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中了情蛊之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萝卜蛋
到底是要杀人呢,还是要活吃人呢。
果不其然,景钰冷冷地从鼻孔里吐出两股闷气来,似笑非笑道:“哦,是么。”
林湛哈哈大笑,不知为何看见景钰吃瘪,心里极是舒爽,重重拍他肩膀,笑道:“他与我是正儿八经兄弟情,你同我正儿八经断袖情!不一样,不一样!”
景钰不喜他用断袖情来比拟二人惊天动地的爱情,拧着好看的眉毛道:“我与你是有真感情!”
林湛:“好好好,真感情 ,真感情!”
“不许敷衍!”
林湛又笑:“我哪里敷衍了?我平时在家都是这个样子的啊。再说了,宋令仪从未对我说过,这个不准,那个不许,太子殿下手伸忒长,旁人可知?管我这许多闲事?”
景钰反问道:“我手伸的长不长,何须旁人知,难道你不知么?”
“咳。”林湛面红耳赤地咳嗽一声,不明白好端端的太子殿下居然会说这种话,悻悻然道:“我怎么知道!”
景钰瞥他一眼,未再多言。
天地良心啊!那天林湛摔得七荤八素,什么意识都没有,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压根不知其中有何蚀骨销魂的滋味。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谁年轻不懂事时,没躲被窝里看几本春|宫图册?琮贤弟卧房床底下全是京城绝版。后来有一回他老爹薛太尉搜查他房间,全给扒拉出来了。
当时林湛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宋令仪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呦,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耽误太尉管教子弟了。”
琮贤弟当时肉痛至极,趁乱摸了两本往林湛怀里一塞,再若无其事地将图册往柜子底下踢,据说后来那些图册全放在薛太尉书柜第三层暗夹里。
因此,林湛对这种风月之事,不敢说如何精通,但最起码他懂。
就因为懂,才更觉得羞耻,忙往床角一躲,咳嗽道:“我还是休息会儿吧,毕竟我是个文弱公子。”
“文弱公子可打不过漠北壮汉,也举不动三百斤的巨鼎。”
林湛:“……”
说起举鼎更是惭愧,谁还没年少轻狂的时候?
想当初林湛受邀陪皇子们读书,就在宫里,一同陪读的还有宋令仪和薛琮。
林湛天生就不是读书的好料,也从来不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更不明白那些被贬官的人成天到晚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去游山玩水,吟诗作赋。一篇文章反复解读,鬼才想知道其中有啥苦闷之情。
林湛又闲不住,有回见文渊阁后面有台巨鼎,薛琮说谁能把鼎举起来,回头他就敢去太岁头上拔毛。
太岁当然指的不是皇上,而是文渊殿里最难接近,也最难相处的东宫太子景钰。
林湛当即就抚掌叫好。
宋令仪照例一 盆冷水泼过来:“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连我都举不动的鼎,你要是能举起来,我就把这鼎吃了!”
薛琮道:“这……”
林湛对景钰的头发一点都不感兴趣,就想看宋令仪吞鼎,遂右手一使劲,一只手就将足足三百斤的巨鼎举了起来。
恰好景钰经过,二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林湛文弱公子的形象瞬间崩塌。
如今回想起来,不经老泪纵横。
景钰甚善解人意,安慰他道:“无妨,你在我这仍旧是个文弱人。我不怕你力大举鼎,就怕我若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要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拧人脑袋。”
林湛:“……”
太子殿下莫不是有病?
景钰又道:“古往今来,凡是世家大族出现龙阳之好,定是玩弄居多,如宠臣禁|脔清倌玩物为多,阿湛莫怕,我不似那些狗辈吃相难看,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
林湛抚掌,忽然灵台一凉,凑过去问他:“所以那夜你没强迫我,乃我自愿与你欢好,也是我自己解的腰带?”
“这……”
景钰面露难色,对当夜之事印象模糊,思来想去不知到底是谁主动,唯记得自己深爱此人,爱到想将之揉碎在骨血里。
隐隐约约好像是那么回事,当时也清醒过那么片刻,林湛的双腿死死绞紧他的腰肢,热情主动得很。
遂一本正经地告诉道:“自是你情我愿!我还未缺枕边人到强迫别人的地步!你若不愿,我岂会碰你?”
林湛觉得牙疼,很快又接受了现实。
居然被一个男人上了!
景钰今年二十四,林湛十六,骤然一听,没啥毛病吧。
可转念一想,景钰十六时,林湛才八岁,这岂不是要人命了。
此次皇帝老儿不知听信了何人蛊惑,竟命太子殿下前来清剿漠北。
要知道漠北可是块硬骨头,牙口不够硬的人压根啃不动。
想当初皇长子景启就是因为受命前来灭了漠北附属母族部落金氏,后惨遭漠北大军偷袭,不幸殉难。
以皇长子一命,换了大魏与漠北签订十年和平条约,如今正过十年,大魏皇帝又开始发兵征讨。
林湛估摸着这皇帝老儿怕是脑壳子有病,巴不得自己的太子赶紧战死沙场。
对此宋令仪曾很有见解地同林湛道:“皇室中人一向如此,用的到你时,你就是个宝贝疙瘩,用不到你时,你就是他眼中钉肉中刺。”
林湛深以为然,并且开始同情起了景钰,居然摊上这么个爹。
要知道不管是景钰还是景启,都曾是先皇后膝下嫡出。先皇后同当今皇上很不对付,生前时有争吵,后其去世,景钰才五岁半,全靠自家皇长兄一手拉扯长大。
承安十七年间,景启身死,景钰彻底成了没人疼爱的可怜蛋。
听薛琮言,景钰并非生来就如此冷漠,后来只身在东宫独守,慢慢变得不近人情。
是以,林湛认为此次景钰定然要血洗了整个北地,以告慰长兄在天之灵。
大军在巫山脚下的彩云镇落脚,待休养生息数日,仍旧未等来大魏援兵。
林湛眼睁睁地看着景钰不眠不休地研究北地地形图,恨不得将军事战略图吃进肚子里,本就伤重,如今眼底一片乌青,偶尔咳嗽时,唇边染血。
可皇帝老儿就跟死了一样,在宫里稳坐明堂,压根不管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外奔波劳碌数月,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康健。
林湛从后面给他搭了件衣裳,想着措辞安慰道:“你别太心急,此地复杂,非一日两日就能拿下。临近年关,就当替自己积福行善,莫要造成大杀戮,打到他们服软便可。”
景钰浑身一僵,抿着薄唇回身望他。
林湛被他盯得浑身凉飕飕的,不知道自己那一个字眼不逊了,遂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阿湛,是不是因为你身上流着漠北的血,所以你要为他们说好话?”景钰语气低沉,似乎很伤心,“阿湛,当初死的人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可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林湛的父母也同样死在了那场战乱里。
漠北君的母族金氏一族,当夜就被大魏铁骑杀得片甲不留,林湛当时年幼,遥记得北地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爹娘就死在那场战乱里,尸骨无存。他甚至碎了一根手指,断了一条腿,跟条流浪狗一样,苟且偷生。
曾在尸山血海里哭得好惨。
林湛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阿湛,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漠北人,我希望你我此生不要反目成仇。”景钰抬手抚摸林湛的面颊,轻声道:“待我血洗了北地,便带你班师回朝。”
林湛更愣了下,隐隐觉得胸膛里的血液翻滚,他很想抬手将景钰的手腕打开,可刚抬的手鬼使神差地揽在了景钰的腰上。
景钰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眉头,笑着单指轻轻一点林湛的眉心,悄然在他耳畔道:“你先回帐篷等着,我很快便来。”
死对头中了情蛊之后 4、你挺会玩儿啊
说完,两手按着林湛的双肩,将人推送出了帐篷。
林湛抬眸望着头顶乌蒙蒙的天,无心顾及北地风光,草天相连,巍巍高山,无端觉得逸兴遄飞,很快便顶着寒风往景钰的帐篷里钻。
一路遇见那些个巡逻小将,各个神色复杂,支支吾吾,林湛顿了顿足,问了句:“何事?”
结果那些个人立马作群鸟散开,林湛摇了摇头,又往前走,手才摸到帐帘,一回头身后又聚着一堆人。
他好笑道:“到底何事?”
众人又作群鸟散开。
林湛不再理会,伸手挑开帐帘要进去,哪知从身后立马窜过来几个人,一人捂嘴,十七八只手扯着他往后拖。
一径将人掳走,关在一间小营房里,还取了绳索将人绑在椅子上。
林湛挣了挣,觉得绑得还挺紧,抬眸环顾左右,全是熟悉的部下,一个个如临大敌,不知又作什么妖。
“噗通”一声,众人跪地,为首一人道:“小将军勿怪!我等没有任何恶意!今日掳小将军而来,却是有紧急之事!”
林湛敛眸,沉声问:“什么紧急之事,一定要把我绑起来说?怕我承受不了?无妨,哪怕是宋令仪死了,我也承受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聚一堆儿七嘴八舌议论,最后从人群里推出一名军医。
“……”林湛脸色一黑,不悦道:“你们有病啊!”
“不是我们有病,是小将军有病……不是,是小将军脑子似乎出了点毛病!”那人推了军医一把,催促道:“快给小将军看看!治不好人,我杀你祭天!”
军医战战兢兢地上前,两指搭在林湛手腕上把脉。
整间营房死一样的安静。
林湛耐着性子,心想在军中以下犯上得怎么罚来着,好像是杖责二百,可这些崽儿都是自己的部下,打坏了骨头就回不了家了。
最最要紧的是绝对不能让景钰知道,就以他的性子,怕是要当场杖杀。
咦,林湛忽觉得精神一恍,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无端恶意揣测景钰。
“到底怎么样了?看出有什么毛病没?”
军医一揩满脑门的虚汗:“小将军身体并无大碍,就 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快说啊!”众人催促。
“就是……气血不足,需要好生调养才是。”
“没点别的了?脑子呢?这里有没有事儿?”
军医都快哭了:“没事,就是气血虚,别的没有大碍!老夫行医数载,老怕将军拿我全家老小祭天,老夫还是这句话啊!”
一人奇道:“怎么会气血不足?不就撞了下头,这能淌多少血?”
“什么气不足?元气,阳气?”
“什么阳气?”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一人忽然抽剑,神情激愤道:“林小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受此欺辱!我现在就去问问太子殿下,到底对将军做了什么!怎么才仅仅一夜工夫,林湛就跟撞邪似的!”
“我也去!不能让将军受了这个委屈!”又有一人举手,气恼道:“当日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可能是背着回来!撑破天了也是顺地拖!”
“就是!我看太子殿下对将军很不对劲!以前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现在怎么可能同在一个帐篷下还相安无事!”
林湛静静听了片刻,在他们的嘴里,太子殿下景钰凉薄冷漠得不近人情,同自己是八辈子的宿敌,两人一见面不是你生就是我死,恨不得扛着大刀互砍。
因此,那日见到太子殿下背着林湛回来,众人当场吓破了胆。
林湛觉得牙疼,听着听着好像觉出了那么点意思来,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此前种种。
可说起来奇也怪哉,他记忆里的景钰完美无缺,好到人神共愤,压根不是他们口中凉薄冷漠,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
“话说,能先替我松绑么,以下犯上,你们有几颗脑袋?”林湛微微笑道:“快点,趁我没发火之前!”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一声巨响,门板啪嗒一声砸了下来,众人纷纷转头,景钰缓步行来,阴郁的眸子环顾左右,原本满屋子叫嚣的人纷纷往后跳开,露出被绑在椅子上的林湛。
“你们在做什么?”
“殿下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这时候在看行军布阵图?”一人纳闷道。
景钰冷笑,缓步上前,眸子钉在了林湛身上,眸色一深:“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以下犯上? ”
林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忙用眼神制止他们,这才打着圆场道:“我陪他们玩呢,殿下莫当真,来人啊,还不快把我解开!”
其余人这才缓过神来,不管私底下如何群情激愤,最起码当着太子的面不敢放肆,忙要将林湛解开。
景钰抬了抬手,冷漠吐出一句:“不必了,通通滚出去,一人领八十军棍。”
林湛一听,八十军棍不得把人打坏了,忙劝道:“真的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一百!”
“殿下!”
“一百二!”
林湛还要开口,周围人忙道:“将军嘴下留情啊!”
得了,他闭嘴还不成嘛。
待底下的兵将屋里人赶小鸡似的抓了出去,景钰这才缓步踱来,绕着林湛走了一圈,见他的双手双腿被绑得死紧,唇角向上一牵,似笑非笑道:“林湛,你挺会玩儿的。”
林湛:“……”
冤枉啊,真的是天大的冤枉!
他无缘无故被群部下强掳过来,还被人绑在椅子上,跟个猴儿似的,满屋子的人捶胸叹气盯他一个。
若是宋令仪在此,定然要抱臂站边上,凉飕飕吐出句刻薄话。
林湛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遂道:“要不然殿下先替我松绑,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你都能单手举鼎,还挣不开这副绳索?”景钰反问道。
“……也对。”林湛撞伤了头,脑子都混沌起来,闻声运功,啪嗒一声绳索尽断,他揉了揉手腕,刚要起身。
哪知被绑了太久,腿脚的血液不流通,膝盖一软,差点给景钰拜了个早年。
“小心!”景钰眼疾手快,一手揽住他的腰,蹙着眉道:“以后不许再帮任何人求情!”
林湛哭笑不得,心想原来景钰都看出来了,怪不得罚这么狠,想来寻常开个玩笑不打紧,如今正值战乱,有些玩笑开不得。
稍微活动活动腿脚,待麻劲儿过了,林湛这才要将人推开。
景钰又道:“用得到我时,你唤我二哥哥,用不到我时,就这么着急与我划清关系?”
林湛更冤,忙道:“我没有啊!”
这难道不该是皇室中人的一贯作风?
想当年自家老爹特傻,在京中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将军,为朝廷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好不容易混了身军功在身。
那皇帝老儿初时待林家人甚好,时常召其入宫聊聊家常,还曾拉着林大人的手道:“有林爱卿在,可保大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后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了,皇帝老儿又看其头不是头,尾不是尾,御史台一句“功高盖主”,直接逼得林大人告老还乡。
在这点上林湛有必要提一嘴,他老爹当年告老还乡,压根和老字不沾边。也多亏了这事,这才有了林湛的存在。
景钰却道:“我总觉得你我之间很生疏,但我又不知是为何故,每次一见你,既觉得情难自禁,又恨得入骨。”
死对头中了情蛊之后 5、我永远不会离开殿下
林湛也有此感,想来爱恨嗔痴就是如此,于是便宽慰他道:“约莫是由爱生恨了吧,也怪我此前和宋令仪,薛琮走得太近,忽略了与你之间的情分,无妨,你我的日子还长着。”
谈到此处,两人就跟解开一道儿心结似的,士兵进来回话,说已经打完了,林湛不由替他们肉痛,景钰倒是神色淡漠,点了点头拉林湛一同回了营帐,把他往床上一推。
林湛这双手臂是可以举鼎的,景钰的一双手是可以举得动他的。
这厢正暗戳戳地纠缠慰藉,忽闻外头士兵言,从京中八百里加急传了圣旨,林湛估摸着这时候下圣旨,怕不是命景钰取了漠北君的首级。
才从床上翻起身来,景钰已然穿戴齐整,道了句“你别出来”,之后大步流星出了帐篷。
不多会儿外头提了个音,约莫是传旨的小官道:“殿下,皇上有命,令殿下十日内取下漠北君的首级,还望殿下速战速决!”
之后就是景钰低沉的声音,简短地应了一声,林湛估摸着皇帝老儿是不是脑子有坑。
想当年景启灭了金氏一族,好说歹说领了十万精兵,结果还不是惨死在了漠北。
眼下景钰不过就领了五万铁骑,想取漠北君的项上人头谈何容易?
如今正值年关,皇上怕不是被新年的喜悦冲昏了脑子,真把太子当十万大军使了?
帐篷啪嗒一声扯开,寒风呼呼刮着,景钰方才出去时,随意套了身薄衫,眼下被冷风吹的面庞微紫,一进来先看了林湛一眼,落了句“我出去端盆热水来”,之后又要走。
林湛连忙将他唤住:“别去了,纵然要出去,加件衣裳也好,才出了身汗,再吹着冷风很伤身体的!”
景钰果真顿足,回身踱步至床边落坐,抓住林湛的双手:“阿湛,自从母后和长兄离世后,你是第一个如此关心我的人。”
林湛觉得肉麻兮兮的,当即想说句“起开”,可话一到嘴边吐出一句:“我永远不会离开殿下。”
景钰似乎也被这句话恶心到了,想松开手背过身去,可又情不自禁地想凑过去吻他,林湛想躲,可就是无法控制似的,两 个人又腻在一处儿亲热。
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命景钰十日内取下漠北君的首级,可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又等不来援兵,谈何容易。
景钰的意思是,不可硬来,只可智取,遂同林湛在一处秘密谋划,决定来一招声东击西,由林湛率领大军在前面拖延,景钰另带一部分兵马捣入敌军内部。
林湛觉得不妥,万一被人发觉,岂不是要功亏一篑,倒也知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擒贼先擒王,待景钰拿下漠北君的首级,军心一乱,不就跟私下逃窜的鸡崽儿似的。遂咬牙应了。
于翌日晚间,林湛清点兵马在前面拖延,临分别时,景钰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保护好自己,只管拖延,不可恋战。
林湛应是,果真领兵拖延,双方战事正吃紧,遍地狼烟,横尸遍野,一身白色轻甲几乎被鲜血润透,抬手一揩额汗,冷风一吹,四肢百骸就跟灌铅似的沉重。
早些时候已受了些不轻的伤,如今缠斗更是吃力。抬眸见头顶雾蒙蒙的,估摸着待会儿又要下场大雨。
正迟疑间,忽见远处大兵策马奔来,乌泱泱的蔓延千里,林湛几乎一口闷血吐出来了,忙命众兵后退,可为时晚矣,他率领的兵马就跟瓮中捉鳖的那只鳖似的,左右皆是无路。
那为首的将领上下打量了林湛一遭,冷冷笑道:“你也是漠北人?”
林湛估摸着这会儿跟他们套套近乎,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少挨几刀,正欲开口,那人又道:“你既是漠北人,如何能同这些中原狗狼狈为奸!”
说起来也好笑,中原人管漠北人为“北地蛮夷”,漠北人管中原人为“中原猪狗”,互相看不顺眼。
也不知道当初林湛的爹怎么跟林湛的娘好上的,这至今为止还是个迷。
林湛的模样不丑,连刻薄毒舌的宋令仪都不得不承认的清俊,高束马尾,眉眼的轮廓更有几分异域风情。
实话实说,他身上流着漠北的血,可对漠北这个地方并无多少感情。
如果一定把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逼着他说,也并非不行,一句话便可总结,憎恨大过喜欢。
父母皆死在此地,尸骨无存,自己年幼时饱受欺凌,左手半截小指骨被硬生生碾 碎掉,曾拖着一条断腿苟延残喘,若非宋叔叔千里迢迢来此接他回京,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长大了。
可漠北人却指责道:“中原人的走狗!何该绑在祭坛上,引来天神山的神火焚烧!尸骨何该喂了漠北的鹰隼!”
林湛蹙眉,总觉得此死法似曾相识,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谁惨死在鹰隼口中。
已经来不及多想,左右大兵迅速涌来,林湛顾不得别的,提剑单挑敌军将领,正打得不可开交时,被人用了绊马绳,马儿嘶鸣一声,轰隆倒地。
林湛顺势在地上翻滚一圈,还未停下,一刀拦腰劈了过来!
乖乖,这他娘地要是被劈中了,那么景钰此生再也碰不得他的腰了!
林湛抬剑奋力一挡,铮得一声,剑刃竟断成两截,他瞳孔骤然一缩,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耳边一凉,一支长矛擦着他的面颊刺了过来,正中那人的喉咙,鲜血飞溅。
“林湛!你傻了吗?还不从地上爬起来!”宋令仪气急败坏地将他一脚踢开,大刀就劈在了地面,他回手将对方挑死,冲过去抓起林湛的手腕往上拉,怒道:“林湛!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子呢?他怎么不在?”
林湛精神一晃,一见宋令仪来了,当即大喜过望,才一爬起来立马往他身上一跃,抱着他的脖颈大叫:“宋潜!你怎么才来寻我?我差点被人砍成两段!我要是被人砍成两段,以后再也没人替你挨打了!”
宋令仪神色一僵,眸色渐渐泛起温色,余光瞥见有人杀来,随手将人刺死,一手托紧林湛的腰,极刻薄地骂他:“要不是爹娘逼我过来,我才不来这鬼地方!还不快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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