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求之不得
她是他人生中最灰暗时候,带给他唯一阳光的人,像一枚暖玉,时刻温暖着他的心。
是王氏,亲手捏碎了他心中唯一的光亮……
让他如鲠在喉,无法安心。
时至今日,今时,才算是释怀。
阮奕闭眼。
听悉率的衣服摩挲声上前,阮奕再睁眼,见是赵江鹤在皇后跟前叩首,“是微臣约束内子无方,请娘娘责罚,犬子已没(mo),内子已受惩治,还请娘娘网开一面,留内子性命,微臣愿意领罪!”
王氏怔住,转眸看他。
赵江鹤低头拱手,眼中猩红。
从他利用王氏试探安平开始,到他失手将安平推入曲江,才生出了这后来所有的事端。
王氏是他妻子,她做出这些事,他本就难逃干系。更何况,所有的事情,都从他害死了安平开始。他即便不以退为进,在皇后跟前认罪,一样会有御史参奏本。
阮奕能告诉他和王氏,安平和锦诺的身份,那便是一切在皇后心中都有定论。
他认不认罪,其实结果都已经注定。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的仕途就此断掉。
原本他在朝中已是新贵,假以时日是能与当年的宴书臣比肩!
他想护住王氏,也想护住他的仕途,他只能以退为进。
安平应在十余年前就被处死,他也是在十余年前在京外救下的安平。
以陛下和皇后对安平的态度,此事一定另外有隐情。只要他堵住言官的口,陛下和皇后应当不会想让安平的事在朝中掀起一轮风波。
他是陛下信赖的宠臣,即便陛下对皇后信任和尊重,做为天子,亦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将他逐出官场。
他还有一线生机。
赵江鹤低眉拱手,但良久都未听到皇后出声。
阮奕也转眸看向皇后。
皇后的目光盯着赵江鹤,忽然道,“我听说安平是病逝的?”
赵江鹤心中一凛,阮奕也心知肚明。
只有王氏一脸怔忪,不知皇后忽然提起这件是何意。
皇后见赵江鹤怔住,又徐徐开口,“可是赵江鹤,十余年前,有人见到安平最后上了一条江船,但江船折回的时候,只有你一人,并没有安平和旁人,后来不久,就听说安平过世了……”
皇后言罢,赵江鹤浑身僵住。
一瞬间,面如死灰。
跪着拱手时,手臂都忍不住颤了颤,额头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
阮奕和王氏两人都诧异看向皇后,而后才纷纷看向赵江鹤。
王氏伸手捂住嘴角,莫名想起了赵江鹤说起安氏过世,要娶她续玄时的面无表情……
安平是赵江鹤害死的?
王氏忽然想起自己早前一直疑惑的,赵江鹤对锦诺的态度,他为何能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扔在新沂的庄子上,十余年不闻不问。原来其实锦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他害怕看到赵锦诺,是因为害怕想起安平。
因为安平根本就不是病逝的,而是他推下江船的!
原来隐藏这一切的人,其实是赵江鹤!
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安平的病逝耿耿于怀,即便续玄娶了她,同她在一处,还会唤她安氏的名字!
但其实他是对安平求而不得,最后干脆将她推下了曲江?!
王氏看着眼前下跪低头的赵江鹤,忽然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她与这样的人一道生活了十余年,她一直以为他是翩翩有礼,满腹才华,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是背地里心狠手辣,得不到便将对方毁于一旦的伪君子!
而她,竟然因为他的缘故要去毒害赵锦诺!
最后,害死了自己的之哥儿?!
王氏泪盈于睫,“赵江鹤,你藏得好深!我日日睡在你枕边,都不知道你藏了这么多秘密!你连安平都能害死,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说啊!”
赵江鹤没有出声,身子在隐隐颤抖。
王氏继续道,“你杀了安平,却在旁人面前装出一幅深情模样,你安心吗!”
“我从未想过害死她!”赵江鹤抬眸看她,眼底已是猩红一片,眼眶中的泪水夺目而出,就似压抑在心中十余年的梦魇,在此刻才能公之于世,“我怎么可能杀安平!是我失手,在同她纠缠的时候将她误推到了甲板外。”
赵江鹤每一声似是都在颤抖,“我伸手抓紧她,我想要拉她上来,但那晚江上的暴雨太大,我抓不住她……我眼睁睁看着她卷入江水中,眼睁睁看着她被江水吞没,眼睁睁看着一道闪电将夜空照亮,整个江面除了浪花,空无一人。我不知道怎么靠的岸,怎么回的家中,更不知道日后要如何……”
赵江鹤指尖攥紧,死死掐进肉中,也浑然不觉,“我不是有意害死安平的,我害怕看到锦诺,害怕看到锦诺会想起安平,害怕有一日让锦诺知道,是我……是我失手害死了她母亲……我不配做他的爹,她出生的时候,对着我笑,我那时便想,无论日后如何,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一定待她如世上最亲的人……可是我失信了,我失信于安平,也失信于锦诺,我不配……”
赵江鹤已泣不成声。
阮奕淡淡垂眸,隐去了眸间痕迹。
……
容光寺内,赵琪趴在床边上哭个不停,虽然姐夫都给赵则之催吐,但赵则之还是拉得都快要脱水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别哭了!吵死了你自己不知道!”赵则之很有些恼火。
赵琪继续哭道,“还说呢!你小时候吃鸡肉就有一次咔了骨头,险些就死了,这次也是这样!你要真死了,爹和娘,还有我,还有姐姐,我们要多伤心!谁让你喝那碗莲子羹的,就非喝不可吗,呜呜呜……”
赵则之无语,“我要赶巧没喝,姐喝了怎么办?”
赵琪似是真的不哭了。
赵则之这个家伙喝了尚且如此,姐姐还有七八个月身孕在,若是误喝了这碗不干净的莲子噶,那才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赵琪伸手捂嘴,半晌才道,“那还是你喝了比较好……”
赵琪忽然破涕为笑。
赵则之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刚才好些,腹中剧痛又来,赵则之掀起被子,捂住肚子便起身,恼火道,“让开让开……快让开,又来了……”
但赵则之脚下尚且还是软的,一侧的小沙尼赶紧扶他去净房。
赵琪唏嘘,“这什么莲子羹啊!未免也恐怖了些,都要了人命了!”
赵琪言罢,又转向身后的赵锦诺叹道,“幸好是赵则之这身强力壮的家伙喝了,要是姐姐你喝了,那才是出大事了!”
赵琪还在庆幸,言辞间也似松了口气。
杜鹃听得不禁低了低头。
海棠则伸手扶了赵锦诺起身,赵锦诺一手撑着后腰,一面笑道,“是啊,幸亏有则之在,帮我挡了一回。”
赵琪挠头笑笑,“他是男子汉嘛,他不做谁做!”
赵琪悄声道,“不过这次好像真的很厉害,都两天了!”
赵锦诺忍俊。
不厉害,她心中的气要怎么出。
谁让则之是王氏的儿子!
她都要给她下肚,让她出个口恶气,顺便让阮奕去吓一吓王氏和赵江鹤也不过分!
“海棠,你留下来照看下赵琪和则之,杜鹃,你同我出去走走,先前一直紧张,又闷太久,有点吸不上气。”赵锦诺吩咐,杜鹃连忙上前。
临近黄昏,两人在后山慢慢散步,晚霞落在山头上,熠熠生辉。
“谢谢你,杜鹃。”赵锦诺淡声。
若是杜鹃没有告诉她前因后果,今日在容光寺许是不是此番光景。
杜鹃上前,在赵锦诺跟前跪下,抬头看她,“其实大小姐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在等着奴婢说,好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其实都知道……”
赵锦诺撑腰笑笑,“我怎么记得,你早前没有这么聪明的?”
杜鹃微楞,既而也笑笑,只是笑中含泪,“奴婢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也知道大小姐不同奴婢计较,出了这样的事,奴婢无颜面再待在阮家,请大小姐安排,去何处奴婢都愿意,庄子上,乾州,新沂都可,只要大小姐不追究我家中弟弟妹妹……”
杜鹃给她磕头。
赵锦诺轻叹,上前扶她起身,“起来吧,我有事安排给你。”
杜鹃诧异。
但赵锦诺有身孕,总不能一直让她扶自己,杜鹃一面起身,一面抹眼泪。
赵锦诺轻声道,“赵江鹤和王氏流放了,赵琪和则之还不知晓,自古流放途中总会死不少人,从这里到圆州要有大半年路程,你替我看着赵江鹤和王氏,不要他们在路上有什么动作,也打点好途中,让他们安稳到圆州就是,这是我吩咐给你做的事,可记得了?”
杜鹃错愕。
大人和夫人都流放了,怎么还能做得出小动作?
大小姐是怕大人和夫人死在流放途中……
可是,大人和夫人早前是怎么对小姐的……
杜鹃不解。
赵锦诺笑道,“他们如何,对我不重要。自古以来能平安抵达流放之处的少之又少,只是他们是的父母,他们若是过世了,龙凤胎会很难过,自始至终,龙凤胎都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日后也不必清楚。早前在家中,龙凤胎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在赵家我仅有的一段开心的日子,我应当还他们的。”
杜鹃破涕为笑。
“去吧,别同旁人说起,说起我也不会承认。”赵锦诺再叮嘱。
杜鹃福了福身。
杜鹃转身,正好阮奕上前。
他已到了许久,之前锦诺同杜鹃的话,他悉数都已听见。
“等回京中,要怎么同龙凤胎说赵江鹤和王氏的事?”赵锦诺问起。
阮奕应道,“在户部的时候,贪污了巨款,所以流放,祸不及子女。”
赵锦诺愣了愣,“你怎么做到的?”
阮奕笑道,“娘娘帮忙的,娘娘知晓你的意思。”
“可会觉得我心慈手软?”赵锦诺看他,眸间不禁弯了弯。
阮奕伸手牵她,一面往容光寺回,一面应道,“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和支持。”
赵锦诺温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早前在新沂庄子上,我就羡慕旁人有爹娘在身边,也不止一次想,我娘还活着该多好,无论赵江鹤和王氏如何,龙凤胎对我一惯亲厚,父母的事,又如何要让子女来承担?若是止步于此,那赵琪和则之日后就不会有恨意。如同当年,王氏若是没有这么多恨意待我,那许是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她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因为我不是王氏,我分得清谁对我好,我该对谁好,所以,不会让仇恨的种子再继续种下去。王氏在意她的一双女儿,如今不得不和儿女分开,对她的惩罚并不轻;赵江鹤害娘亲与我分开,但这十余年他应当一日内心都未安稳过,他也会继续愧疚一生。所以,大白兔,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你能明白吗?”
“明白。”阮奕不假思索。
赵锦诺看他。
阮奕知晓她会错了意,以为他敷衍,但其实,她说得一番话,他真能明白。
上一世的宋妈妈也好,傅叔也好,都不知晓其中实情,所以不会怀疑到王氏和赵江鹤二人头上。
而上一世的赵江鹤,在逐渐问鼎权力顶峰后,即便知晓王氏毒死了阿玉,却也无动于衷,而在他察觉早前的蛛丝马迹时,用王氏同样的伎俩毒死了他。
但这一世的赵江鹤止步于此,所以此时的他还不是那个全然良心泯灭的赵江鹤。
重活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答案。
阿玉还在,他还在,还有他一直遗憾又盼望的小白兔在,那所有,便都是最好的安排。
暖玉 第167章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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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尾声
赵家贪污公款,赵江鹤夫妇被流放。
赵琪和赵则之本是想要一道跟去,但王氏对龙凤胎发了生平最大的一场脾气。
最后甚至披头散发,用撞墙来以死相逼。
流放途中多艰难,多少人会死流放途中!多少人到了流放荒芜之处被逼疯,最后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真正活下来的,都是罪臣,罪奴,在荒芜之地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若是龙凤胎跟随她去了这样的流放之地,那便是一生尽毁。
她所有的心思和希望都寄托在龙凤胎身上,怎么可能让他们同去那样的地方!
王氏泣不成声,将龙凤胎搂在怀中大哭。
当她知晓她给赵锦诺下得毒报应到之哥儿身上时,万念俱灰,之哥儿什么都没做错,但扪心自问,赵锦诺又做错了什么……
幸好,之哥儿还活着……
她一生的经营和心血都在龙凤胎身上,想到日后永远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于她而言等同剜心蚀骨。但是再剜心蚀骨,也比不上让龙凤胎陪她一道走上流放这条不归路。
离开时,王氏看着赵锦诺,双目噙着眼泪。
她眼中依然有怨恨和不甘,对一个人的恨意,尤其是加注了十余年的恨意不会这么轻易消食;有对方没有赶尽杀绝的庆幸;还有不肯承认,也不愿意低头的,偏执而微妙的感激。
而正是这样的感激,让她更觉生不如死。
所有的这些情绪汇集在一处,矛盾复杂,王氏没有对赵锦诺说任何一个字。
赵锦诺亦未说一个字。
她永远不会原谅王氏,因为她险些夺走的是她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她不杀王氏,也不是原谅,或希望王氏幡然悔悟,只是因为她是龙凤胎的母亲。
亦如龙凤胎从未因为王氏厌恶她,而对她冷言相向。
在赵家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给她温暖的是龙凤胎。
她不需要记住旁的。
王氏知晓赵锦诺比她厉害。
可以分得清她是她,龙凤胎是龙凤胎,但她对安平的恨意,却都因为安平的死,通通加注在赵锦诺身上,并未这种恨意,永远不会消失……
矛盾如此,王氏还是叮嘱龙凤胎听赵锦诺和阮奕的话。
龙凤胎自始至终知晓的都是赵江鹤和王氏是因为贪污公款被流放,真实的原因,赵锦诺永远不会在龙凤胎面前提起。
“对不起,诺诺,爹不是特意推你娘……”过了这么久,赵江鹤似是还不能在她面前平静面对,就似一根针,即便拿走,扎过时候清晰的透出还会继续在。
“你娘还活着,是吗?”赵江鹤忽然问。
赵锦诺想了想,还是颔首。
赵江鹤抬眸看她,“你会原谅爹吗?”
赵锦诺想了想,笑着摇头。
赵江鹤亦笑着点头,“你是对的。”
赵江鹤和王氏离开时,龙凤胎在赵锦诺怀中哭。
王氏目光一直看着赵锦诺,多讽刺,她以前最苛待赵锦诺,如今却还要指望赵锦诺照顾好她的一双儿女……
若是,从一开始,她们母女二人便不是如此,那眼下,是不是她就不用与龙凤胎分别。
只是,凡是都没有如果。
看着赵江鹤和王氏远去的背影,赵锦诺眼中芒芒碎莹。
都结束了。
一切宛若新生。
“走吧,只要你们好,父亲和母亲便都安心了。”赵锦诺牵了龙凤胎上马车。
有些事,也许从来都无需知晓。
……
赵家出事后,龙凤胎都很懂事。
龙凤胎在京中需要人照顾,赵锦诺和阮奕搬出了阮府,在阮府不远处置两处乡邻的宅子,一处是赵锦诺和阮奕的家,一处还是挂的赵府牌子。
赵锦诺说,有赵府的牌子在,对龙凤胎才是寄托。
于是看似两座宅子,一座阮宅,一座赵宅,其实两座宅子中开了苑门,等于连通。
所以赵琪和赵则之其实是同阮奕和赵锦诺住在一处的。
赵江鹤和王氏离京后,龙凤胎也的确很听赵锦诺和阮奕的话。
早前王家的族学没有再上了,王氏离开后,龙凤胎同王家走动不如早前亲近。
父母出事后,龙凤胎在京中很低调。赵家的事并未多牵连到龙凤胎,对外,更多的时候,京中将龙凤胎看做阮奕和赵锦诺的弟弟妹妹,很少有人再多提及赵江鹤和王氏的事。
赵琪有时会跟着赵锦诺一道,在皇后面前走动。
皇后生了办女学的心思,赵琪花了月余时间,至事无巨细列了出来,皇后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知晓她很聪慧,也细致努力。
皇后惯来对京中子弟温和,也知晓父母流放对赵琪和赵则之前途的影响,皇后放下册子,温声嘱咐,“日后多来宫中走动吧,女学的事,我需要有人帮忙照看。”
赵琪诧异,等反应过来时,眼中氤氲,都是感激。
赵锦诺也想起,阮奕仿佛说过,赵琪很聪明,心思也通透。只是二人都没想到,很久之后,赵琪成了苍月第一个入仕的女官,掌管女学和翰林院的书室……
……
赵则之在京中书院勤奋苦读。
出了早前的事,旁人不再当他是赵家如日中天时赵府的公子,赵家的未来,只能靠他自己撑起。
由得阮奕的缘故,赵则之能在京中不少大儒门下听课。
赵则之也念得认真,不似早前在王家族学,不喜欢读书,也不愿意读书,总是偷懒,而现在,当赵家的担子落在他肩上时,他再也不想早前的赵则之。
赵家并非没有出路,他还可以趁着年少苦读……
初次发榜,名落孙山,赵则之大哭一场。
但同阮奕二人说了很久的话,喝了很久的酒,明日起来又是新的一日。
这世上从来没有容易的事,也不会一帆风顺,赵江鹤与王氏不在,赵则之似是忽然间长大。
……
时间一到九月,似是就很忙碌。
九月初的时候,太医看过,彤容有了身孕。
阮旭高兴得合不拢嘴,同阮奕一道说起此事,阮奕便是过来人姿态,同阮旭说着要注意什么什么,看得赵锦诺和彤容好气好笑。
不过如今赵锦诺和阮奕从阮府搬了出来,阮家后宅都是彤容在主持中馈,似是早前的阴霾一扫,整个人精神气色都好了许多。
妯娌之间相处得便更好。
九月中旬的时候,褚进同沈绾成亲。
范逸特意从东昌驻军处赶回,又同阮奕一道,替褚进挡酒。
褚进喝多,搂着他二人不放,险些连洞房花烛都不去了。
最后还是范逸和阮奕架着去的,两人都很有些恼火。
不过等褚进去洞房,两人终于又有时间可以安静凑在一处饮酒。
柳城城守一事已经过去。
姜太守玩忽职守,又挑起东昌郡驻军与柳城驻军纷争,还刺杀宁远侯,已经下狱,但范逸向陛下请旨,赦免了姜家旁人。
姜家安稳后,姜悦便离开了柳城,下落不明。
范逸说起的时候,连饮了三杯,眸间黯沉。
阮奕知晓,当改变的事情,却是已经全然改变了。
范逸的轨迹也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同,所以这一世还有许多尚未知晓的事情等着他去探寻,才不是单调重复的一生。
他也未必一定,要活成同上一世一样……
范逸在京中探望了赵锦诺和赵琪,又到宫中小住了几日,九月下旬便离京。
……
九月最后一日,赵锦诺在苑中散着步,忽然觉得腹中一紧,同早前的感觉全然不同,同宋妈妈说起,宋妈妈惊呼,要生了!
赵锦诺还没怎么惊慌,宋妈妈已慌乱到不行。
赵锦诺轻叹,“宋妈妈,先让人去请娘过府,然后去请稳婆,别慌,慢慢的,一切都好。”
宋妈妈颔首。
郁夫人和彤容赶到时,赵锦诺已安静得洗完了澡,又洗了头,还吃了些东西,刚才回到屋中待产。
“稳婆呢?”郁夫人问。
宋妈妈道,“进去了。”
郁夫人点了点头,又朝身边的陶妈妈道,“去请太医也来,没事也在这里候着。”
陶妈妈赶紧去办。
“水盆,剪刀,热水,这些都准备好了吗?”郁夫人又问。
阿燕和海棠都应,备好了。
郁夫人叮嘱道,“夫人临盆是大事,但稳婆和太医都在,府中都不要慌乱,各司其责。”
众人都福了福身。
宋妈妈抚了抚心口,郁夫人到了她就安心了,有郁夫人在,似是诸事都平稳顺遂。
“我去看看锦诺,阿容,让人入宫去唤奕儿回来。”郁夫人吩咐,彤容应声。
阮奕正与东宫在皇后处,宫女来,说宫外送信,说阮大人的夫人要生了,阮奕一时愣住,又笑着,又紧张,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东宫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阮奕也才反应过来。
皇后亦笑笑,又让了身边的女官同阮奕一道回府,有事好帮衬,也好及时给宫中回话。
阮奕回府的时候,郁夫人和彤容,赵琪,赵则之都在。
女子生产是大事,前一世的时候,阮奕并未经历过,这仿佛是他最紧张的一刻。
屋中的哭喊声传来,阮奕虽未慌乱在苑中来回乱走,但眸间紧皱,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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