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两个的对话听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
秦玄策专注地吸溜着豆腐脑,耳里便听到傅青主在侃侃而谈。
“你可知这次的鼠疫烈到何种地步?医者不可医啊。民间开始时称其为‘疙瘩瘟’,便是这里长了个疙瘩,这疙瘩只要长出来,数刻功夫,人便开始呕吐,呕物如腐烂之西瓜,还带着腹中腐肉……”
秦玄策一皱眉,一股不适感从喉间涌起。
“数息便死呐。”傅青主叹道:“潞安府一户人家,五十余口人一夜之夜死绝,三日后有人推开门看去,你可知是何等的景像?满院子的腐尸上面还爬满了老鼠在啃食……”
“呕……”
秦玄策胃里的豆腐脑全吐了出来。
“此事仅仅一月之后,潞安府人口十不存一……”
“真正的十不存一。”傅青主又强调了一遍。
秦玄策看着面前的豆腐脑,已食欲全无。
傅青主却还在说:“我有个同窗好友名叫彦升,他本已准备到温州府赴任,恰好家中有个仆人死了,他便吩附另一个仆人去买棺材。你可知发什么了什么?”
“什么?”
“他那仆人久久没有回来,他便亲往棺材店去寻,却见那仆人已死在棺材店中。仅仅数刻之后,我这同窗好友亦死在那棺材店中。”
秦玄策惊骇莫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却听王笑道:“因为棺材店里有传染源啊。只要有人死了,死者的亲人染上病菌却还去买棺材,便将病菌带到了棺材店……”
傅青主看了王笑一眼,目露思索。
一般人都说‘瘟疫’,这少年却说‘病菌’。
“何谓‘菌’?”傅青主问道。
王笑便解释道:“微生物,肉眼看不见的……”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15章 虎食子
这一夜对于钱承运而言并不好过。
他看着被砍成重伤的钱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六扇门那个名叫乔元基的捕头也死了,这件事本没什么,但自己才刚决定用的人下一刻就死了,这似乎是极不好的预兆。
没过多久,消息传来,刑部大牢被劫。
钱承运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他在钱成的榻边无言地坐了良久,然后深深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次子,起身,郑重地穿戴好官服。
大红色的官袍新亮如初,绣的云霞孔雀如呼之欲出,钱承运一路仰首阔步地穿过承天门、午门,又列队走过皇极门,在殿中站定,便了又一次的朝会。
今日,对他而言,是巨大的危局。诬陷准驸马的官司本就还在打,刑部被劫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臣有本要奏,昨夜刑部大牢遭劫……”
“臣弹劾刑部左侍郎钱承运公器私用,擅调六扇门……”
“臣弹劾刑部大开冤狱,将无辜朝臣下狱,实因党争,据逃犯所称……”
“臣弹劾刑部左侍郎钱承运……”
钱承运,钱承运……
二十年宦海沉浮,一朝墙倒,众人皆推!
钱承运如石像般立在那里,耳边的话他一句一字都没有听进去。
过了良久。
他终于站了出来,高声道:“臣有事启奏。”
“准奏。”
“臣这里有两道奏书。第一道是臣昨夜先写就的,有关于京城治安。如今贼盗猖獗,刑部无力管治,臣请陛上整顿太平司,重开东厂。”
一言即出,群臣俱惊。
果然是奸佞!
又是一个文官里的大叛徒!
“无骨佞臣,竟敢当堂附阉权者耶?!”
登时,讨伐之声大作,诸臣愤愤。
“开东厂乃是圣上旨意,尔岂能大呼阉权?”
却也有昆党官员站出来辩驳。
延光帝却是龙颜大悦。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朝中格局原是首辅一家独大,如今扶持起了次辅,让这些臣子相争。自己这个帝王便可以坐壁上观,圣心独裁。
如今要开东厂,他下的是中旨,自然会有阻力,朝中反对者声势浩大。
此时钱承运一倒戈,此消彼长,却是大有不同……
延光帝再看向钱承运,目光中却已俱是嘉奖之意。
往日竟没看出来,这原来是一个忠臣。
钱承运一本奏章得了圣心,接着又高声道:“臣还有一本要奏。”
“准奏。”
却听钱承运道:“臣有罪!”
殿上便静下来。
“臣忙于公务,却疏于约束家中子弟,臣之次子钱成昨日于京中偶遇一民女,此孽子竟生禽兽之心,掳其女,杀其一家四口!”
钱承运声含愠怒地说着,满堂更静。
这竟是在……自扬家丑?
疯了吗?
却听钱承运接着道:“臣闻此事,痛心疾首!天下脚下,臣官任刑部,却放纵儿子残害无辜百姓,万死难赎其咎!于是,臣便让六扇门官差来家中捉拿这个逆子。”
话说到这里,城府深的老臣们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心中却冷笑道:果然如此。
而一些没城府的,比如罗德元,便猛然瞪大了眼,心中惊骂道:老狐狸居然是在为自己脱罪?!
果然,只钱承运道:“正当此时,却有一伙草莽豪强冲进臣家中要为那一家四口报仇。却原来,这些人竟全都是……反贼唐中元派进京中的细作!”
“你胡说!”御史孔宾陡然喝道。
“这京中怎会有唐中元的细作?!”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
钱承运高声道:“陛下,臣任刑部,自然知道的比这些同僚们多些。这京中不但有唐中元的细作,还有建奴的细作。”
卞修永请奏道:“陛下,钱承运为了脱罪,信口雌黄。”
钱承运道:“臣有他们掉落的物件为证。为避嫌,臣已将物证交给大理寺。”
接着,便是有大理寺的官员呈了证物,又有兵部的官员出来核验。
“确系反贼军中令符、箭矢无误。”
延光帝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群臣冷眼看向钱承运,暗骂这老奸俱滑的家伙是有备而来。
钱承运又道:“这些反贼细作在臣家中遭遇了官差,未讨得好,便返身去劫了刑部大牢。”
朝中群臣纷纷讥讽起来。
“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今日不管是郑元化一党还是左经纶一派都已纷纷视钱承运这个叛徒为眼中钉。
此时便到了御史们出来打嘴炮的时候。
孔宾这样的御史便站出来貌似耿直地破口大骂,一则给陛下施压,二则也是自己表现。
一众‘直臣’便纷纷骂起来。
“这便是你为自己脱罪的理由?”
讨伐声中,钱承运跪俯于地,道:“臣并非是为了给自己脱罪,臣其实是为了给自己请罪。纵子行凶,此罪一;失之调度、至使牢犯走脱,此罪二;私动刑罚,此罪三……”
延光帝好奇道:“何谓‘私动刑罚’?”
钱承运忽然大哭起来,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臣教子无方,见钱成残害人命,盛怒之下便抢过一把腰刀砍了那孽子两刀……臣此举,一则有伤天和,二则犯了国法。恳请陛下处置。”
一众御史纷纷再次怒骂起来。
“厚颜奸佞,竟敢在大殿之上演苦肉计耶?!”
钱承运长须抖动,双目通红。
他缓缓摘下官帽置于地上,用带着悲怆的声音道:“臣知众同僚不信。已让家人用担架抬了那孽子过来,此时正在承天门外……此子,大逆不道、咎由自取,臣请诸君共赏,以儆效尤!”
“我前车之鉴,望诸君切勿如此般,子孙不肖、酿成大祸。”
延光帝长叹道:“爱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远远的,有小黄门跑过来,延光帝便派人过去探问。
那小黄门便低声禀报起来。
延光帝猛然站起,再看向钱承运,已是满眼的震惊与悲悯。
“钱爱卿何苦。”他微微仰起头,对那小黄门叹道:“说吧”
“钱侍郎,令郎失血过多……已不治而亡了……”
钱承运一双老眼中泪水长流。
这便是他所言的‘请诸君共赏’了。
来啊,想和老夫争?
都来!老夫今日便将儿子的尸体摆在紫禁城外,看看我这血淋淋的三品官位,谁敢来拿?
他猛然跪俯于地上,痛呼道:“他虽是臣的儿子,但臣杀了人,实是有罪,臣请圣裁!”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16章 我们做
满堂文武皆是动容。
这叛徒,好狠的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家伙竟是用自己儿子的命来换前程!
谄媚君上,勾连阉党,毫无气节,寡廉薄此,心狠手辣,丧尽天良……这样的人,居然也配立于朝堂之上?
看着钱承运的背影,百官皆是目露鄙夷。
钱承运能感觉到的背后那一道道如刀剑般的目光。
但他已做出选择。
与昆党的第一局败了,自己注定会是左经纶的替罪羊。
加之刑部出了漏子,更是火上浇油,危机四伏。
要想立于这朝堂之上,要想当人上人,就必须得有所舍弃。
什么气节?什么道义?什么亲情?
壮士断腕,方有生机。
他闭上眼,在心中与自己的次子道了别。
——成儿,你便算是治好了也不过是废人。今生缘份,父子一场,你便成全为父罢了……
果然。
延光帝高站在那里,开口冷冷道:“这便是你们口诛笔伐的奸佞?!”
“你们弹劾他结党营私,弹劾他公器私用,弹劾他居心叵测……为何这些朕都没看见?若他结党营私,为何这大殿之上竟无一人为他发声?”
“朕的刑部侍郎,会因京中百姓之死,手刃自己的亲生儿子。结果呢?那些百姓却是唐逆细作。而朕的文武大臣们,你们!却还不信唐逆有细作在京城,你们以为这天下歌舞升平?日日斗、夜夜争,可曾有想过时局已经糜烂到了何种地步?!”
“若有朝一日京城再遭围困。朕告诉你们,皆是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好臣子之功!”
他一席话说完,满殿的大臣又是一阵悲呼。
“臣等有罪!”
“臣等有罪!”
朝堂衣冠,一排又一排地跪了下去。
延光帝站在阶上看过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今日,他便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朝堂上,到底是谁说的算!
钱承运支持自己开东厂,便是忠臣。
钱承运为自己狠狠地扇百官一巴掌,便是能臣。
只有让这样的忠臣、能臣得到应有的待遇,才会有更多的忠能之士为自己这个皇帝发声。
……
朝会之后,延光帝便在小朝会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礼部梅尚书告老还乡了。朕属意让尤开济接任礼部,让钱承运升任刑部尚书,诸君意下如何?”
左经纶一惊。
卢正初也是皱了皱眉。
钱承运如今算是谁的人?
两人便转头向郑元化看去。
却见这位首辅大人依旧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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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巷。
王笑花了很长的时间讲述细菌、病毒等小知识。
他还讲了讲怎么防止病菌的传播,比如戴口罩、勤洗手这些……
这些事其实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但对于别人来说却已是高深莫测了。
可惜,院子里的另外五人,听懂的不多。
秦小竺一脸崇拜地看着王笑,双目泛光、异彩涟涟。但她绝对没有听懂。她只是觉得‘哇,好厉害’,然后仅此而已。
耿当与白老虎……勿须多言。
秦玄策到是听懂了。
他显然有些被吓到,喃喃道:“你是说,戴那个什么口罩、勤洗手就不会被毒死?”
“具体还不好说,我们现在的工艺水平,也没有很有效的口罩……”
秦玄策转了转头,道:“姐,我们能不能和兵部说说,让我们回辽东去吧?”
秦小竺在他头上一拍,骂道:“闭嘴!”
傅青主却是不做言语,一直用灼灼的目光看着王笑。
王笑被他看得很有些不自在,便问道:“傅先生还懂医术?这鼠疫不能医吗?”
“医?”傅青主叹道:“这鼠疫传播之迅烈,绝非等闲……这么说吧,平阳府中有一富户全家都病死了,便有两个小偷到他家偷取财物。这二人约定一个在屋檐上接应,一个下到房中将偷来的东西递上来……”
秦玄策实在是不想听,那些话却还信耳里钻。
“突然,下面递包袱的人惨叫一声便死了,而上面的人在接的时候也染上瘟疫毙命。死的时候,这两个小偷手里还攥着偷来的包袱。”
秦玄策道:“这……如此迅烈,那武艺再高,也毫无用处了……”
却忽然听王笑道:“若只说防治,迅烈有迅烈的难治,不迅烈却有不迅烈的难防。”
“此言何解?”傅青主若有所思道。
“这便涉及到一个潜伏期的概念。”王笑道:“比如若是染上瘟疫,要几日后才会发作,但发作前却还能传染别人。”
秦玄策听着就是眉毛一皱。
果然,只听王笑道:“就比如,我们六人之中,有人染了鼠疫,便此时却毫无症状,一人得便传六人,再传百人……”
秦玄策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为何要用我们六人来比如?”
王笑却是自己也有些疑惑起来。
若真像傅青主所言如此迅烈,如何能传播得那么远?
他自然也不会知道,鼠疫有好几种,比如腺鼠疫有二到八天的潜伏期,肺鼠疫则是数小时至两天,而这两种鼠疫往往是相伴而至……
此时坐于院中,一知半解的王笑又将自己知道的大概都说了说。
从肆虐欧洲的黑死病说起,又说到满洲里大鼠疫。
说得秦玄策眼皮直跳。
傅青主看向王笑的目光愈发有些不同起来。
王笑终于忍不住道:“傅先生为何这样看我?”
傅青主道:“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王笑便道:“听一些出过海的朋友说的。”
傅青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一些朋友?这个说法太宽泛了。
海外未开化之民又能知道些什么?
眼前的少年能吟出《定风波》那样的词,又这样博古通今,怕是一个……天才。
其实,傅青主嘴上说着‘直斥满朝高官’,其实却是带着试探的意味。
此时他微眯着眼看向王笑,心中不由自讽了一句——在这样的聪明人面前,又何必再弯弯绕绕。
于是他问道:“你救我出来,是想要什么?”
王笑道:“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事来防治啊。”
傅青主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是问你,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防治啊。”
“我是问,我能为你个人做什么?”
王笑迷惑道:“傅先生为何要为我做什么?”
傅青主愕然。
——呵,竟是我小人之心了。
勘来勘去,自以为勘破了人心……
下一刻,却听王笑缓缓道:“此事,我问过陛下与卢次辅了,对这件事,朝庭铁了心要袖手旁观了……”
傅青主更加愕然。
——你问过陛下了?!
就算是内阁重臣说这句话的时候,也要朝皇宫方向拱一拱手。
竟是在市井之间,听到有人用这样淡泊的语气、随随便便将这话说了出来。
你又是什么人?
傅青主的目光在王笑身上梭巡了一会,心中不由暗道,这小子总不会是什么皇子皇孙吧?
王笑却是接着道:“但朝庭不做,我们可以做……”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17章 大思路
“我有几个思路,目前还比较乱,我之后会整理一个细则写下来,如今先大概与傅先生说一下。”
“说起来,还是落在‘衣食住行’四个字上。先说这‘衣’,我们需要大量干净的衣服、口罩、手套,那便要建一个织物厂,进原材料……”
“说再‘食’,只有能供饥民吃上食物,他们才有免疫力,才能安定下来,所以食物也是重中之中。我们可以种些高产的粮食,比如蕃薯、玉米等等。对了,种子,我这两天就到天津卫去拿……还有畜牧业,这也很关键,就比如养鸡,如今处处蝗灾,其实养鸡还能防治蝗灾……”
“还有‘住’,我们可以先在京畿、河南这些没有战乱的地方建立收容所,提供热水、食物、衣物,再甄别出病人和健康的人,让这些人力反而来投入到生产中……”
“还有‘行’,这就需要朝庭的配合。但傅先生放心,朝庭并非是完全不能指望,咳,说来惭愧,我和卢次辅,和陛下还是能说上一点话的……”
说到这里,王笑用手指比了比一个‘一点’的动作。
秦小竺早已满眼崇拜,此时见他动作有些可爱,竟是又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
王笑一愣。
傅青主还处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
这几个年轻人的言行举止……实在是让人恍如梦中。
王笑又接着道:“说起来难,但也只能一步一步做了。黑死病在欧洲肆虐了百年,鼠疫在明……我朝也要横行许多年。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要死上几十上百万人……”
“这么多?!”秦玄策又是吓了一跳。
傅青主拿眼看着王笑,沉吟道:“那这些,凭你我二人之力,如何能做成?”
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试探。
王笑叹道:“能做多少做多少吧,能救几个是几个。我和陛下算是有一点点交情,也和卢次辅有一点点合作,可以用来做这件事。具体怎么做,我还得再想一想……”
傅青主眨了眨眼。
到底是什么人,才敢称自己和陛下有交情?敢说自己和内阁次辅是合作?
王笑又道:“我在京郊买了一片地,正可以用来建这些衣场啊,开垦荒地之类的……但我自己不方便去做,想请傅先生去打理。可以吗?”
傅青主身子一颤,良久无言。
他实在有些被震住了。
这天下能震住他的人不多。
但眼前的年轻人,看着虽然有些稚气,所思所言所行却皆是为天下计。
他自然不是对王笑这个人震住,而是那一番计划,听起来简单,便若没有殚精竭虑,如何能看得如此透彻?
这天下间竟还有人对这件事如此上心。此大胸怀若还不值得感佩,世间又还有何事能让自己动容?
于是傅青主起身,抱拳,深深行了一礼。
“傅某义不容辞。”
王笑深吸一口气,道:“那我们就同心协力。”
“同心协力!”
纵使傅青主心志坚韧,一夜之间从绝望的牢里出来,又看到这样的希望,心中也是激荡异常。
王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京郊看看地吧。”
“好!”傅青主用力点点头。
那边秦小竺却是打了个哈欠,拉过王笑轻声道:“可是我好困啊。”
王笑愕然,道:“那你去睡好了。”
秦小竺低声道:“你不陪我?”
王笑登时便有些脸红。
傅青主有心不听他们说私房话,便转过头去。
隐约间却还是听到秦小竺说道:“前几天在宫里和淳宁玩,都没睡好……”
宫里?
傅青主回溯着王笑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个念头涌起来。
才华横溢、以天下生民为己任、与陛下有点交情、与卢次辅合作、不方便出面做事……
淳宁?是指淳宁公主吗?
那他是何人?
依年岁而算的话,怕是陛下的四子。
但又是如何进的刑部大牢?又是如何出去的?
他竟在朝中有这样的势力了?
竟又是朝堂之争。
而且还是夺嫡之争。
若是以后,他要让自己帮他,自己该卷进这样的事里吗?
这念头涌起来之后,傅青主忽然有些茫然……
那边秦小竺与王笑说话的功夫。白老虎交待了一句‘有事可到巡捕营牢里找老子’拍了拍肚皮走了。
秦玄策道自己有些私事要办,一转头便不见了踪影。
耿当却是盯着王笑愣愣出神,等王笑转过身来,他忽然郑重道:“俺也跟着你们做。”
他不太会言语,便只有这一句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赶出巡捕营,还意识到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这便是上苍冥冥之中在指引自己。
王笑大喜道:“好呀!那你接下来跟着傅先生一起吧。”
傅青主看着他一脸纯良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些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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