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捡回个小哑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鱼慕鱼
如此几个来回魏寻便瞧出了内里路数,但亦无妨,人情世故的事,他极为了然。
虽然没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坐而论道,心里难免失望,却也一直没忘了含笑颔首,礼数周全。
亏得他长了一副笑脸,嘴角天生有一个微微上翘的好看弧度,因而不需要特别做什么表情,也总让人觉得他嘴角噙着笑意。
不然这假笑一天下来,脸都要笑歪了。
“许掌门有礼了!”
“薛掌门有礼!”
“这位便是您的关门爱徒,寻公子吧?久仰大名啊!今日得见当真是芝兰玉树,许掌门教导有方啊,哈哈哈……”
因着魏寻这两年的名声,以往只能跟在人家后面拍马屁都凑不到近前的许清衍头一遭得了不少人待见,他虽是不喜魏寻,但这简单的寒暄吹捧,却也是很受用。
“薛掌门过奖了,小徒不才,只是略有所成,略有所成!哈哈哈……”许清衍说罢转头看着魏寻,拿出师父的威仪道:“还不见过薛掌门。”
魏寻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一个晚辈礼,“在下凛青山清罡派掌门座下七弟子魏寻,见过薛掌门。”
礼数的事许清衍向来不担心,这方面魏寻最是周全。只是越多的人跟他寒暄吹捧,他现下是受用了,却也更担心明天的逐剑会。
他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能有人看见他许清衍看见他清罡派,无非就是看着一个魏寻。
今天有多少眼睛盯着魏寻,明天的逐剑会就有多少人来者不善。魏寻的灵力修为他或是不必担心,想能赢过他的人大多也都已经不削明天的比试了。
但偏偏明天的比试赢得赢不得,他心下没底。
逐剑会说是平辈间的切磋精进,其实主要指的也就是魏寻师兄弟这一辈的人。
再往上一辈,不是座上掌门也早已誉满江湖,那些个不济的也年事已高无力再战;再往下一辈,大多不是无知孩童就是懵懂少年。
魏寻算是个特例,按年纪,比他大师兄的弟子也大不了两岁,因着他是师父的关门小徒,排行第七,上面最小的六师兄也得比他大上个大十岁八岁。
是以魏寻年纪虽小,辈分却高。
当年许清衍忙活着风雨飘摇、夹缝求存的清罡派,年纪渐长,修为却停滞不前,越发地力不从心,其实已有多年不再收徒。
眼看着再过两年自己的大徒弟也到了能收首徒的年纪,却机缘巧合,遇到了幼年魏寻。
他眼光不错,一眼就瞧出魏寻是个极富灵气的孩子,自己的大弟子尚未到收首徒的年纪修为,自己却也舍不得这么一个机会,便在魏寻的哀求下咬咬牙把魏寻收入了门中,宣布这是自己的关门弟子,排行第七。
彼时只道是此子修为或可超越自己和自己的首徒,盼着他能略略把清罡派发扬光大。
却怎么也没料到,魏寻竟成了开宗立派以来的第一人。
现下竟是生出些许后悔来——
总觉得觉得自己这庙小,怕是容不下这一尊大菩萨。
再说这逐剑会,比剑切磋不假,但为的却不为什么共同精进。
下场比试的一般会是掌门首座弟子,加上几个派中得意门生。
一般夺魁的人就不会再参加了,道理很简单,既然已经立名江湖,再与这些籍籍无名之辈同台就未免自降身份。
逐剑会是修行之人在仙门百家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机会,更是一门一派在这仙门百家中的地位之争。
接下来几年有多少弟子外修愿意拜入你门下?各方信众地盘如何划分?
日子好不好过,大抵是看这一战。
当然,这里的弟子自然不是说那些个寒门弟子,主要指的是那些豪门望族,皇亲贵胄的孩子往哪里送。
仙门百家,说是百家,其实或有门派数千,养着这么多的弟子外修,不事生产,银子从哪里来?
帮着有求到山门中来的人收个不入流的精怪,做场法事、招个魂,只是小巧,钱没多少还要被其他门派看轻。大头无外乎一来要靠着这些弟子外修的家族善捐,二来保一方安宁,吃这方供奉。
这也就是为什么清罡派百年间风雨飘摇。
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门派,要顾着脸面,要顾着百年名声,却也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和别人争个一二。高门大户的孩子不会送来他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富庶的大城大镇也轮不到他们染指。
现如今虽是出了个魏寻,但毕派内竟根基浅薄,倘若真是跟那些高门大派争出个高下,一没根基二没家底,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仙门大家,不是不能输,往前数几届,魁首也无外乎是几大门派的弟子换着做。但是若要输给清罡派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输给魏寻这样年纪的毛头小子,那就算弗了人家的颜面。
这便是一个门派的根基所在,并非一朝一夕,一人可成。
那些高门大派,历史悠长,人多势众,财雄业大,若真要与你针锋相对,光靠着一个魏寻的灵力修为能做什么?
杀上仙山,屠尽满门,开疆拓土,蚕食鲸吞?
然后呢?立地成魔?
可见魏寻的灵力修为,也不能当银子花。就算他魏寻眼下灵脉全通,金身可待,能够辟谷不食,派内也总还有百十张嘴要吃饭的。
这便是让许清衍为难的地方,他大半辈子于修为上无甚建树,为着清罡派百年基业谨小慎微惯了,深怕开罪于人。
魏寻不出彩,门派没有指望,但没有指望也总还能像现在这样谨慎的过着;魏寻太出彩,会招来什么?
他心内惶恐。
飘飘然的结束了清谈会,许清衍本不错的心情在回房后看到随侍在侧的魏寻便急转直下,想到马上就要到来的逐剑会,心中不禁又有些后悔带了他来,随便寻了个由头又训斥了一番,这才郁结稍解,遣退众人歇下了。
第二天的逐剑会开始也与往届并没有什么出入,只有一个插曲,悯安派宣布并不会派弟子参加这一届的逐剑会。
众人惺惺作态地表示扼腕叹息后,便心内大喜。
悯安派乃仙门第一大派,天下九州半壁皆在其手,仙门名仕半数皆出其门。这一届既退出角逐岂非是天赐良机?
落魄门派装装样子,走走过场;豪门大派竞相角逐,你方唱罢我登场。
许清衍心中虽跃跃欲试,可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叫他一直没敢让魏寻出场。
魏寻倒仍然是礼数周全的侍奉在许清衍左右,看着几位师兄不多时就败下阵来,目色如常。
期间许清衍也敷衍地询问过他的意见,魏寻只恭顺道:“弟子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无颜与各位师兄比肩。愿再回山门勤加修炼,来日必不叫师父丢脸。”
也算是合了许清衍的意。
其实如魏寻这般的早谙人情世故,七窍玲珑的心思,就客栈那一夜的闹剧——“克制守礼,隐忍自持”;师父的意思于他而言早已过于明显。
这一届的逐剑会照例由悯安派掌门座下二弟子悯众主持操办,偏在众人皆以为魁首已定,许清衍自觉总算平安过关,悯众即将依流程宣布逐剑会结束之时,悯安派首座大弟子悯怜突然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全场愕然。
悯怜是悯安派掌门的首座大弟子,但在场的却没有几人目睹过他的真容。
怜公子几十年前在逐剑会夺魁后开始执掌派中大小事务,但不久,二师弟悯众在逐剑会中再拔头筹,派中事务便慢慢交由这位二师弟打理。
悯怜逐渐隐退,最近十几年更是从未在江湖上露面。
悯安派对外的只道是师父闭关修行,首座弟子自当侍奉左右。
现在甫一出现,众人不由惊觉,此人五官虽看不真切,但容貌身段左不过二十七、八模样。
褭褭青衫,身无佩剑,只一柄普通的桃丝竹折扇,垂着绛紫色扇坠握在手间。乍一看竟是一派儒雅的书生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夺魁之前悯怜已是灵脉全通之身,这样修为的人寿命本就比一般人长久得多。更何况这些年过去了,可能修得金身,不老不灭倒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在下悯怜,诸位有礼了。”
悯怜开口,似是耳语轻柔,却又字字铿锵,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虽是致礼,又自带威仪。
“闻言最近有位魏寻小公子,未及弱冠,初登大成,百年间无人出其左右。家师心内欢喜,我悯安派也想结交一二,不知今日我三师弟可有荣幸蒙寻公子赐教?”
路边捡回个小哑巴 第4章 两遇红衣
如果说刚才众人还能勉力绷住,心中愕然,喁喁私语。那现在全场就只剩下一片哗然,无法收场了。
悯怜口中“家师”何许人物啊!
这岱舆山悯安派的掌门,莫要说容貌,就连是男是女,天年几何,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百年间仿若只是一个传说,唯一能佐证其存在的就只有这屹立不倒的仙门第一大派——悯安派了。
据传悯安派由他一手创立,亲传弟子只三人,除了上面提到的陪他闭关的首座大弟子悯怜,现下主理派中事务的二弟子悯众,就只剩悯怜口中要向魏寻讨教的三弟子悯生。
悯怜已十多年不现于江湖;悯众虽勤勉于派内俗务,却对其师父的事只字不言;悯生是上一届逐剑会的魁首,初出江湖不久,看似与其他门派的优秀弟子或往届的魁首无异,乏善可陈。
除了知道此三人皆是在参加逐剑会之前就已经打通了周身灵脉,并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连尚在江湖有迹可循的弟子都如此神秘,更遑论他们这个师父了。
有传,百年间无人见过这个掌门是因为——此人早已经得道飞升啦!
也有人说这掌门本就是一位仙人,来凡间一遭度化众生,根本无形无态,可化万形万态。
这说法在十几年间悯怜消失后传的越发邪乎,都说这悯怜是被他度化的第一个人,已然得道成仙。
若要在江湖中找一个地位能与这位掌门比肩的,怕是只能说起传闻中的另一位大神仙,玄机仙人了。
但且说眼下,风闻中已得道成仙的悯怜就站在众人面前,言语中里又提及了自己那神仙师父,震撼人心的效果可见一斑。
许清衍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什么仪态教养,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已是浑忘了。
魏寻惊讶下虽是还留着一丝冷静,但师父没反应,自己亦不敢逾矩答话。
“莫不是我三师弟没有这个福气得寻公子指点一二?”悯怜的声音再响起,现下虽是人声鼎沸,但他的话语却依然字字清晰。
言罢,他的眼神跟着声音向场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飘去。
只见在那一片区域站着的几十名悯安弟子迅速分成两道,人群后一个恣意俊俏的少年策马徐行而出。
少年单看外表似是比魏寻还要小上两岁,但这也不再让人惊讶了。毕竟悯怜可能比许清衍还大,看着不也才二十七、八?
这少年便是悯生。
他和悯怜一样,既不佩剑,也没有穿一般仙门中人惯常的宽袖锦袍。少年手提一杆红缨枪,身着一身利落干练的鹿皮小铠,铠甲之下是一身正红的衣裳。
比起仙门百家第一大派的三公子,倒更像是滚滚红尘中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将军。
要说这悯安派也真是奇了,赫赫威名的三位公子除了埋首派务、从不他顾的悯众,竟没有一个是仙门中人的模样。
魏寻不由一怔,这是一副他毕生都羡慕却从不曾拥有过的模样。
轻蹄快马,恣意轻狂的少年郎。
桀骜又开朗,活泼且明快。
他永远活不成那样——这是深埋他骨血中的卑微。
悯生下马掠上擂台,对着魏寻的方向抱了抱拳,粲然一笑,“悯生见过诸位掌门,还望寻公子不吝赐教。”
魏寻顺着少年爽朗的声音找回了些清醒,到了这个份上他若是还不为所动,就太失礼了。
无奈也只得提剑入场,匆匆回礼。
“两位都是初登大成的少年英才,这剑便不必出鞘了,灵脉全开,点到即止便可。别弄坏了我二师弟辛苦搭起来的台子。”悯怜兀自来到一把七弦古琴前坐定,“以我琴声为令,琴声起,始;琴声止,毕。”
他以手抚弦,接着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待这一场自己可能终身不可及的较量。
琴声起,幽远静谧。一如悯怜的声音,似有万种风情,却又总波澜不惊。
双方都不急于出招,魏寻缓缓催动灵脉。
三成,五成,七成,十成!
魏寻是真的紧张了,自己灵脉全通的时间不长,无法瞬时间灵脉全开,只得层层推进。因而无暇顾及对手为什么和自己一样迟迟没有出招。
是和自己一样掌控的并不纯熟?还是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呢?
魏寻这边刚刚完成,感觉到灵气进入四肢百骸,全身被温柔的灌满了力量,一团淡蓝色的光拢在他身上,五识六感瞬间像蛛网一样朝四周铺散开去,就立刻捕捉到悯生好像得到信号的猎豹一般冲了过来。
并没有什么电光火石间毁天灭地的效果。
感受到悯众掌风将至,魏寻立刻调动灵气聚于身前,生生挡了回去。
场中一时间风暴乍起,衣袂翻飞。
这一掌不轻不重,魏寻只略略后退了一步。
见来人恐在自己之上,魏寻不敢贸然出招,当下站定,调息凝神,把刚才聚于身前的灵气收了回来,往铺开的五识六感注了一些进去,以便更专注的观察对方动向。
偏就在这时。
琴声止。
刚才或因为期盼好奇,或迫于灵力威压而静下去的人群,忽而又炸裂开来。
悯怜半刻未待便起身离去,魏寻铺出去的五识六感在满场的沸腾中,似乎捕捉到了悯怜微不可闻的对自己说了两个字。
“甚好。”
悯生也两步掠起,跟在悯怜身后就这么走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悯众已经依着流程公布了魁首的名字,一番恭贺之后宣布了逐剑会结束。
一丝不苟,一切如旧。
不管是魏寻还是在场诸人的心里都只剩下一句话。
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敢在仙门第一大派的威仪前多言半句。回过来神来的众人只得互相全了虚假的礼数,道别后便各自散去。
只是这回,再没人敢再慢怠了许清衍,不管大门小派,全都排着队来和他话别。许清衍一一道别众掌门,才来得及云里雾里的在心中咂摸起这件事来。
自己到底是要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还是要眼见他楼塌了?
越想越头疼。
他看着站在一旁神色如常,低眉顺目的魏寻,便更是不安。
虽不知后事如何发展,但小心为上总是没错。
眼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魏寻,自己这小心脏是再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许清衍思忖片刻,对魏寻沉声道:“你几位师侄尚不能御剑,为师与他们一道步行。你现在不宜再露面,便自行御剑回山罢。回去以后闭门修炼,为师归山之前不得出山门半步。切记路上莫要再横生枝节。”
“弟子明白。”魏寻立刻躬身作揖,“师父师兄一路小心。”
拜别师父一行独自上路,魏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
刚在师父面前神色如常,哪里是他心如止水,不起波澜,不过是这些年来恭顺惯了而已,若再待下去,倒真不一定会否被人看出端倪。
再怎么天纵英才,灵力高强,也终究还是个少年,这么多年也只是在山中静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悯安派掌门如何会注意到我?
又缘何惊动了十几年都不露面的悯怜?
悯生怎么愿意和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过招?
现下灵脉全通者不多,但也绝非止我一人,就因为我年纪小?
那为何又一招半式便打住了?莫不是觉出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魏寻脑子里一团乱麻,问题一堆,却一个答案也给不出。一路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刚要去想却又被刚才那些问题打断,只得作罢。
他心内不定,险些要从剑上掉下来,索性弃剑步行,打算找个镇子先歇一晚,调息凝神再上路。
到了客栈住下,因着白天突然全开周身灵脉不太熟练,躺下便觉得还真是有些乏了,沾上枕头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天未破晓,魏寻便起身退房离开,师父吩咐他早归山门,莫生事端,他都记得;便想趁着四下无人,早些上路。
刚一上街,便看见一个红色的瘦弱身影闪进了街边的小巷。
这一抹鲜亮像是撕开了魏寻肩上的口子,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自己昨天没想起来的事情,忘了去接那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懊恼的情绪瞬间就好像打通周身灵脉时的灵气一样,席卷全身。
虽只一面之缘,但那道红影他就是认得。
若是魏寻能未卜先知,知晓这道红影会在今后的几百年间即予他耳鬓厮磨又与他互相折磨,至死难休。
那他现下的步子该是要迈向哪边。
魏寻急忙敛去银铃响声快步追了上去,将那孩子从背后一把抱起,两步掠出墙头,往城外跑去。
他心中还记着许清衍的话——莫要横生枝节。
他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喊叫或是不愿意和他走,天还未亮怕是会惊醒了街坊,他索性先把人抱出城去,寻一处安静的地方细细询问,再做打算。
怀中的孩子受了惊吓,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他一边跑一边拍着那孩子的后背,俯在耳边柔声安慰道:“别怕,是哥哥,哥哥回来接你了。”
这话好似身中剧毒之人的一计解药,怀中的孩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等他跑到城外停下时,那孩子竟是在自己怀中睡着了。
他脱下外袍给孩子裹上,现在既已四下无人,他便不再跑了,也没打算御剑,脚下带着两分功力,就这么沿着驿道走去。
解了方才敛去银铃声的术法,脆生生的铃音再次响起,敲在空荡荡的驿道上,和着鸟叫虫鸣,倒像是一首催眠的清曲。
他瞧着怀里的孩子睡得那样熟,应是昨天半夜就偷跑出来了不曾歇息,便想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这样走着最是稳当。
就这么悠悠的走了几个时辰,从点点星光,直把日头都走到了头顶上,怀里的孩子还是没醒。
魏寻有些担心的搭了搭他的脉,确认无碍后四下看了两眼,天光正浓,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驿馆。
他刚想着怕怀里的孩子晒得中了暑,又怕他万一醒来了寻不到吃喝,这小小驿馆倒是来的正好。
他前脚抬腿迈进驿馆大门,后脚抬头便瞧见一片熟悉的面孔全都抬眼盯着自己。
“师父……你们怎么……”
路边捡回个小哑巴 第5章 红衣入山
其实魏寻那夜决定带这孩子走时本也未做他想,只是忆起自己幼年被师父带走时的心情,他懂那种溺者逢舟的期盼与恐惧,所以便不忍教这孩子失望。
本想着忙完问道大会回到山脚下给他找一户好人家安顿了便是。
但一路上这几个时辰看着怀里这一张恬然酣睡的小脸,身上头上到处裹着布条,也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来。
可能还是因着自己童年的那点破事,总能感觉到这孩子在一个陌生人怀中这般安逸睡熟的模样触动着他的某一根神经。
于是越走心内越坚定,若是这孩子愿意,一定把他带回山上去。
虽他魏寻平日里算不得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有着玲珑的心思,这一路走来既已决定要带这孩子上山,便也想了不少说辞。
但他这一辈子从未逆过师父的意思,心下想了好多说辞都又被自己否了。
现在甫一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就坐在跟前,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七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衍瞧见本应已经回到清罡派内的魏寻抱着个红衣“小女孩”进来,也是心下一惊,竟没来得及开口训斥,倒被江风掣抢了先。
“凭你乘风御剑的本领不该早回去了吗?现在抱着个女孩杵在这算什么个意思?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尚不知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师兄,他是个男孩。”魏寻也是蒙了个彻底,眼下脑子也只够周全着礼数能答上来一句是一句。
“魏寻,你来给为师解释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
许清衍回过神来,按往常魏寻那滴水不漏的性子,许清衍每每要训斥他都需寻个由头,现在这样平静的说话,许是真的怒了。
“师父息怒。这便是……那晚……那晚救下的孩子。”
魏寻也从许清衍反常的态度里觉出了师父的怒气,但再不想忤逆师父现下也已经忤逆了,心乱如麻也想不出什么托词,倒不如索性实话实说。
只盼着师父要骂要罚都随意,只全了自己这点心思便好。
“他举目无亲,弟子想带他回山。”魏寻怀里抱着个孩子,不便行礼,只垂首答道:“因着昨日弟子学艺不精,勉强行事,现下心脉不宁,御剑不稳,所以才弃剑步行至此地,遇到了师父和众师兄。”
听到魏寻含含糊糊的说出“那晚”两个字,江风掣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一抹红衣他那夜看的真切。于是急忙俯身在许清衍身边耳语了几句,把这孩子的事情告诉了许清衍个大概。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