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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王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应了这一句,前一刻还是‘为谁风露立中宵’的相思情境,下一刻就感到自己花心得厉害。
他转头看了左明静一眼,又道:“对了,以后你与何家就没关系了。”
他将事情说了。
左明静却也没有显得很惊喜,只是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王笑,过了一会,如同蒙上了一片细雾。
“晋王能答应我不株连何家,我本就与何家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她低声应了一句。
“你能更开心自由些便好。”王笑道,“对了,我这次在关中遇到献贼的兵马,打听了一下,你父亲如今在成都,回头我会派人接他回来……”
他已经连着两次说“对了”,似乎有点紧。嗯,本来有许多话想说,但开口也只有这些正经的事。
左明静始终温文尔雅地应着,恬静却不木讷。
她不像秦小竺那般灵动有趣,因此以前王笑更早就喜欢上秦小竺。
但她蕴秀于心,相处愈久愈让王笑觉得喜欢,此时虽只是平平淡淡地说着话,眼中却还藏着波澜……
这天夜里,等王笑与钱朵朵离开,左明静扣上门,背着倚在那,表情却是渐渐苦恼起来。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
对于王笑而言,如今更重要的事自然还是陪着淳宁待产。
淳宁的状态始终让他觉得不太放心,虽然王笑已是全力稳住局势,但过去这近一年战乱不止、国事繁重,依旧还是让淳宁过于忧劳。
她不像布木布泰与唐芊芊,她们生产时虽然也四处奔波,但一个弓马娴熟一个武艺高强,身子骨比较好。
淳宁是从小就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营养也不太好……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没吃过。
王笑最是知道她的,力气小得可怜……
因此他才早早研究剖腹产的办法。
从只剖不缝或切除子宫到正确的缝合方式,从竖向剖开子宫到改为横向切个口子……他研究的剖产之术在经历了许多血淋淋的实验之后,总算在理论上得以完善。
如今廖行良已经给二十三个难产的妇人做过剖产,其中有三人没能成功缝合于是被切除了子宫,一人死于伤口感染……
廖行良倒是被称为神医,王笑却对这个概率不算满意,然而时代所限,他似乎已没有更好的办法。
总之这也只是多一道保险,王笑当然还是更希望淳宁能够顺顺利利地顺产。
他不再让淳宁操心别的事,但凡有公务都自己揽过来处理。钱朵朵于是说“怪不得笑郎昨夜去找明静姐呢,原来是为了笼络明静姐做事”,也不知这丫头是真单纯还是心思玲珑……
王笑打算把周衍接回济南,他要做的官制改革已布局完成了,接下来要准备的是明年送帝还京……
另外,王笑还想起一件事,自己答应过张嫂要随她去见布木布泰一面,于是派人接回周衍的同时也给王珰带了一封口信,让他去把张嫂找来,随便押运些物资、书籍给孙知新……就不用急着回来过年了。
过去这些年,周衍已证明了他不是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王笑没有要废掉他的理由;他却也同时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开拓之主,没有从王笑手中夺走权柄的能力。
王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过渡,一个从皇权走向没有皇帝的过渡。他不知道这个过渡的过程要多久,数十年或上百年……也许等到周衍垂垂老矣,也能有一个成为‘公民’的机会,也许是在无人问津中度过一生。
作为姐夫、朋友,王笑在周衍十八岁生日那天给了他一个选择,之所以是十八岁生日,算是王笑心里的一点小小的恶趣味,或说是仪式感吧……
这也是让多尔衮掳走一个假皇帝的理由之一,若周衍选择自由,那‘楚帝’就会驾崩于关中。
但周衍选择了责任。
王笑再次摊开王现的来信看了一会,低声喃喃道:“希望你不会后悔,也希望我们能一生相处愉快……”
~~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图海低声吩咐道,“周衍从开封方向回济南,必然经过此处……”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黄河改道之后,从济南城北流过,而泰山山脉横绝在黄河南面。
于是,济南的东南方向的官道就被挤压在黄河与泰山山脉之间。
“这里是一个绝佳的设伏地点。”图海又道:“我们只要在蒙山上居高临下杀过去,周衍逃无可逃。”
“我不明白刺杀周衍有什么用。”
说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名叫‘吉布楚和’。
吉布楚和也是很早就扮成流民来了济南,她的上峰叫‘海拉苏·其其格’,当时她们的任务是要把王笑掳回去见太后娘娘。
但吉布楚和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反而被安排到工坊里舂米,因为实在太忙,与其其格也失去了联络。
她的差事是每天把稻谷放在风谷车里去壳,不得不说,她确实十分能干。
也不知为这楚朝舂了多少石军粮,一年多以后,她成为了工坊的女管事,也得到了户籍文书,自由了许多。
但这时其其格已不见了踪迹……
之后又过了许多,图海联络到她,并带来了太后娘娘新的指示。
吉布楚和再次感觉到太后娘娘的英明,以北楚如今之势,合并北楚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吉布楚很喜欢济南的生活,开始是辛苦了点,但如今越来越富足安定,比在关外赶羊的日子舒服许多……连整个人都变白了。
等合并了楚朝,她就能以蒙古女人的身份更好地在中原生活了……
她对这个差事很尽力,却对图海的办法感到不解,于是一再提出自己的主张。
“不如我们把王笑捉回去,让娘娘说服他?”
“你若有本事捉到王笑,也不会两年多以来一事无成。”
吉布楚和道:“那我们去刺杀周眉,我听说她就要生了,我们为娘娘扫清障碍。”
图海摇了摇头,对这女人的提议感到不屑。
“若王笑愿意向娘娘低头,娘娘要除掉周眉轻而易举。但王笑不肯低头,刺杀周眉还有何用?”
他说到这里,又道:“何况这夫妇二人居于城中,有护卫时刻保护。尤其是现在济南城戒严,对付他们难如登天。周衍却不同,王笑不会想到我们会刺杀周衍……”
“当然想不到。”吉布楚和冷笑道:“因为刺杀一个傀儡皇帝亳无用处。”
“周衍一死,王笑要么自己称帝,要么另立新君。一则,会使他与楚朝宗室更加疏远;二则,他权势越大,小阿哥的地位也越高,大清反对议和的声浪也越小;三则,新君一立,南楚必然声讨,则北楚的名分就也弱了;四则,楚帝一死,可在声势上扭转一部分大清的败势……这才是对娘娘的计划有利而无害之事。”
“但我们人手不足……”
“足够了。”
图海说着,扫视了部下们一眼,为了安他们的心,又缓缓道:“你们可知‘张良刺秦’之事?秦始皇二十九年,张良找到一个大力士,为他打制一只大铁椎,在博浪沙狙杀秦始皇,当时那力士掷出铁椎,正中秦始皇副驾,只差一点就刺死了秦始皇。
我们的刺杀却有更多的优势。一则,如今年节将近,楚军松懈,锦衣卫还傻傻在济南城搜捕我们;二则,博浪沙之地势如何?北为黄河,南为官渡。而我们北为黄河,南为蒙山,地势更利;三则,楚帝比秦始皇如何?北楚还有几人在乎他安危,我们二十精锐,比一个力士又如何?”
这席话之后,一群勇士果然信心大增。
图海见士气可用,稍松了口气,开始布置刺杀行动……
他洞察得很清楚,周衍身为北楚皇帝,却亳无权柄。
所以楚军心底里都把成为天子护卫视作贬谪,在锦衣卫中,往往都是能力一般者才会被调任过去。
这样的情况下,他对这次刺杀有七成把握……
~~
王珠最近办了一件私事。
也许是因为不满王笑把他关起来,也许是想独善其身不掺合王笑的事,也许是因为王珠心里就想这么做……总之他带着宋兰儿去了一趟开封。
当然,也不光只有私事,给关中楚军提供物资、安排假楚帝被清军俘虏之事,皆出于他的手笔。
但这些公事对他而言十分轻松,让他花了更多精力的是——他向宋礼提亲,表示要娶宋兰儿为妻……
宋礼看着快二十岁还没嫁出去的女儿,一时也难以决断。
两年多以前,他曾经也想过联姻王家,利用王家的权钱为天子谋划。
转眼两年过去,杜正和已死,王笑的势力越来越大,官制改革也完成,如今北楚接连大胜却无天子参与,朝臣只知有靖安王而不知陛下……
反观帝党这边,形势每次都在变差。
宋礼也渐渐明白了,王笑从来没有对付过帝党,因为他根本就没把帝党放在眼里过……
就这一群人,先帝在世时、江山还稳固时都没能守住国,难道等风雨飘摇了还能翻盘不成?
一直以来,就像一群跳梁小丑,徒然抱着幻想。
宋礼也愈发失望,联姻王家为陛下争取权势也不再想了。
但他也不愿巴结王笑。
他有心想学荀彧,及至霸业既隆,然后亡身殉节,以申忠贞,全大义于当世,布诚心于百代。
“我宋家是不会与王家联姻的!”他很想如此喝退王珠。
但,闺女二十岁了啊,这辈子就这一个独女……
当时犹豫来犹豫去,宋礼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指着宋兰儿大骂一声“孽女!”然后拂袖而去。
王珠也不在乎宋礼的态度,他来,那是对宋礼的尊重。尊重了,该娶还是娶,管他同意还是反对。
一个逆子,一个孽女在开封逛了御街逛禹王台,吃了灌汤包又吃了套四宝,游山玩水了好一阵子,直到收到王笑的指令,才摆开仪驾到兖州接了周衍,护送其回济南。
王珰就没那么开心了,到徐州抄家,又陪驾河南,到了开封又被王珠管着,好不容易别人回家过年了,他却要出发去找张嫂。
……
十二月二十九,天子车驾行至平阴县。
因赶着回济南过年,周衍这一行人并未大张旗鼓,既未通知官员,也未进入平阴县城。
话虽如此,但新任的平阴县令陆元深竟然也没出城迎驾,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事实上,这么一大队人马来自己治下,陆元深不可能不知道。
恰恰是他知道的太多了,才不敢去迎。
他知道自己的前任县令是怎么死的,并不愿意多惹麻烦……
~~
平阴县以东北方向,蒙山之上。
“周衍的车队来了,整个仪驾只有八百余人,护卫不到三百。”
图海问道:“加上地方守军呢?”
“平阴县并未加派兵马护卫,甚至没有出城迎接,不知为何?”
“曹操来了可以迎一迎,汉献帝有什么好迎的。”图海随口说了一句,吩咐道:“准备动手……”
~~
去年黄河改道之后,河水一直泛滥到蒙山的山脚下,冲毁了原有的官道。如今虽在治理,但蒙山之一段路还十分狭窄,只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
御驾至此停了一停,整理队列才继续以一字长蛇的队形继续行进。
周衍坐在车上,似乎有些心事。
他并非因为平阴县令未来迎驾而不快,这种事一路而来已习惯了。
这次在兖州山城中藏身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名叫小野,长得说不上多好看,宫中许多宫女都比她白净,但周衍却觉得与小野在一起很开心。
她父亲是一个制琴师,带着她上山采木的时候遇到的周衍。
当时周衍穿着便服正在看风景,与父女二人聊了音律,便也算相识。他没说的身份,只说是旅居于此的书生。
次日他问王现能不能让自己去他们家里拜访,王现同意了……
之后一来二去,周衍也与小野越发熟稔,她会告诉他许多事,比如有次在山上遇到了野猪啊。
“周公子你知道吗?野猪其实也怕人,但只怕离它远的人。要是离得近了,它好像又不怕你了,好奇怪啊……”
“周公子你知道吗?我当时啊就靠在那棵树上,野猪冲过来我就躲开,它牙都插到树里去。我跑到另一棵树上喊我爹,那野猪就一直拱树,拱啊拱、拱啊拱,把树给拱倒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衍就很喜欢听她说这些,想要一直听下去。
后来,王现让周衍做一个选择的时候,周衍满脑子里都想到她。
但最后,周衍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一路东行,他想到先帝,想到祖宗社稷,想到自己的朝鲜贵妃……告诉自己这些是能把那个姑娘比下去的。
——我不会……朕不会后悔……
“轰!”
忽然有巨响声传来,惊马长嘶,御驾摇摇晃晃。
周衍掀开车帘看去,只见一颗巨石砸在前面不远处,石头下的官员半个身子被砸的血肉模糊,高声惨叫不停。
“轰……”
又有巨石往下落。
周衍抬头看去,只见山上还有落石,同时也有杀喊声传来。
“杀啊!”
“杀楚帝啊……”
“护驾!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混乱中传来王珠的一声大吼:“都慌什么?!侍卫迎敌,其余人躲到石头后面……”
然而王珠一边发号施令一边跑着,却并非迎向周衍。
他目光所向,想要寻找的始终是被巨石隔在另一边的宋兰儿。
他就那样脚步匆匆地从周衍身边穿过,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970章 家中事(求月票求订阅)
当蒙山脚下的刺杀发生之时,济南城内,小柴禾才刚刚得到线索并向王笑汇报。
“禀晋王,我们查到他在西辕门附近有个藏身处,捕获一个扮成麻风病人的细作,据他招供,马海图真名叫‘马佳·图海’,在封城之前就已出了济南城……据线索来看,他很可能是往南逃了,准备借道南楚回京。”
小柴禾说的时候很惶恐。
这件事他办得并不好,深怕受到王笑的斥责。
但王笑似乎有些走神,并不太认真听的样子,支着头漫不经心道:“线索显示他往南逃,那他必不是往南逃。”
小柴禾心中一凛,忙应道:“晋王高见,卑职这就换个方向追查……此人在锦衣卫蛰伏了这么久,得到不少情报,是卑职之罪,请晋王治罪。”
“你能力不如他,情有可原。”王笑随口道,“全力追查便是。”
……
处理了些事情,王笑则是匆匆赶到后院陪淳宁。
淳宁的情况并不太好,平时大着肚子很吃力的样子,连头发都有些黄了。
王笑回屋时她和秦小竺刚刚才醒来,费力地撑起身子,笑道:“夫君要是公务繁忙,不必总是跑回来陪我。”
“马上要过年了,本也没什么公务。”王笑扶着她起来,低着头给她套上袜子,又替她把软鞋穿好。
虽是老夫老妻,淳宁却也觉得这样让他伺候有些不妥,只是拗不过他……
一起用了早午饭之后,王笑剥着核桃,一粒粒塞到淳宁嘴里。
“我找了几个民间的妇科大夫,再让他们瞧一瞧吧?”
淳宁有些疑惑,道:“宫中的御医都瞧过许多遍了,夫君何必再费心寻民间大夫?”
“那几个御医不诚,我看得出来。”
“夫君莫这般说,这罪名让人听到,他们又要担心被治罪了。”
“随口一说,哪就成什么罪名了。”
秦小竺道:“御医连男娃女娃都诊不出来,嘁,要么医术不精……”
王笑其实也认识好几个大夫,宋文华、李士材、廖行良,但他们擅长伤寒杂病、内经、外科,妇科方面其实都不太厉害。
这次王笑是一连找了三个大夫,一个一个过来给淳宁把脉。
第一个大夫把完脉,老半天不说话,眼珠往上微微一转,打量了一眼王笑的神色,接着眼珠又往下一转,思量起来。
王笑很客气,道:“先生但说无妨。”
“脉洪而涩,洪则为气,涩则为血,气动丹田,其形即温,涩在于下,胎若冰……”
“何意?”
“殿下阳气不盛,阳水不足……”
王笑于是紧张起来,心知阳水便是羊水……那问题就很大。
“要紧吗?”
“可否看看御医开的方子?”
“在此。”
那大夫看过之后点点头,道:“这位御医也是知道的,虽无明言,开的却也是补气血的方子……”
说到这里,他转头稍瞥了淳宁的方向一眼,道:“还是要悉心调养才是。”
淳宁却是问道:“老先生可知孤怀的是男是女?”
她最关心这个,遇到大夫都要问。
“殿下左脉疾促,怀的当是男孩。”
“请先生到前院稍待……”
这大夫下去之后,秦小竺道:“看吧,御医就是不诚。”
王笑则是眉头紧锁,淳宁却有些开心,低声道:“夫君,我怀的是男娃呢。”
小会儿之后,第二个大夫一搭脉,眉头就深深皱起来,捻着稀疏的长须,很有经验地瞥了一眼王笑的脸色,给了王笑一个私下再说的眼神,缓缓道:“老夫开两副安胎的药。”
淳宁又问:“老先生可知孤怀的是男是女?”
这大夫更慎重些,重新把了一次脉,喃喃道:“欲知男女法,左疾为男,右疾为女,俱疾为生二子……原来如此……”
他说着摇了摇头,再瞥了王笑一眼,默默去前院候着……
第三个大夫把完脉,盯着王笑衣袍上的纹龙刺绣,斟酌着道:“这脉象,十之六七是双胎……当然,也许是老夫学艺不精,晋王勿怪。”
“双胎吗?”秦小竺与淳宁对视一眼,道:“我上次就说了吧,我娘怀胎的时候就是这样呢,说对了吧?”
那老大夫听闻秦小竺是双胎子,却又给她也把了一次脉,问了几个问题,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说话。
直到王笑送他往外走,他才低声道:“晋王,秦侧妃只怕是……不能生孕。”
王笑一愣,问道:“可有诊治的办法?”
“先天不足,怕是难……”
那大夫云山雾绕的说了一堆,又举了唐玄宗的王皇后为例,说王皇后就是龙凤胎,长期无子。
在王笑的理解看来,该是这时代条件有限,双胎儿营养供给不足。
他心情自然是很差,但到了这个地位,喜怒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免得吓得人家什么都不敢说。
到了前院,三个大夫商量起来,胡须揪了一地,争论不休,云里雾里地又说了一大堆,渐渐达成几个共识,淳宁怀的很可能是龙凤胎。
但这绝非好事。
这年头,双胎难产几率极高,以至于有人视之为不祥之兆,说其‘克父母’。
王笑也听懂了,按他分析,淳宁的情况是孕妇体弱,加上是双胎,导致羊水不足,羊水不足就容易在生产的时候使胎儿缺氧。
眼下的医疗条件下,以淳宁的情况,要是运气好,第一胎能生出来,但也可能像王笑这样是痴呆,要么像秦小竺那样不孕;而第二胎……三个大夫都断言“必定难产”。
要是运气不好,一胎也下不来,大人小孩一起救不活……
~~
那边淳宁和秦小竺坐在一起,低声问道:“夫君为何要避着我与大夫们谈?”
秦小竺大咧咧不假,又不傻,应道:“他们男人家说话方便。”
淳宁脸上却浮起些忧虑。
以前唐芊芊和秦小竺说她话的是龙凤胎,她听了高兴,心里其实只是当成喜庆话,觉得那必然会有一个儿子,并没去深思。
但如今一语成谶,她才想到一些实际的问题,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一连生两个的。
这点自知之明淳宁又岂会没有……
“小竺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呢?”
秦小竺支着头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哎,小时候就不在了。”
淳宁道:“你之前说,她以前是很厉害的女将军吧?”
“也没有很厉害吧。”
秦小竺现在又不肯说,但淳宁却还分明记得她以前说的“我娘啊,那是力能搏虎,战场上取敌首级二十八……”
这般想着,她看着自己削瘦的小胳膊,心头愈发忧虑……
~~
王笑送走三个大夫,独自踱了几步。
淳宁的预产期大概在好几天后,而前阵子德州之战刚刚结束,伤员又多,廖行良去了德州传授开刀与缝合之术。
毕竟新的手术方法是可以救活许多人的,总不能让廖行良一直呆在济南等着。
原本是约好正月初六之前让廖行良回来,今日王笑却是思来想去,私心终于还是战胜了公心,决定提前把他接回来准备。
他招过几个亲卫,吩咐道:“你们去一趟德州,带最快的马,正月初二之前把廖医官带回来。”
“是。”
“辛苦了,大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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