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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眷(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茶暖不思
掩在黑纱下的面容看不清情绪,须臾后,喻轻妩只浅声道:“不,我找你。”
找她?
云姒微顿,端详她深澈的双眸,见她似是有话要说,虽疑惑,但唇边还是拂过笑意:“好啊,”转过身,走向假石的方向:“那我们坐着说……”
“十六年前父王自齐归国,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去过永安侯府。”
清幽淡然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云姒脚步一顿,扭过头来看她。
喻轻妩静静凝视她疑惑的眼神,不急不缓道:“父王那时身为质子,在大齐并无权势,但他不惜涉险,想要带你娘走,只是你娘舍不下你哥哥,也不想连累父王,故而不愿离开。”
云姒不由愣住,微微蹙了眉,喻轻妩目光不避不移:“你娘亲出事后,父王听闻此事,他不想留你在大齐受委屈,所以,我是专程为你而来。”
什么娘亲父王的,云姒听得云里雾里,心中却又有丝缕线索缠绕,怔愣良久,最后只好咬唇泛了声笑,讷讷问道:“轻妩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喻轻妩唇边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提步上前,站到她面前,用难得正经的语气对她道:“姒儿,你并非云清鸿的生女,而是北凉的二公主。”
反复思琢她的话,云姒一时间失了神,心中纠结难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知晓她的身世被瞒了十六年,忽而被告知定是难以置信,喻轻妩垂眸静了静,而后轻声道:“北凉皇室有一种秘药,凡王族血统,皆需服用至嫁娶之年,如此,下一代若是男孩,右眼角会有血莲胎记,若是女孩,则是左眼尾生有冰莲,印记平时并无异样,唯独在月下显现,这是王族身份地位的象征。”
握伞柄的手蓦然收紧,云姒一僵,只见眼前那人纤手轻抬,慢慢摘下了那面上黑纱……
那容颜入眼,云姒清润的凤眸倏然睁大,眼底一刹涌上千思万绪。
*
木叶斑影倒映湖中,衬得那点滴月色浮现诡秘。
将近亥时,早已是宵禁的时辰,御乾宫中唯几盏宫灯清烁光华,陷入一片阒静之中。
齐璟立于湖边,湖面轻浮着朦胧薄雾,显得这样的夜颇有几分晦涩凝重。
他静静站了许久,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离了几步远,李桂顿足,躬身道:“奴才见过陛下。”
话落,却迟迟未有回应,那人只是静默望着前方,峻拔的背影尽现傲冷之气。
李桂悄探了眼,皇帝传他来此,却又无话,这让他不禁有些不安。
片刻后,李桂又道:“夜已深了,陛下日理万机,还是早些歇息,若是难以入眠,可需奴才取安神香来?”
月漫漫,夜未央。
终于听得那人淡淡出声:“李桂,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李桂顿了顿,缓声禀道:“回陛下,奴才自陛下幼时习读,便在陛下身边伺候了。”
“那真是许久了。”齐璟语色清冷,浅浅阖目,一声低幽叹息:“朕听说宣明帝在位时,你还只在司苑局做事,自朕习读起你便被分遣到了东宫,倒还真是青云直上啊。”
他的话难辨情绪,李桂握拂尘的手紧了紧,“奴才……承蒙陛下信任……”
“信任?”齐璟突然低低笑了声,又慢慢敛去,淡漠道:“知道朕为何唤你来吗?”
手心冒出的汗将拂尘的木柄染上了湿印,李桂僵硬着身子道:“……奴才愚钝。”
齐璟敛眸:“齐煜在丰山道馆如何了?”
李桂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后又垂首道:“尚还留在那处,但凭陛下吩咐,奴才明日就遣人去办。”
齐璟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原来还在等朕的吩咐,好歹血脉相亲,朕以为你早自有安排了。”
他话语清淡入耳,李桂心头蓦然一震,还是强自镇定:“陛下此言,可是折煞奴才了。”
齐璟漠声:“姒儿还在侯府时,一封书信邀朕饮酒,那日谢夫人出事,朕偏就晚了一步,李桂,朕念你是前朝唯一余下的宫奴,故而重用过你,但有些手脚做多了,朕也不是发现不了。”
李桂立马跪下:“奴才冤枉,陛下定是有所误会!”
“这么多年潜伏朕身边就不提了,当年夺权篡位一事朕看你也没少参与,又和赫连懿苟且私通,一路受提拔。”





圣眷(重生) 第82节
他声音如泉清幽,流淌夜色间,竟透了噬人寒意。
齐璟徐徐回身,冷眼俯视他,接着道:“原本是想暂且留着你,看看你除了诬陷姒儿外,还有什么把戏没玩,但是……”
齐璟默了默,他抬头,看着那高悬的明月,眸色逐渐深邃:“朕方才做了个梦,才发现自己知道的太晚了,也许曾经,害她受了太多苦……”
梦里他命李桂送的治病汤药,命李桂给她带的话,终究是害了她。
李桂不解他话中之意,但也知道今日早朝一切事情都已败露,只得硬着头皮不承认,然而他正想求饶,余光一瞥,这才发现一把青龙长剑驻立在皇帝身前,他双手支撑在剑柄上,那傲然冷峻的气场竟压得自己说不出一句。
玄袍静垂,齐璟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抬起,长剑出鞘声似龙吟,星光月影映在锋刃上,折射出刺目精光。
剑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长弧,齐璟持剑直点他咽喉,面色生冷:“既然你和赫连懿感情深切至此,如此为她卖命,朕就亲自送你下去给她陪葬,正好朕也答应她了,怎能食言。”
冰冷的剑锋就在脖子上,李桂瞳孔一震,压制住抖动的手,不敢乱动:“陛下无故要奴才的命,奴才自然无话可说,只若如此,想必会有蜚语言陛下暴戾恣睢,奴才只怕到时给陛下惹了麻烦!”
“好一个无故!你做过的事朕还真是没证据,但要你死也不是什么难事,比如说……”剑刃力道渐渐加重,齐璟冷瞳中的寒戾骤显,语色凛冽一字一句:“净身未净。”
闻言,李桂仿若力气尽失,蓦地跌坐在了地上。
*
更深漏长,在同一片夜空下,假山石边,云姒和喻轻妩并肩而坐,那把羽白素伞被收了起来,斜靠在地上。
她们在这儿一起坐了许久,喻轻妩将那些细枝末节都讲给了她听,云姒才知道,原来陛下和哥哥,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月光静缓流淌在她脸上,左眼尾泛着淡淡冰色,心里虽是百般不信,但云姒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坐着。
忽然,她有些明白为何娘亲当初坚持不让她嫁入皇家,毕竟那时,北凉对大齐的仇恨还那么深,若不是因为齐璟当政,她人也在齐国,想必即便到了如今,两国的旧恩怨也难以消停下来。
那时娘亲被诬陷私通,难怪她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怎么也不肯否认……
黛眉略微蹙着,云姒极轻地叹了口气。
喻轻妩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问:“在想什么?”
云姒眸光动了动,抿唇轻声道:“我在想,如果我娘当初去了北凉,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如此深夜,四下悄静无人,只有溪流缓缓,和风吹过,竹叶窸窣的轻响。
喻轻妩眺望远方的目光变得深邈:“父王娶我娘,是不得已,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谢夫人。”
听了这话,云姒甚感诧异,偏过头去看她,而喻轻妩侧颜浅淡,平静地望着前方。
她接着道:“我娘只是父王身边的婢女,当初随他到了齐国,后来谢夫人被逼嫁入侯府,她趁着父王失意醉酒,设计献身,有了我,父王才会立她为后。”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全然没有忧郁之色。
也对,她的性格,似乎从来不需要靠任何人,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凭自己迎刃而解。
云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踌躇半晌,喃喃出声:“轻妩姐姐……”
“一脸自责做什么?”喻轻妩眉梢淡挑,随即笑了笑:“感情从来无关对错,况且父王待我极好。”
就在云姒发愣间,她又意味深长道:“其实父王很想让我将你带回去,但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这里,”含笑起身,抚了抚裙褶,“好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睡。”
没等她走出几步,云姒蓦然站起:“姐姐!”
一声呼唤,唯这二字,却是包含了太多情感。
喻轻妩在原地静默了须臾,慢慢回过身子,只见那小姑娘快步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云姒扑闪着长睫,对她浅浅一笑:“你等我一下。”
说罢,她便娇小的身子一旋,往反方向跑了去。
喻轻妩微惑,但还是留下来等她,回味云姒方才那声姐姐,想来她是认下了自己的身世。
喻轻妩淡淡敛眸,姒儿唤她一声姐姐,却唤那人哥哥,说起来,她和他的关系倒是微妙了,她嘴角不由牵出一丝令人难辨心绪的浅弧。
很快,云姒便抱着那只梨花木盒快步回了来。
云姒将梨花木盒递给喻轻妩,什么都不必说,喻轻妩自然知道这是谢夫人的遗物,云姒是要她带回北凉,交给父王。
喻轻妩接过盒子,柔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喻轻妩一走,这儿只剩下了云姒一人。
四下又静了下来,心中渐渐开始怅然,云姒唇边的笑痕不知不觉地淡了。
其实,得知这么多事,她有些承受不住,倒不是无法接受,只是太过突然,毫无心理准备,让她有一种似梦非梦的错觉,真的,又像是假的。
这会儿光线幽暗,假山竹林,仿佛有无尽的寂寞在黑暗中无声绽放,方才好不容易收敛好的情绪,又蓦然泛上了心头。
这种时候,如果那个人在就好了……
云姒想着,清眸不自觉蒙上一层氤氲。
果然人在夜里容易想很多,她深吸了口气,踱步走回了别院。
……
回到别院,还未进屋,云姒又停下了脚步。
院落里,挂了几盏琉璃灯,光华幽滟,已是子时,灯芯似乎是要燃烧尽了,映得四下的影子暗暗憧憧。
云姒站在院中,抬头望向那遥远的天边,纯粹的黑夜,一轮清月照映人间。
他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思念深处,看着这片夜空失眠?
云姒丹唇微动,纤纤素手轻拢到唇畔……
“齐璟——”
她朝着天边竭力呼唤了声,清越的响音在朦胧清幽的夜色里荡漾浮萦,
而后她轻轻喘了喘,低下头,又独自安静了。
我好想你……
云姒垂眸,墨睫轻敛眼睑,她静静站了半晌,吸了吸鼻子,正要回身进屋,突然身后有人拥了上来,身躯硬朗高大。
她蓦然一惊,慌乱失措之际正想挣扎,那人缱绻的呼吸缠绕在她后颈,泛着熟悉的清冽和暖意,云姒略一怔愣,慢慢静缓了下来。
那人附到她耳边,声线隽永:“我在。”
猝不及防听见他的声音,心底最深处的柔软仿佛被蓦然触及,云姒忽而眼眶一热,转过身和他相对而视。
那张俊朗的面容就在眼前,令她又是万般惊喜,又是匪夷所思。
云姒眸中弥漫朦胧水雾,眉间却是荡漾出欢喜,她突然笑了,又微微哽咽着:“你……你怎么来了?”
齐璟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他们的呼吸在这极近的距离间交缠一处。
他眸中是炙热的火焰,眼底蕴极浓郁情愫。
“想你了,”齐璟满目柔情,喘息低沉染欲,透哑着嗓音对她缓缓道:“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思念横生,此间情思包含了太多柔情。
他连夜奔赴而来,只为寻她,见到她,抱着她,别说半月,一夜一刻他都再难耐住。
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了,还有何可压抑的,云姒再不掩饰心底的念想,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
她有好多话想和他倾诉,但这一刻,只想静静躲在他怀里,什么都不去想。
她的前世今生,他的喜怒哀乐,哪怕倾尽杯中酒,都敌不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份隽永,温柔尽付。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感觉,好像下一章番外更像完结章……
明天再来!
第89章 春来
这边, 喻轻妩抱着梨花木盒,踏出了将军府。
在府门候守的侍卫都认得她, 故而没有阻拦, 欠身行礼后便任她离开了。
眼下夜很深了,她特意过来一趟, 径直去寻了云姒后, 也没多逗留。
侍女已在一里外备好了马车送她回四方馆,喻轻妩出府后还未走多远,便撞见一人银白战袍, 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背影深陷黑夜间。
她倏而顿步, 微微讶异他在此处,竟没在书房看兵书。
听见动静, 云迟侧过半个身子,望了眼她,静默片刻后才慢慢走到她面前, 站定。
“她都知道了?”
隔着如许夜色, 缓缓抬眸, 喻轻妩落落大方一笑:“是啊,我回北凉后, 还得麻烦云将军多照顾我妹妹。”
云迟没有说话。
四下一片沉寂, 喻轻妩默了默,淡淡笑着,看来是她多话了, 姒儿亦是他的妹妹,他自然会照顾好她。
她正要开口说话,先听云迟沉声道:“你当初入校场袭击墨玄骑,引我带你归府,只是为了确认姒儿的身世?”
是要翻旧账了吗?
喻轻妩眼眸微动,坦然道:“是。”
掩在暗处的神情看不出情绪,云迟略一沉默,又道:“后来呢?”
她端详他脸色,潜静的面容转出一笑,语气似真似假:“只是在你府中住上几日,云将军怎就这般斤斤计较呀?”
云迟一瞬哑然,动了动唇,却是无言相对。
“这么晚了,不打扰云将军,我先告辞了。”
喻轻妩颔首示意,方迈开脚步,默不作声的那人开了口。
“这么晚了,不如留在府上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云迟话语不动声色,相较从前少了分冷冽,但却是心思难辨,喻轻妩眼神掠过一丝动容,而后淡笑道:“不了,多谢云将军好意。”
说罢,她便越过了他,径直朝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云迟眼窝深邃,望着她愈行愈远的暗红背影,凝起眉头,刚踏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侍卫急切的呼唤。
“将军!属下在别院外听见云姑娘的尖叫声,但不敢冒然闯入,请将军明示……”
云迟脸色骤变:“请示?万一真有事还耽搁这功夫!”话落,他冷怒转身,大步走向府邸。
*




圣眷(重生) 第83节
雾朦朦的云,半遮着月。
小庭幽院里,轻纱紫裳和墨色软袍交缠着,他们相拥而立,没有太多的言语,只安静感受彼此最真实的温度。
他的心跳,如斯沉稳,良久,云姒习惯性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下巴从她发顶轻轻移开,齐璟低下头去,温言轻语:“站累了?”
云姒乖顺笑着,摇摇头,和他在一处,便算是站一宿,她也不会觉得累的。
怀里的小姑娘仰面看着他,那剪水双瞳明澈澄静,左眼尾冰莲流光,衬得她容颜尤为娇艳。
她来了云府,自然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但他没多问,只弯着唇,手指陷入她细密的墨发,温柔梳着。
他夜半三更出了皇宫,探入将军府,显然不是明着来的。
云姒轻扯着他的衣襟,放低了声音:“我们偷偷在这儿……被发现了怎么办?”
若按照俗礼,姑娘家出嫁前,是不好与未来夫君见面的。
那人却是不以为然,缓缓撩弄她的发,流连上来,又抚摸到她的耳垂,“就让他们发现朕和你在此处偷欢,又如何?”
他又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妄为了。
因他那毫不含蓄的偷欢二字,云姒双颊微泛了红,眸光轻漾:“是没人敢说你什么,但这样有失礼节,会冲淡喜气,不吉利。”
他笑笑,俯身和她平视,温热的呼吸淌过她的脸,“你想我走吗?”
云姒坠入他深隽的瞳眸,轻轻咬了下唇,自然是不想的,她也很诚实地摇了头。
她很乖静,他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那我不走,就这样陪着你,好不好?”
他从来都纵容着她,便连那些纷扰的世俗,都许她不必理会的恣意。
借着缥缈月色,云姒静看他眸中清辉,心里顿时无边清净,她轻快“嗯”了声。
想到什么,她垂敛眼睫,手里搓玩他的衣襟,支吾了好半晌,才含羞低喃道:“……你什么来下聘呀?”
齐璟勾起她柔皙的下巴,指腹温柔摩挲,凑近她几许,嗓音低哑带笑:“着急了?”
他暧昧轻挑,故意挑逗她,云姒面上一热,瞟开目光不答。
他眼底尽是眷溺,低了头,在她柔软的唇瓣印上一吻,而后深深凝着她:“明日就来,嗯?”
云姒看了眼那张俊然的脸,抿唇而笑,心中羞赧,又有些蠢蠢欲动,她伸手绕上他的脖颈,主动将红唇送上。
他轻笑,收揽她细软的腰肢,低头回吻。
云雾与月光朦朦胧胧,荡漾着迷离,就如那一弯清月下,墨袍遮敛紫裳,两人纵情地缠绵拥吻,温柔如水,动人心肠。
就在这温情难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越过虚掩的院门,推门闪身而入,身后还跟了几人。
“姒儿!”
云迟一进别院,院中那对纠缠的身影骤然入目,他蓦地震惊,一瞬后立刻回身将身后的侍卫全都赶走了。
云姒更是吓了一跳,方才那人还埋在她侧颈舔舐吮咬,都被人瞧见了,她瞬间面红耳赤,难为情地将整张脸都掩到他的衣衫里。
待提灯引路的奴仆和侍卫都退下了,云迟合上院门,回身过去。
看了眼那犹如偷.情的两人,云迟错愕半晌,悬着心算是放了下来。
他哑然失笑:“将军府的侍卫看来得整顿整顿了。”
这人就这么平白潜进他妹妹的别院,夜巡的侍卫竟无一丝察觉。
齐璟裹着云姒娇小的身躯,将她掩在怀中,斜晲了眼云迟,低沉深长道:“你可以走了。”
这语气,漠然无情,显然是在谴责他来得不是时候。
云迟叹笑,分开不过半日,就这般煎熬难忍,他们相识二十年,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不过想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件令他安心的好事。
此时已是子时夜半,云迟略一思忖后道:“你难不成要在这留宿?”
见他从容淡然,毫无要离开的意思,云迟便明白了,他剑眉淡挑:“君越,你是不是忘了明日有早朝?”
齐璟回视,他来时哪有想这么多,噩梦一醒,他只想立刻奔到她身边。
正想说什么,他察觉到怀中的姑娘身子突然一僵,齐璟方有所意识,果然见她倏地抬起头来,愣愣问了句:“什么?”
齐璟顿了一顿,满含深味地低咳了声。
云姒怔愣,追着云迟问:“哥哥,你刚才叫的是什么?”
她忽然正经肃容,云迟没注意到那人暗示的眼神,若无其事道:“君越,他的表字,你从前不是还问过?”
“……”
他的表字是君越,他的生母生于江南傅府,那……
云姒回眸,盯他的眼神多了分探询的意味,齐璟竟略有一丝紧张,眸光难得心虚地飘忽了开,没去同她对视。
云雾慢慢退散,明月清光如雪,令这深幽的夜幕渐渐明透了起来。
*
翌日。
早朝结束,云迟先行归府,其余朝臣并未离开,而是移步御乾宫正殿,因为接下来有更为重要的事。
御乾宫正殿。
齐璟御上高坐,他今日所穿玄袍,云龙精绣暗纹金边,比之以往华贵庄肃。
他晨时已亲手拟好立后诏书和圣旨,此刻,宣制官手捧诏书,站于东侧丹陛之上,高声宣读。
授命下聘的正副二使,即刻便启程前往了大将军府。
京都城内,从皇宫出来的车马行队浩浩荡荡,最前面是仪仗队和鼓乐队,一路锣鼓喧天。
城中百姓循声皆挤在侧路旁围观,一探听才知,原来是皇帝陛下要娶云将军的妹妹为妻,这护送聘礼的车队竟是一眼望不到头,于是都开始艳羡云姑娘的好命,或许,现在该称玉鸾公主。
待车马队伍到来,大将军府所有人都出来相迎,随后,红喜锦箱,描金奁匣,摆满了正堂。
正副二使手捧奉节和奉诏,朗声宣念,云姒亦是盛装打扮,端站在云迟身边默默听着。
今天宫里会来人,大清早阿七就开始为她描眉梳妆,拉了她到正堂来,现在她人虽站在这儿,但心里还是扭捏的,毕竟昨夜得知了那事,那么突然。
云姒是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是同一人,她现在心情不畅,倒也不是生气他瞒着……
正副二使还在宣诏,当诏书念到最后,清点聘礼时,云姒一下错愕了,那时她才知道,除却这堂内许多东西外,那人还将九座城池和千里沃土,作为她北凉二公主的聘礼。
垂敛的墨睫微微一动,云姒内心错综复杂。
一切交接完毕,正使合上诏书,拱拱手笑道:“玉鸾公主嫁入齐国,实乃我朝之幸啊,也要恭喜云将军了!”
云迟含笑,回言两句致意。
立后诏书需带回宫中,待大婚之日昭告天下,但赐封圣旨是要现在交到云姒手中的,正使双手奉上圣旨,毕恭毕敬道:“请玉鸾公主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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