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皇帝在他离开后,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这两日,把萧枕带在身边,陪他一起处理朝务,这让他想起了当初的萧泽,同样是他的儿子,同样带着处理朝务,以前没放在一起比,还不明显,如今放在了一起比,真是差距十分之大。
萧枕的见解更周全,看问题更犀利,他似乎天生就懂得取舍,也懂得制衡,几乎不用他怎么点拨,便能举一反三,让他都觉得有人天生就是这块料。
萧泽却不是,他从小到大将之带在身边,他也不是笨,就是不及萧枕这般有天赋。
萧枕对治理江山太有天赋,几乎不需要他教。
就是萧枕与他不亲近,他们待在一起,不是父子,只是有血缘的君臣而已。
皇帝以前也没有这般叹息,但是如今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萧枕本身太让他意外了,以至于这感慨叹息便多了,集聚在心口,让他说不出的惆怅。
他想,他说后悔对不住也没错,他错失了与萧枕的父子之情,如今再求不到,内心深处,原来不是不遗憾的。
皇帝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喊来赵公公,“萧泽呢?出了东宫后,去了哪里?”
赵公公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萧泽,只能略过称呼,“回陛下,去了在京郊的一处私宅。”
皇帝问:“没作妖吧?”
赵公公摇头,“很是受打击,当日奴才传完圣旨后,哭闹着要见陛下,因羽林卫拦着,见不得,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就被强行送出东宫了,之后,自去了在京郊的私宅,这才两日,没听说做什么。”
皇帝颔首,“让人盯着些,只要他不作妖,就让他安生过日子,若是他作妖……”
皇帝顿了一下,“驱逐出京千里。陪他胡闹的人,一应论斩。”
赵公公垂首,“是!”
陛下念着父子之情,还是想要保住前太子的命的,只求前太子能理解陛下这份苦心吧!
皇帝教养萧泽二十年,自然不是没有感情的,但是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感情在一点点的磨没,直至知道了衡川郡大水堤坝冲毁浮尸千里淹了两天数万顷,死伤百姓无数,才彻底对萧泽死了心。
虽然凌画说温行之提前拿捏了吴易,没了证据,许子舟的折子上,也唯独这一桩没有证据,只有太子截杀二殿下的证据,但对皇帝来说,已足够说明,这事儿就是萧泽干的了。
或者说,只要他心里相信,没有证据,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废立太子,不需要纠结太久,因为形势清楚明白地摆在这里,为了社稷好,帝王就不该优柔寡断,他做到了不优柔寡断。反而对满朝文武来说,他这决断还太快了。
萧枕出了皇宫,琉璃和朱兰一起坐在他的马车前,从昨日开始接替了车夫的活,两人一起嗑着瓜子一边聊着天说着京城的八卦,倒也不觉得无聊,见萧枕来了,齐齐收了瓜子碟下车,一左一右,挑开车帘子,请他上车。
萧枕看了二人一眼,对琉璃说:“你家小姐料的不错,父皇将东宫的人交给我处置了。”
琉璃眨眨眼睛,“那、太子殿下现在要带着人去东宫吗?”
“去吧!”萧枕听到琉璃的称呼,脚步顿了一下,上了马车。
琉璃与朱兰对看一眼,坐在了车前,驾车前往东宫。
东宫内,自太子被废后,乱成一片,人心惶惶,所有人心里都没个主张。
程侧妃大约是担惊受怕太久了,早就觉得太子要完蛋,以至于这一天突然到来时,她反而没太多惊惶失措,只有那么一种她的预感是准的,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觉。
因着这种心态,程侧妃反而成了东宫最镇定的那个人。
一众侍妾却觉得天都塌了,纷纷跑来问她拿主意,程侧妃哪里能拿出什么主意?她无奈地叹气,“听陛下旨意吧,陛下怎么处置咱们,咱们就怎么遵守吧!”
侍妾们哭哭啼啼,想着怕是没活路了。
一人大约是见程侧妃太镇定了,对她哭着问:“你、你就不怕吗?”
程侧妃摇头,“我怕啊。”
“那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都没掉一滴眼泪呢。
程侧妃无奈极了,“我怕了几年,真到了这一天,也没法子,怕也没用啊。”
侍妾一噎,想想也是,又开始继续哭。
程侧妃被一众人哭的头疼,摆手,“陛下是任君,咱们只是受前太子连累,你们都快别哭了,赶紧回去收拾细软,陛下若是不杀我们,无论去往何处,只要有命在,总能活下去的,也不用太灰心。”
一人哭着说:“这不是陛下饶不饶咱们的事儿吧?是二殿下成了太子了啊,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咱们是前太子的人,不都是要被新太子清算的吗?”
程侧妃心想你还挺懂,她摇摇头,“这我不懂,反正,除了死,就那么几种路,我哥哥以前跟我说了,东宫只要不是犯了谋反杀君的大罪,就算倒台,咱们也不会被牵连的处决,只要不死,就是活着苦那么一点儿而已。”
她想了想,又说:“凌掌舵使良善,能被凌掌舵使扶持的新太子,定然也是仁善的,我们都是女流之辈,总不会被赶尽杀绝的。”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恐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吗?”程侧妃纳闷,怎么转眼间就都是这副表情了?
一人震惊地说:“你竟然说凌画良善?”
一人也惊骇,“你哪里看出凌画良善了?”
一人难以置信她竟然说这话,“程侧妃,你莫不是因惊惧坏了脑子才如此不怕的吧?”
程侧妃:“……”
“我是听我哥哥说的。”
众人想起永乐伯府那小纨绔,多不着调的一个人啊,偏偏程侧妃对他哥哥很是推崇,都齐齐敬谢不敏,也不哭了,不闹了,纷纷起身,跑回自己的院子收拾细软了。
虽然程侧妃说的凌画良善新太子仁善不靠谱,但该收拾的细软还是要赶紧收拾的,趁着肃清东宫的人还没来之前,自己的体己能带走还是得带走,否则就没机会带走了,以后想要能活的有钱使,不困苦,身上总得有点儿银两傍身。
柳侧妃不同于程侧妃无子,也不同于一众侍妾也无子,她有一个女儿,听闻噩耗,慌还是慌的,但也没怎么害怕。陛下健在,就算新太子上台,但唯一的孙女,总不能不给活路。
柳侧妃让嬷嬷看顾着女儿,在一众侍妾从程侧妃处走了之后,也去见了她。
程侧妃在一众侍妾离开后,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吩咐,“把值钱的小件东西都收拾了,大件的带不走的就不要了,所有能带走的都放在一起,咱们大家一起分了,萧泽倒了,我没有好去处,你们比我大约也好不了多少,身上有钱能让人踏实,大家怀里都揣点儿,算是咱们主仆一场,最后这一点儿情分。”
她这话一出,伺候的人都哭了。
所以,当柳侧妃进门时,便看到程侧妃院子里的人,都在分东西,琳琅满目一大堆,你一堆我一堆,一边哭着一边分。
柳侧妃脚步猛地顿住,心想不愧是程侧妃,每次见她,都这么喜感,让她有天大的悲哀,仿佛都能乐上一乐。
柳侧妃也是服了这女人。
她看着程侧妃,唯一一个没哭的女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程侧妃“啊?”了一声,“树倒猢狲散,咱们马上就要散了,大家都分点儿银子随身带着。”
反正只要不是抄家,能带走的细软,都能带走,但绝对不能用车拉,也就是说,身上能带多少,各凭本事。
柳侧妃想想也对,仔细观察她脸色,“你不怕吗?”
她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哭死呢。
“怕啊。”程侧妃拍拍身上的褶皱站起来,见柳侧妃没进屋说话的打算,她便走到门口与她说话,“但我等这一天,等的都快愁死了,如今总算来了,反而轻松了。”
柳侧妃:“……”
她懂了,原来她一直避孕,就是等着太子完蛋这一天呢。
催妆 第七十二章 可惜(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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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侧妃就是特意来看看程侧妃,看过之后,发现她以前一直瞧不上的人,原来才是东宫最聪明的女人。
有一种人,看着弱小,反而才是厉害。
如今东宫倒台,她们的未来都没了希望,自古以来太子被贬为庶民的,有谁是例外再翻盘能有坐拥天下吧?就算有,萧泽怕也做不到,他全盛时,都奈何不了凌画,如今被贬为庶民了,怕是更没有机会再拉下新太子了。
柳侧妃也不指望萧泽了,对程侧妃说:“希望你以后比我活的好。”
毕竟,在东宫的繁华下,能守得住自己,坚决不要子嗣的女人,独她一个,其余人则是想要怀不上。
程侧妃还算淡定,“我尽量吧!”
她早就传信给他哥哥了,不知道她哥哥有没有法子救她,她一个弱女子,能依靠的也只能是他哥哥。
就在东宫内所有人度日如年等待了两日后,这一日,总算等来了皇帝的旨意。太子全权处置东宫一众人等。
而太子只说了句“依照旧例。”
程侧妃听到“依照旧例”四个字,脸都苦了,皱成一团,“我不想跟着太子殿下走啊,也不想绞了头发去做庵堂。”
伺候的人为她担心不已,劝说:“要不,您先跟着前太子殿下走?然后,等过一阵,再想法子脱离了前太子殿下?”
程侧妃挣扎,“我怕我这么弱小,脱离不了。”
老虎变成猫了,也还是老虎,萧泽被贬成庶民也还是萧泽。虽然听说东宫所有护卫暗卫都被杀了,但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东宫党的人去找他,她好不容易脱离了他这个火坑,坚决不行再去他身边,万一他被贬黜后不甘心,企图东山再起,丢命怎么办?那她岂不是要跟着一起丢命?
“那您就要去庵堂。”一人看着程侧妃如花似玉的脸,绞了头发,一辈子也等于毁了。庵堂里的那些小尼姑和老尼姑们不止一辈子嫁不了人,还要烧火做饭干活,侧妃纤纤素手,肩膀瘦弱,能干得了吗?
程侧妃咬牙,“我去庵堂。”
哪怕去绞了头发做尼姑,她也不要跟着萧泽。
程侧妃做了决定后,也没那么纠结了,将值钱的东西往身上各处都塞了些,只等着人来带走她,送去庵堂。
所以,当萧枕的马车来到东宫,御林军见了新太子,肃然一敬,连忙见礼,打开东宫大门,请萧枕进入。萧枕却没下马车,他对东宫里面的人都没兴趣,对外吩咐,“你们去吧,清点人数,统计好去处,便各司其职按去处安排。”
琉璃干脆地应了一声是,与朱兰一起,带着二皇子的人进了东宫。
虽然萧枕从二皇子升到太子不过两日,但跟在他身边的属臣配置已齐全了,人早就是凌画提前配置好的,只等有一日将萧泽拉下马,扶萧枕上去,立马就能用。
未雨绸缪,不至于手忙脚乱,也不至于属臣的班子临时拼凑用着不得心应手。果然,如今萧枕乍然用上,十分顺手。
萧枕的人去往东宫各处,琉璃和朱兰干脆直接去了程侧妃的院子。
程侧妃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带着人主动走出来,她早已想好,见了人之后,就说选去庵堂,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两个姑娘一起来了她的院子,她一愣,“你们是……”
不像是宫里宫女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执行司的人。
“程侧妃吧?”琉璃问。
程侧妃点点头。
琉璃转身就走,“你跟我来。”
程侧妃紧张地踌躇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琉璃。
朱兰则拦住程侧妃院子的人,将她们一起带去了外面记录处。
琉璃走到没人除,看着程侧妃,简明扼要地将她哥哥程初求到了掌舵使处,掌舵使派她来问她,是想正大光明要个特赦归家,还是改名换姓立个女户过日子。
前着,没丢姓氏,能得家族便利,有程初和小侯爷的交情,程家虽然被掏空的只剩个底了,但程初要立起来,还没准东山再起,她也能衣食无忧,就是嫁人怕是不行。
后者,没了姓氏,没了家族,等于没了她这个人,以后一切要靠她自己。当然还有他哥哥,暗中帮她应该也行。但她将来能嫁人,不明目张胆顶着前太子侧妃的名头嫁人,有掌舵使在,又过了太子的目,也没有人会与她过不去。
程侧妃大喜,心想她哥哥果然靠谱,她眼眶一热,心都跟着热了,想也不想地说:“我改名换姓,立女户。”
琉璃看着她,“你不需要考虑一下吗?”
“不需要。”程侧妃见琉璃讶异,她低下头,大约因为太惊喜,就跟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砸到她头上一样,所以,过往的伤心也不叫伤心了,她低声解释,“当年,我不乐意入东宫,我父亲非要把我送进来。”
只这一句话就够了。
琉璃明白了,也果断地不再问,“好,那你跟我走吧!”
程侧妃大力点头。
琉璃所说的走,是真的走,只不过是不走正门的那种走,而是直接带了程侧妃翻了东宫的墙,外面有人接应,没闹出什么动静,便悄无声息出了东宫。
她先将程侧妃安置去了凌画在京中的一处私宅,然后让人给程初传了信,之后对程侧妃说,“你暂且先住在这里,我给你哥哥传信了,他稍后就过来。其余的事儿,后续会给你办好。”
程侧妃是第一次被人用轻功带着翻墙一路穿街走巷,头脑晕晕的,看着琉璃惊叹不已,不过她没忘了正事儿,“我没吃假死药什么的,东宫冒然突然少了一个人,要怎么圆过去?”
“此事你不用管,我这就回去安排,样子自然还是要做一下的。”琉璃早已安排好人了,她跟朱兰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人演一出戏比较方便,什么假死药的,就不用让程侧妃自己上阵了。
程侧妃点头,又犹犹豫豫地说:“我身边伺候的人,我不是要他们还跟在我身边,就是想他们能不能寻个好一点儿的去处……”
“行。这个简单。”琉璃让她放宽心,答应完,转身走了。
程侧妃想着这位就是凌掌舵使身边的琉璃姑娘啊,伸手可真利落,行事也利落。她撑死脑袋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出了困了自己好几年的东宫。
琉璃走后没多久,程初就来了。
他匆匆赶到后,见到妹妹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十分欣喜,他还以为怕是会很麻烦,他要许多天后才能见到妹妹呢,没想到昨天去了一趟栖云山,这转天就见到她妹妹了。
他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东宫外的御林军还没撤呢。”
程侧妃至今还迷迷糊糊的,“就是从御林军的头顶飞过来的,当时琉璃姑娘带着我用功夫,在翻墙的时候,她撒了一把东西好像,那东西起了一阵风,我再睁眼,就已经被她带出来了,没惊动外面的御林军。”
程初睁大眼睛,“这也胆子太大了吧?”
程侧妃也觉得胆子大,若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她也不相信,她道:“琉璃姑娘武功特别好。”
程初想想也是,“她是嫂子身边的第一侍卫,武功当然好。御林军的人被糊弄过去也正常,毕竟不是暗卫高手。”
东宫以前的暗卫高手,早就死干净了,护卫都不剩几人了,如今也都被清扫了,陛下没派大内侍卫,只有御林军在外围着,想想也难不住琉璃。
“你这么快出来,那假死药呢?”
程侧妃摇头,“琉璃姑娘说不用我管,她自会安排。”
程初感慨,“嫂子真厉害啊。”
对于他来说难于登天的事儿,在她看来,真是挥挥手的事儿。
程侧妃点头,“我以后一定要报答凌掌舵使。”
程初纠正,“叫什么掌舵使?这么大的恩,凭地疏远,你是我妹妹,以后也跟着我喊嫂子。”
程侧妃重重点头,“嗯,我以后喊嫂子。”
她担心地问,“咱们家……”
程初叹气,“爹病倒了,娘照顾他也累病了,我求了嫂子救咱们家,嫂子帮咱们给太子那边求了情,砸进东宫的银子是血本无归了,不过家幸好保住了,银子以后我慢慢赚吧!”
程侧妃松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那哥哥你以后就不能做纨绔了,好可惜。”
程初:“……”
这遗憾的语气,仿佛他一直干的是多么正经的事儿一样。
催妆 第七十三章 清醒(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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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回到东宫墙外后,依葫芦画瓢,如出东宫时一般,又回了东宫。
朱兰已在等着她,见她回来,对她说,“人已安排好了,现在就动手吗?”
琉璃点头,“现在。”
于是,两个人一通安排。
不久后,琉璃和朱兰回到东宫门口对萧枕复命,“太子殿下,东宫所有人都已依照旧例处理了去处,唯独两人,有些例外,一是柳侧妃和其女儿,这个在今朝没有旧例,因为今朝没有废太子后被贬为庶民的,遵循前朝旧列,好像也不太合适。还有一个就是程侧妃,她太爱前太子了,经受不住打击,服毒了。”
柳侧妃的女儿,虽是庶出,但却是皇帝的一个孙女,虽不能如嫡出一般被封为郡主,但陛下念在皇室第一个长孙女的份上,还是封了县主。
朱兰去柳侧妃的院子时,柳侧妃已和女儿收拾好了东西,但没旧例可参照,她问了柳侧妃几句话,柳侧妃只说听凭陛下处置,而县主不顾柳侧妃喝止,则口口声声要见父亲。
小姑娘才四五岁,既然不顾柳侧妃喝止,可见萧泽以前对她应该挺好的,才闹着要见父亲。
依朱兰看来,柳侧妃不太想去找太子,只不过她没提出不去,大约是怕说了不去,怕惹了陛下恼怒,下场不好,才说了听凭陛下处置。
而程侧妃自缢,纯碎是做戏,但还是要当着人前,戏做的认真点儿。
萧枕听完点头,“孤知道了,这便去禀告父皇。”
萧泽做太子时,喜欢称本宫,是因为他居住东宫,觉得彰显地位,他一说本宫,谁都能清楚认知到他是东宫储君,而萧枕虽然想要萧泽的位置,但却不想跟他一样自称,便依照礼法,称了个孤字,他自嘲地觉得,这个字,倒是挺适合他的。
萧枕重新入宫,见了皇帝,将琉璃禀告之事说了。
皇帝愣了一下,他记起,程侧妃这个女人好像是萧泽最宠爱的那个,他问:“萧泽不过是被贬为庶民,人还活的好好的,她可以随了他去,为何服毒?”
萧枕拱手,“我仔细着人问了,据说是她近日来一直精神恍惚,乍然听闻兄长被废,大约是奴才们传话时,她听错了,以为兄长没了,便殉情了。”
皇帝无言片刻,心想着这也太乌龙了,他叹气,“罢了,人既然没了,便……”
他刚想说便让人厚葬了吧,但是一想,厚葬到哪里?萧泽以后是没机会葬到皇室的陵寝里了,他的侧妃独自葬到陵寝里吗?自然是不行的。
若是让人将之送去给萧泽,萧泽本就最宠爱她,自己的位置没了,宠爱的侧妃再服毒自尽了,他连翻受打击之下,没准一口气上不来,那么,他还费力留他这条命做什么?岂不是白费?那不如早赐一杯毒酒算了。
于是,皇帝思索之下,问:“这程侧妃,她出身哪家?”
萧枕回话,“出身永乐伯府。”
皇帝认真地想了想,想起了永乐伯是哪号人,永乐伯实在是没多大出息,不堪一用,靠着点儿祖荫爵位在京城混着,到下一代,没子孙入朝立起来,爵位就没了。不过这人虽然没出息,但是娶了个好夫人,其夫人有个擅经商的妻弟,以至于这些年,永乐伯府很是有钱,京城就有一条街的铺子,因此被他的好儿子看上了,当初为了敛财,要求永乐伯进献,永乐伯觉得单纯的进献不牢固,才将女儿送进了东宫为妾,跟萧泽绑在了一起,永乐伯府的银子如流水般地流进了东宫。
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这些。
如今,他想着永乐伯也挺惨的,银子打水漂了不说,女儿也服毒了,当真是血本无归。
皇帝一番琢磨下,对萧枕问:“你对永乐伯府怎么看?”
永乐伯府是东宫派系,萧泽下台,萧枕上位,自古以来,但凡上位者,就要肃清以前绑在前位身前身后那些绳子。他想看看萧枕会怎么做。
萧枕早已得了凌画为永乐伯府求情,心中虽然不太满意程初靠着宴轻找到了凌画面前去让她养伤期间还烦心,更不满意她为了宴轻真管这事儿,但凌画开口,他该答应还是会答应的,如今皇帝问起,他平声道:“儿臣觉得,永乐伯府挺惨的。”
皇帝被逗笑了,与他刚刚所想不谋而合,他倒是只会说实话,“既然如此残,你觉得程侧妃该如何安葬?”
“送回永乐伯府安葬吧!”萧枕一本正经,“程侧妃服毒虽是乌龙,但人已死了,送去了大哥,怕是大哥经受不住,永乐伯据说已病倒,但其有妻有子在,少一个女儿,应也不至于太过悲痛,永乐伯府有程初,也能料理其妹的后事,为她训个妥帖的安葬之地。”
皇帝觉得有理,“那就这样办吧!”
萧枕点头。
皇帝又道:“关于柳侧妃和县主,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萧枕知道皇帝不是不知道如何处置,而是在考验他,或者说是试探他,想从他行事上看出他内心是如何想的,若是以往,萧枕会冷漠着脸不配合他,如今却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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