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没想到那两个山民不知好歹,护着那两个妇人逃了,路上遇到了前面讲武堂的守军,对方开了铳,打死了我们两个人,我们逃回来了……”
“尸体呢?”
“带回来了。”
孙仲德盘问过后,提起刀,一刀便将这下属的砍了下来。
看着那脖颈上喷涌而出的血,他这才怒气稍减。
如今的战局是,楚军有两万主力正在青州一带,准备对付潍州的天佑军主力。
而济南空虚。
孙仲德冒着风险潜行至此,千叮咛万嘱咐,差点还是让人坏了自己的大事。
杀完人,他又看了麾下的额真一眼,问道:“确定没留下尸体?”
“是,清点过人数,没留下尸体,对方应该还没发现我们不是楚军……”
孙仲德眯了眯眼,脸上闪过一股杀气。
“讲武堂……”
~~
“这批人是建虏,一定是建虏……”
黄丁卯喃喃道:“山东的官兵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们一定就是杀我婆娘的建虏。”
“不错,这批人一定是建虏。他们攻打军械厂,得到了我们的盔甲,伪装成我们的兵马,目的是要偷袭济南。”
苗得福转头看去,只见眼前这群人不管年纪大小,但凡开口说话,都有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此事必须派快马回济南报于靖安王,同时派人告诉秦将军。”
“先生,学生有事要说。”一个俊俏的小少年忽然道:“我三叔其实还没……”
“王颙,你随我们来。”一个中年男子摆了摆手,打断这小少年的话,吩咐道:“你们看好这四人……走,我们到别处说……”
接着就看到堂中许多年长者都出去了,只留下几个少年。
苗得福挠了挠头,觉得答应那位牺牲的大哥送情报,如今终于不负所托。
他好几天没怎么睡觉,迷迷糊糊了片刻,忽听到黄丁卯带着哭腔和一个少年正在说话。
“啊,这里就是讲武堂?我家小木原来也在这里读书……”
“黄小木?学生张光第,与小木也是同窗……”
苗得福目光看去,心里莫名觉得这张光第会是一个少年英雄。
……
张光第离开大堂后,先是找到了一个名叫李平的少年。
他们曾一起去过台儿庄,对彼此都是服气的。
两人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各自沉思着,站在操场上等王颙。
过了一会,王颙果然是小跑过来。
李平迫不及待问道:“先生们怎么说?”
“已经派快马去报信了。”王颙道:“先生们说,明日就带我们撤离讲武堂,回济南城去。”
“不行。”张光第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
张光第道:“讲武堂离济南城还有五十里,建虏的兵马离我们更近。我们一旦动身撤离,建虏就会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必然会来追赶我们。”
李平道:“不错,若是撤离,少了讲武堂的高墙作为依托,一旦被建虏追上,我们只会沦为建虏刀下鱼肉。”
张光第又道:“他们的目的是济南城,倘若他们俘虏或驱赶我们攻城,局势只怕更坏。这支建虏居然还懂得奇袭。瞒过了秦将军的耳目,如今济南城尚未做好准备。我们要做的,是阻止他们,等到济南集结好兵力,最好是派兵在嶓龙山一带围攻他们,使战火不会殃及百姓。”
王颙道:“那我们怎么做?”
张光第板着脸,道:“你明明很聪明,为什么就不肯动脑子想一想。”
“啊?我要怎么想?”
“你把上次靖安王来讲学时说的那个案例再说一遍。”
“三叔说了那么多故事,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张光第脸色愈发严肃起来。
王颙偶尔也有点怕他,只好认真想了想,小声问道:“所谓的计谋,是对敌我心理的洞察?使对方落入心理和实际的陷阱之中?”
张光第点点头,道:“你总算没有只记得故事而忘了王爷说的道理……”
“嘿嘿,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故事了。”
“我问你,这股建虏最怕的是什么?”
王颙想了想,问道:“他怕济南城发现他们的踪迹,并提前有了准备。”
“走,我们去找先生们……”
~~
孙仲德思来想去,依然不放心。
万一讲武堂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并通知了济南城,自己就功亏一篑了。
他决定连夜出兵,打下讲武堂,俘虏一部分人用来诈开济南城门,速战速决。
忙到深夜,他点齐兵马,向讲武堂进发。
六千人在山林中走了半个时辰。
月色静谧。
孙仲德还在想着上次收到的情报。
——楚军有八万到十万人?真的吗?
很可能是假的。
依目前的战局来看,只有两万左右的楚军正在青州,济南很可能就是处在空虚状态……
突然。
“砰!”
走在最前面一名兵士栽倒在地。
林间火铳声大作。
“砰砰砰砰……”
“有埋伏!”清军嘶声大喊。
月色下看不清楚军有多少人,只听得到漫山都是铳响。
孙仲德又惊又怒,大喊道:“我们是楚军,前方是哪队人马?!出来一晤……”
“尔等的阴谋早已被识破,哈哈,大楚靖安王在此等候已久!”
铳声中,林间传来一声大吼,接着便是许多大齐声欢呼。
“靖安王必胜!”
“靖安王必胜……”
天佑军本就是降军,一听这样的话,不时有同袍惨叫着栽倒,不少士卒大惊失措之下就想要掉头逃跑。
“王笑来啦!王笑来啦……中……中伏了……”
不得不说,孙仲德在这一刻真的是慌了神。
——王笑真的回山东了?他真有那么多兵马?自己军中的细作早把消息传出去了?怎么办?逃吗?
接着又听两侧也有铳声响起,火光四起……
孙仲德几乎就要勒马向后退去,他知道,自己这一退,必然要前功尽弃了……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940章 孙仲德(求月票求订阅)
火光阵阵,映着张光第还有些稚嫩的脸。
他再次想起王笑讲过的那个故事。
湘江边,妙高峰上几声铳响,猴子石中一片火光,百余学生俘虏了三千兵马……
还记得听到这个故事那天,张光第很震惊,震惊到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靖安王是骗自己的吧?
他有一瞬间是这么觉得的。
当时王笑握着石灰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的,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些郑重和敬畏。
王笑偶尔也说些古时的战例,会带着些调侃地语气自嘲“想必这些你们都听说过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唯独有时候说到这些张光第从未听说过事,他就会少有的有些认真,还会说些别的。
“所谓的胆略,在我看来怎么说呢,也许一个人的抱负有多大,胆略才有多大……”
张光第很久都没能忘掉当时的感受,他想效仿……
此时铳声一响,果然见天佑军的士卒一派混乱。
——诚如靖安王所言,为私利而战的军队,也就是这副德性了。
这一刻,张光第对战争,甚至战争以外的东西也有了更多体悟。
……
但过了一会,王颙拉了拉张光第的衣服,问道:“为什么这些建虏还不退啊?”
张光第目光看去,见林中的清军确实没退,隐隐还稳住阵脚的意思。
“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好。”他喃喃道。
“哪里不够好?”
张光第说不上来,但似乎感到对一些更根本的问题有了新的理解,一时却想不通,打算以后有机会要去问问靖安王。
要有怎样的抱负,才能有那样的胆略?
此时面对王颙的疑问,他只能说些他已经想明白的事。
“你记得靖安王说的故事吗?故事里那一战之后,有人问二十八画生为何敢领着一百书生对阵三千溃军,他说败军闲守山野,必是疲惫胆虚,故料定‘一呼必从,情势然也’;但我们面对的这支天佑军虽也疲惫、虽畏惧靖安王威名,却对济南势在必得……这是情况不一样。”
张光第脸上显出有些失落,又道:“这就是奇谋与冒险的差距了。所以说,我们做的远远不够好。”
“那我们怎么办?建虏还不退啊,再打下去就要发现我们是诈他们了。”
“那也要打下去,战场在此,好过在济南城中,我们入了讲武堂便是从了军,当为百姓拒敌……”
~~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间杀喊声一片……
孙仲德终于还是没有退。
他没有退路了。
以六千奇兵奔袭济南,他自认为这是奇谋妙计。
但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奇谋妙计成了冒险。
楚军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今天如果退了,等济南的守军与青州的楚军合围过来,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降了大清,名面上是和顺王,实际上还是一个奴才。
主子们可不像是延光皇帝在时的楚朝那样好说话的,兵败了还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杀良冒功、扯皮推卸……这些已经行不通了。
而当了汉奸,若是还落在楚军手里,等着自己的可就是千刀万剐……
“敢退后者斩!”
孙仲德大喝一声,一刀斩落一个想要后退的士卒。
他亲自冲锋,策马向林间杀了上去。
事实证明,人都是要被逼一逼的。
直到无路可退了,他才终于战胜了对王笑的恐惧。
“杀啊!”
林间终于有人杀了出来,迎着清军砍杀上来。
“林绍元在此!”有一个汉子大吼道。
天佑军又是一阵慌乱。
孙仲德也是心惊不已。
然而,当他策马撞进楚军阵线,借着火光看去,只见楚军阵前那个大汉虽看起来凶狠,长相分明还带着老土冒的气质,武艺也很稀疏。
根本就是没什么武艺……
“假的!假的!”孙仲德大喊。
一时间,他只觉绝处逢生,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林绍元?辽东孙仲德在此,当本王未见过林绍元吗?哈哈,杀啊,这些人是假的……”
天佑军士气大振,呐喊着向前冲杀上去……
~~
桂皮藏在林子正一枪一枪放着空包弹。
他也不用瞄准,手上动作飞快,一个人打出了三四个人的声势。
然而听到“孙仲德”之名,他登时就慌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支六千人的清军竟是孙仲德亲自率领的……
论兵力、装备,天佑军显然远胜于这支学生军,攻守之势陡然翻转。
眼见着讲武堂的护卫被冲上前的清军杀倒在地,眼见有学生被杀倒在地,桂皮心头大恸。
接着,他脑子里猛得涌上一个念头。
“小少爷在哪?”
“小少爷……小少爷……”
桂皮完全慌了,他只想着马上把王颙带走。
脑子里不停浮现起老爷、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少爷、五少爷的脸……他丢下手里的火铳,在火光里狂奔着。
终于,他看到王颙正捡起一把火铳,正对着远处“砰”了一枪。
桂皮扑上去,一把抱住王颙就走。
“小少爷走啊!”
“你放开我!”王颙一把挣开桂皮,躲在树后又开了一铳。
“小少爷快走……”
“闭嘴……大家伙,不要怕!都听张光第指挥啊!李平,李平……你配合光第指挥侧翼?!”
桂皮满眼都是泪,拼了命地去拉王颙。
有火光一闪,他看到自家小少爷其实已经哭了,小脸上都是泪痕。
“小少爷,小的求你……快走吧。”
“同窗们都没走,我也不会走的……你也不是什么小的了,你是我们的管事,快走把伤员拉到后面去……”
“噗”的一声响,附近有人倒在地上。
桂皮想到老爷前阵子因四少爷的事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只觉一阵绝望涌上来……
~~
“砰砰砰……”
忽然,又是一阵密集的铳响传来。
“杀啊!”
密林中有人大喝道:“秦山湖在此!奴贼还不束手就擒?!”
孙仲德转头看去,只见远处又是火光大亮,楚军似有增援。
他却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一群娃娃兵又想诈你爷爷……本王能信你们吗?!”
马蹄声越来越近。
山林纵马很考验骑术,然而对方的速度却很快,顷刻就已到了眼前。
孙仲德眯了眯眼。
他看到有个壮硕的身影跨在马上,手中的大刀利落斩落,血涌得有两人高。
马不停,穿过漫天血雾。
血雾落下。
隔着战场,孙仲德看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秦……秦山湖……你……你怎么……”
“杀啊!”
……
“撤!撤啊……”
天边泛起一丝白光。
孙仲德拨马而走,领着残兵从山林间飞快掠过。
——败了,败了,往后怎么办……
林间忽然响起几声虎吼。
“嗷……”
天光将亮未亮之际,薄薄的晨曦之中,忽见一道白影从树林间闪过。
“啊!”
孙仲德被扑倒在地,接着便觉腿上一片剧痛。
“嗷!”
他痛得不行,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大白老虎吼叫着昂起头,硬生生从他腿上撕下一片肉来,接着跃向其他人。
同时,一列列伏兵已窜了出来……
~~
济南城,靖安王府。
“你料定了孙仲德会以奇兵偷袭济南吗?”
“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料定?”唐芊芊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勾了几笔,转过头看向淳宁,道:“你把汤喝了,去睡一觉。”
淳宁显然还想做一些小小的反抗,于是吹了吹汤,意思是我可以喝,但等凉一下再喝,可不是完全听你的。
同时她又问道:“你如果不是料算到了,为何要带兵过来?”
……
京城一战时,秦山湖、秦山渠伤势太重,无法与王笑穿过太行陉回山东,只好带着一些伤兵跟唐芊芊到西安歇养。
这次山东危急,唐芊芊离开西安时就让他们领着她的亲卫营三千人从潼关来济南。
这一路说不上顺利,好在是秦山湖、秦山渠领兵,又有王笑给的通行文书,慢虽慢了点,总算还是在秦小竺出征前赶到济南。
之后,未免与楚军冲突,这支兵马一直驻扎在城外,也不声张。
这事淳宁原先是知道的,本以为是唐芊芊故意安排三千瑞军来摆场面,没想到这次却是用上了。
毕竟济南城虽有守军,但都有守城之职,无力做到出城奔袭……
此时淳宁问了,唐芊芊就答道:“我和笑郎做事都喜欢预留一手,济南城空虚,难免遭人觊觎,就安排一支兵马做暗棋……
但这次还是多亏了讲武堂的小鬼们,否则若让孙仲德到了济南,我们虽能歼灭,也要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她说着,在纸上记下了一些什么,似乎打算回西安也设立一个讲武堂。
淳宁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捧着碗喝汤。
唐芊芊却问道:“怎么?我的兵马驻在济南,你膈应吗?”
淳宁低着眼,过了好一会,低声说了一句:“谢了,你辛苦了。”
她知道,唐芊芊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让自己谢她。
偏等淳宁真道了谢,唐芊芊却道:“不用你谢我,回头笑郎自然会谢我。这三千亲兵,便当是我的嫁妆。”
淳宁:“……”
本来才觉得唐芊芊好,一句话却又让人莫名地有些生气起来。
以两人的身份,能做到这样的相处其实也是不可思议。
她们也都明白,这需要对方能精准地把握好分寸。
淳宁对此感到有些吃力,唐芊芊却还能在分寸中好整以暇,不时还说几句逗弄人的玩笑话……
“对了,讲武堂这几个书生做事可圈可点,我打算调到军中任参谋……秦山渠伤得太重,如今虽然养好了也不适合再上战场了,让他去讲武堂主事吧?”
“秦山渠?他适合吗?”
“有什么不适合的,他资历也够……”
~~
“去他娘的,狗杀才!”
短短三天后,王颙看着押着孙仲德离开的囚车,狠狠骂了一句,一口啐在囚车上……
~~
孙仲德被镣铐锁着,站在囚车上被一路押送。
楚军待他并不好,同路而行的还有一个叫黄丁卯的铁匠,几次向楚军说想把他的头放到铁浆里融了……
一路艰难,几天后,孙仲德被押进了一片营地。
他抬头看去,又见到一杆“秦”字将旗迎风招展。
战台上站着一个女将军,想必就是秦小竺了。
秦小竺骂了一句“狗杀才”,挥了挥手,又有兵士押着孙仲德到了阵前。
孙仲德放眼看去,战场远处,自己的两万四千天佑军将士已只剩不到两万人。
他们被楚军逼到了海边。
远处,还有楚军水师的海船驶来,似乎随时要用炮火轰碎这些人……
见此情景,孙仲德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怎么会这样?主力部队的仗怎么也打成这样?
天佑军怎么就被围困到这个境地?
方明辅呢?为什么还没到潍州……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楚军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
他摔跪在地上,浑身的伤口沾在沙土,满脸的血与泪都变得肮脏而狼狈。
“你选一条路,是砍了你的脑袋挂在旗杆上震摄你的人,还是你去喊上几嗓子让他们放下刀枪?”
……
天佑军的覆灭已成定局。
孙仲德也没自己想像中那样硬骨头。
但等两万人放下武器跪倒,他才想起来,楚军从没说过会放过自己……
这天夜里。
孙仲德蜷缩在牢里,忽然感到有火光亮起。
他抬头看去,见有个人向自己走来……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941章 方明辅(求月票求订阅)
牢中火光忽明忽暗,孙仲德又喜又怒。
“高……高延……你是来救我的吗?高延……你快救我出去,我让摄政王给你封爵……”
高延缓缓蹲下来。
孙仲德一愣。
他看到高延的辫子已经割掉了,头上是短短的发茬。
这发茬虽短,早晚还是要长长的。
“你……是你……是你出卖了天佑军?是你传出了消息,是你把他们带到这片死地的!”孙仲德出奇的愤怒。
“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本王哪里亏待你了……”
高延道:“你没有亏待我,但我想家了。”
“什……什么?”
孙仲德觉得好荒谬啊。
“你疯了?”
“我想家了。”高延道:“你还记得我家吗?还记得抚顺吗?我家在前窝村,你家在后窝村。那时候,我爹种地,我娘织布,我弟弟妹妹也在田里做活。我们家里种的田都不够吃,所以我们去当了矿工。
后来,老奴说要迁丁隶民,说让女真与尼堪同食共住。于是女真人住进我们这些尼堪的家,我娘、我妹妹被他们活活弄死了……
我爹也死了,只剩我弟弟到矿上找我……你说,我向谁伸冤呢?那是我们自己的朝廷吗?我们有一个为我们伸冤的朝廷吗?”
孙仲德想说些什么,高延抬了抬手,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的家被烧了,田被占了。然后老奴又说,每个有粮食六斗的才是‘有谷之人’,而连六斗粮食都没有的呢,是懒汉、是贱民。
他说这些无谷之人不配活,要把这些人都赶尽杀绝,于是我把所有的铜板、粮食给我弟弟,他捧着六斗粮跪在那些人面前。
然后,那些人笑呵呵地拿走了他的六斗粮,用绳牵套住他的头,把他拖在马后面,一直拖成了烂泥……
我弟弟死后,那些人还在说他是无谷之人,是懒汉,说我们汉人都是不事生产的贱民,呵呵……”
高延阴恻恻地笑了笑,问道:“将军,你说,我们是懒汉吗?”
“高延……是我带着你逃离辽东的啊,我带着你逃走的啊……”
“你以前会回答我的,我们这些人是懒汉吗?”
孙仲德大哭,低声哀求道:“这些事都过去了,过去了啊……”
“对你而言过去了,但我回到辽东,没找到我的家。”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