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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千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鹿谓霜
还扭头,冲知知道,“是吧,堂姐。”
知知现在算是确定了,面前这小娘子,仿佛对自己很有敌意啊,一上来便想看她的笑话。她微笑着,倒也不生气,“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我夫君打仗的。”
知知说完,仔细想了想,这也不算撒谎吧,夫君的确是打仗的麽,就是打得稍微厉害一些,但也不算错。
战嫆听得一嗤,撇嘴,拉长调子,慢吞吞道,“原来堂姐夫是打仗的啊……”
又捂嘴一笑,口不对心道,“打仗多威风啊。我未婚夫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士族郎君,也就靠着祖上余荫,日后捞个官位,混混日子,同堂姐夫比起来,差远了呀。”
知知听罢,觉得这小娘子阴阳怪气说话很有意思,大大方方道,“那倒也是,我夫君是白手起家,家中无甚长辈帮衬的,的确很是厉害。”
比起战嫆手无缚鸡之力的未婚夫,自然还是自家夫君厉害多了。
这绝非她自夸,兖州陆铮之名,各大士族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一介军户到如今的逐鹿天下的侯爷,岂是一个寻常的士族郎君能够比拟的?
但战嫆却不晓得这些,被知知“厚颜无耻”的程度弄得嘴角一抽,脸黑了又白,想辩驳几句,却被一旁打圆场的战盈等人,彻底堵住了话头。
一直到不得不起身告辞,战嫆也没找到机会,再炫耀几句自家未婚夫,顺便再讽刺几句自己这堂姐,好叫她晓得,自己不是夸她嫁得好!
战嫆憋得难受,满肚子的腹稿都用不上了,要不是还要脸,简直想拽着门槛不放了。
等走出了园子,她气得一跺脚,冷哼一声,直接就走了。
战盈几个面面相觑,互相无奈看了几眼,方才在九姐那里,她们都快被吓破胆了!
真把人惹得不高兴了,侯爷能放过她们?
再说了,九姐人又温柔,说话又和气,都是自家姐妹,真搞不懂,战嫆发什么神经,非要戳人家伤疤。
姐妹几个也各自回了家。
而知知这边,送走了几个妹妹们,越回想战嫆出门时憋得慌的样子,越觉得好笑,甚至有点担心起来,自己这堂妹不会憋出病来吧?
正胡思乱想着,便见到爹爹进来了。
“你那几个妹妹,没惹你不高兴吧?”战胥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上来就问。
知知笑着摇头,“没什么,妹妹们挺有意思的,说话很有趣。”
她心道,尤其是十妹妹,阴阳怪气说话,憋得慌的样子,比戏班子里的角儿还有趣!
战胥放下心,“那便好,既还说得上话,便喊到一处玩玩。我那堆了不少帖子,等会儿叫你哥哥送来,你挑着喜欢的,便带着你那几个妹妹一道去。出去走走也好。”
知知应下,战胥却还没走,神色仿佛有迟疑。
知知哪里看不出,但很少见他这样迟疑不决,便主动问,“爹爹,还有什么事麽?”
战胥点头,“嗯,还有件事。”
“陆铮在交州大捷了,陈寅阵亡,交州易主。”
知知足足愣了好一会儿,露出十分欢喜的笑来,“太好了,夫君总算能休息休息了。”
战胥看到自家女儿面上毫不掩饰的喜悦,心里有些不是没底。
他其实知道,各房都很好奇知知的夫家,但他却一直没提过陆铮,原因便是怕陆铮当真因为那荒谬至极的杀父之仇,或是将母亲看得比妻子重,不来幽州接知知。
若是他不来,那知知将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战胥一清二楚,所以在他看来,倒不如先不公开知知的夫家。
即便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一段婚姻注定破裂,那他也能在幽州,替知知寻一良婿。
这便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给自家女儿留的后路。
作者有话要说: 战嫆:啧啧,你真可怜,堂堂侯爷独女,嫁了个打仗的粗鲁汉子!
知知疑惑脸:真的么?
来接媳妇的陆直男:你说什么?
战嫆:?????你骗人!
第92章 冷冰冰
交州大捷后, 本是收买人心、彰显气度的时机,整个交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和百姓,俱胆颤心惊等着迎这位新主。
陈氏在此地多年, 名声不算很好,但到底占了熟悉二字,眼下交州易主,登时令交州权贵焦灼不安。
一些敏锐的权贵,早已打定主意, 要占了先机, 准备了奇珍异宝和绝世美人,只等着陆铮一进城,便眼巴巴献上。
更有甚者, 连自己家中的女儿都打算送出去了。
既是投诚,也是抱大腿,为了保住自己的舒服日子,权贵们惯来是不要什么脸面的。
然而,迎新主进城那一日,权贵们直接扑了空。
交州大捷当日, 陆铮便带上几人,图轻便快捷, 直接奔徐州去了。
至于交州权贵准备的那些珍宝美人,他是无福消受了。
……
徐州城
不远处便是城门,陆铮虽还坐在马上,但一颗心早已飞进了城内, 他边挥着马鞭,边胡思乱想着。
“媳妇儿还不晓得我回来了,我得悄悄进门, 给她个惊喜。”
“太忙了,没给儿子取好名字,太对不住儿子了……算了,儿子不用养得太娇气,日后再取吧,先随便取个小名用着吧。”
“回来着急,就给媳妇儿和珠珠带了礼,忘了儿子了的……算了,反正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嫁千户 第73节
“这次真是辛苦媳妇儿了,等见面了,要好好哄哄她!”
“虽然我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温柔貌美的,但我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亏待了媳妇儿,嗯,这回又攒了不少家底,等会儿记得上交。”
胡思乱想之中,陆铮进了徐州,挥退跟着的几个侍卫,直奔侯府策马而去。
路上,行走的百姓忽的听见马蹄声,还心里纳闷,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街上纵马,这可是朝侯府去的街!
等抬头仔细一看,惊讶地张大了嘴,等马跑没了影儿,众人开始交头接耳。
“方才那是侯爷吧?”
“我看着也像啊,不是在交州打仗麽?是不是看错了?”
“交州的仗都打完了,肯定是侯爷!”
“侯爷都回了,那我家那口子是不是也要回了?他再不回来,儿子都能跑,闺女都不记得爹长啥样了!”
……
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忽的,人群中一个人咽了口口水,“侯爷那么着急,是回来瞅媳妇儿和儿子闺女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傻了,彼此看了几眼,心道,夫人不是带着小娘子小郎君回娘家了麽?
“我侄儿家的大丫在侯府做活,说夫人是回娘家了……”
“我妹妹在侯府做厨娘,她也这么说!”
“我家开布庄的,侯府好久没来订料子了,以前每月都来的!”
几人信誓旦旦开口,原本讨论得激烈的众人,一下子散开了,脸上满是同情的神色。
尤其是那些汉子,虽然他们比不上侯爷,又能打胜仗又能攒下那么大家底,但是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他们在外边打了胜仗,回了家,屋子冷冰冰的,媳妇不在,儿子不在,女儿不在……
光是这么一想,他们就觉得身上一凉,心中不由得想。
太惨了!
真的太惨了!
而被众人报以同情的陆铮,还毫不知情,从马上下来,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什么,回身从马腹一侧的牛皮袋中,取出一盆有些蔫的花,以及一兜子南珠。
花是送给知知的,他在家书中,给知知说过,回徐州的路上,他特意改道去了那处悬崖,亲自摘下来的。
没了管鹤云在一边大呼小叫,说他暴殄天物,陆铮很顺利,便把这株难得的花,连根一点点掘了出来,一路带到徐州来了。
至于这一兜子的南珠,陆铮倒不像对这花这样上心,想着小娘子都爱美,便拎了一兜子来。
但比起被他抛之脑后的小儿子,珠珠的待遇还算不错的了。
“侯……侯爷!”
门房正打了个哈欠,忽的看见陆铮现身,惊得生生把哈欠咽了回去,难受得打了个嗝,慌里慌张地喊。
陆铮今日难得高兴,冲他一点头,直接抬步入了侯府。
朝正院去的路上,陆铮越走越快,脚下的步子毫不掩饰心中的急迫,一路遇见不少下人,但他没多理会,左手抱着盆花,右手拎了一兜子的南珠,径直朝正院走。
他走得太快,自然没注意到众人面上“想拦又不敢拦”的纠结神情。
来到正院,陆铮倒放缓了脚步,甚至十分在意的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装扮,不满地啧了一声。
路上太赶了,靴子上都是泥,衣摆上也沾了些泥点子,袖口磨得有点发白,面上有点胡渣,左脸还留疤了。
跟他想象中英勇不凡的登场,差距未免太远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一抬眼,便看见了个眼熟的丫鬟。
陆铮回忆了一下,仿佛是妻子房中伺候的,他一贯不爱朝这些丫鬟看,但面前这个委实有些眼熟,他随口问道,“夫人在正房?”
本是随口一问,知知的性子向来喜静,不凑什么热闹,有了珠珠后,更是十分尽职地当着母亲,陆铮见的最多的画面,便是她抱着珠珠,坐在窗前,看外边的景,教她说话。
哪晓得他问出口后,丫鬟居然吓得呆住了,磕磕巴巴道,“夫人——夫人她……侯爷恕罪。”
陆铮微微蹙眉,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丝不安,他快走几步,一把推开正房的门。
他的脸骤然沉了下来,犹如山雨欲来,黑云压城。气势冷得丫鬟扑通一下子跪下了。
陆铮看着空荡荡的正房,踏进门,不死心推开内室的门,里面同样空无一人。
被褥被收拾得整洁,窗户紧紧闭着,平日里总是散放着妻子随手翻看的话本、女儿的小玩意儿的桌案上,除了一只空茶壶,再无旁的物件。
梳妆台上,妻子常用的木梳和胭脂,都被妥善收拢摆放。
很干净,但就是没有人气,像是空置了数月的屋子。
丫鬟跪在门外,心中正忐忑不安着的时候,忽然看见正房门槛外露出一双沾了泥的黑靴,片刻,听到一声冷冰冰的吩咐。
“叫管事和侍卫长来见我。”
丫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双黑靴又退回了正房,门在她眼前被啪的一声关上。
门框都抖动了下,丫鬟惊觉回神,忙起身朝外跑去。
……
陆铮面若寒霜,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子,盯着面前一进来便跪下请罪的管事和侍卫长。
他面无表情,“赵庆。我要你保证夫人的安危,她人呢?”
被点到名的赵庆差点腿一软,他也算是武力高强、很能打的,但在自己这位主子面前,却也被他的气势给压得抬不起头了。虽想过,侯爷回来,定然会勃然大怒,但等真正面对侯爷的滔天怒火时,他还是不由得发憷。
赵庆稳住心神,把头压得更低,“两个月前,夫人随战侯去往幽州了,同行的还有小娘子和小郎君。”
听到这句话,陆铮心口一松,稍稍心安了些,好歹知知只是回了娘家,还是随战侯一起的。他再看不惯自己这岳父,也不得不承认,知知在岳父身边,安全无虞。
但,知知要去幽州,又怎会不提前告诉他?
他眸中一沉,沉声问道,“我不在的时日,府中发生了什么?”
赵庆硬着头皮,将夫人生产当日,长寿院失火、正院失火、肖氏携利器冲进正院等一系列事情,一一说出口。
等说完了,赵庆与他身边的管事,两人都是冷汗涔涔,根本不敢抬头,直视陆铮的怒火。
二人低着头,自然看不到陆铮的神情由惊惧,逐渐转为庆幸,最终化作震怒。
陆铮性子虽不算好,但并非不讲道理的残暴之人,至少不会随随便便说砍了谁的脑袋,但方才赵庆描述之时,他真的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拔刀当场砍了二人的脑袋。
他将知知留在府里,千叮咛万嘱咐,要赵庆守住知知,他没给他什么别的任务,只让他守住他的妻女。
这很难麽?!
有那么难麽?!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赵庆都做不好,他竟敢去救火!
陆铮极其自私又恶毒地想,长寿院死多少人,死了谁,与他有何干系?赵庆居然敢自作主张,丢下他正在分娩、处于危难之中的妻子,去救那些无足轻重之人!
赵庆该死!
所有没守住正院的侍卫,都该死!
差点害了知知的人,都该死!
陆铮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心中的狂怒,压抑着怒火,冷冰冰丢下一句,“去领罚!”
而后,他踏出正房,无视跪了一地的奴仆丫鬟,朝一个方向而去。
经过一处时,陆铮的脚步不由得放缓了,他缓缓走到那扇门前,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抬起手,仿佛想推门。
他的手,颤了一下,令跪在门外的丫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侯爷怎么会有怕得不敢推门的时候,他是百战百胜的大英雄,怎么会怕。
但下一秒,她偷偷抬起头,看到的那一幕,却印证了她这毫无可信度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侯爷盯着那扇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中露出一丝俱意。
陆铮深吸一口气,推开手下的那扇门,入内,其实这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即便主家不在这里住,下人也不可能任由这里生灰。
更何况,这里还是夫人分娩的产房。
但不知为何,陆铮好像闻到了血腥味,一股很重很重的血腥味,重得他后背发凉、心中发颤的血腥味。
第93章 决裂
陆铮推开门, 昏暗的佛堂,已被下人重新修葺,看不出丝毫大火烧过的痕迹。
但仿佛, 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一点木头烧焦的味道。
肖氏跪在蒲团上,嘴里呢喃念着经文,手腕上绕着一串长长的佛珠,在颤动的昏黄烛光下,映射出微微的油光。
听到开门声, 肖氏回过头, 浑浊的眸子骤然一缩,猛的朝陆铮扑了过去,抓着他的衣摆。
“二郎, 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我差点被人害死了!”
陆铮面色不变,沉默地望着扑倒在自己脚边的女人,这是他的母亲,她生了他,养大了他,但他好像从没看清过她一样。
小的时候, 他以为母亲是温柔的。等长大了些,父亲和兄长战死后, 他以为母亲是柔弱的,正因为柔弱,正因为她接受不了丈夫和长子的死,所以将大巫视作自己的精神寄托。
但现在, 肖氏的面孔,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模糊了。
她在长寿院纵火,以一个丫鬟为替身, 调虎离山,骗走战胥,潜入正院,携带着利刃。
只差一步,离她的计划成功,只差那么最后一步。
环环相扣的缜密计划,缜密得陆铮都忍不住惊讶,大字不识、被祖母视作愚昧妇人的母亲,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陆铮弯腰,双手扶住肖氏的双臂,微微用力,抬着她向上,淡声道,“先起来,母亲。”
肖氏踉跄着,被他扶起,坐在椅上,她似乎全然忘了几个月前是自己先想要杀了战胥父女的,嘴中喋喋不休说着。
“你不晓得,你娘差点被人害死了……那个男人,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逼问我。江氏对我不闻不问,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那个爹,恐吓我,威胁我……”
“他没杀你,非但没杀你,甚至没有伤害你。”陆铮打断了她神经质一般的喋喋不休,沉声道,“反倒是母亲你,想要杀了战胥,杀了我的妻子,杀了我的儿子。”
肖氏嘴中的话戛然而止,她嗫喏着唇,仿佛是个可怜的老妇,与同龄人相比,她似乎更显老,即便养尊处优,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她仍旧很显老。
她发丝中的白发,藏都藏不住。面上的法令纹,深得吓人,大大小小的皱纹,犹如橘络一样,在她的眼尾,她的眉间。
甚至,她茫然的神色之下,看上去就似乎只是一个被欺负了的,茫然的老太太。
肖氏的反应似乎慢了很多,半晌,她似乎才听懂陆铮方才的话。
下一秒,她忽的尖叫了一声,手中的佛串被她丢出很远,砸在香炉上,线断了,佛珠散落了一地,滚向四处。




嫁千户 第74节
她收起了那副弱者的姿态,整个人瞬间变得歇斯底里,她咬牙咒骂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铮,你这畜生,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明明……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就知道,江氏的父亲,就是害死你父亲和哥哥的罪魁祸首,你非但不想着替你父兄报仇,还来骗我!骗我是陈氏!”
肖氏破口大骂着,“江氏那个贱人,她就是狐狸精。从她进门那一天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你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孽种!”
“她是丧门星!没有她,你大嫂不会被逐出陆家!你会老老实实过继一个孩子,给你兄长!就因为有了她,都是因为她!”
“我本来只是不喜她,但偏偏……偏偏她是战胥的女儿,她就该和她那个杀人的爹一起去死!我真是后悔,我该一把火烧死他们!烧得他们下地狱!”
陆铮从始至终,冷眼面前癫狂的肖氏,他眼中甚至带着些陌生,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带任何温度。
直到肖氏喊破了嗓子,破锣似的声音,停了下来。
肖氏猛的起身,扑倒放在牌位的桌案前,拉着陆铮的手臂,朝他殷切地哀求着,眼中淌下两行泪,将她的老态,显露得一览无遗。
“二郎,这是你爹和哥哥啊,你小的时候,你爹最疼你了,他喊你铮儿,带你上山下河。你哥哥也是,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却跟疼孩子似的疼你,他第一次打了仗,表现得特别英勇,千户奖励他,给他一柄匕首,他回来便给你了……你都不记得了麽?”
“算娘求你,那是害死你父兄的仇人。你可以杀了他的,你杀了他,娘再也不给你惹事,娘会对你好的。你小的时候,不是一直想吃娘做的红豆粽么,娘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你去杀了战胥,好不好,你去杀了他,我们母子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了,我不会再把你父兄的死,怪在你的身上……”
“二郎,你去杀了战胥……”
肖氏哀求着,在这一刻,她仿佛成为了一个对儿子充满爱意的母亲,她晓之以情,眼泪涟涟,涕泗横流。
“母亲,我给父亲和兄长上一炷香。”陆铮忽的开口。
这句话可能隐含着的意思,令肖氏激动地战栗起来,她忙取了香来,殷勤递到陆铮手里。
陆铮点燃了香,在牌位面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之中,注视着那柱缓缓朝上的青烟。
“二郎,”肖氏殷切地注视着陆铮,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出一丝动摇。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陆铮没有动摇,他奉过香,后退了一步,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在母亲的心里,我是克死父兄的罪人,我不配开心的生活,我应该为自己的命赎罪。我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兄长,否则,便是不孝。我该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妻子的父亲,否则,我就是不孝。至于我会不会不舍得,我会不会夫妻反目,妻离子散,母亲从来没有在意过,不是麽?”
肖氏怔怔地听着亲儿子的问话,“你问这些做什么?”
“既然在母亲心里,我不是最重要的,那在我心里,母亲也从来没有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陆铮说着残忍的话,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澜,甚至从他神色看上去,这并非是什么离经叛道的话,而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江氏是,她是我要白头到老的人。她是我认定了的人,要一起走一辈子的人,是可以与我同生共死的人。当年我打下郧阳,打下兖州,乃至夺了徐州,第一个接的,便是她。母亲难道还没看明白麽?”
肖氏喃喃,“看清什么?”
陆铮一字一句道,“别说江氏的父亲,没有亲手杀了父亲和兄长,即便他真的亲手杀了,我也不会杀他!因为,他是江氏的父亲。我杀了他,等同于亲手斩断了我与江氏间的夫妻情分。这个理由,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想母亲应当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
肖氏浑浊的眼球微微抖了一下,犹如看着恶鬼一样,盯着陆铮看,颤着声音,“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视家仇不顾,你怎么会这么冷血……”
“就像在母亲心里,父亲和兄长最重要一样。在我心里,江氏占据着无人可及的地位。”
“母亲,你敌不过。”
“父亲和兄长,也敌不过。”
陆铮说完最后一句,朝后退了一步,冷冰冰道,“我让人送母亲回郧阳。”
肖氏大喊,“我不去!我不回郧阳!”
陆铮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继续道,“母亲憎恶我,我亦厌恶您,倒不如离得远远的,也省得两相憎恶,碍了彼此的眼。”
“日后再见,便是你我母子天人永隔之日。”
“到那一日,儿子再为母亲抬棺哭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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