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但就这样的条件,王笑也不答应。秦山河来来回回就是那些糊弄人的话。
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敷衍我们吗?”
孟不拙道:“他们想要等发兵之后,兵临城下了,或者胜了几场仗之后再与我们谈?”
“不错。”孟世威道:“北楚没有钱粮马上南下,他们在等秋收。所以,这之前的两三个月,是我们的最后机会。”
“机会?”
“我已派人联系秦山河,邀北楚出兵与我一起攻打南京。秦山河若是答应了,便等同与接受我的投降。
我劫掠了武昌城,携着能供应百万大军的钱粮。而北楚却还没有钱粮,只能带少量兵马来。我是主力,他是侧应,到时该由我来主导谈条件。”
孟不拙又问道:“可他若是不答应呢?”
孟世威道:“那我就自己拿下南京,挟天子以令诸侯。对于北楚而言,这也是他们不愿见到的结果。
因为我不像应思节、马超然那些文官蠢材。我是如今大楚军中第一人,由我掌控下的江南,要比郑元化执政时要强大得多。
西边,我已派人与张献忠联络,联寇讨伐,结盟对抗北楚;南面,我也派人联络了郑芝龙、岑安国……”
提到这些人,孟世威有些讥嘲地笑了笑,道:“这些军阀毫无报国之心,只想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文官们拿他们没办法,我不一样。
等天子到了我手中,这些军阀若敢不遵我号令,我就率军南下,抢夺他们的地盘。我不像郑元化、应思节那么好说话。”
孟不拙道:“孩儿明白了。我们洗劫武昌城,既可保证军需,比北楚还早三个月出兵攻下南京,这是先手抢占先机;
其次,又可让武昌成为无利可图的贫脊之地,到时我们在南京联盟张献忠,他就算想东进攻打我们,也没办法就地取粮。”
“你总算明白了。”
孟不拙又问道:“那九江城呢?为何不一并洗劫了?”
“一是看在元督师的面上,我们需要他的声援。二是九江不像武昌,离四川、河南那么近。以后王笑或张献忠出兵了,我们还可派兵守住九江。何必现在劫掠一空?”
“天下如棋,王笑居北、张献中居西、郑芝龙居南,父亲这一招直接占下天元,化被动为主动,实在高明啊。”
孟世威叹道:“不是高明,是乱世求生的不得已。
前阵子,我们与秦山河谈,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现在,我刚出兵东进,短短五天,他马上就派人给我回信、邀我面谈,速度何等之快?也不知这一路上跑死了几匹马。”
孟不拙闻言笑了起来,道:“北楚总算懂得重视我们了,之前是我们给他们脸,往后再想招降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可比之前要大得多。”
孟世威转头看向儿子,道:“为父老了,这次拼这一把,都是为了你。希望你能成为孙权一样的人物……或者就算归降了北楚,你也能裂土封侯。你明白为父的苦心吗?”
孟不拙原本还在笑,看着父亲的眼神,却是蓦然红了眼。
“父亲……”
他念叨了一句,重重点头,道:“孩儿一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话音未落,父子俩忽见一道火光从远处的九江城冲天而起……
甲板上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硬生生被打断。
孟不拙遥望着那火光,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世威仿佛一瞬间又老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自己手下的部将又不遵将领,擅自到九江城内抢掠了。
——千叮咛万嘱咐,这些人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愤怒无奈的情绪涌上来,孟世威喉头一甜,却是又把一口老血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为将为帅,要弹压着那些骄兵悍将跟自己造反哪有那么容易?
话到最后,孟世威也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长叹道:“我愧对元督师啊……”
愧对元督师?
孟不拙心想:“我们都把元督师软禁起来了,还有什么愧对不愧对的。”
~~
八月十二日,山东,莱芜县以北。
官道修得十分平整,岔路口上,王笑抱了抱秦小竺。
他要往西南方向走,但让秦小竺领着大队人马往北去往济南。
因事发突然,秦山河已邀了孟世威详谈招降之事,王笑认为此事重大,要亲自赶往宿州。
但这又是赶在他准备南征的当口,许多事要处理,只好先交代好秦小竺、顾横波代替他到济南处理……
“王笑,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去吗?”秦小竺问道。
王笑道:“我这趟去宿州要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怕你累到了。”
“我不怕累啊。”秦小竺道:“只要不坐船,我什么都不怕的。”
“可是你也知道,这趟南下,又是淮河又是长江,肯定是要坐船的。”
秦小竺愣了一下,但还是道:“坐船我也不怕,我去保护你好不好?”
王笑只好不和她开玩笑,道:“我调动了大量的官员、兵将南下,需要你在济南坐镇。”
“那好吧……”
不远处,顾横波很是羡慕地看着这一幕。
王笑显然是急着南下的,但还是拿出耐心来与秦小竺话别,这让顾横波觉得他对秦小竺实在温柔。
正想入非非着,却见王笑又向她走了过来。
顾横波眼睛一亮,连忙小步迎上去。
“晋……笑郎……”
“正经点。”王笑道:“你记得,到了济南以后把我吩附的事办妥,那些调令发下去。南征在即,这些事万不得有误。”
顾横波心里好失望啊,抿了抿嘴,收拾好情绪,应道:“是,下官一定不负晋王重托。”
“嗯,我让小竺留下陪你,她可全权代表我。”
“是,下官明白。”
该交代的这两天也都交代了,此时不过再叮嘱一遍。
顾横波有些犹豫着,又问道:“下官是否派人把……布木布泰送回京城?”
“你看吧,忙得过来就安排好人手护送,别出意外就行。”
“是。”
谈完公事,顾横波有些委屈地捏了捏手指。
下一刻,王笑却是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别急,回了京就纳你过门。”
顾横波心头一颤,又觉六神无主。
“晋王……人家也没有很……”
“叫笑郎。”
“嗯……笑郎。”
王笑不知为何又笑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拍了拍她的头。
“走了。”
他随口说了一声,跨上马,领着二十余骑很快就消失在往南的官道上……
顾横波就那么痴痴看着,等她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布木布泰竟已从马车里出来,正掀着车帘在那望着。
“蠢丫头,你过来。”布木布泰发现顾横波的目光,淡淡吩咐道。
“我不过去。”
“那便算了。”布木布泰转头又向秦小竺的方向看去,开口道:“秦……”
顾横波连忙迈着小脚跑过去。
“你想干什么?”
“王笑去哪了?什么事?”
顾横波道:“不关你的事。”
“那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
顾横波还未说话。
布木布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要送我回京?”
“你怎么……”
“今天八月十二了。”布木布泰忽然又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算,七月七,到现在已过多久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顾横波听了却是眼睛一睁,脸色一变,喃喃道:“你你……你……”
——你这么厉害?!
“送我回京也好,我也想玄烨了。”布木布泰笑了笑,道:“我能帮你,也能毁了你,要是这一路上有人想害我们母子,我保证先完蛋的是你,明白了吗?”
“……”
顾横波真的是被吓得不轻。
她回头又看了远处的秦小竺一眼,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怕什么?”布木布泰还在笑着,却是又道:“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要想成全好事,赶在回京城之前办了吧。”
“可是……”
不等顾横波“可是”完,布木布泰已把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转身回了车厢。
只剩下忧心忡忡的顾横波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真的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处境。
——完了……
把这蛇蝎女人送回京,等她肚子大起来,王妃肯定要发怒了。
但自己要想和晋王成好事又必须把她送回京城,并在晋王回京之前把事情办了。不然万一晋王回来一看,她肚子都大了……
可是这样一来,王妃肯定更生气了……
又不敢杀了她……完了完了……
不对,她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把自己变成和她一伙的啊……不行啊……绝对不行,肯定是跟着王妃和殿下才有前途……
可这女人心机太深了,玩不过她……
顾横波想着这些,几乎要哭出来。
“顾媚,你怎么会这么蠢?你以前是南曲第一啊,怎么会被人算计得怎么惨?这还没交手就输了……不,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54章 谁在乎(求月票求订阅)
秦岭至淮河一线,是我们常说的南北分界线。
前些年,南楚与北楚本是以黄河为界,王笑一心想着先打清朝,本不欲理会南楚。
偏偏南楚在他与清军鏖战之至,三番五次地想要趁乱占便宜,结果王笑反击了几次,再加上郑元化开掘黄河……于是在王笑主要精力还放在北边时,也打下了南楚的一些地方。
其后,北楚与南楚颇有默契地以淮河为界。
北楚是想要先解决北面的清朝,南楚则是连接受挫之后老实下来,战略从“讨伐逆贼”转变为“希望逆贼别再打下来”。
现在王笑把清朝赶出关内了,目光又转向南方。
他本打算秋收之后南征,没想到武昌的孟世威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之前沿长江而下攻打南京。
这绝不是王笑想要看到的局面。
可能在北楚有些人看来,南楚内乱了,真好。
但在王笑眼里,江南早晚也是自己治下之地。他要南征,征的是江南的政权。而不是想看到这个政权四分五裂,变成强盗,开始屠戮子民。
他要的是一个富强兴盛的国,而不是让江南千疮百孔,然后他再把这千疮百孔的江南并进来,完成一个统一大业。
大一统是兴旺前提,却不是最终的目的。
他并不是要再建一个大一统却又腐朽落后的大清王朝……
一路快马加鞭,王笑仅仅用了两天就赶到宿州。
宿州是北楚如今在淮河以北最南边的一个州城之一,再往南就是淮河,对岸就是南楚的凤阳府。
一队士兵在宿州城外迎了上来。
“见过晋王。”
“秦山河呢?”
“报晋王,秦帅已经南下赶往淮河边,他派末将在此恭迎晋王……”
王笑没有下马,道:“走,边走边说。”
“是,六日之前,秦帅还在徐州,得到消息说孟世威起兵造了南楚的反……秦帅马上就把消息传递给晋王。同时派人联络孟世威,邀他商议招降事宜,他则亲自赶赴宿州。
三日前,孟世威的人到了宿州,欲与秦帅商谈共伐南楚一事。秦帅于是又南下,并让末将告诉晋王,他会设法拖出孟世威,并请问晋王是否答应其受降的条件……”
王笑皱了皱眉,又问道:“孟世威到哪了?”
“已到了九江。”
“还有哪些消息?”
“事发突然,末将目前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马蹄飞快,又是一日一夜连奔两百里,天明之时,王笑到了淝水岸边。
度过淝水,就是淮河。
淮河岸边,铳声不绝于耳,秦山河正亲自带兵在淮河上搭建浮河,对岸有些南楚兵马隔着老远放铳放箭。
王笑驻马看了一会,没有把这样的小仗放在眼里。
他也没有马上就去打搅秦山河,又懒得继续看那小打小闹的战场。
“地图给我。”
他铺开地图,对照着周围的地形标注起来。
楚朝行省中没有安徽,是与江苏合称为“南直隶”,这多少给王笑带来了一点不便。
他知道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在后世的安徽蚌埠与淮南交界一带,附近就是淝水之战的主战场。
想到淝水之战,王笑隐隐有些无语……
一千三百年前,“容颜瑰伟、雅量瑰姿”的苻坚通过政变登基,他心怀“统一六合,以济苍生”之志、广施仁政、打压豪强、消除民族矛盾、降服化外蛮夷,终于统一北方。
之后,苻坚发动淝水之战,意图消灭东晋,结束乱世,但最终,拥有绝对国力优势的前秦却败给东晋。
淝水之战在如今的南楚人眼中几乎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但它还是发生了。
而观如今之王笑,立足未稳,尚未登基,再强能强过苻坚吗?
再观南楚,更是远胜于永嘉之乱后的东晋。
因此,南楚那边每每谈论国事,都是把南楚比作南晋,把北楚比作前秦,一个个都想当谢玄、谢安。
哦,除了谢玄、谢安,他们还喜欢自比周瑜。
“周瑜赤壁之举,笑谈而成;谢安淝水之师,指挥而定。”
王笑就挺烦他们的……
不一会儿,秦山河击退了河对岸的南楚兵马,第一时间向这边赶过来。
“见过晋王。”
“不必多礼了,直接说事吧。”王笑翻身下马,与秦山河并肩往军营走去,又问道:“九江城如何了?”
“探子急报,十一日,孟世威部将郝效忠趁夜杀入九江城,大肆抢掠,纵火焚城,城内城外死伤惨重,周围的浔阳、柴桑、黄梅等地也受乱兵洗劫……”
“孟世威还有多久到安庆?南楚是怎么布防的?”
秦山河道:“孟世威如今正在湖口一带,大概七日左右到安庆。南楚方面的消息断了,探子联络不到,但我估计会遣兵在铜陵驻守。”
王笑显得有些不悦,道:“安庆、池州等地,南京朝廷都不要了?”
“莫说这几个地方,末将估计连南京他们都保不住。”
“孟世威号称百万大军,具体有多少人?”
秦山河道:“他每日都在裹胁壮丁,如今加上民夫许有八十万众,但我判断真正的能战之兵在二十万左右。”
两人说着,走进军营。
王笑看着地图上长江沿线诸城,眉头皱得更深,道:“此事你怎么看?”
“是好事,也是坏事。”秦山河想了想,道:“以前在辽东时,末将和孟世威打过一次交道。当时杏山一战,他论功第一,其人确有将才,绝非关明、童元纬之辈可比。
若让他造反成功,由武将来主持江南,只怕会比之前那些不懂兵事的文官治下的江南更难打。
而且,孟世威很可能联络了张献忠,两边若是联合起来,有可能会形成……”
“形成三国时孙刘联军抗曹的局面?”
“是。”
“所以你的主张呢?”
秦山河道:“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招降孟世威。”
“招降?”
“据我判断,孟世威的反心并不坚决,他想要的是维持现有的利益,他之所以造反是想避免在湖广单独与我们鏖战,想要调动起江南举国之力。”
王笑淡淡道:“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尾大不掉的军阀,不愿意为了南楚折损自己的兵马。所以打算自己当老大,让别人来折损兵马。”
“是。但如果我们肯招降他,他应该还是倾向于投降。”
王笑道:“他不是想投降,他想改换一下旗帜,在我们这里继续当他的土皇帝。你记住,改旗易帜不是投降。
我们要的不是这种表面上的臣服,不要是招一群军阀在治下作威作福,维持一个表面上的统一。”
“是。”秦山河道:“中策是,我们提前发动南征,不给孟世威站稳脚跟的时间。”
“多久?”
“若无变故,他一个月内必破南京,两个月内就能布置好长江防线、结盟张献忠。”
“两个月……我们收了粮,调动二十万大军南下,至少还要两个月。”
“那就用下策,我们尽力拖住孟世威。等大军南下,与他决一死战。”秦山河道:“哪怕难打一点,我认为我们还是有胜算。”
“都不妥。”王笑摇了摇头,道:“我马不停蹄赶过来,不是要看孟世威从武昌、九江、安庆、池州一路烧杀掳掠过去。”
“我明白,所以想再劝晋王一句,招降孟世威是最快平定江南的办法,还请晋王以保全长江沿岸百姓为重。哪怕招降之后再想办法杀了他……”
王笑不置可否,抬起手摆了摆,道:“别开这种坏头。江南军阀林立,若是此例一开,谁都学着通过烧杀抢掳来壮大实力,然后以此作为投降的筹码。”
他显然早就想好了方略,道:“我要你想办法拖住孟世威,别让他到安庆去。我已从山东各地调了五万兵马,二十天内便到,击败他。”
秦山河默然了一会。
王笑问道:“哪里不明白?”
“若能这么快调动五万大军前来,晋王何不等孟世威与南楚开战,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我不需要什么渔翁之利。”
王笑说着,在地图上点了点,从武昌划到九江。
“孟世威行军五百里,五百里长江沿岸生灵涂炭,事发突然,我们阻止不了。但接下来,安庆、池州、铜陵等地,绝不能再旧事重演……
我强调一遍,这里不是敌国,这里就是我们治下之地,表面上看,孟世威叛的是江南朝廷,但他杀的是我们的百姓,那他叛的就是大楚。我是来平叛的,不是来趁火打劫的……”
秦山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来。
他看着王笑在地图上指点着,好一会才发觉到底是哪里奇怪……
南楚内乱了,看起来明明是一个火中取栗、尽快平定江南的好机会。
晋王马不停蹄赶来,自己一直以为他是要把握这个机会,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晋王想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根本没想要坐山观虎斗、趁这个变局来拿江南。
他来,是来阻止孟世威继续东进的。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别人家里两兄弟打架了,晋王本该站在旁边看着,等着他们打完了拿他们的家产。但晋王没等他们打起来,先上前把其中一个打趴了,因为怕他们伤及孩子,然后还说“这是我的孩子……”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明白?”
秦山河道:“像是明白了,但感觉……”
“感觉亏了?”
“是。感觉吃了大亏。”秦山河道:“孟世威想要攻打南京,我们却紧急调兵来助南京朝廷平叛。渡过长江作战并不容易,五万人对百万大军,哪怕只是二十万能战之师,也会是一场硬仗。
我们拼着将士伤亡惨重,为别人平叛。总觉得像是当了一个冤大头……”
王笑点了点头,忽然岔开话题,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我变得假仁假义起来了?”
秦山河想了想,应道:“这不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是啊,这不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秦山河拱手道:“不管是招降孟世威、还是等南楚开战,都是更好的办法。敢问晋王是否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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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以北,大别山的山林间,两个落魄书生正在艰难地行走着。
“齐兄不信世间有公道吗?”刘佳洛忽然问道。
齐思平苦笑了一下,道:“公道,哪来的公道?”
他手里握着一根大树枝当拐杖,正好也走不动了,缓缓在地上坐下来,叹道:“就算有一天孟世威死了,也不是死于公道,而是死于争霸天下输了。”
刘佳洛也坐下来,掏出一团发霉的干粮,掰成两半,把霉点更少的那一半递了过去。
齐思平接过来咬着,又道:“我们不管是向西投奔张献忠、向南投奔郑芝龙、还是向北投奔王笑,其实都是一样的,所求的不是‘公道’,求的是前途和报仇而已。
孟世威、张献忠、郑芝龙、王笑,这些人也都是一样的,乱世中的枭雄而已。要除一个枭雄,只能靠另一个枭雄。这哪是公道?这是世道。”
刘佳洛喃喃道:“若死的只有我爹娘,我报了仇也就了结了。但武昌满城百姓,难道还不能讨个公道?”
“谁在乎?”
齐思平有气无力地哂笑了一声,又道:“就武昌城这些年,唐中元洗劫了一次,官兵追着他又洗劫了两次,然后张献忠来,然后孟世威来,这两拨人来来回回又洗劫了多少次?
这些年来,孟世威纵兵掳掠,杀得人少吗?加起来十倍于这次死的人。谁在乎?若不是他起兵造反,青史所书他依然还是国之栋梁。
官兵打粮,本来就是常事。不打粮,拿什么平贼?没有人会在乎这些的,你也别想什么公道不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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