编剧磨磨蹭蹭地挪到桌子正中央,迟疑说道,“外国人的电影公司修剪胶片很有一手,我们的技术虽然达不到那么先进,笨方法还是有的。当下先找个身形相仿的人过来,把不露脸的镜头拍好,等那位回来了再把漏下的戏份补齐了就是。”
“这个法子倒也不错。”秦慕白跟在后面想了想,眉毛一扬,顺口往下接道,“要说身形相仿,那也不必特地出去撒网海捞,现下这附近就有一个合适人呢。”
陈导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忙竖着耳朵凑过来问道,“哦?那你讲讲,这位合适人系谁?”
秦慕白目光一动,轻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笑得认真。
“戏里缺个记者,戏外就有一个,我看两个都挺好。”
他的意下所指不言而喻。
“说的什么胡话,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同我开玩笑吗?”
陈导洗耳恭听,听完大失所望,把手里的报纸“哗啦”一合,脸色不是很好看,觉得被秦慕白给诓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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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薄荷叶
是时,孟雪回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白墙,嘴里叼着一根揪掉绒粒的狗尾巴草,脸上懒洋洋的,入眼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菜架子。




会啵啵的鸭舌帽 会啵啵的鸭舌帽 第8节
如今他在片场作为一名打杂抵债的小劳工,哪里轮得上坐办公室休息的待遇。
等到了午休时分,闹哄哄的人群一散,他孤零零地抱着一只歪腿小板凳,径自往片场附近的y-in凉角落里待着去了。
孟雪回挑的这个角落,虽然地方清净但是环境不太好。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四处都是泥脚印就不用说了,对面的菜架子上还牵着瓜藤。
就这瓜藤吧,看起来稀稀拉拉的也不成样子,唯有从风里野起来的一株藤萝,长势喜人,直爬架顶,可惜爱招飞虫讨人嫌,实在算不得好物事。
“啪——”
孟雪回耳听嗡声,抬手往墙上一拍,在灰白的石壁上横出了一抹鲜亮的蚊子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揪着蚊子腿将其捻到灰尘里,让这不长眼的小飞虫入土为安。
然而飞虫不通人性,依旧成群结队过来s_ao扰,惹得孟雪回巴掌声拍得不绝于耳,乃至于把垫凳子的报纸抽出来折了三折,坐在一边扑起了小扇。
于是,等秦慕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记者优哉游哉地歪着板凳腿,手里挥舞着纸折小扇,意图飞掌扑嗡蝇。
秦慕白扬扬眉,挑了一挑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被这番情景生动的“孟式驱虫法”给逗笑了。
孟雪回的手背被叮了个小包,挠痒痒挠得正起兴,忽而抬头看到了秦慕白,很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屁股歪离了板凳,被走到跟前的秦先生给稳稳当当地扶坐了回去。
“有劳秦先生这一扶,要是跌到地上蹭破了手背,我又要吃疼了。”孟雪回一手撑住板凳边,另一只手伸到前面摸了摸秦慕白的袖子,意图把自己攥出来的褶皱给抚平。
秦慕白看他这样用心,心道小记者是个脾性软的j-i,ng细人,既懂得宝贝东西,那应当也是个会疼人的主。
想到这里,他微抿了抿唇角,眼底浸着一汪笑意,对孟雪回开口道,“举手之劳而已,孟老师客气了。”
说罢,秦慕白往他身上望了一眼,目光落在孟雪回鼓了蚊子包的手背上,见着红白对比十分醒目,很有些惋惜,“可见是油皮都被挠没了一层,休息室里有清凉膏,一会儿跟我过去挑点出来抹抹就是。”
孟雪回不欲让他大费周章,忙出言阻止道,“不是什么皮r_ou_伤,秦先生用不着为我这皮糙r_ou_厚的挂心。”
“孟老师狠心委屈自己,倒为旁人看不过眼你这一身好皮r_ou_受苦。”
秦慕白这话说得俏皮,一出口,连自个儿都挑了挑眉,觉得嘴上抹了蜜,尽挑甜词安置人。
而孟雪回掀了掀浓秀的睫毛,对于秦慕白把自己往云端抬举这件事,也很有些当不起。
念及此想,他支支吾吾地正了正头上的鸭舌帽,努力在肚里头倒腾说辞,意图回秦慕白一句“合乎礼数”的妥帖话。
“走吧,反正都要往那里去一趟,咱们把手上的痒包给平缓了先。”秦慕白也不道破来意,只管把孟雪回往剧组的办公室里带。
孟雪回因为一颗蚊子包被秦先生恭敬请走,人在路上一头雾水,揣测不出他想搞什么名堂。
他温吞吞地跟在秦慕白后面到了地,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见陈导推了推脸上的老花眼镜,慢悠悠地转到他的方向,简直目光如炬。
“哎,导演好。”孟雪回抬头冲他一笑,极力掩饰内心的尴尬,不晓得自己又犯上这香港小老头什么忌讳了。
陈导不咸不淡地应了他一声,脸上的两块方玻璃映出了孟雪回懵懵然的假笑。坐在旁边喝香片茶的胡编剧,为了融洽气氛,忙从果碟里抓了一把炒瓜子出来,招呼孟雪回道,“小孟是吧,来来来,吃瓜子,奶油味的,挺香。”
孟雪回懵着一张小白脸子,接了一把瓜子过来,目光很犹豫。按理说,他在陈导面前只有吃巴掌的份,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上瓜子的。
可问题是,他不仅吃上了瓜子,还在陈导眼皮子底下坐上了办公室里唯一一张沙发椅,这不啻于是一个奇迹。
“你现在在报社里就职,是实习记者还是正式工?”陈导拿起手边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抬头对孟雪回问道。
孟雪回右手松开,在袖口处反复摩挲的一粒圆纽扣,冲陈导点了点头道,“是正式工,我入职两年已经转正了。”
陈导听了这话,往他脚上长了嘴的旧皮鞋扫了一眼,心想这小记者可真不讲究,就这落魄样子也能往人前凑?
孟雪回面对陈导的探究眼神,无奈地挠了挠脖子。穷不是他的错,穷被鄙夷才叫人难过。
“小孟,我看你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宽裕,有没有考虑搞个副业啊?”
胡编剧笑呵呵地往他肩膀上搭了把手,正准备近前拉拢一番,忽见秦慕白慢悠悠地偏过了头,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伸出去的右手,自觉这热情动作做的不妥当,便又把手给收了回来。
孟雪回肩头一空,低头思索胡编剧的言外之意未果,转过脸去讷讷回他道,“莫说是副业了,现在提到正职我都心虚。前几年,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可有抱负了,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什么大事都做的成。等日子久了,才发现能力有限,万事不由自己做主,随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说罢,孟雪回暗暗抬头往陈导的方向扫了一眼。他可不信自己是被叫过来探讨人生理想的,这俩管事的一唱一和,把事情搞得这么隆重,当中必定有坑。
孟雪回这么想着,也就下意识要准备开溜了,岂料秦慕白施施然在他旁边的木椅子上落了座,且状似无意地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孟雪回暗暗叫苦,抬起头飞快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既像是求助又像是委屈,叫陈导发现了,嗓子一咳,把小记者的视线给颤巍巍地咳了回来。
“衰……小孟啊。”陈导不自如地推了一把脸上的老花眼镜,把唾到嘴边的“衰仔”二字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转而对孟雪回语气和缓道,“你也晓得,撞坏我车子那件事呢,不是过来打两天杂就能还清损失的。而凭你的经济条件,暂时也不可能找到其他的解决办法……我说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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