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我又没说非要夺了人,叔叔不必如此一脸羞愧。”宁叶摆摆手,“我只是难忘,两年前,就在这清音寺山脚下,大雨倾盆,我徒步难行,得掌舵使赠了一把伞,那时疾风吹起她马车帘幕,我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她,身量纤细,手捧书卷,任车外狂风骤雨,她自安然自若,我便颇有些心折。”
他轻轻叹息一声,在了尘的目光下,又道,“当时只道是寻常,却不知,原来不太寻常,总之是那一伞之谊,入了我的心,不说夜夜入梦,但总有时梦到大雨攀行,山路难走,她递给我一把伞,在冷雨中,很是暖人心脾。”
了尘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你不是非要夺人就成。”
当日,宁叶便在清音寺住了下来,他走的是密道,只留在了尘的住处,自然没惊动寺中的人,包括寺中住持。
宁叶住下来后,便派了人打探漕郡如今的情况,转日,派出去的得力之人便得回了一个消息,胭脂楼有高手监视了,若是所料不差,应该是掌舵使的人。
宁叶眉心一凝,“确定?”
打探的人点头,“确定。”
碧云山宁家自有一套打探消息的法子,也有一套隐身追踪的功法,虽然胭脂楼内盯梢的人武功极高,气息隐藏的十分厉害,但还是被打探的人寻到了丝蛛丝马迹。毕竟,细雨带的人里,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能将气息隐藏的天衣无缝,有几个暗卫的火候还不够炉火纯青的地步。
宁叶皱眉,“十三娘做了什么?竟然让掌舵使盯上了她?”
他这话是问了尘的。
了尘闻言叹了口气,“数日前,她抱着一盆紫牡丹来清音寺找贫僧救治,贫僧看她救治紫牡丹是假,别有心思倒是真,不过贫僧一个出家人,管不了凡尘事儿,便也不曾问。但当日她离开后,掌舵使和宴小侯爷在后山便遇到了大批杀手,贫僧猜想,应该是与她有关。毕竟,她若是不抱紫牡丹上门,掌舵使和宴小侯爷不喜浓郁的花香味,便不会去后山,也就不会遇到埋伏的大批杀手了。”
宁叶眯了一下眼睛,“宴轻惧牡丹花香?”
“兴许吧!”了尘叹了口气,“当年伯娘中了丹毒,后来哪怕解了毒,仍旧是闻牡丹花香便晕厥,生下你父亲和你姑姑,也是出生便闻不得牡丹花香,没想到,到了你身上和宴轻身上,依旧如故,十三娘倒是心思细腻,连这个都料到了,怪不得抱了紫牡丹来找贫僧。”
他十分不解,“贫僧不懂了,十三娘是要杀掌舵使?还是要杀宴小侯爷?”
“问问她就知道了。”宁叶眉目冷淡下来,“我布这一颗棋子,在漕郡布了十年,如今怕是因她此举,要废了关于漕郡的整个布局。”
了尘一惊,“你要杀了十三娘?”
“她是我表妹,我若是杀了她,我娘不得怨死我?”宁叶揉揉眉骨,“可是她也太胡来了。只能将她弄走,关回碧云山了。”
了尘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杀人就好,他出家太久,已见不得杀生。
宁叶看向了尘,将杯中的凉茶倒掉,将茶盏扣到了桌案上,语气平和,但却透着一股清凉和不容拒绝,“叔叔,这清音寺,你怕是不能待了,回碧云山吧,咱们碧云山,有佛堂,有静心斋,你即便不还俗,也可以依旧身穿袈裟,晨钟暮鼓,听木鱼声声。”
了尘脸色顿时变了。
宁叶道,“明日便是十五,十三娘一定会来清音寺上香,这是她的习惯,明日便借由你这密道,我带走你和她,也将她这条线,悉数斩断,能带的人带走,不能带走的人……
了尘脱口说,“不能杀。”
宁叶顿了一下,似是无奈,笑着说,“好,不杀,反正留着他们性命,些许小事儿,倒也不怕掌舵使查。”
了尘松了一口气,试图挽回,“就没有别的法子带走她?我这里……”
“盯着十三娘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旦有丝毫差池,她兴许就会落入人手,到时候我哪怕不想杀她,也得杀了她,还有与她有密切干系的一干人等,都得死。”宁叶眉目冷淡,“叔叔慈悲心肠,定不忍见他们魂归黄泉吧?如今你这密道,是我十年前筹备,虽未成大事儿,但今日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了尘闭了闭眼,知道事已至此,别无法子了,当年他能同意帮宁叶,今日便得承受着惹事上身,他十分不舍又担忧地说,“若是用我这密道,我怕害了住持师兄和这寺中僧众啊。”
宁叶反倒笑了,“叔叔觉得掌舵使是滥杀无辜的人吗?”
了尘道,“她虽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也不是心软心慈的人,若我叛寺,清音寺在她面前讨不了好果子吃。”
“也只是讨不了好果子吃而已,但不见得会血染清音寺。这些年,叔叔没牵扯清音寺任何一个僧人进来,只你自己一人,任他们如何查一众僧人,也查不出眉目。”宁叶道,“我倾慕的人,她这些年所作所为,我虽然没亲眼所见,但漕郡她经手的诸事,我却十分了解她的行事,她拿不住这寺中住持和僧众的证据,虽然会为难一番,但也却不会毁了清音寺。她还没这般不分对错,心狠手辣。”
了尘想想也有道理,便作罢,“好吧,我答应你了。”
他不答应也没办法,十年前,他答应了修建密道,就该料到早晚会有这一日打破他清修的安宁。
另外,谁让他是宁家人呢,诚如他所说,但凡宁家人,从记事便诵背家训,除非身死骨消,否则,出生是宁家人,一辈子都是宁家人,叛门出走,亦然如是。
催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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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叶在探查到十三娘被凌画盯上时,短短两日,便布局了一番。
在十五这日,十三娘前来清音寺上香,在前往了尘住处取琴之前,她也并不知道,宁叶要带走她。否则她演技再好,再会伪装做戏,在凌画的眼里,也逃不过。
她并不是事先所知,所以,自然也就瞒过了凌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了尘带走了。
她本不明白了尘为何要如此,但当了尘说了句“是少主吩咐”,她便顿时没了反抗。
进了密道后,十三娘一眼便看到了身穿月白色织锦,长身玉立,如那青山上白雪的宁叶,她整个人怔了怔,轻且轻地喊了一声“表哥”。
宁叶淡淡地看着她,眼底清凉,“跟我走。”
十三娘虽然不知道为何宁叶要这么带她走,但稳了稳心神,点点头。
宁叶随身带了两个人,再加上十三娘、了尘、彩儿,一行人急行出了密道,到了后山出口,然后乘船顺流而下。
上了船后,宁叶负手而立,望着清音寺的方向,久久不语。
十三娘站在他身后,有一肚子想问的话,但看着他眉目清冷,周身如湖水一样清凉的气息,几度张嘴,还是没问出来。
直到清音寺渐渐远去,被群山遮挡住,看不见,宁叶才收回视线,冷淡地看着十三娘,“你可知道你被人盯了多日?”
十三娘一惊,“掌舵使的人不是撤走了吗?”
“你以为撤走了,其实并没有,有高手在暗中盯着你。”宁叶眉目早已不见怒色,但出口的声音却凉意彻骨,“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何没有我的命令,私自动作?”
十三娘张了张嘴,又闭上。
宁叶看着她,“你可知道,因为你,我在漕郡十年布局,毁于一旦?”
十三娘脸刷地白了,怯懦片刻,才说,“表哥,不、不至于吧?我只是与杀手营的人有过一回来往,只是抱了一株紫牡丹去清音寺,间接让凌画和宴轻躲去了后山,并没有亲自动手……”
宁叶盯着她,“你在漕郡多年,亲眼看着自从掌舵使来了漕郡,多少人头落地,多少暗桩被拔除,多少江湖人士规规矩矩,多少势力避她锋芒不敢生事,她何其聪明厉害,你这三年来,也未生事儿,一直太太平平,不被她注意,这是好事儿,近来是为何如此沉不住气?非要生事端?引她注意,引火烧身?”
十三娘紧紧咬着唇,“我……”
“说!”
十三娘“噗通”一声,跪在了船板上,垂首哑声道,“表哥,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若是他说自刎谢罪,她也别无二话,今日若非表哥出现,她还不知道,自己已酿成大错。
“我只问你因由。”宁叶背转过身,看着眼前青山绿水,不愧是江南,江南的冬日,也是四季如春,两岸山上依旧有山花开,但他心情并不好,或者可以说,差到了极点。
他来漕郡这一趟,本想过来瞧瞧,见她一面,却不成想,避她唯恐不及,只能这般离开。
十三娘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好半天没出声。
“我问你因由,很难回答吗?是什么让你自作主张,要杀宴轻?”宁叶聪慧,已经推测出,十三娘真正要杀的人,不是凌画,而是宴轻。
宴轻这一回来江南,她才坐不住了。
但他并不觉得十三娘与宴轻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是他的表妹,自小聪慧,擅于以柔克刚,所以,漕郡暗桩布置时,那时他年少,择选人时,她在身边主动请缨,他觉得以她的性子,选她应该错不了,便将她安排来了漕郡。那是十年前。不成想,她是十年不出错,一出错,便是大错,让他十年布局,毁于一旦,尤其是这布局,还没真正的发挥效用。
十三娘挣扎片刻,终于开口,“我知表哥倾慕掌舵使,但如今,她已嫁给了宴轻。若是宴轻死了,她必要改嫁,她那个女人好颜色,试问这普天之下,还有谁的容色抵得过表哥?所以,我见了宴轻后,便生了杀他之心。”
宁叶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猛地又回身,盯着十三娘的发顶,一时被气笑了,“只因这个理由?”
十三娘点头,“只因这个理由,我本想借东宫杀手营的刀,借刀杀人,但着实没料到凌画多智近妖,只因一盆紫牡丹,便猜到我从中插手,而派人盯上了我,我本以为她的人盯几日也就罢了,后来一直规矩,不成想她的人并没有撤走……”
她闭了闭眼,“是我毁了表哥十年布局,表哥罚我吧?就算让我死,我也认了。”
“你倒是不惧死。”宁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就确定,我即便倾慕她,还想要一个已嫁了人的妇人?”
十三娘立即说,“她与宴轻目前没圆房,还是处子之身,虽已嫁人,但与未婚无异。”
“是她说的?”宁叶愣了愣,似没想到凌画与宴轻都大婚两月了,没圆房,依旧是处子。
十三娘点头又摇头,“不止她说,我也能看出来。表哥知道,胭脂楼所学,皆是女子之事。是处子还是少妇,仔细一看,便能看出来。”
宁叶意外道,“他们为何?”
“听凌画的意思,是她算计嫁给宴轻,宴轻不乐意,所以,一直未曾圆房。”十三娘白着脸道,“如今想来,当日她应是去胭脂楼试探我,但所说应是实言。我却太过惊讶,露出了马脚,被她看出来了。”
宁叶沉默片刻,“你因这个理由,便要杀他,让掌舵使察觉,毁我十年布局,我的确是应该杀你,但你是我表妹,我娘自小疼爱你,若是知我杀了你,她定会怨上我,我既救你出来,便不会杀你,你回碧云山吧,从今以后,再不准踏出碧云山一步。”
十三娘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十三娘轻声出声,“表哥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何为你要杀宴轻?”
宁叶背着身子,不说话。
十三娘哭出声,“表哥聪慧,应是知道的吧?我自小倾慕你,自知无望,便也不求。这一辈子,只愿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求得所求,一生圆满,了无遗憾。”
她哭着说,“你既倾慕凌画,我便帮你得了她。”
只是没想到,宴轻如此难杀,整个杀手营,全军覆没,而他毫发无伤,她被凌画盯上,以至于牵累表哥,十年布局,毁于她手,让她如今悔之晚矣。
宁叶摆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冷冷清清道,“你起来吧!”
十三娘跪在原地,哭的不能自己,并未依言起身。
她宁叶宁叶对她发怒,骂她,甚至罚她,哪怕让她自刎谢罪,也好过如今轻飘飘一句你起来吧。这是彻底放弃了她。
还是了尘上前,一把拽起了她,道了声“阿弥陀佛”,将她拉走了。
木船顺流而下,走的很快,两岸山水不时便换了一番景致。
宁叶一直站着,直到天黑,两岸山水已不见景色。
随身护卫冰峭上前,出声询问,“少主,前方便能靠岸,是否落宿?”
宁叶摆手,“没有时间给我们落宿,掌舵使聪慧,在我们离开后,很快便会找到密道,进而推测我们的行踪,一定会推断出我们经鹰嘴崖离开,我们必须赶在她派出追踪的人之前到鹰嘴崖渡口。届时,有无数条路可走,才是真的离开了漕郡。否则,若是被他截住,我就走不了。”
冰峭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试探地问,“少主布局十年,难道就这样罢了?”
宁叶嗓音淡淡,“不这样罢了又能如何?三年的时间,漕郡已彻底成了掌舵使的地盘,十三娘暴露,等于暴露了我所有布局,无论是密道,还是漕郡兵营,但凡与她有关经手之事,哪怕她一时间查不出来,但是慢慢的,只要给她时间,都会被她查出来。我如今不及时撤走,斩断这条线,她便能寻着蛛丝马迹找上我,届时,才是大事儿。”
宁家的事儿,如今还差火候,还不到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也不能与凌画对上,过早的暴露。
冰峭低声说,“真是可惜了少主一番心血。”
没想到,毁在了十三娘一个小小的一念之差上。女人果然是祸水。
冰峭又问,“那、少主就这么回山吗?”
若是就这么回碧云山,下山这一趟,可谓是空手而归,不止如此,还损失惨重。
宁叶想了想,“从鹰嘴崖转道,去岭山一趟吧,我去见见叶瑞。”
冰峭犹豫,“岭山王世子与掌舵使是表兄妹关系,王晋出自岭山,叶世子会不会帮掌舵使而为难少主您?”
宁叶笑了笑,“叶瑞不会。”
他肯定地说,“岭山自先皇时,这些年虽未受朝廷为难,但受朝廷如防贼一般的防备,军需供给,都是自给自足不说,还要年年上供,为国库交银子交粮。岭山受地理地貌限制,每年入不敷出,岭山王一脉为岭山军需和百姓生活,一代又一代,呕心沥血,不说愁白了头,但日子也不好过。若说有谁最讨厌先皇和当今皇上高高在上,不是咱们宁家,而是叶家人。先皇和皇上不知岭山之苦,不将岭山当做后梁臣民,只随时防备警戒岭山谋反,且一年比一年变本加厉,岭山已憋屈几十年了,所以说,无论是岭山王,还是叶瑞,他们如今不见得会向着皇室。”
黑夜彻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有人掌了灯,唯小船顺流而下,一小片亮光。
宁叶的脸色在半明半昧的灯火中,清淡如水,继续说,“凌画是朝廷的掌舵使,从二殿下萧枕今年进入所有人的视线,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身居要职来看,她这些年扶持的人显然是二殿下萧枕。所以,说白了,她还是朝廷的人,其后才是岭山的外孙女,才是叶瑞的表妹。”
冰峭点头,提醒说,“即便如此,但少主也不得不防岭山。”
“自然。”宁叶笑了笑,“我与叶瑞,相识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对他不说十分了解,但也了解个七八分。他不是个重情之人,当然我也不是。防自然还是要防的。不过我既然敢去岭山,便也能平安出岭山。”
他收了笑,又道,“宁家与叶家,从太祖时,便一直多有来往,这还要感谢宁家那位不争不抢的先祖。对比皇室这两代对岭山严防死守多处压制的先皇和当今陛下来说,咱们碧云山对岭山,可是从没断了来往,不止如此,还有曾经的粮草救急之恩。也正是因为宁家与岭山,终是与皇室不同,我与叶瑞,也有共同要应对的人,这样才好谈交易。”
冰峭颔首,“少主一目千里,算无遗策,是属下多虑了。”
宁叶摇头,揉揉眉骨,“我若真能算无遗策,便该算到,此次下山,当该看看黄历再出门。”
冰峭闭了嘴,此次出门,少主还真是没看黄历。
催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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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画拿出地形图,坐在书房里,仔细地将江南的地形图看了一遍后,暗自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宴轻趴在桌子上睡醒一觉,醒来便看到凌画自己摇头叹气,揉了揉眼睛,对她挑眉,“怎么了?”
他刚睡醒,声音沙哑,但却十分好听。
凌画转头看向宴轻,见他睡眼惺忪,懒洋洋没骨头一般,揉眼睛的动作都勾人的很,更遑论他还有一张刚睡醒的长的万分好看的脸,这么看着他,似乎一下子就能治愈人心里的郁闷情绪。
她忍了忍,没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宴轻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干什么?”
凌画叹了口气,“哥哥你真好看。”
让她忍不住想摸。
宴轻:“……”
他知道自己好看,但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都看了这么久了,也不腻。
不,她不腻是对的,若是她腻了,他不能保证是否给她换一双眼睛重新看他。
“我问你刚刚在摇头叹气什么?”宴轻松开她的手,坐直身子,去够桌案上的茶。
凌画先一步将凉茶拿走泼了,然后重新给他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她,同时说,“我是叹气让望书细雨带着人沿途去追踪,围追堵截,怕也是追不上截不住十三娘,她怕是真被宁叶带走了。”
“本来就截不住。”宴轻接过茶,喝了一口,评价,“白费力气。”
“就算是白费力气,总不能不费力气,让他们悠悠闲闲地离开漕郡。”凌画坐下身,看着宴轻,“哥哥,等过几日,漕郡兵营清查的差不多了,十三娘的事情追查料理的差不多了,漕郡安稳了,我便按照预定计划,启程前往凉州。”
“嗯。”宴轻点头。
他喝完一盏茶,忽然说,“你就没想过,若是宁叶真的来了漕郡,是他带走了十三娘的话,说明十三娘是他的人,那么,十三娘在漕郡的作用,便不止是一枚打探消息的暗桩,而是他在漕郡布置的棋子,一颗棋子得有多重要,才会在她房间里的床下设有密道直通兵营?而清音寺了尘大师的房间,同样有密道,建造了十年,是否可以推测,若十三娘的主子是宁叶的话,那么,宁叶在漕运的布局,至少十年。如今,他果断带走十三娘和一应与十三娘密切相关的人,只留下了无关紧要的人,虽然看起来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顺利走了,让你怒的不行,但反过来想想,吃大亏的人,是不是不是你,而是他?毕竟,多年筹谋,毁于一旦,他岂会甘心这么回碧云山而不做些什么有一笔收获讨回这次的损失再回去吗?”
凌画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是,她看着宴轻,“哥哥的意思是?”
宴轻随手指指桌案上摊开的地形图,“从鹰嘴崖去哪里都便利是不是?”
凌画低头扫了一眼,又叹气,“可不是吗?鹰嘴崖渡口四通八达,去哪里都便利。”
这也是她没办法拦住十三娘的原因。
宴轻敲了敲桌面,“其实也不是去哪里都便利,去岭山就不太便利。”
凌画点头,“嗯,岭山路远,水路弯弯绕绕,陆路也是多山林茂松遮挡,崎岖难行,确实不是最便利的。”
当初叶家先祖选岭山,太祖封岭山王,那时岭山真是不毛之地,岭山王一脉数代经营,才让岭山如今比两百年前好太多了,但即便岭山王一脉辛苦经营,但遇到灾年,也是入不敷出,养兵便是一大供需,让百姓过的好,更是千难万难。
外祖父为何异性而养,自小被培养经商天赋,以王姓而游走天下,攀附皇权顺风而上居于后梁首富,除了哺皇室国库,暗中也反哺了生他的岭山,
后者才是叶家目的。
只是也许当年的岭山王也没料到,外祖父与先皇,有知遇之恩,交情深到,外祖父临终前,将大半财产,都捐充了后梁国库。
外祖父的身份皇室至今不知道,也因有岭山当年在背后遮盖了所有痕迹。
岭山这几十年,做不到自给自足,要靠外祖父的供应,外祖父临终前,对她说,血脉至亲,终不可抹杀,若她有能力,还是要帮扶一把岭山。当然,也别喂的太饱,让岭山被养大了胃口,真有兴兵战,谋天下的野心。
毕竟,外祖父知道,她要扶持萧枕登基。
当时,外祖父一边咳嗽,一边感叹,“你我祖孙二人,一个受先皇大恩,一个受二殿下萧枕大恩,这一辈子,哪怕留着岭山的血液,还真是奈何卖给萧家皇室了。”
凌画记得自己当时也是叹气。
外祖父又道,“不过也好,当年因我,岭山未兴兵战,将来因你,有你插手,岭山若是也能不兴兵战,对后梁千万百姓来说,总归是好事儿。毕竟,兴兵战,苦的是百姓。”
外祖父撒手人寰,而她,也一直没断了岭山的供给。
只是兴许外祖父也不知道,碧云山的宁家,也姓萧,太祖的萧氏一族。有意三分天下。
“想什么呢?”宴轻敲了敲凌画脑门。
凌画回过神,宴轻知道她与岭山的关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刚刚所想与他说了。
宴轻啧了一声,“后梁能安稳至今,外祖父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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