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凌画觉得有人温柔起来真是受不了,宴轻从始至终都有本事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忍不住回以一笑,别说沏茶,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能立马答应他。
于是,凌画喊了人,送了茶叶进来,摆在桌子上,回忆着当初第一次给宴轻沏茶时,一壶茶到最后一壶茶的顺序,反正今夜夜很长,有的是时间,她想听听宴轻《推背图》下的故事。
宴轻忽然问:“你当初为何把我最爱的茶……”
“钓你上钩啊。”
宴轻沉默。
凌画笑问:“怎么了?兵法有云,诱敌之法甚多,最妙之法,不在疑似之间,而在类同,以固其惑。哥哥爱茶,最爱玉茗香,我用对了法子不是吗?”
宴轻揉揉鼻子,忽然又笑了,抬眼看她,问出了一句让凌画目瞪口呆的话,“那一日,骄阳烈日,你前往栖云山,途经猎场,后来就没想过,大热的天,我打什么猎啊?”
凌画:“……”
她还真没想过!
她一时间大脑不够运转,沏茶的手顿住,抬眼看着宴轻,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宴轻身子向后一仰,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地轻叹一声,“你一心算计我,怎么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呢?琉璃那丫头也笨,满京城的消息,她都知道,也跟着端阳套了无数的话,她怎么就没问问端阳,我为什么从来不喜欢在烈日下狩猎呢。”
凌画:“……”
她张了张嘴,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宴轻看着她的样子,好好地欣赏了片刻,才又倾身,手指关节敲了敲她脑门,笑着说:“我喜欢吃最新鲜的鹿肉,每次狩猎出来,都要迫不及待先让厨房或者酒楼做了吃到嘴里,哪有功夫沐浴?所以,每逢春夏秋那三季,我便不喜欢顶着烈日去狩猎,免得出一身汗难受死个人。”
他敲完了人,撤回手,又重新懒散地靠着椅子,“那一日,我是特意召集了兄弟们,去栖云山脚下打猎。不过那一日,不是想猎鹿肉吃,而是想守株待兔。”
凌画傻傻地看着他,结巴地问:“谁、谁是兔?”
宴轻对她灿然而笑,“你啊。”
凌画的大脑晕了晕,她放下茶壶,扶住额头,“你、你是说……”
宴轻叹气,“怎么?接受不了我这个说法吗?”
凌画的确接受不了,她再清楚不过地记得,她是怎么一步步算计宴轻,将之算计到手的啊,其中过程何等艰辛,她都为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泪,琉璃更是一度觉得她脑袋坏掉了,才会掉到了宴轻这个坑里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提示或者破绽,让她对自己算计他这件事儿产生怀疑。
她以为,那就是偶然的一面巧遇,是她一见倾心,见色起意,想要把他弄到手,变成自己的,嫁给他。很长一段时间,对他心里十分有愧,觉得是她打扰了他想要过的生活。
原来倒头来,他竟然告诉她,初见,她瞧上他的那一日,她便是他的守株待兔?这谁接受的了啊。
凌画觉得自己今日这茶沏不下去了,他也喝不成了。她的大脑她的心她的整个人,都受到了比那一日炮筒子堆积成山破幽州东城门时受到了的冲击还要大。
宴轻看了她片刻,见她实在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摸摸鼻子,重新坐起身,叹气,“算了,今日这茶,不如我来沏给你喝吧!”
喝了她的茶这么久,他对自己那点儿沏茶的手艺很是看不上,但没法子,谁让他吓着人了呢。
于是,换了宴轻沏茶,凌画在袅袅茶香中,吸了吸鼻子,没出息地红了眼睛,“你欺负我。”
宴轻手一抖,差点儿扔了水壶,立即对她道歉,“对不住,是我不好。”
凌画不说话。
宴轻放下水壶,将沏好的茶双手端给她,“这一杯茶,是我最喜欢喝的,给娘子赔罪好不好?”
凌画瞪着眼睛看着他,宴轻一脸诚挚,片刻后,凌画败下阵来,接过茶,小口抿了一口,小声说:“原谅你了。”
宴轻低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意从胸腹中荡出,“画画,你怎么这么乖。”
她每次都轻易便原谅他,让他觉得,他下手夺过来,毁了她注定的姻缘,把自己赔给他,又有什么不对呢?毕竟她的好,不止他能看见,不夺怎么行?
凌画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给自己压惊,一盏茶下肚,总算随着茶水消化了这个震惊她一辈子的消息,“你为何特意去等着我?”
“因为我做纨绔做够了啊。”宴轻又给她重新添了茶水,“当有一天,我发现我将京城醉仙楼的门槛都踩平了时,我便觉得,若这一生就这么做纨绔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是重复一样的日子,哪怕醉仙楼每个月都新推出酒水吃食,也让我再提不起兴趣,我便觉得,该结束了。”
凌画弱弱地说:“醉仙楼的门槛,不是你一个人踩平的。”
宴轻笑,“四年前,我准备做纨绔时,醉仙楼整顿装修了一次,那时门槛是崭新的,开业的第一天,我是第一个踏进去的,去年,有一次深夜,我无聊地从醉仙楼离开,掌柜的出门送我,感慨了一句,又该装修了,我低头一看,可不,门槛都平了。”
“所以你……”
宴轻接过她的话,笑的无奈,“所以,我思考了几日,听闻你回京的消息,便去栖云山脚下等你了。”
好一个守株待兔。
凌画无话可说。
催妆 第五十七章 推背图(一更)
凌画今天只想问问宴轻《推背图》推出来的秘密,但是没想到有这么一个大饼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对算计宴轻将他拉进婚姻的坟墓以及让他不能好好做纨绔这两件事儿一直心里有愧,觉得自己算计到手的夫君,放不开他,只能宠着他,无论如何都宠着。
但真是给她一百颗玲珑心,也从来没想到,她是被算计的那只兔子。
她捋不清自己黏糊的脑袋,只能先将自己最疑惑的东西问出来,“为何要去守我?”
从琉璃的口中,她得知了满京城一半的小姑娘都喜欢他,这都怪他年少时惊才艳艳少年风华太勾人,哪怕他做了纨绔,仍旧浇不灭那些早已迷在了他身上的芳心。
他不缺女人喜欢。
既不想成婚,怎么就跑去栖云山脚下守着招惹她了?
宴轻收了笑,“你不是想知道我用《推背图》推演出了什么吗?”
凌画点头。
宴轻看着她说:“比四舅兄多了五幅画面,我用《推背图》推演出来七幅画卷。第一幅画卷是我在东宫门前的玉阶上,拔剑杀了太子太傅付敏。第二幅画卷是我从军中回府的路上,骑马过长街,险些踩踏了一个小姑娘。第三幅画卷是太子萧泽站在东宫的书房内对我说,他看中一个女子,但是她身份不够,不能娶进东宫,他想纳她为侧妃,但那一户人家不同意。第四幅画卷是陛下卧病在床,召我入宫,给我一道圣旨,让我扶持二殿下萧枕登基,我拿着圣旨还没踏出宫门,便遇到了埋伏。第五幅画卷是萧枕穿着一身龙袍找我买醉,说他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了,离他很远,他给我假期,让我帮他去瞧一眼。第六幅画卷是我倒在尸骨如山的战场上,后梁兵败,我没完成祖父和父亲的嘱托,没守护好端敬候府的威名门楣,也没完成先皇的遗愿守住后梁江山,同样也没完成新皇交给让我帮他去观他喜欢的姑娘的婚礼。第七幅画卷是一对新人在拜堂,那男子长的与我十分相像,那女子就是第二幅画卷我险些骑马踩踏的小姑娘,她前一刻笑意盈盈,情深似海,后一刻匕首出鞘,杀了对面已经与她拜完堂的人。”
凌画心下触动,“是反复推演,都是这七幅画卷吗?”
“嗯。”宴轻无奈,“推演了无数次,从没变过。”
“你骑马差点儿踩踏的小姑娘是我?”凌画指指自己。
“嗯。”
“与你长的相像的男子是宁叶?”
“嗯。”
凌画心里疑惑,“哥哥你推演时是五六年前,如今你也说逆改了命运,那为何我四哥去年推演出来的依旧是你后面这两幅同样的画卷?”
宴轻摇头。
凌画提起心,“是命运不可逆改吗?”
“改了吧,否则娶你的人,如何能是我?”宴轻笑了一下,“刚刚乍听你说四舅兄推演说了这两幅画卷,我还是很吃惊的。”
“那……”凌画的心搅起来,“那是怎么回事儿?那两幅画卷,还会发生吗?”
“不会了吧!”宴轻道:“我弃学业,做纨绔后,诸事都与推演的不同了。太子太傅不是我杀的,是你借用先皇御前亲审,先皇砍了他的头。我没入军营,自然不可能从军营骑马回府过长街,所以,自然也没踩踏过一个小姑娘。我从做纨绔后再没踏入过东宫的大门,所以萧泽也不会跟我说他看重了一个女子,想纳她为侧妃。我不入宫,不见先皇,先皇也不是重病去世,不会临终拉着我十分信任地给我一道遗诏让我扶持二殿下登基。没有上面这一出,我也不会拿着遗诏出宫门被人埋伏。我与萧枕没交情,他就不会拉着我买醉,让我帮她去瞧人观礼。”
说到这,宴轻顿了顿,拉过凌画的手,攥在他手里,“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已与我大婚,成了我的夫人。”
凌画松了一口气,反握住宴轻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是啊,什么都对不上。所以,哥哥,你除了不做纨绔,到底做了什么?我听四哥说,他跑去旁敲侧击问过九华寺的住持,住持说,《推背图》的确推演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儿,但这不是命运的绝对,若是有人强行干预,也是能扭转乾坤的,所以,历朝历代,帝王不会轻易让人堪算国运,以免从中被人动了手脚,反而毁坏气数。挖心头血祭什么的,听着挺吓人的,住持语焉不详。”
她说完,盯住宴轻的心口,一直未曾圆房,宴轻把自己保护的紧,她一直没看到他一身皮肉,所以,如今她忍不住猜测,除了他所说的那些不能圆房的理由外,是不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他心口带伤?
宴轻叹了口气,“四舅兄也是个人才。”
他说完,轻轻扯开身前的衣裳,露出心口,果然,凌画一眼瞧见,他心口落了一块疤,这疤显然有些太久了,以至于只那么一小块印记,若是再晚二年,大约就会被抚平了,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她松开他的手,指尖摸上他心口,“哥哥,疼吗?”
“还好。”
“哥哥这样的人,该不是不像会相信挖了心头血做些什么,便能改了命的人,怎么就做了呢?”凌画指尖流连,他这块疤,竟然跟她受了剑伤后,心口落的疤一样的地方,命运真神奇。
宴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抽出来,合上衣襟,“师傅算出自己大限的日子前,给我也测了个命,摇头叹气,说本来以为他收了个天资聪颖可以传承他衣钵让他毕生武学流传百世的徒弟,可以安心闭眼了,谁知道我命中有死劫,是个短命的,于是扔给我一卷残本,让我去读《推背图》,读完了,我兴许用得上这残本,但能不能改运,要看我抓不抓得住那一线生机。”
凌画恍然,原来是昆仑老人。
催妆 第五十八章 命运(二更)
凌画觉得她以前进入了一个误区,以为宴轻天资聪颖不可一世,才擅动《推背图》推演国运。如今仔细一想,他还真不是这样的人。
宴轻出身端敬候府,宴家数代忠心皇室,肩挑重任,宴轻自小受祖父父亲培养,忠于皇室是刻在骨子里的,《推背图》不能妄动推演国运,免得出了差池,适得其反,反而毁了国之气数,若是没有人让他去做,他大约再好奇,也会忍住不碰的。
所以,昆仑老人临终前给他测命,测出他死结,让他去读《推背图》,这就说得通了。
他读了《推背图》后,反复研究推演,无数次后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若只是为了他自己,他不见得去改自己的死劫,但他的死劫,牵连的却是后梁江山的运数,再难他也得改。
所以,他弃学业,做纨绔,同时用他师傅给他的那卷残本上的东西,挖心头血……
她立即盯住他,“哥哥,代价是什么?”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改了国运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代价。
宴轻捻了下手指,没说话。
凌画紧张地盯着他,“是不是有碍寿数?”
宴轻抓着她的手揉了揉,“是有碍寿数,但不是我的。”
他声音哑了一下,长叹一声,“我师傅既然测出我命里有死劫,又怎么可能不管我?他虽然寿数无几了,但我祖父和父亲还有,他背着我,将他们的生辰寿数以及他自己下辈子的寿数都搭上,帮了我,至于怎么帮我,我也不甚清楚,他没教过我,说旁门左道的东西,阴邪的很,我学不来,学了也没用。所以,我推演了无数次《推背图》后,便去研究起他给我的那卷残卷,研究完了,便用残卷上指引的图案画了个符咒,挖了心头血,溶了符咒给他喝了,其余的,都是师傅做的,不让我知道。不久后,师傅咽气,紧接着,祖父重病,接着是父亲重病,我直觉不对,将那残卷翻过来覆过去研究,也没研究出哪里不对,便去翻师傅的遗物,翻出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我才知道,他背着我折了他、祖父、父亲三人的寿数,说让我别恨他,他先走一步,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我祖父和父亲结伴一起,我是他们的子孙,他们两个老鳏夫,少活几年,为唯一的孙子儿子改命,他们是极其愿意的。”
凌画震惊,“所以,祖父和公公知道?”
“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师傅那人,折了他们的寿数,自会征得他们同意,或许就是三人商量的。”宴轻腮帮子鼓了鼓,“不过我当时不知道,师傅故去后,我依照他生前要求,将他火化了,再后来发生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我祖父和父亲跳着脚拉我回头,后来我想他们都是装的。”
凌画:“……”
她想说端敬候府的男人,若是不统领千军万马,去搭台子唱戏,一定也会名满天下。她没见过两位侯爷,但宴轻一步步算计她,她掉入他圈套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一直在算计他,这份功力,再给她一辈子去学,她估计也要差些火候。
人太聪明必然是有遗传的原因。
哎,她虽然也聪明,但奈何学的还是太少了,以至于她还是太天真了。
宴轻又道:“端敬候府只要一日立在那里,府里有个能执掌虎符撑起后梁半边天的人,那么,那人只要拿着虎符一日,便如镇宅利器,也是镇国利器。但既是利器,便有两种,一是可用,二也是可毁。用的话,自然如端敬候府列祖列宗一样,如定海神针一般固守天下,毁的话,若有人想毁了后梁,那么无需毁全部,只需要毁了端敬侯府就是了。所以,《推背图》上才有我在白骨如山的战场上倒下,后梁江山也就等于画上句号了。我想着,我要退下来,最好是泯然于众人坠入尘埃,不再被天下人盯着,也就不被朝廷所依仗着,便不会被谋朝篡位者盯着提防着,我大约才能静下来心想,该怎么护住后梁,一定不能急,要慢一些,总有一条路,是对的,师傅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要想将虚的东西化实,还需要我费一番脑子。”
凌画深吸一口气,“所以,哥哥就去做纨绔了。”
“嗯。”宴轻笑,“我第一天做纨绔,去的是山珍海味阁。”
凌画一下子坐正了身子,“那一天,我娘出去瞧了你,给你免了单。”
“对,凌夫人,我识得她。就是冲她和你去的。”
凌画:“……”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那你知道不知,我当时跟我娘在盘账,听说有个极漂亮的小公子带了一群人去了山珍海味阁,我跟我娘闹,说我也想去看他。”
宴轻摇头,“这倒是不知道你闹。”
凌画叹气,“你既冲着我和我娘去的,怎么就没见我呢?那你去干什么了?”
“我就是去里面转一圈,想见见凌夫人和你,毕竟你牵连着国运,因我查了,被我骑马差点儿踩踏的小姑娘姓凌,是王老的外孙女。不过我没见到你,见到了凌夫人,凌夫人见到我时,倒是没说什么,只后来离开走远时,嘟囔了一句话,我耳目好使,被我听见了,后来想着还是不见你了。”宴轻道:“毕竟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只知道先将自己从朝廷的视线里脱身出来。”
凌画立即问:“我娘嘟囔了什么?”
她娘的确是有爱自己自说自话的毛病。
宴轻笑看着她,眸光如水,笑着说:“凌夫人说,端敬候府的小侯爷这么好看,她女儿千万不能见,一旦见了,还有秦桓那小子什么事儿啊。”
凌画:“……”
这话倒是真实在,一点儿水分都没有,她娘说的可真是真理。
催妆 第五十九章 夺人(一更)
知女莫若母,她母亲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她不喜欢秦桓,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秦桓长的没那么让她心动的好看,她喜欢不起来。
怪不得她娘死死拘束着她,不让她见宴轻呢。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与宴轻分析,“哥哥,你这样一说,我便怀疑了,你说我娘从小时候就拘着我不让我出府,是不是因为知道京城端敬候府有一个你?你七岁扬名吧?那时我早有指腹为婚的婚约了呢,她是从我记事起,就拘着我给我排满了课业。我只进宫一次,参加了乐平郡王府的宴席两次,后来被我四哥偷偷带着我去市井玩倒是不少次,可我一次都没碰见你。若是早碰见你,我早闹着要悔婚了啊。”
宴轻眨眨眼睛,“岳母不至于吧?”
“至于,我娘那个人,很至于。”凌画道:“你是不了解她,她当年看着我爹长的好,不顾身份门第,便扒上了我爹,算计到手,嫁了他,凌家虽然在京城不太起眼,但我爹才华出众又长的好,想嫁给他的人还是很多的,我祖父母虽然不看低商贾,但凌家清贵门第,还是不想要个商家出身的长房长媳,哪怕是富可敌国的皇商之女,因为凌家不看重钱,我娘暗搓搓地拿下了我爹,又有外祖父登门,祖父母只能接纳了,虽不磋磨我娘,但到底我娘不是他们最中意的长房长媳,不过我娘生了我哥和我后,又因处事让人敬服,行事从无不妥,他们倒也满意了。”
凌画又道:“我娘之所以给我和秦桓爹娘指腹为婚,也是有缘故的,秦桓父亲当年救了惊马的我爹,否则他差点儿没了一条腿,这么大的恩情,我娘觉得给金银是辱没了人家,所以,正好她和秦夫人都有孕在身,便商量了指腹为婚,我出生晓得事儿后,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代表着什么时,秦桓的爹娘已没了,我讨厌安国公府那一家子,又觉得秦桓胆子小靠不住软和的跟面捏的似的且还长的不如我四哥好,我就不大乐意了,我娘每日耳提面命,压着我不许悔婚,否则她便没有理由关照秦桓了,那孩子还不被安国公府那一大家子给吃了?我也就没法闹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你想,我本来就不乐意秦桓,若是让我看到你,我娘还不得头疼死?”
宴轻点点头,“好像有点儿道理。”
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小时,就被凌夫人给防上,听凌画这么说,有些没话说。毕竟凌夫人入宫时在姑祖母那见过他,那时虽然还小,后来他做纨绔时,那一日在山珍海味阁,凌夫人还真嘟囔了那么一句话。
宴轻叹气,“岳母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与你不愧是母女。你为了萧枕,也是报的救命之恩。”
凌画点头,“是啊,所以,哪怕悔婚,我也不能让秦桓是因喜欢我被我拒之门外而毁了他这个人,我要费心思让他不喜欢我,由他闹着毁了婚,我再做个好人,将他从安国公府的泥沼里拉出来,给他安排好路,如有必要,再给他选个好妻子,他也能开开心心的活,也不算对不起他爹救了我爹。而萧枕,扶他上帝位,否则不止不休。”
宴轻握着她的手,“我本来觉得没做错什么,但凌家满门……”
凌画摇头,“哥哥,不怪你,仅凭《推背图》几幅画卷,又怎么能推断出所有发生的事儿呢?”
宴轻抿唇,怅然了一声,继续道:“《推背图》推测出画卷时,我一边暗中调查,一边观望,最初没想抢了你。查知你有婚约时,我还认真去瞧过秦桓,安国公府那一大家子着实让人闹心,还想着你是怎么悔婚嫁给别人的,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在大婚之日拜完堂后杀了他,疑惑太多,串不起一条线,但我清楚地知道,那线不能串起来,才是真的对的,所以,我当时还在想,我不入朝了,做了纨绔,我的命运改了,某种意义上讲,所有的事情都要改,希望你和秦桓平平顺顺到完婚。”
凌画:“……”
这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对!
宴轻情绪闷了闷,“我想着慢慢看看,反正陛下活蹦乱跳的,不像是有病的迹象,而且我一直在查与我相像的那个人,别的便没怎么理会,直到凌家出事儿,我便有些坐不住了,本想迂回救下凌家人,但没想到东宫动作那么快,凌家人刚下大狱,还没证据确凿,便在天牢里动了手,你去敲登闻鼓那一日,我本想去看看,但想着忍下了,后来我坐在茶楼里听着众人纷纷谈论凌家幼女告御状,仗刑十分惨烈,说怕是活不了时,我不知怎的,便有些不好受,终于没忍住,悄悄去了一趟凌家瞧你,你趴在床上,小脸惨白惨白的,昏迷不醒,一个老大夫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后来写了一张方子,给你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我当时就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凌画沉默,当年她的确差点儿死了,若没有曾大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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