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该死,两回合就栽了。”
虽是这般想着,顾横波还是进了布木布泰的舱房……
~~
布木布泰那冷冽而讥讽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顾横波一眼,最后落在她的小脚上。
“王笑不喜欢小脚。”
第一句话,顾横波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想回击一句“笑郎要纳我为妾了,你呢?”
但话到嘴边,她自己又收了回去。
显然,不能激怒对方。
“那天是你打晕我的?”
“是,一整夜,我和王笑就在你旁边挥汗如雨。”
“粗鄙之言,蛮夷就是蛮夷。”顾横波侧了侧身,思忖着怎么套对方的话。
她想着这两天王笑并没见布木布泰,布木布泰该是不知道王笑不知道那夜是谁……
“你来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王笑那夜与他好的人是我?”布木布泰开口道。
顾横波一愣,平时的机灵劲却是一点也使不出来。
“为何?”
布木布泰脸上的讥嘲之色收敛了下来,似有些恍惚着,最后又笑了笑。
“小丫头,我提醒你一句……计谋谋得到许多东西,唯独谋不到人心。”
顾横波只觉背上一寒,强撑着神色不变,道:“什么意思?”
“你自己明白,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布木布泰说完,又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挥了挥,已没有了多谈的兴致。
……
顾横波就这样像个婢女一般被打发出来。
于她而言,这两句话却如两片乌云飘来,罩在了她原本一片晴朗的心田上。
而且她觉得被布木布泰捏到了把柄,这让她分外忧虑。
接下来的航程中,她每天在王笑面前还是欢欢喜喜的模样,但心里已越来越害怕。
好多次午夜睡回,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布木布泰,而王笑的背影越来越远。
“你骗我?算计我?”
“笑郎,我没有……”
“别叫我笑郎……”
后来几天,在海船上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似乎越来越少了,因为没有水洗澡。
屋漏偏逢连夜雨……月事也来了。
顾横波只觉浑身都难受,她每天闻自己,虽然还有桂花膏的香味,但那种没洗澡的感觉不停得提醒着她“你不动人了,你不动人了”,这让她失去了勾引王笑的自信。
她真的不明白,苏茉儿到底是怎么承受这种感觉的……
~~
终于,七月二十八日,海船抵达青岛。
顾横波知道,回京城的这一路上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因为晕船的秦小竺很快就变成生龙活虎的秦小竺。
她期盼着能早一点回到京城,早一点入了王笑的门。
讨厌的是,王笑又在这里视察水师,八月二日,队伍才终于起行。
让顾横波差点哭出来的是,队伍并没有马上往北,而是绕道向西。
“笑郎……我们不马上回京吗?”
“正好出来了,顺便巡视一下吧。”王笑道:“地方官员一定还以为我在北方,我们吓他们一跳。”
他带着些许笑意,像在与顾横波调侃,对她也显得有些包容。
但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没有吓别人一跳的心情,她自己都要被吓死了。
只有秦小竺又开始耀武扬威,道:“对,胆敢贪赃枉违的,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顾横波于是强颜欢笑,抚掌应和。脸上一副觉得好有趣的样子,心里骂道:“赶紧回京纳妾啊你个木头疙瘩。”
……
秋收将近,王笑显然颇为关心民生,一路上摆出仪驾、处置了两个县官,果然是吓得北楚官场风声鹤唳。
大家都没有想到,晋王怎么突然从南面又窜出来了。本来有些对新政阳奉阴违的官员,一时也是肝胆俱丧。
北楚官场背地里还送给王笑一个“神出鬼没”的外号,暗戳戳地表达不满之情。
这日,好不容易行到临朐县,顾横波终于忍不住问道:“晋王,我们不再八月十五前赶回京城吗?王妃们……怕是很想晋王。”
王笑正饶有兴致地想爬到仰天山上看一看耕田的面积,闻言点点头,道:“放心,你看如今山东到京城的官道修得又平又宽,加快行程,五天就能赶回京城。”
顾横波于是放下心来。
——五天,五天后自己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妾了,进了他的门,把事情一办,就再也不怕啦……
她这边痴痴想着,王笑却是凑在她耳边道:“平时叫笑郎也可以的。”
顾横波又是一喜,眼波横转,正想撒娇,王笑却又摆手阻止了她。
“道德一点……”
然而,心生欢喜的顾横波还在掰着指头算着天数,前方忽有几骑快马赶来……
“吁!敢问晋王可是再此?有要事启禀……”
~~
顾横波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去,只见王笑带着那几名探马在官道边说话,来回踱着步,似在思考着什么。
她莫名地有些担忧。
好一会儿之后,王笑才转回来,先是与秦小竺说了一会儿话。秦小竺脸上显出些失望之色。
顾横波目光看去,见她嘴型说的似乎是“好想见淳宁啊”之类的。
又过了一会,王笑走到顾横波的马车这边,道:“南边出了些事情,暂时不回京了,我去一趟宿州。”
顾横波脑子“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
“夜长梦多啊夜长梦多……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在这种时候闹事……”
~~
队伍掉头往西南方向行进。
顾横波又重新恢复成王笑的随身书吏,坐在他身边,摊开地图,递过纸笔。自己也摊了小本子摆在膝上,准备记录王笑的吩咐。
秦小竺就闲得多,支着脑袋和王笑一起看地图。
王笑先是在地图上画了两画。
那是淮河和长江。
淮河是如今北楚、南楚势力范围的分界线。
王笑却是凝视着‘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这片范围。
“你若是南楚镇守湖广的总兵官孟世威,你要怎么做?”
秦小竺想了想,道:“难办,一旦我们挥师南下,南楚肯定是守不住淮河,那就只能守着长江天险和江北几个重镇了对吧?
我要是湖广总兵,我不守湖广去哪?要是你出兵占据长江上游,顺江而下,南京就完蛋;但我要守着湖广吧,问题是说不定守着守着南京就完了,我守了有什么用?
怎么做呢……反正要是换我,我投降了你拉倒。”
王笑道:“孟世威不是没想过投降,事实上他一直在派人与我们接触、谈条件。要求保留他镇南侯的爵位、食邑,保留他的兵权和地盘。”
秦小竺“呸”了一声,道:“他想得美,我秦家都没这么风光。怎么可能给他一个降将这样的条件。”
“是啊,我不可能接受这个要求。”王笑道:“而他这一辈子打拼来的世袭罔替的爵位、数不尽的家财、坐拥数十万大军的兵权、一方土皇帝的地位,一旦投降了可通通没有了,他能甘心吗?”
秦小竺大咧咧道:“他出了价,我们也可以还价嘛。”
“本来是可以讨价还价的。”王笑道:“但,现在我不会再和他谈了。最新的情报,孟世威起兵造了南楚的反,他把武昌城屠掠一空,率军东进攻打南京了……”
“啊?!”秦小竺很诧异,问道:“他这不是疯了吗?出这样的昏招。”
“昏招?”王笑眼中带着冷冽之色,淡淡道:“你不觉得这对他而言,是一步破局的妙招吗?”
“怎么会?”
“就像我们刚才所说,湖广已成战略上的鸡肋,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他想投降吧,条件又没谈拢。
起兵攻打南京,把南楚皇帝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便可号令南楚,接下来选择就多了,既可以让别的军阀先和我拼,也可以谋求更好的地盘。
或者励志整合南楚、励精图治也不无可能;再或者,他成了南楚的曹操,再想要投降手上的筹码也更大了。
你看,对于他个人而言,这步棋是最精妙的选择。把他尴尬的处境一下子盘活了……”
秦小竺还是有些没想明白,露出茫然的神色,道:“可是……南楚本来就打不过我们,还这样内斗,不是更完蛋了吗?”
“站在全局角度上看是这样的。”王笑道:“但上一次试图全盘为南楚考虑的人已经死了,他们自己弄死的。
而郑元化一死,局面也就乱了。没有人能弹压住那些跋扈军阀,于是孟世威马上就造了反。
但历朝历代不就是这样吗?从另一方面想,安知他不是下一个刘裕?也许他真有能力取代郑元化建立一个更有力的中央集权呢?呵,乱世出英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英雄……”
秦小竺很是厌恶地“呸”了一声,骂道:“屠戮自己治下百姓,英雄?去他娘的英雄吧。”
王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地图上的武昌城,良久无言……
~~
武昌。
昔日的繁华大城已成为了一片废墟。
但曾经,这里的百姓一直觉得自己活在镇南侯孟世威的庇护之下。
镇南侯孟世威,起自辽东,二十年来转战洪桥、大堑山、遵化、松山、杏山,曾是抗虏名将,延光七年之后,调任关内镇压反贼,屡屡击败唐中元、张献忠,成为楚朝军中资格最老的宿将。
当时京城失守,延光帝驾崩,隆昌皇帝在南京登基以来,是孟世威坐镇湖广,扼守武昌,抵挡住唐中元、张献忠这些反贼的威胁,稳定了南楚的局势。
到如今,孟世威的兵力已发展到八十万人,对外号称百万大军。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南楚的国之柱石,武昌百姓虽然觉得镇南侯麾下兵将多有扰民打饷之举,但终究是保得一方平安。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北方的建虏没有打下来、西北的唐贼没有杀过来、西面的献贼也不曾杀来、刚平定中原的北楚才隐隐有南征的迹象……而最先向他们举起屠刀的,恰恰就是这个坐镇武昌的镇南侯……
八月十日,两个削瘦的年轻人脚步踉跄地穿过尸横遍地的街道,走到一间破屋前。
院门大开着,目光看去,能看到院中横在那的尸体,其中一名年轻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爹!娘!”
“佳洛兄,节哀……”
说话的那年轻人名叫齐思平,与正在嚎啕大哭的刘佳洛是同窗,一齐在城外东湖书院读书。
齐思平“节哀”二字到了嘴边,却也说不下去,只好一掀袍子,陪着刘佳洛跪下来。
哭声经久不散。
许久之后,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才草草安葬了死者。
废城之中,精疲力尽的两人再次穿过血色的长街,一路走过无人守卫的城门。
齐思平道:“这一切……真是镇南侯做的?不会吧……他是我们大楚第一名将啊……”
“名将?”
刘佳洛咬着牙念了一句,嘴里似要咬出血来。
“佳洛兄……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讨一个公道。”
“公道?”齐思平喃喃道:“哪还有公道?这年头人命如草,我们若非有书院庇保,也不过是那些大头兵的刀下之鬼……”
“孟世威造反了!朝廷就不管吗?!”
“朝廷怎么管?他有百万大军,东征兵马自汉口排到蕲州,列舟二百余里。朝廷尚且自顾不暇了,上哪去给你公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爹娘就这么白死了,不信武昌城这么多人就白死了……”
“听我一句劝吧,回书院去。这乱世之中,只有书院是安全的……”
“不。”刘佳洛摇了摇头,道:“我要讨个公道,我不管他是百万大军还是千万大军,这个公道他娘的必须给我!”
“佳洛兄……佳洛兄……你听我说,真的别再往东走了,万一遇到打饷的兵丁。”
“你放开我!”
“你听我说……听我说,要公道……好,好,要公道是吧……别往东走,我教你,往西走、往南走,或者往北走,我们做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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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53章 斗不过(求月票求订阅)
滚滚长江东流,江面上军舰浩荡,延绵二百里。
而长江沿岸还有数不尽的兵士在向东行进,马蹄声震天动地,几里外都能听到。
这就是南楚镇南侯孟世威的军容。
他们从武昌出发,顺江而下,已快到了九江城。
然而,这百万大军威风赫赫的行路途中,许多军舰上依然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大船拍开波浪,船舱里琵琶声动,接着是一曲娇媚的歌声响起。
“百计千方哄得姐走来,临时上又只捉手推开,郎道姐儿呀,好象新打个篱笆,一夹得介紧儿,生毛桃要吃,叫我拍开来……”
“哈哈哈哈。”堂中一众武将抚掌大笑。
他们也不是什么读书人,这样的曲儿对他们而言已是能接受的最委婉而文雅的调调了。
十余名舞妓穿梭着,往武将们怀里一坐,嘴对嘴地喝着酒,很快就是淫靡之音响起……
而在甲板上,孟世威正从一艘小船上爬上来。
他五十多岁,身材高大,红脸长须,威风凛凛,只是满头白发,两颊削瘦,看起来带了些病态。
他身后跟着他的儿子孟不拙。
孟不拙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将门虎子,表面上看起来英气勃勃。
父子俩带着一列亲兵,穿过甲板,走到船舱的大堂外,孟世威没有急着进去,只在外面咳了两声。
“咳咳……”
就是这两声轻轻地咳嗽,很快,舱堂里的歌舞声、欢叫声渐渐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之后,十余个舞妓低着头,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跑出来,在孟世威面前盈盈拜倒。
满眼的白肉生香,孟世威恍如未见,挥了挥手,驱退这些舞妓。
他这才转进舱堂。
“见过大帅!”一众武将纷纷行礼。
孟世威一双老目看去,只见副将马秀军、褚效忠等人衣甲不算整齐,但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忠诚恭敬。
到嘴边想教训他们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一直也都是这样,他孟世威自己洁身自好,对军中部将统御有方,几声咳嗽就能让他们在他面前不敢再放肆。
但这些将领背地里做什么他又哪能管得住什么?这乱世之中,不给他们这种日日过新年、夜夜做新郎的日子,谁为他孟世威卖命?
“大帅,末将们这不想着……今夜不是要设宴款待那元大人吗,这就早点开宴。”副将马秀军低着头吱吱唔唔说道。
那“元大人”指的是南楚总督江西、湘广、应天、安庆军务的元季通,表面上是孟世威的上官,驻地在九江。
但这套文官节制武将的体制,早些年就已经行不通了,孟世威早不把所谓的总督放在眼里。
今日孟世威行军到了九江,邀元季通上船商议,请对方一起清君侧,本打算等元季通答应之后设宴款待,这倒也是真的。
此时孟世威摇了摇头,道:“元督师暂时还没想通,现在还不愿与我们清君侧,罢了那狗屁宴席。”
“嘿,这老不死的玩意儿,给他脸不要脸。”赫效忠大骂道:“大帅,砍了他吧?”
“闭嘴!”孟世威道:“我们要清君侧,越多朝廷重臣声援越好。元督师一时没想通,不代表往后想不通。本侯已答应他不伤九江城内百姓。尔等记住,不许去劫掠九江城。”
赫效忠低下头,不敢去看孟世威,但嘴里却嘀咕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行军打仗,就食地方都是老规矩了,不给将士们点好处,谁跟着我们造反……不是,谁跟着我们清君侧,把陛下从那些奸臣手里救出来。”
“是啊,大帅。”马秀军也劝道:“那元督师又不答应一起清君侧,大帅却要答应他不劫掠九江,这怎么看都是亏本的买卖,不如杀了他,劫了九江城。我们打南京,要他们文官声援有什么用?”
“混账!元督师对我曾有提携之恩,我既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孟世威骂道,“从武昌打来的钱粮还不够吗?都给我放老实点,别误了我的大事!”
一众部将对视了一眼,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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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孟世威站在船头,看着长江的江面发呆,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父亲,甲板上风大,还是进舱休息吧。”孟不拙过来低声劝道。
孟世威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多看两眼这江水也好。”
孟不拙见劝不动父亲,只好在一旁侍立着,忍不住又道:“孩儿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反?”
孟世威道:“你看这长江天险,是不是易守难攻。”
“是。”
“你觉得,王笑若要南征,能不能打过长江?”
“孩儿认为……不能。”
孟世威讥笑一声,缓缓道:“长江以北还有淮河,淮河以北还有黄河。前两年,我们都说王笑过不了黄河,可现在,黄河都到他山东腹地去了。
黄河一丢,淮河就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长江是第二道。这两道防线之间,朝廷在东线布置了江北四镇、在西线就指望着我了。”
孟不拙道:“江北四镇就是废物,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父亲。就算是兵力最壮的关明,给父亲提鞋都不配。”
“话是这么说……但这两年,江北四镇已经被王笑打掉了三镇。关明、童元纬都死了,徐州、淮安、泗州都丢了。”
孟世威说着,叹息了一声,又道:“去年,方明辅勾结清军,率十万大军入北上,也被王笑歼灭,泗州兵力空虚,基本已是北楚的囊中之物。也就是说,江北四镇四去其三。
朝廷在长江以北的兵力还有多少?
东线就只剩下滁州的丁泽威,朝廷又紧急把曹滩派往扬州镇守。可滁州、扬州又能守得了多久?
这些废物如此不堪,我们西线又怎么办?由我孤军奋战,抵御北楚不成?”
孟不拙道:“父亲的意思是淮河守不了?但我们还可以守着长江。”
“淮河都守不了,长江就能守得了吗?”
孟世威反问了一句,又道:“早两年,我不是没有反攻中原的机会。趁清军与唐中元大战之际、趁王笑与清军大战之际,我本可以北上攻取河南,收复开封。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吗?”
“孩儿不知。”
“河南贫脊,无利可图,将士们不愿去,此其一;
我们一旦离开武昌,西面的张献忠就可能趁虚而入,抢占湖广,此其二;
朝廷对我早有提防,认为我拥兵自重,我一旦收复开封,朝廷必派人坐镇湖广,此其三。
总而言之,进取中原,对我们而言,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
孟世威说着,老眼中泛起一些茫然,长叹道:“我有时也想不明白,打了一辈子仗,怎么打来打去,打仗成了做买卖了?
当年我在辽东浴血杀敌,想的是保家卫国。可自从入关打流寇,越打,这仗越怪。
朝廷也不给粮饷,我们追在流寇屁股后面没吃的,只好向百姓打粮。前脚流寇劫掠了一遍,后脚我们又劫一遍,百姓恨官兵比恨流寇更甚。
后来,朝廷逼着我与流寇决战,我在朱仙镇败给了唐中元,精锐尽失……从此,手底下的兵将是越来越不堪喽。
你看,就这样的朝廷,哪还有人想着报国、进取啊?可不就想在这样大鱼大肉的日子过下去。
我真羡慕王笑啊,他手下的兵都是北方兵,还有心气在。可我们呢,凭这些兵将,能收河南?复开封?守淮河?守长江?他们连襄阳、信阳都不愿去。
我号称百万雄兵,北不敢过长江、西不敢入川蜀,只敢守着这长江以南的武昌城。
可就这样,那些人还不肯放过我。
郑元化想削我的兵权,好不容易斗倒了郑元化,王笑又虎视眈眈。
应思节、马超然这些庸材上位,不能拿出办法来阻止王笑南征,只会寄希望于我去拦住王笑。
呵,道理很简单。我若能打得过王笑,又何必听命于他们?这宰相他们做得,我又为何做不得?”
孟不拙道:“孩儿明白了。天子暗弱,朝中奸臣当道,这样的朝廷,干脆就反了它。”
“你错了,我们是要从奸臣手中救出陛下。是奉了陛下的密旨。”
“是,孩儿明白。”
孟世威又道:“这还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我本来以为王笑收复中原,会缓两年再南下。可从北方探到的消息看来,今秋他就要发兵了。
我断定到时北楚会有两路大军,一路从徐州出发,攻滁州、扬州,兵指南京;一路从西安出发,下襄阳、攻武昌,顺长江而下攻打南京。
有这样的朝廷管着,这战打不赢的。
眼下我们有两条路,第一条,我来掌控天子,主持大局,应付王笑的攻势;第二条……只能是改换门庭,我们投降北楚。
我老且病,没几年活路了,不贪我自己的荣华富贵。但得要给你,也给跟着我的这些将士一个交代,投降了,不能比原来过得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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